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1)

大捷 周梅森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日的早晨举行,是日,从广仁县城到牛头山坡砦公陵的三十余里公路旁站满了奉命守候的军民。砦司令的棺木和他生前坐过的司蒂倍克汽车,都被红缎罩盖着,在夹道耸立的人群中缓缓拖向陵墓。灵柩和汽车所到之处,礼炮轰鸣,爆竹齐响。商贩摆桌献供,焚香奠酒。学生奏乐齐唱《和平自治歌》。自卫军士兵鸣枪致意。直到中午,才把砦司令和他的司蒂倍克一起永久性地安葬在砦公陵。

砦公陵是广清贤达们考证了北平十三陵,南京明孝陵和安阳洪宪皇帝袁世凯陵后修成的,依傍着牛头山势,气魄宏大。陵周用白玉砌就,坟冢白玉圆顶,环坟筑有玉石栏杆并玉石台阶。坟侧盖砦公享殿,依帝王宫殿用琉璃瓦修成。陵道两边也仿明孝陵雕了石人石马,骆驼龟蛇。从山下到陵前建了三个高大的玉石牌楼,分别刻有各界贤达们歌功颂德之词、赞、铭、诔。

贤达们对砦司令异口同声的赞扬。易帜事变后不论是留下来继续做贤达的,还是逃出去做寓公的,对砦司令都无微词。留下来的贤达们理直气壮,认定他们是在继续砦司令的自治事业。逃走的贤达们则认定砦司令生前有骨气,从未当过汉奸,他们也不能当汉奸。他们怀疑砦司令是被孙忠孝、池南蛟、武起敬、砦振甲们伙同日本人搞死的。

孙忠孝、池南蛟、武起敬、砦振甲都想当司令。连根本没资格想的副官长刘景瑞也想当。然而,谁也不敢把这层意思表露出来。广仁总部会议室里,砦司令惯常主持会议坐的那把棕色猪皮椅子,从砦司令去世那天开始,就没有谁敢贸然坐上去。后来,刘景瑞别有用心地提议,把那位子永远留给砦司令,以示后继者们对砦司令永恒的怀念。大家一致同意。于是,砦司令永存了,每逢开会,砦司令坐过的那张猪皮椅子的椅背上就套上了砦司令生前穿过的军装,有时也套大褂,这要看开什么会。猪皮椅前的桌子上供上了砦司令生前戴过的军帽,有时也供礼帽,当然,也要看开什么会。

后继者们在砦司令死后,真正忠于砦司令了。每次会议开始前,他们也要和广清民众一样,背诵砦司令画像下面的“砦公遗嘱”。“遗嘱”是假的,是他们集体伪造的,这一点他们最清楚,可还是得背,而且,一个比一个背得认真。背得时间长了,也就不再怀疑那“遗嘱”的真实性了。他们认定那“遗嘱”正是砦司令在天上发出的伟大声音。甚至连秘密保存着砦司令亲笔遗嘱的刘景瑞,也只是在深更半夜仿照砦司令的笔迹练字时,才能保持清醒的判断,而一坐到会议室里,一看到砦司令的画像,他就迷糊了,简直不能相信有谁敢在砦司令面前做假。

二十年前那个年轻的砦司令在看着他们,嘴角上带着嘲讽的微笑,仿佛在说: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不会再有新的事变了,这块土地上自从出了我砦司令,你们的一切机会都消失了,永远消失了……”

他们却不信,各自的心里都在悄悄问自己:

“下一次什么时候开始?”

1989年8月于南京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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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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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凝结了,坟墓般的气氛笼罩着第七方面军司令部。设施齐备的会议厅里,除了暖气包发出的“滋滋”声,和偶尔响起的呷茶声,几乎听不到任何放肆的声音。摊着大地图的会议桌前,坐着新六军和绥靖九师的二十余个将校军官,军官们的脸都冲着桌首的龙国康总司令。

龙国康镇定自若,没把任何感情色彩表露在脸面上。他让下属们坐着,自己偏巍巍然立着,肩上披着皮大氅,俨然一尊塑像。

外面冰天雪地,会议厅里却暖和得近乎燥热,有几个军官悄悄解了棉衣的扣子,敞开了怀。

龙国康手按桌沿站了一会儿,似乎感到了屋子里的沉寂,扬了扬宽下巴说了句:

“喝茶嘛!”

第七方面军副总司令兼新六军军长米传贤率先捧起了杯子,唏唏嘘嘘地喝,众军官也随之捧杯唏嘘起来。一时间,会议厅竟因着一道热情的命令,有了些热烈的气氛。

龙国康于难得的热烈中甩了大氅,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了,对副总司令米传贤道:

“把独立旅的情况说一下吧,绥九师的凌师长他们可能还不知道。”

米传贤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诸位,情况是这样的:黄少雄的独立旅背着龙总司令图谋不轨,他们计划在今天上午龙总司令和川本旅团长巡视四林绥靖区时,在四林镇独立旅旅部扣押龙总司令和川本少将,挟持龙总司令宣布七方面军起义,向重庆反正。万幸的是,川本少将及时得知了这一情报,通知龙总司令取消了巡视计划。黄少雄机密败露,铤而走险,于昨夜十二时许,仓促率驻扎四林镇的旅部和864团西下柳河,脱离我七方面军。该独立旅所辖另两个团,因驻扎地距旅部太远,行动不便,又突然和其旅部失去联系,未敢妄动……”

龙国康摆摆手,米传贤识趣地住了口。

龙国康缓缓站立起来,两眼紧盯着绥九师少将师长凌福荫,话却是对着会议桌两旁的众人说的:

“我没想到黄旅长会如此负我!在这种时候如此负我!这独立旅旅长,不是我龙某逼他当的,是他自己要当的。对此,凌师长清楚,你们在坐诸位也清楚。三十年八月,黄少雄和凌师长被日本人逼得走投无路,奔我来了。我收下了他们,放了饷,给了枪。凌师长,您掏心说,大哥我对得起你们吧?”

凌福荫师长站起立正:

“龙大哥对我们归顺的弟兄恩重如山,这……这是没话说的,黄少雄的事,兄弟一无所知……”

龙国康挥挥手,示意凌福荫坐下。

凌福荫不坐,恳切地望着龙国康:

“总座,兄弟指天发誓,独立旅的事兄弟不知道,如果知道……”

龙国康点点头:

“你坐下。”

凌福荫坐下了。

龙国康继续说:

“你要走也行,我龙某人不会拦你。时下日本人行情看跌,怕南京靠不住,改投重庆蒋委员长,也有情可原嘛!你给我打声招呼,好说好散,我送盘缠,摆酒给你送行嘛!黄旅长偏连招呼都不打,还要劫持我和川本少将,过份了嘛!这我就不能不打了!你不仁,岂能怪我不义?!”

“龙大哥说的是!对这种不讲情义的家伙,只有打他个龟儿子!”

124师师长付西海率先表态,大骂黄少雄。

在座的军官大都随着骂,都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