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林飘在县令府邸待了一个?下午,吃过下午饭,丫鬟来回话?:“夫人,小院子那边已经收拾好了。”
林飘点头?,环视四周一眼,想了想:“把我日常用的东西?收拾一下,安排几个?侍从?,我想睡那边去。”
丫鬟有些吃惊:“夫人,那边荒凉,又才收拾出来,当真要今夜就睡过去吗。”
“旧时的居所?,我还是挺怀恋的。”
丫鬟听见?他这样说,便道:“才打理好,别的都没什么?,只气味还有些不好,我这就去点上一些熏香,烧上香片,住进去便没什么?了。”
丫鬟说着便先出了房门,林飘张罗了一下把自己的日用品带过去。
二婶子和?秋叔他们还没回来,同喜楼那边已经好几个?人,他们处理这些事已经好几年,都是做熟了的,也?不需要林飘去插一手。
林飘便去告诉小月,说自己要住去小院子的事情?,叫小月和?自己一起过去住。
小月笑着便想说好,随即反应过来,抿着唇笑了笑:“小嫂子,你?过去睡吧,我就不过去搅扰了。”
林飘有些吃惊:“什么?搅扰,你?得过去陪着我啊,难不成就放我一个?人在外?面?吗?”
林飘是不会让小月一个?人呆在这里的,大家各有团聚,只有小月没有家人一般,身边有人还好,身边没人岂不落寞。
“待沈鸿哥回来了便有人陪小嫂子了不是吗。”
林飘心想,原来是怕当电灯泡:“没事,你?要不想睡那边,就先和?我过去呆一会,好歹也?陪陪我,别叫我一个?人。”
小月便点点头?,两人收拾了一点东西?,带着夏荷她们过去安置了下来。
两人到?了小院子那边,取了两条洗干净的旧竹板凳放在檐下,坐下看着外?面?的天,如今闲下来了,终于有时间仔细感慨一下过往。
小月忍不住道:“小嫂子,这个?院子好小啊,感觉和?我记忆里一点都不一样,我小时候来这里的时候觉得这里好宽敞好大,有那么?多屋子,那么?大一个?院子,坐在院子看出去,四四方方的一片天,仿佛整个?天都在视线里一样,如今却觉得好小,只是只是几间小院子而已。”
林飘笑道:“由奢入俭难,看惯了上京的人和?屋子,看别的地方都觉得破旧简陋了。”
“但我记得以前?在这里的日子,当真的快活,想起来每天都是有滋有味的。”
林飘点头?:“身边有志同道合谈得来的家人本就是很温暖的事。”
“这里和?上京不同,这里的开心就是吃喝,赚钱,上京的感觉……”
小月的神色微有思索,回想着上京的总总:“上京更绚烂,能拥有的快乐更多。”
不止是吃喝和?数自己每天赚的钱,有守护,有经营,不断的来来往往,不断的积累资本,手中?开始握着权利,调动资源和?人脉。
“曾经在这里的快乐是很简单的快乐,上京的快乐是一种复杂的快乐。”
林飘听见?她这样说,笑了笑,孩子们的生活都在变得更加复杂,他的生活依然是轻松随心的,他当然知道这一切得益于什么?,得益于孩子们替他承担了很多东西?,很多需要办的事,需要集齐的资源,需要调动的人脉,他只需要把事情?说下去,他们便会为他办好一切。
他在上京享受着权利和?繁华,却没受到?太多的阻碍,他们都是互相分担,互相帮扶的。
天慢慢的黑了,夏荷将院子里的灯点了起来,林飘抬头?看着屋檐下的灯,忽然想到?沈鸿。
少年时的沈鸿,那时候的他。
他们便是守着这一盏盏的灯,笑着闹着缓缓度过的人生。
林飘眨了眨眼睛,想到?那个?俊美守礼,一丝不苟,一声一声叫着他嫂嫂的少年,不过前?两日还在握着他的手,教他画那些过分肆意的图画。
他责怪他的天赋异禀,还要被他笑着叹一声,是飘儿将我养得好。
林飘脑海中?想起那那句话?,又想到?他就是在这里把沈鸿养大的,感觉脸上又一丝发烫,手背无意识的贴了贴脸颊,伸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让清雅的茶香把那些莫名的记忆压下去。
