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自己的大嘴里。瘦得象影子似的孔越文也把杯中的酒喝干了。
吃了口菜,砦司令又端起第二杯酒:
“越文老弟呀,这杯酒是我这个做厂长的大哥敬你的,你老弟一个月给我造了二百杆枪,十二门炮,给大哥长了脸,来,饮!”
于是,砦司令饮,孔越文也只好皱着眉头跟着饮。
敬第三杯酒时,砦司令根本没吃菜,只抹了嘴边的酒沫子,便把杯端了起来:
“越文老弟呀,这第三杯酒大哥我说什么好呢,唔,咱这么说吧,你老弟甭把咱桃花沟当汉阳厂,甭把当年对付老蒋的那一套用来对付大哥我……”
孔越文的脸变了色:
“砦公,这……这话从何说起呢?”
砦司令呵呵笑道:
“上个月开会,你不是说那些炮造不出来么?这才一个月,十二门炮就造出来了。一个月十二门,一年不就是一百四十四门么?大哥我两个炮团不就建起来了么?”
“砦公,这……这……”
砦司令走到孔越文面前,亲切地拍了拍孔越文的瘦肩膀:
“别‘这……这……’了,一杯曰喝,二杯日饮,三杯曰灌,咱灌吧!为咱将来的两个炮团,你老弟就给大哥我把这杯酒灌将下去!”
孔越文无奈,捏着鼻子灌了,刚把酒灌将下去,没顾得上夹菜,便疾疾地对砦司令道:
“砦公,就眼下的状况,咱厂一年造不出一百多门炮哇!”
砦司令夹着块鸡肉在嘴里嚼着,呜呜噜噜地问:
“为啥造不出呀?”
“无缝钢管和所需器材运不进来了,裂河口被战区长官部游击督导处三十七师守备队封了,督导处李司令下了死命令,说是日后只要有一根无缝钢管流入我区,一律军法处置!”
砦司令淡然一笑:
“因这就造不出了?”
孔越文眉头一皱:
“怎……怎么造?”
砦司令哈哈大笑:
“看来我这个厂长还得当下去哟!没有我这个做司令的厂长,你老弟可是玩不转哇!”
孔越文疑疑惑惑地问:
“砦公有何高招?”
砦司令道:
“裂河口被封锁的情况我早就知道了。封锁前一个月就知道了。战区长官部那边有咱的内线。我呢,也早做了安排,今个儿,就是为这事来的。你老弟听好了:明天派人到广仁总部武起敬那里去领钱,领十万绵羊票,交给射鹿的副司令孙忠孝,孙副司令负责在十天内把钢管铁材从沦陷区给你弄进来。不过,本厂长给你老弟提个醒噢,如今咱们的绵羊票对汪伪的储备券,对老蒋的法币都看涨了,你甭被孙副司令骗了!”
“原来砦公已经在沦陷区建起了第二运输线呀!”
“是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尽管本司令拥护蒋委员长,可对长官部那帮杂毛还是不能不防的!我估计到他们又会封裂河口,早就防在他们前面去喽!”
孔越文问:
“这样干,会不会被长官部李司令他们钻空子?他们会不会诬我们资敌通敌?”
砦司令桌子一拍:
“混账话!钢管铁材是从沦陷区运进来,又不是从我们这儿运出去,是敌人资我、通我,怎能说我资敌通敌呢!这些事你老弟不要管,只管给我好好多造些机枪大炮,有了柴米还做不出饭来,我可要按规矩打你老弟的屁股,明白么?”
孔越文点点头:
“是,砦公,明白了!”
刘景瑞恍惚记得,大概就是在这时候,酒桌旁茶几上的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一问,弄清是广仁县城总部武起敬打来的,忙把话筒交给砦司令。
砦司令接过电话,没几句讲话就发了火:
“告诉战区长官部,我砦某人说不去就是不去,再催也没用!裂河口他们不是已经封了么?还有什么本事,让那帮杂毛们都使出来!专署姓郑的小杂种你们甭理他!在咱广清轮不上他说话!”
砦司令“啪”的一声摔下话机,重又回到桌前喝酒。
刘景瑞这才发现砦司令有心事。他眼见着砦司令黑着脸独自灌了两三杯酒,又眼见着砦司令步履沉重地再次走到电话机旁摇通了广仁县总部的电话,点名找自治委员会副**兼自卫军参谋长武起敬说话。
“武老弟吗?专署的那个郑灵宝是不是还没走?唔,告诉他,也同时电告长官部,射鹿边境之日伪军有蠢动迹象,本司令不可不防,如有闪失则愧对民族,愧对地方。且本司令又身兼自治委员会**,值此春耕之际,农事繁忙,更无法脱身,故委派你老弟代表参加。对,你去!你还是自卫军的参谋长嘛,明天穿军装去嘛……”
刘景瑞知道,砦司令在两次电话里所讲的会议,都是战区长官部主持召开的军事会议,自三十年十月和日军形成相持局面之后,几乎每年都要开一两次的。根据战区长官部的划分,砦司令主持自治的广清八县为第三防区,做为第三防区的最高军政长官,这种会议是一定要到的。可砦司令偏不睬这一套,长官部对他客气些,他就去;不客气,触犯了广清八县的利益,他就不去,摊派的粮款也拒交。而砦司令认定的最大利益就是裂河口的畅通。裂河口畅通,广清八县的烟土、物产能运出去,山外的钢材私货能运进来,这山套子里的八县就不愁不发达。战区长官部深知其中奥秘,封裂河口不是第一次,砦司令拒绝出山开会,拒绝摊派粮款也不是第一次。因而,刘景瑞既不感到新鲜,也没感到奇怪。
倒是手枪队长鲁保田对砦司令主动摇的第二个电话有些纳闷,悄悄和他嘀咕:往常砦司令说不去开会就不去开会了,根本用不着费这么多口舌,派什么代表,这次司令怎么了?难道有什么隐忧不成?砦司令打完电话回到桌边,鲁保田也就识趣的不言语了。
酒桌上的空气有些沉闷,鲁保田和孔越文都愣愣地盯着砦司令看。
这倒使砦司令感到奇怪了。
砦司令用筷子点着一海碗大肉说:
“咦,吃呀,都吃呀,傻坐着干啥?”
于是,大家都吃,砦司令也吃。
砦司令边吃边给大家讲了个笑话:
“有一个乡下人逛窑子,城里的**不想让乡下人搞,就让乡下人搞房间里的墙洞。乡下人不懂窑子的规矩,以为城里人搞的都是墙洞,于是乎便把家伙扎进去了。不曾想,墙那边开窑子的老鸨正陪着几个客人打牌,家伙戳到老鸨的脊背上,老鸨大怒,认定那**待客不厚道,责令**童叟无欺,诚实服务。**无奈,剥光了衣服躺在床上,乡下人却不搞,扒着**的下身看了半天。**烦了,问:你看什么呀?乡下人道: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四个人打牌,别不小心又戳着谁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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