第304章 红月

　　◎难道父亲那边出事了？◎

　　天空染上了一层极为浅淡的绯红, 无边的夜色被这邪异的光辉彻底浸染，红月犹如一只布满血丝上巨大眼珠，静默地注视着地面。

　　“砰！”

　　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 滚烫的茶水沿着指缝缓缓滴落, 在浅川抚子秀丽的旗袍上留下深色的水渍。

　　浅川抚子眸色深沉地看着这一幕。

　　不知为何，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似是被一只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心脏，浅川抚子莫名心慌。

　　发生了什么事？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在忙着操办浅川唯的订婚典礼, 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是塞缪尔那边出了问题吗？

　　除去冷亦这个心头大患，就只剩下塞缪尔这个不定时炸弹，但有她父亲监视着塞缪尔是一举一动, 浅川抚子并不担心他能翻出什么浪。

　　虽然她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不算和谐, 但他们的立场都是一致的, 对他们而言，最首要的就是保证浅川家的霸权地位，个人恩怨都是其次，所以她并不担心父亲会被塞缪尔策反。

　　难道父亲那边出事了？

　　浅川抚子心下一沉，她试着用能力预测未来, 但却发现未来是一片虚无，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 浅川抚子微微皱起眉头, 毕竟是执掌权势的家主，她并没有对此感到惊慌，而是不疾不徐地走向图书室的方向。

　　由于当年的她并不是父亲钦定的下一任继承人，有关于浅川家以及能力的秘密老头子并没有告诉她, 很多都是她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但由于少了这位前人的指引, 这一路上她还是遇到了不少的麻烦。

　　算了，事已至此，只能她自己一点点探索了。

　　与此同时，楚家

　　冷亦面色平静地看着那个坐在高台上的男人，他看上去和楚清河兄弟俩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多了几分成熟韵味，虽然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冷亦还是感觉到了几分不可思议。

　　楚连竟然这么年轻吗？他看起来就像是个成熟且富有魅力的中年男人，但谁有能想到他的实际年龄已经有七十三岁了呢？

　　楚连语气淡淡道：“找个位置坐下吧。”

　　他的声音听上去也非常年轻，完全不像步入迟暮之年的花甲老人。

　　冷亦点了点头，随意找了个位置。

　　楚连：“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还能保持着年轻时候的模样。”

　　冷亦：“是的，我之前与前任方家家主打过照面，对方年纪并不比您大多少，看起来却额外苍老，可您看起来就像楚清越的哥哥。”

　　“呵。”楚连勾起唇角，终于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你还挺会夸人的，难怪能把我的两个儿子迷的神魂颠倒。”

　　由于是第一次见面，冷亦暂时还无法揣摩楚连的心意，她不知道对方说这番话到底有什么用意

　　但她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楚连并不反对她和楚清河两兄弟来往，不然他早就出手阻拦了，换句话说，如果没有他的默许，她又怎么可能与楚清河和楚清越这两兄弟有交集呢？

　　要知道那时候的楚连可是联邦中唯一的九阶强者，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难以瞒过他的双眼。

　　但冷亦不明白的是，既然楚连都知道她另有目的，也知道她和两兄弟纠缠在一起，为什么还要放任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难道就像楚清河所说的那样，他是个亲缘淡漠的人吗？

　　楚连：“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有很多疑问，我会一个个为你解答。那么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吧，为什么我不阻拦你们交往？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清河和清越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不想对他们的人生过多干预，当然，他们会爱上你，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但不得不说，你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你的胆识手段，都让我大为吃惊，若是你再早出现两百年，我想五大财阀一定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冷亦诧异地看着楚连：“我没想到，您对我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楚连：“你的优秀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不然他也不会选择你。”

　　冷亦瞬间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她试探地问道：“你说的他，是系统吗？你们认识？”

　　楚连点了点头：“我想你应该知道，神原本也是人类。猜猜看，神来自哪里？”

　　冷亦感觉背后瞬间激起一层冷汗，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神来自楚家。

　　楚连继续道：“他是我的父亲，但我们的关系并不算好，因为多数时间中他都处于一种疯癫状态中，知识赋予了他无尽的力量也让他变得疯狂，但在他成为十阶超凡者以后，他却逐渐变得正常了，一举一动都和常人别无二致，我母亲认为这是个好迹象，但我却非常害怕变回正常的父亲，我感觉他的正常是藏在浮冰下的暗流，只显露于表面，底层则是汹涌的暗流。”