小月见?他又了挨了一下脸颊,又喝茶,不知是不是被寒风扑冷了:“小嫂子,天黑了咱们去屋子里吧,这边屋子冬日冷得发沁,得烧上地龙才好睡。”
小月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烧炕,我光记着地龙了。”
夏荷她们不会烧炕,生了一盆炭火,又燃了几根大柴禾放进去,倒也?是差不多的。
林飘的屋子也?铺好了棉被和?床铺,林飘往上面?一趟,感觉也?没有多惬意,主打的就是一个?忆苦思甜。
林飘躺了没一会,就听小月说:“小嫂子,我要回去了。”
林飘坐起身:“好,让人护送你?回去,别一个?人走回去。”
“好。”
林飘听见?小月的声音消失,很快又躺了回去,婶子她们应该已经在那边了,小月过去正好和?他们见?上说说话?。
林飘想着,便听见?一声吱呀微响,门被轻轻推开,林飘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见?沈鸿正站在门口,微躬身走进来。
原来是沈鸿回来了。
林飘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虽然他知道沈鸿已经长大了,但看着过往这个?很够用的门槛现在得低着头?才能进来,又一次加重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回来得这么?早?不多陪陪院长吗?”
“院长吃完饭早早便要歇息了,他们禀告说你?在这里,我便过来了。”
林飘笑着看向他:“这里的感觉很奇妙吧,就好像回到?了过去一样。”
沈鸿笑了笑,只略微点头?。
他并不喜欢过去。
尤其是在这里的时候。
他开始逐渐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在意林飘,明亮的灯盏下等着他的林飘,温暖又让人心中?涌出一阵阵的挣扎,那种感觉很难耐。
如今他手握无上权力,也?能将林飘拥入怀中?,自是过去不能比的。
那时候他甚至动过一个?念头?,他可以一生如此守着林飘,他们用不逾越,他永远是自己敬爱的嫂嫂。
可他先生了龌龊心思,再想到?那些男人可能与他结发,心中?翻涌的情?绪便越发连绵。
沈鸿目光微动,看向床榻上衣襟已经散开,露出纯白里衣,长发有些散乱披散在软枕上的人,眼眸微暗。
他走上前?,坐在炕沿:“飘儿在等我?”
“自然。”
沈鸿戴的紫金嵌玉冠,在迷离昏暗的灯光下微微闪着光芒,却不如他的双眸灼灼动人。
沈鸿手撑在床沿,感受得到?烧了炕,被子暖烘烘的。
他倾身过去,低头?吻了吻林飘:“飘儿,在此处,我倒是想起了许多过往之事。”
林飘看着他的眼眸微微点头?:“是啊,那时候每个?休沐日等你?们回来,傍晚提着灯送你?们出门,天色黄昏,你?和?二狗就这样来来往往,真是辛苦。”
沈鸿执起林飘的手亲了亲:“我记忆中?倒是些别的事。”
“什么?事?”
“那时候飘儿只拿我当个?小辈,我却心中?已经有了绮思,飘儿再外?结识别的男子,当真是叫人难熬。“
林飘瞥他一眼,要是算这个?旧账,他可是不认的:“你?自己吃飞醋,你?活该。”
沈鸿浅笑:“是吗。”
“在别的事上什么?都好,只这件事,你?是个?小气包。“
沈鸿整了整衣袖,在林飘身旁坐下,让林飘躺在自己腿上。
“飘儿自是不会知道我的嫉妒,飘儿那时于我而言,是绝不可触碰的。”
可偏偏别人都有资格触碰。
他分毫不可沾染的禁忌,别人却可以随意觊觎。
沈鸿伸手捞起林飘,让林飘坐在自己怀中?。
林飘突然被他抱起来有点懵,看着他的眼眸:“做什么??”
