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堤上被打着了。”
颜法说:“我不要紧。躲飞机躲出经验了!”女孩子不好意思地笑了。
跑了一阵,女孩子脸上红扑扑的,这使她多了一层妩媚。她依傍着颜法回屋去,到坎坷处,颜法搀她,女孩子看着他,温柔地又是一笑。
中午吃的红烧豆皮,女孩子从田里扯来不少青菜,也炒了好大一碗,人人都吃得满意。吃着饭,那位营长来了,老远就叫着老马老马。
“今天真的得亏了你呀,到这里歇下来了。前面好远都没有弯船的地方!早上的轰炸,是炸的我们后面的一个船队,损失惨了!”
马头说:“是傅颜法,他发现的这个地方!”那营长便对颜法说:“好,小伙子有心计!”
下午,火轮开来了,船队绑好,要上路了。向主人道谢,主人说:“你们是为国啊,我还要谢你们咧!”主妇也来送他们,一边说:“菩萨保佑你们啊,平平安安!”朝天作了个揖。
女孩子一直没说话,站在坡上,眼睛看着颜法。颜法心里也感动。对着岸上说:“你们去吧,我们不会忘记你们的啊!”
忽然看见女孩子的眼睛水汪汪的!
夜行晓住,走了好几天,才到了宜昌。
都说不要紧了,前面再走就是峡江,那里敌机难得进去。
宜昌是个中型城市,驻扎着军队,高射炮布置了不少,敌机来这里轰炸,不敢那样猖狂。船队在这里停了几个小时,补充了粮食燃料,又开航了。
这回是在白天里走的。峡谷形势十分险峻,从峡口看去,几百米上千米高的山峰,壁立在江两岸,峰顶有白云缭绕,下面的江水,奔腾咆哮,翻着特急的浪花。据说这里水下遍布暗礁,行船稍不留意,就有触礁的危险!船老大的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望着前方,也不时看看周围。
小火轮勤奋地带着长长的驳船队,吃力地朝上开去。
一个船队,总有十几条驳子,每条驳子百多吨货,驳子都用绳索绑着,船尾有一个驾驶室,无论白天黑夜,只要行船,就得有人在里面把舵。
船队朝西陵峡口开去。
已经临近峡谷了,就在这时,听见了空袭警报。十几架敌机,像野蜂一样,那样快速地向峡口这里飞来。高射炮不停地射击,但是显然,没有对敌机构成威胁。眨眼间,两架敌机已经临空。
马头大声喊着:“都进舱去!进去!”他自己却钻进驾驶室,那里船老大正坐在椅子上,两手操着圆圆的舵盘,掌握着驳船方向。
颜法也不进舱。伏在一堆麻袋底下,眼睛看着天空。老三见二哥不进舱,他也要从舱里爬出来,被颜法一声怒喝:“滚进去!出来找死啊?”便进去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天空的危险。小火轮加足马力,拼命向前奔,进了峡谷就是生!但是这样大的船队,这样小的拖轮,想快起来不容易。敌机却是绕着船队盘旋起来!
“轰轰!”**扔下来,落到江里,溅起巨大的浪涛,船队已经别无选择,只顾执着地向上开,也不躲避。
又是几颗**,都落在船外,巨大的波涌将那些小船推上老高,又猛然落下,颠簸得厉害。但是小火轮的突突声一秒也不停。船队一寸一寸地向着峡口移动!
敌机拉上去,再度俯冲下来,机关炮开火了,密集的子弹打在火轮上,射穿了棚顶,射进房间里。不知道有没有人伤亡,火轮照样突突着。另一架敌机朝拖着的驳船开火了,“啪啪啪啪!”打得木屑乱飞!子弹穿透盖布,打在机器上,发出当当的声响。
船队顽强前行。敌机又俯冲,这回是面对着驾驶室冲来,一阵密集的弹雨,驾驶室玻璃全部打破,颜法看见船老大一下子歪在椅子上!颜法冲进驾驶室,只见船老大的肩膀中了弹,鲜血从衣服里不断涌出。马头命令他将老大扶下去。颜法把船老大扶到一个角落坐下,撕下衣襟给他裹伤。马头坐上椅子,两手握着舵盘。
敌机绕个圈又来了。
仍然是对着驾驶室俯冲。马头叫声:“隐蔽好!”自己从椅子上跳下,蹲在地上,一只手稳住舵盘。说时迟那时快,几十颗子弹同时击中了驾驶室!当当当,子弹打在舵盘上,反弹起来,满屋都是子弹飞舞!有些子弹呼啸着穿过驾驶室后壁,射进江水里。
子弹过去,马头顽强地坐起来,牢牢把着舵!
敌机发疯了,好几架,一架接一架俯冲下来,喷着火光,像是要把这小小船队吃掉!
忽然,那个营长从拖轮上跑出来,拿着个铁皮话筒,一边灵活地躲避着敌机,一边不住地喊道:“都不许离开驾驶室!把牢舵盘!不许叫船打横!”一串子弹射向他,他机敏地贴着货舱壁趴下,子弹都打在他身边。起来,又是不要命地嘶喊。
敌机又来了,从驾驶室右侧开火,忽然,马头身子抖了一下,鲜血从他背心里淌下来,他没有松手,身体伏在舵盘上,不让舵游动。
颜法大叫一声:“老马!”冲上去将他抱住,胸口热乎乎的,是老马的血!
老三也进了驾驶室。他叫颜法赶紧给老马包扎,自己去扶住舵盘,眼睛喷着火,愤怒地骂着:“小鬼子,你来吧,看老子怕不怕你!”
营长仍在外面叫着,火轮的突突声一刻没停,江水从船两边迅速分开,船队顽强上行!
几个回合,船队已经驶进峡口。敌机跟不进来,它们在船队后面愤怒地来回飞着,不停地扫射。颜法抱着马头,老三/稳稳握着舵盘。十几条驳船,都这样操作着,没有一条打横,眼看着全部驳船都进了峡谷,敌机在外面,无可奈何地盘旋着。
火轮突突,营长到每一条船查看损失。到了这船,看见老马受伤,他大惊失色,赶快叫随队医务兵来治疗。
医务兵给老马包扎好,又给他打了一针,但是老马一直昏迷不醒。营长发急了,到火轮上,叫再加速,他自己也知道火轮已经使出了十分力气。
也就半小时,老马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颜法抱着他,直到那躯体变凉。
这个忠实的工头,从承担任务那天起,就没有回过家。他家有老婆,还有三个孩子。他在汉阳铁厂已经干了二十多年,是个老钳工。本来说好了,他随厂到四川,老婆孩子也跟着来,现在他牺牲了,老婆孩子呢?颜法心里沉甸甸的。
天近黄昏,船队靠近一处稍微平展的岸边,在这里打下锚。
汽笛哀鸣,长长的声音震撼得峡谷呼呼摇动。邻近的乡下人都来了,他们知道又是有人遇难。
船队牺牲了三个人,火**副,老马,以及另一条驳船上的船老大。
当地乡绅帮忙,将三人用白布裹好,几个人抬一个,缓缓上山。山上尽有荒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