　　“果不其然，我的猜测成真了，父亲的精神虽然变得正常了，但身体却开始发生异化了，最直接的变化时不断膨胀的身形，不出几个月他就长大了三米高，稍一不注意就会撞上天花板上的吊灯。家里根本无法容纳这个巨人，我母亲只能把他送到郊外的偏宅，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但在三个月后，偏宅忽然发生了一场血案，宅邸中的仆人全部离奇死亡，我父亲也不知所踪。再之后，联邦中就冒出了一尊血肉化成的神明。那就是我的父亲，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什么办法兼容了其他几种超凡职业，我只知道，那时候的他已经不记得我们了，性格也变得非常古怪，就好像变了个人。”

　　这个情况让冷亦联想到了夺舍。

　　楚连继续道：“之后我才明白，原来是超凡力量改变了他，人类的身体和灵魂无法承担神的力量，若想兼容神力，就要自外向内改变，身体、性格、灵魂，所有一切都会突破十阶的那一刻被重塑，人性的一面会被彻底泯灭，而获得的超凡能力越强，性格也会变得越为扭曲混乱，神的诞生，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一种灾难。好在途径只会诞生一个神。”

　　冷亦：“怎么会这样？”

　　楚连：“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看到的结果。现在我来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我的容貌还如此年轻？这是因为早在四十年以前，我就已经是九阶超凡者了。如果说十阶是神之领域，那么九阶就是半神领域，成为九阶后，我将不会受到时间的影响，所以我的容貌会永远定格在三十三岁那年。而方玄迟迟没能突破九阶，身体会随着时间逐渐衰老，虽然超凡的力量会延缓他的衰老进程，但他并没有满足。”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把医疗权柄牢牢掌握在手中吗？不仅是为了更好的控制联邦，更是为了研究长生不老。但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却让他衰老的更加快速了，不然的话，他应该会维持着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形象。”

　　冷亦：“都已经获得了无上的权利，为什么还想追求长生？”

　　楚连：“因为人是永远得不到满足的。我问你，如果五大家族彻底覆灭，由你来全权掌控这个世界，你会做什么？”

　　冷亦思索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我首先要做的是推广教育，联邦底层人民几乎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教育的缺失会让人变得蒙昧无知，也更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楚连：“你害怕人民群众□□，为什么不干脆缴了他们手中的枪械，只要枪械禁止流通，没了武器的人们自然构不成威胁。”

　　冷亦：“可这个世界上还有超凡者，我可以禁止武器出售，但我没办法阻止超凡者的诞生。在这种背景下，我认为枪械开放，并不是一件纯粹的坏事。”

　　楚连笑道：“你的回答很有意思。是我从未设想过的道路，难怪父亲跟我说，我虽然有能力做好家主，但我还无法成为联邦的执政人。”

　　冷亦：“你父亲还说过这样的话吗？”

　　楚连点头，眼底划过一丝追忆：“嗯，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他说，联邦终有一天会走向统一，而到那时候会有真正适合的人来引领联邦走向繁荣昌盛。但当我问那个人到底是谁的时候，父亲却回答不上来，那时候的我还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全知全能的神也不清楚的事情？后来我才知道，无论是神还是人，都无法预见自己的死亡。”

　　在这一刻，似是有电流划过大脑，冷亦感觉自己一直以来困扰的问题终于得到解答难怪系统告诉她，未来是不确定的未知数，因为它无法预见自己的死亡，所以它也无法确定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未来真的会有所谓的转机吗？冷亦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问题的答案，如果结果注定是个悲剧，那还是不要徒增烦恼了。

　　冷亦：“原来神也无法预见自己的死亡吗？那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浅川雄辉会被只是八阶超凡者的浅川抚子拉下马了。”

　　楚连：“这又涉及到另一个问题，如果两个人都拥有计算未来的能力，你想想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的情况？”

　　他们大概会陷入无限循环的怪圈之中，但事实肯定不会如此戏剧性。

　　冷亦试着分析：“两个人的能力都会失效？”

　　楚连：“是的。当两个都拥有计算未来能力的人出现在同一地点，他们就会同时失去这个能力，分开后，就会恢复正常。”

　　冷亦开玩笑道：“可惜我不是机械之脑的超凡者，不然我就能让浅川抚子的能力失效了。”

　　楚连：“还好你不是机械之脑的超凡者，不然你根本没办法和祂对抗，你将要面对的是掌握着十四种不同的超凡职业，近乎全能的神。”

　　冷亦：“你父亲跟你说的还真不少。”

　　楚连：“他知道自己会被神力扭曲，所以在他恢复清醒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计划封印在自己的脑中，那时候的我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致力于破译他留下的信息直至今天，我才想起所有的事情，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冷亦：“或许这一步也在你父亲的计算只之内。”