沈鸿微侧头?,压着林飘的后脑勺吻了过来,亲吻后看着林飘的眼睛。
“证明飘儿是我的。”
林飘一下忍不住笑了:“是你?的是你?的。”
在上京还好好的,只偶尔发作一次,如今回来忆起往昔,倒是又有点小孩子气了。
“飘儿当真是我的?”沈鸿轻声问。
“是你?的。”
林飘想要按住沈鸿探进衣摆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纵容了他的动作。
快十日了,林飘虽然怕累,但也?不是一点都不想,但他有些担忧。
“院子里有人……”
“我已让他们去外?面?的暗处守着了。”
“夏荷……呢?”
“在离我们最远的屋子里。”
“……”
林飘躺在柔软的被褥上,炕烧得很热,周身都暖呼呼的,身下是软绵绵的新床褥,他们没带床褥这些东西?回来,都是在县府里置办的现成的,让他想起他们冬日置办的那床新棉被,一开始也?是这样的松软。
“好热……”
“别睡在上面?。”沈鸿将林飘托起来按进怀里:“这样可好些?”
“嗯……”
沈鸿怕他着凉,虽然炕烧得热,但屋子里还是冷的,便留了一件厚外?袍给?林飘披在肩上,裹着他的肩背。
一面?扶着他的腰,一面?给?他系上腰带,松松的一个?结,防止衣衫滑落。
林飘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如同泡在热水里一般,脸上肩背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沈鸿对林飘向来极有耐心,缠绵缱绻的温存不嫌耗费时间消磨耐心,他心之所?向,只嫌不够长久。
一直到?夜深,拥着熟睡的林飘,看着他脸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确切的已经抓住他的感觉让沈鸿心里十分满足,他曾经决不能染指,令他长久凝望着却无法靠近的人就在怀中?。
林飘曾是他的禁地,如今是他的桃源。
林飘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感觉倒还好,沈鸿知道第二日还有事要处理,并不贪欢,早上起床时两人抱在一起耳鬓厮磨了一番,林飘起床吃了早饭喝了鸡汤,除了感觉步伐有点发虚,别的倒没有什么?。
这边的早饭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林飘让他们准备了发面?鲜肉小包子,然后蒸了鸡蛋羹,准备了两碟子点心也?就够了,出门在外?不好弄得太麻烦,折腾下面?的人。
夏荷见?他俩起床了,都不好意思抬眼看他俩。
之前?秋雨姐便叮嘱她,这种事是常有的,叫她不用太大惊小怪,但真叫她撞见?了还是心里发慌。
昨夜听着隐隐约约的,夫人都有哭腔了,现在看见?两人,她都不敢瞧两人的脸。
“夫人,东西?都收拾好了,老家那边也?都妥当了,只等着夫人和?大人回乡了。”
林飘点头?:“吃过了便出发吧,再耽误下去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留多久。”
林飘想到?上京,沈鸿是轻易不能离开那里的,里面?有太多的纠葛,虽然出来一趟就当做游山玩水了,但空窗太久也?不合适。
夏荷点头?:“马车已经备好了,就在外?面?侯着。”
小月和?娟儿大清早吃了早饭就赶过来和?他俩汇合,给?他俩打掩护,一起从?这边出发。
沈鸿走在他身旁,神色温柔餍足,他们并肩走着到?了门口,外?面?已经围了一些来看热闹的人,一口一个?沈大人的叫着。
林飘见?他们不肯散去,被侍从?稍微拦了拦,让他们站在外?围不要拥挤上来。
林飘侧头?看向夏荷:“去取一吊钱来,包上小红纸,一个?里塞上六个?铜板,算给?他们发个?彩头?吧。”
他们住在这里的消息绝不会轻易泄露出去,这些人大概率是为了一个?能看见?他们的机会在这里守了大半个?时辰,也?算打发一点水钱。
