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的关系才让她在学校里多呆了近一年的时间,研究生楼二人一间,正好娟子住的房间空着一张床,就把她安排进去了。总不是长久之计,娟子的男朋友也在同校读研究生,两个人正在恋爱的甜蜜期,常常腻在一起,虽然表面上对她很客气,可是她总觉得自己打搅了他们,所以总是有点灰溜溜的。幸亏后来认识了在芜城土生土长的柳青,生活才多了些颜色和活力。
站在校园里一棵不知名的参天老树下,她被深深的无助与寂寞包裹住。已经很久没有过的脆弱的感觉让她有些悲从心来的苍凉,忽然就想,快点搬去那合租的房子好啦,总是有自己的空间的感觉,每天也不用这样辛苦地奔波在路上。就在她暗自神伤的当口,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柳暗花明的青春”,她立刻按在接听键上,急急地叫了一声:“柳青,你在哪里?”
(五)
柳青在电话里让她快点打车来神曲。她在学校门口拦了一辆正在掉头的出租车,刚对司机说了神曲这名字,司机就开心地说:“太好了,我就是江北的出租车,刚刚拉了一人来江南你们这大学,正好不想放空车回去,小姐你可真救了我的命了。放心,神曲这地方我熟得很,肯定不会耽搁你的事儿的。”
司机还真是说到做到,红色的出租车像鱼儿一样在车流里穿梭,倒是把她吓得够呛,说了好几次:“师傅您慢点儿,我不急的。”
神曲是江北知名的酒吧,爱玩的年青人没有不知道的。她从前去过一次,印像最深刻的还是酒吧的外形。江北市中心这一带解放前是殖民区,留下不少欧式建筑,神曲前身就是一座教堂,她一直对大厅穹顶上挂下来的那串白色天使的雕像叹为观止,应该是用石膏制成的吧,可是却不觉得累赘,那样精湛的工艺,给人轻灵的美感。
柳青钟情的是酒吧里的乐队表演,有时候会有来自北京的乐队,每当此时,佑大的大厅都会嫌拥挤,不过不管什么时候,柳青都会得到最好的位置,因为她认识艾青,艾青是神曲的老板,也是柳青交往了五年的男朋友。她从前没有见过艾青,只是从柳青的嘴里听到他是一个漂亮优秀的人物,那时候她还揶揄柳青,哪有用漂亮来形容男人的,柳青眉眼含笑地说:“以后你见到就知道了。”
她知道艾青不是男人的本名,是柳青给他取的昵称,要他永远“爱青”,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的来历,她笑着抱住肩膀说肉麻,心里暗暗有些好奇,什么样的人物,能够让平日看来干练洒脱的柳青这样心醉神迷。
刚踏进大厅就听到一阵热烈的掌声,她当然明白这掌声不是给她的,是献给台上的乐队的。大厅的灯光是柔和的昏黄,像黄昏之末。柳青长长白白的手臂高高扬起,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像黄昏海上的一叶孤帆,她微笑着走过去,在柳青的身边,静静坐着一个着白衣的男子,柳青娇俏地介绍道:“这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如霜,我最好的朋友蔚如霜……如霜,这是艾青。”说道艾青的时候,柳青向如霜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男人没有动身体,只是抬起头得体的不温不火地笑笑,她也微笑点头,算打过招呼了。现在已经不流行握手。偶尔公司来新人,会跟前辈行握手礼,说着请关照之类的话,她都会觉得有些可笑和别扭。不赶韩流的她看过的唯一一部韩剧是被柳青逼着在公司电脑上看的——《冬季恋歌》,柳青说每次看都会想起自己在中学时的初恋,真是一模一样,每次看都会落泪。
可惜,她看完后没什么感觉,对编剧的奇思妙想倒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把自己的感受老实跟柳青说了,柳青先是狠铁不成钢,后来总结道:“你啊太乖了,人生也太顺利了,一切都由父母安排好了,这样的人生是不是太无趣了。”
那部剧里倒是有一句台词让她很赞同,就是女主角说的:“我的手只能让我的爱人来握着。”因为赞同也就记忆深刻。
落座的时候,她注意到身边还空着一把椅子,这时候旁边就有人问:“椅子有人吗?”一直没有说话的艾青这时候开口道:“有人。”这样好听的声音,引得她忍不住把目光投过去打描声音的主人。
瘦削的脸,干净利索的头发和下巴,嘴辱的弧线让她想起螺壳上的黄金分割,阴影里看不清眼睛,可是立刻明白了为什么柳青用漂亮来形容他,这男人阴柔娇媚,阳气不足。
晚上的柳青竟也穿戴俱素,两人衣服的质地都是轻薄的麻,看去恁得养眼,如霜不禁在心里暗叹真是一对璧人。一时间忘记刚才听到说还有人来时的惶恐,她是如此害怕应酬,就像吸血鬼害怕阳光一样。
她是憋了一肚子疑问来的,可是当着艾青好像又不方便竹筒倒豆子,好在艾青并不与她无话找话,柳青又一副沉迷在乐队表演中的表情,她只好无奈地捧了装着冰水的玻璃杯发呆。
又一曲终了,忽然看到柳青的手臂再次举起来,她顺着柳青的眼神看去,待看清从台上走下的越来越近的来人,禁不住瞪大眼睛,此人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见面:叶悭然。
(六)
艾青还是保持着雕塑一般的坐姿,柳青开始新一轮的介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叶悭然打断柳青自己接下去说:“蔚如霜。”如霜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他口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然狂跳起来,他没有叫错她的姓,尽管她只是写给他,并没有读给他听,可是他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望文生义地叫她“WEI如霜”,不错,她的姓念“月”。她红着脸低着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唉,真是太没用了,总是这样,总是在应该说话的时候,就不知道说什么,为什么别人总是可以那样从容,什么时候可以学会呢?
柳青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你们早认识啊。”她红着脸连忙抬头想澄清一下,坐在她身边的叶悭然又对她说道:“我是叶悭然,你,还记得我吗?”
一不小心就对上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笑意酽酽,好像不是在戏弄她,他明明知道她会记得他,不过才半天的时间,而且这样一张脸,从不耐烦到喜悦的转变,当然不会不记得。
她说,带着辩解对着柳青,不是对着叶悭然,她无法面对他清朗的笑容和海一般蓝的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