　　楚连：“或许。”

　　两人不约而同上陷入了沉默之中，冷亦看向默不作声的楚连，率先开口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楚连：“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问题的话，留给你的时间，只剩不到五天了。”

　　听到这话，冷亦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只剩不到五天的时间了吗？看来她要抓紧行动了。

　　在冷亦的计划中，塞缪尔和浅川抚子绝对是她首要除去的目标。

　　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她一直在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有天可以手刃这两个仇敌。

　　浅川抚子是九阶超凡者，她现在的实力对付起来还是有些勉强，但塞缪尔不同。不过冷亦并没有贸然行事，因为她怕塞缪尔的死会引起浅川抚子的警觉，若是对方发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就麻烦了。

　　所以她一直在等到时机，而今天就是她下手的时机。

　　当然，她要杀他们，除了私人恩怨以外，最大的原因在于，这两人是会是这乱世中最大的收益者，他们的心智和手段注定他们会笑到最后。

　　但要是联邦的未来落在这两人手里，冷亦不敢想。

　　他们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个冷酷无情，残暴不仁，他们确实是优秀的掌权者，但他们并适合成为领导联邦未来的君王。

　　虽然她现在还想不出第三个更为合适的人选，但这两个人绝对不行。

　　想到这里，冷亦眼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暗色。

　　可要杀这两人谈何容易？虽然现在的她已经是九阶超凡者了，但她没有把握和拥有计算未来能力的浅川抚子对抗，除非她能把塞缪尔和浅川抚子引到一处，让他们的能力互相抵消。

　　但想想也是不可能的，这两人若是聚在一起，一定会联手对付她。

　　算了。冷亦不再多想。

　　既然事已至此，她就只能放手一搏。今夜就先从浅川抚子开始吧。

　　***

　　冷亦的身影在红月下显得更为幽深，如同徘徊在午夜暗巷中的幽影，透出一种冷冽的肃杀之意。

　　浅川抚子表情错愕的看着冷亦：“竟然是你，你还没有死。”

　　冷亦抽出藏于手臂中的脊骨刀，笑道：“很意外吗？难道你的能力没有告诉你，今夜我会来取走你的性命吗？”

　　浅川抚子故作镇定道：“真是笑话，杀我？就凭你？”

　　她是九阶超凡者，除了楚连以外，这世界上没人能奈何的了她，冷亦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能在超凡之路上创造出多大的成就？

　　浅川抚子笃定，现在的冷亦最多是个七阶超凡者，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冷亦并没有在意浅川抚子的嘲讽，唇边的的笑容弧度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是啊，就凭我。你要是不信，那我就杀给你看好了。”

　　话音未落，冷亦已经朝着浅川抚子的方向冲了过来，她的身影如同飘忽不定的鬼魅，在视网膜上拉出一连串残影。

　　浅川抚子却只是冷笑一声：“太慢。”

　　在她眼里，冷亦就如同正在缓慢爬行的乌龟，甚至不需要耗费太多力气，就能一把抓住她。

　　浅川抚子朝眼前的残影伸出手，但却抓到了一团飘忽的空气。

　　怎么会？

　　浅川抚子表情微变，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就在这时，冷亦的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你要去哪？”

　　浅川抚子猛然抬起头，只见冷亦正坐在屋顶，表情戏谑地看着她。

　　什么时候？

　　正当浅川抚子思索冷亦到底什么时候跑到了上面时，化为残影忽然从背后锁住她的喉咙。

　　窒息感如同潮水，瞬间将她淹没，浅川抚子面色瞬间涨红，伴随着“咔嚓”的轻响声，浅川抚子瞬间失去生息，但她的身体并没有软倒下去，而是化作一串纷杂的数字乱流，消弭于无形。

　　冷亦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一幕。

　　果然九阶超凡者不是那么好杀的，就算是不擅长战斗的机械之脑也不容小窥。

　　“战斗的时候分心，你是不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了些？”浅川抚子不知何时来到了房顶，单手将坐在房檐上的冷亦拎了起来。

　　冷亦却只是笑着看向她：“你怎么能确定，我就是本体呢？”

　　话音落地的一瞬，她的身影如同泡沫般迅速消散。

　　掌心的温暖瞬间化为冷冽的寒风，浅川抚子表情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微微蜷起的手。

　　有实体，难道是无面人？

　　可从她过去展现出的能力来看，却又更像是血医，难道说，她同时掌握了两种不相干的超凡职业？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