“当是请他们喝杯茶了。”
林飘说罢上了马车,沈鸿在隐蔽的角度里伸手扶了林飘一把,林飘把手搭在他手臂上握住,借力了一下走进马车。
夏荷应声道是,知道这个?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尤其是在家乡,受人赞扬很重要,也?算小钱办大事。
夏荷讲事吩咐下去,叫留在这里的人去办,安排妥当之后便跟上马车。
林飘和?二婶子他们在城门口集合,后续又增添了一辆马车,二狗带着他爹娘一起回乡祭祖。
县令倒是想跟过来做地陪,夜里见?不着沈鸿便只能去找二狗,二狗懒得搭理将他婉拒,今日县令便在城门口来送他们出行。
二狗爹娘还有些惶恐,二婶子和?秋叔倒是已经习惯,便笑着应付,也?没有半分不自在。
在她们眼中?这个?县官也?不是什么?好官,不过是路上需要应酬一下的人而已,自然不会特别给?他什么?面?子。
路途沉闷又很长,路上大壮和?花如穗到?他们这边的马车里来说了说昨天同喜楼的事情?。
“将他们都处置了,该送官的送官,该清算的清算,但凡在这件事里有关系的人都将他们赶了出去,还好同喜楼里也?不是人人如此,只是有几个?猖獗的,其余人是见?别人不守规矩赚了钱,便也?动了心思,我将他们敲打了一番。”
说起这个?事大壮都有些头?疼:“除了当初小嫂子你?们选出来的那几个?人,后面?混上来,在同喜楼中?有一席之地的基本都有些卷进去了。”
当初那些人自然不用说,被林飘他们优待过,有注入了很多共同富裕的企业文?化?,有同仇敌忾的心,不至于后面?做得太夸张,但他们太想同仇敌忾了,将后续来的人管得太严苛,导致他们总想要在别的地方开小差。
二婶子和?秋叔将人该安抚的安抚,该踢出去踢出去,大壮做恶人,将人收拾了一顿,如今他们来收拾这些事十分得心应手,两三下就把事情?料理清楚了,何况还有花如穗在身旁,帮着查账也?十分迅速。
林飘听他说当初他们选出来的那几个?人没出什么?大问题倒是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过去处理这件事就是不想看那几个?人被处置,尤其是当初自己信任的人不过几年就变成了这样,更加令人唏嘘。
“还有可用的人就好。”
林飘点了点头?,大壮和?花如穗将事情?说清楚便叫停马车,他们下了马车,回了自己那边。
花如穗知道两人的关系是这个?紧密大家族中?最要紧的秘密,所?有人都在小心的为他们守着这个?秘密,她作为加入这个?家的一份子,自然也?如此,微笑着道别便离去。
林飘和?沈鸿呆在马车里,见?人离开了,林飘又撒起娇来:“唉,腰好软啊,没力气了。”
沈鸿伸手靠近过来,揽住林飘的腰,大手按住他的腰背,为他揉按着。
林飘享受着他的服务将身体的重量倚在他身上,伸出手去,将车窗帘子撩起来一般,看着外?面?的风景,虽然他不觉得算是多么?绝美的风景,但许久未见?,感觉一草一木都有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便望着外?面?瞧了起来。
越靠近老家,林飘的约束感就越强,因为与这里点点滴滴有关的记忆都是他和?小时候的沈鸿。
而如今长大的沈鸿正搂着他,并且他们才有过那般事。
越靠近老家,林飘有一种感觉就越强烈。
就是那种,很奇妙的,仿佛是,乱那个?什么?伦常。
林飘心里有很强的阻碍感,甚至想从?沈鸿怀里起身,想要说至少在这里不要再这样。
这个?念头?一动,林飘就觉得不对劲。
他一开始只是扮演沈鸿的嫂嫂而已?怎么?自己还真的被绕进去了?
演着演着自己也?当真了,仿佛自己真的是这个?时代的哥儿,做了什么?不知羞耻的需要避讳一般。
林飘眨了眨眼睛,扭头?凑上去,在沈鸿嘴上亲了一下。
沈鸿的嘴唇软软的,被他亲了一下有些微讶,侧目垂眼看下来:“飘儿,是觉得路上无趣?”
林飘一听他着话?,在他嘴上又亲了一下:“就是想亲亲你?,不做别的,大家都在后面?,我可没这个?打算。”
沈鸿笑了笑:“原来如此,我还道是我的错,叫你?如此快便想了。”
林飘微睁目瞪他一眼:“别总大白天的说这些,你?哪里还有以前?的样子。”
沈鸿浅笑:“我有说什么?吗?”
“你?就装吧你?。”
林飘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山里的天很蓝,和?上京那种宽广的蓝是不同的,是一种更深的颜色,林飘看着天空,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那时候谁能想到?你?居然这么?聪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没露出来,我叫你?教二柱写字,你?嫌二柱笨还有些不耐烦。”
沈鸿浅笑着点了点头?:“自然记得,虎臣小时稍微迟钝了一些,是晚慧之人,便有些消磨人的耐心。”
他那时候嫌二柱愚笨,认为教这种人是对自己的侮辱,他少时虽然过得清苦,心中?却十分傲气,平等的看不起每一个?人,只是从?不表露。
后来飘儿便教育了他,他反思之后便将自己的傲气藏得更深,因为他认为飘儿说得很对,什么?事都需要耐性,不然他总是露出急躁之相,便做不成任何事情?。
他们一路看着风景,林飘时不时看着窗外?的风景笑了笑,向沈鸿指向外?面?,回忆他们的当初,沈鸿便笑着点头?,侧眸看着林飘的笑颜。
他们还没到?村子门口,远远就听见?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刚开始还是隐隐约约的一些,以为是山间的什么?回音,后面?猛的一下大声了一下,把林飘吓得一激灵。
前?面?的侍从?来通报:“大人,夫人,是村中?的乡亲前?来相迎。”
“老天爷,他们也?迎出来太多了吧。”林飘觉得他们就在村口迎一迎就好了,迎出来这么?长一段路,他们接受这个?理解就得下车,还得下车跟着走,一路走回村子里去,少说也?要二十分钟。
他只想咸鱼躺。
等到?了迎接队伍的面?前?,二婶子和?秋叔他们便下了马车,走入迎接的队伍中?去,熟络的和?众人打招呼,因为这些人中?不光是邻里,还有许多是她们的亲戚,一个?村子里的人多少都是沾亲带故的,没道理对他们拿乔。
林飘往外?看了一眼,看见?大沈一家也?在门口翘首以盼着。
沈鸿看了一眼外?面?候着的人,便道:“飘儿在车上歇息吧,我便说你?身子不适,需要歇息,到?了屋子里有了休息的地方,再同大家见?面?叙旧。”
林飘往外?看了一圈,没见?着里长在外?面?,估计是这两年身子骨比较弱,在村子里等着,其余人里也?没什么?他必须得见?十分相见?的人,便点了点头?:“可以。”
他们下车去应付,小月和?娟儿过来马车这边陪着林飘。
娟儿道:“我娘说人多挤得很,我一个?姑娘家家不好和?人家去挤,叫我过来陪小嫂子。”
小月也?点了点头?:“是啊。”
林飘看着外?面?的情?况,其实这次回来,最要紧的就是沈鸿要祭拜他父母和?大哥。
二狗祭祖之后安置好他的父母,娟儿也?是,这样他们再回到?上京便没了后顾之忧。
他们一路进到?村里,感觉村里没什么?变化?,不过想想对村子里的人来说不过才过去的几年,他们在这里安安稳稳生活一辈子,十几年没有任何变化?都是正常的。
到?了村子里,林飘见?到?了拄着拐杖在等着的老里长,便和?娟儿小月跳下了马车,去拜见?了这个?对他们来说算是最大的长辈。
里长一看见?他们,浑浊的眼睛一亮,连声道:“好好好,瞧着真好,在外?面?出息了,真好,咱们村也?出了这等人才了,走出去给?人说,咱也?脸上有光。”
林飘搀扶住他,感觉他这几年老得很快:“里长小心一些。”
“别叫我里长了,现在我早就不是里长了,叫我周叔就行。”
“说的什么?话?,周叔在我们心里就是里长,哪里是别人比得了的。”
这话?逗得周叔直笑,他高兴极了,看着村子里走出去的这几个?娃娃这一下都回来了,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一个?比一个?像样,他看着心里都高兴,感觉心里敞亮得很。
林飘没扶一会,小月便走过来道:“小嫂子我来扶着周叔吧。”
林飘点点头?,等到?了他们旧时的院子,里面?都已经收拾好,桌椅擦得干干净净,还铺上了桌布,小院子虽然小,但打理得十分整洁。
一切都好。
只有应付这一堆乡亲很烦。
林飘和?他们又不算熟,相处的时间也?不算久,但一看院子里的沈鸿和?二狗,就忍不住感慨,难怪自己当不了官,看他们言笑晏晏,亲和?淡然的模样,半点都没觉得围上来的人烦,甚至里面?有一些根本就不认识,最近这两年才到?村子里来的流动人口。
林飘被他们围观,就差头?上打上‘十里八乡第一好命俏寡夫的’的牌匾,供大家欣赏了。
围上来的妇人哥儿羡慕得话?都要说不清楚了,只会车轱辘的不停道:“你?真是好命!你?真是好命!这样的小叔子!也?叫你?摊到?了!你?真是好命!”
林飘笑笑:“我这样好的嫂嫂,也?叫他摊到?了不是,命好好一窝,一定是上辈子咱们都积德行善了。”
“你?可不能这样说?哪有这样说自己的,虽然你?现在出去了,但你?做嫂嫂的是借他的风才有今天的,怎么?还把话?反过来说了。”
林飘真是受不了,上京有个?好处就是,就算别人看他不顺眼,但也?知道看清形势不敢惹他,村子里却还是会被七大姑八大姨们教育一顿。
“我们不是谁靠着谁才好一起的,只是好一处去了,互相都沾了对方的光。”林飘当然知道沈鸿是自己的金大腿,但也?不能抹杀他这些年的经营和?建设吧。
小月见?她们这样说话?,她陪在旁边,笑着道:“诸位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家里的事,沈鸿哥能有今日的成就,是小嫂子先把沈鸿哥带出去的,这穿衣吃饭,读书用度一样都是少不了的,长辈得先有本事把小辈带出去,才能说什么?沾光不沾光。”
一通话?怼得这些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这话?便是说咱们做长辈的自己不够有本事了。”
“看诸位怎么?理解了,非要这样想倒是也?没什么?问题。”
“……”
小月几句话?把人怼跑了,终于清净了下来,林飘当初基本天天都在和?她们打嘴仗,现在回来还要再经历一遍,他是真的嫌累了。
何况他如今过得很好,居高临下的去骂几个?日子过得并不算好的妇人,又算什么?本事。
小月吩咐下去,丫鬟守在附近,不要再让别的人过来打扰了小嫂子休息。
他们上午抵达,在这边吃饭,吃过午饭便准备上山祭祖。
将纸钱和?叠的金元宝祭肉这些全装在几个?篮子里,他们一人提上一个?,便这样走上山。
山路狭窄,没有车道,林飘歇息得足够久,爬这点山路还是没有问题的,到?了山上,他们找到?沈鸿父母和?大哥的坟墓,二狗去他那边的祖坟,大家各找各祖宗。
该烧纸烧纸,该点香点香,堆上金元宝,先祭拜一番,然后再让联系好的人来修坟。
林飘叫了几个?侍卫一起上来,把守在坟茔周围,上次被大沈家的人围堵,这次沈鸿难得回来扫墓,比起所?谓的亲戚一家,他应该更想和?家人安静的在一起呆一会。
沈鸿看着爹娘紧挨在一起的墓碑,其实他对爹娘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即使他过目不忘,但那时候的事情?太过久远,他也?还年纪很小,他只记得他们对自己寄予厚望,一直很期待他能成为一个?秀才,若是能去县府里讨生活,或者在书院里当个?小先生,都是这一生最好的归宿。
拜过爹娘,然后是大哥。
沈鸿的神色凝重了一些。
对于大哥,他的记忆更多一些,虽然他那时候长期在王童生的私塾里读书,和?大哥的相处很少,但他有记忆以来的点点滴滴都是和?大哥有关的,大哥的生活就是他的生活,大哥的习惯就是他的习惯,没有冬衣,没有什么?饭菜,他和?大哥这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大哥对他最大的恩情?,一是养育了他许多年,二是将林飘带来他身边。
他知道他对不起大哥。
但他可以下辈子还。
但这辈子,他遇见?了,便没办法再撒手。
沈鸿沉默的拜了之后,为他烧满库的金银,撒漫天的纸钱,但惟独林飘,往后只属于他了。
沈鸿闭上眼,握香躬身。
大哥。
我欠你?的,下一世加倍还你?。
你?与他夫妻缘分已尽,若有下一世,我们再做兄弟,换我来供养你?,由我来护佑你?,让我来做兄长。
这是他一直想对兄长说的话?,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一场交代。
他们这边烧起纸钱,果然没一会大沈家就如期而至,然后被拦在了外?面?。
侍从?冷着脸,不管说是什么?亲戚,夫人说了不让别人靠近他们便不可能放行:“沈大人正在祭祖,如此打扰实在无礼,若是再靠近,可别怪我们下手没有轻重了!”
二伯娘急得直喊:“什么?祭祖,他的祖宗在那边,那也?是他的祖宗,咱们是一家的!”
林飘听见?这声音,转头?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大伯娘大伯父,二伯娘二伯父,还有沈渊沈波玉玲都在,他们神色各异,有的着急,有的难堪。
林飘轻声吩咐,让侍从?将他们赶走,但不要太粗暴,也?不要伤了他们。
林飘已经压根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了,甚至生气或者想给?他们一点教训的感觉都没有了,权势和?地位极端的快速拔高让这些人犹如蝼蚁飞灰,稍微吹一口气便能摧毁,但林飘又能明确的感受到?,这些蝼蚁飞灰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不会去吹这轻飘飘的一口气。
大沈家几番逗留,又是想叫他们,又是想打招呼,都没取得什么?成效,在驱赶中?无可奈何,急得抓狂。
沈鸿就在面?前?!
林飘就在面?前?!
他们只要一伸手就能碰着!
一伸手就能抓到?!
以后他们一家飞黄腾达轻而易举,沈渊沈波也?是跟着他们去上京,做京官,往后不知道什么?光景。
他们看着沈鸿和?林飘的穿着打扮,衣物料子,那锦缎料子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在天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色泽又软又润。
浑身上下穿的戴的,已经完完全全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了。
但是只要他们伸手抓住了,他们就能借着这个?机会进入这个?世界。
可就是抓不住!
他们心里发恨,简直恨不得回去掐死以前?的自己,当初要是哄林飘几句,被林飘带去县府的就是他们了,哪里还有郑秋那些人什么?事!
那现在在上京当京官,享尽荣华富贵的也?是沈渊和?沈波了。
他们盘旋着不肯离开,还是想要再试一试,可是一再的驱赶也?让他们无法太靠近,只能焦心的看着,直到?他们要起身离开。
沈渊道:“爹,娘,不要再如此了,咱们离去吧,他俨然是不认咱们了。”
大伯娘听他如此说,斥道:“你?糊涂!读的什么?书把脑子都读僵了,今日的机会便是你?这辈子最好的机会了,你?还不去抓住,咱们和?他处得不好,你?们兄弟之间却没什么?了不起的仇恨,你?快上前?去,同他聊一聊诗书,这些你?们都懂,一起说得来,聊一聊就好了。”
二伯娘也?急着要推沈波出去,沈波倒是犹犹豫豫想上前?,但被侍从?拦着也?走不过去。
林飘才不管他们在外?面?打转了多久,陪着沈鸿把人祭奠完,又陪着他在坟茔前?坐了一会,取一两个?在坟前?摆开的糕点来吃,看着山间的风景。
林飘看了一会,发现山头?上有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虽然远处站着来看热闹围观的人很多,但这个?人目光灼灼,瞧着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