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会因为张角败亡,吐血而死?”
一旁的儒生,摸起身边一片竹简,向筮客掷来:“你这老鬼,休得诽谤庄兄。我等中国士子,莫非还学你这般,沾染胡习不成。闻听西域小国,多崇尚胡教蛮习,聚铜为像,耗费钱财,是以各个积弱不堪,数十万人大国竟难抗百十汉卒。似这等弱国弱民蛮教,欺骗蛮族野人崇拜也就罢了,岂能入我中国,侵我汉风,坏我名教?”
筮客伸手捉住掷来竹简,随手放在圆桌上,嘻嘻笑道:“你这假儒,还说我来着。你平素不是常常大骂孔丘无能,经典多迂腐么?今日怎却维护起我中国名教?”
儒生冷哼一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骂孔子不假,可尊崇孔子的更多。骂孔子,乃是因为他所著经典有错;尊崇孔子,是因为他对多错少。我儒家自来便讲究‘事随时世而竟迁’,岂能顽固于数百年前。你这老鬼,总是爱搞些‘小辩害义,小言破道’行径,以微小疏漏,强辩诡言,驳斥所有经典。幸亏你无朝堂之志,不然定是奸臣一个!”
儒生继而又转向少年:“贤侄,你跟随这老鬼学点智慧尚可,不过就冲着他骂你父亲那句话,你也要千万恪守本心,莫被他妖言迷惑。”
少年只是呵呵笑了笑,却不愿牵连三人言谈。
筮客、儒生、道人,无聊闲侃间,忽然远处传来叮咚不绝,铮铮琴音,刚劲有力。琴音甫一传来,便令人觉得杀伐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置身于沙场,即将与敌人拼杀。
目光向外瞧去,只见远处大舟上,一少年拂琴调声,右手挑勾剔打,左手撞吟注起,或拨刺凝势,或滚拂缠绵。伏羲式断纹古琴边,又一少年,手持双剑,舞起汉代权贵之家通习的六十四剑式,撩洗挂压,劈云截刺,暗合沙场冲杀之道。
这两位少年,一人弹杀伐之音,一人舞战阵之术,令亭中不禁抛去所有念头,沉浸在音乐所营造的萧杀气氛中。
一曲结束,筮客许久才长叹一声:“原以为江左尽是柔弱之音,虽清婉绵延,终非丈夫所喜。不料今日偶然听闻此曲,才知江左亦有刚劲雄风也。这两位少年,一人善琴声,一人精剑术,却不知是哪家子弟?”
儒生长吐一口气,答道:“不消说。定是本县周瑜与吴郡孙策。”
“这周瑜,便是舒县周氏后人。舒县周氏,世代京宦,知名雒阳。周瑜之父周异,也曾为雒阳令,可惜尚未进取功名,却因病早亡。不过其叔父周忠,尚在雒阳担任大司农,或有晋位三公希望。”
“那孙策,便是最近名震荆州八郡,声传天下的长沙太守孙坚之子。孙坚欲讨伐董卓,又恐家人为吴郡捕捉,遂迁家避难至舒县。孙坚初至舒县,欲置办宅邸又恐耽搁讨董日程,恰逢此时,周瑜做主,让给孙坚一处宅院,与孙策以及孙坚妻子家人居住。因此事,周、孙两家,如今关系颇为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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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 小插曲(二)
第256小插曲(二)
筮客遥望远处小舟上周瑜、孙策两人片刻,忽然长叹一声:“唉。(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当真是红颜薄命,英雄坎坷。这两位少年,一人善音,一人善剑,本该是世间风流人物,孰料偏偏生的一副短命相。天妒英才呐天妒英才!”
道人眉头轻皱:“老鬼,你最近连观数十少年,卜卦结果,无一不是早亡,便是子嗣断绝,如今这孙策、周瑜两位少年又是如此。到底是你卜卦通幽之术失效,还是这世间即将起大瘟疫,大战乱,乃至这世间十人九死?”
筮客指向北方,对道人说道:“稍微知晓些雒阳纷争,你也该知是大乱将起,还是我卦术失效。这两年衰世征伐,不知有多少人罔顾了性命,何况那模糊的未来?”
“当年庄兄观汉世龙气有变,遂闭关耗费十年精力,演绎天下未来,却愕然发现中原大地未来百数年,即将纷乱不绝,十人九死,中国道统亦或断绝。而后庄兄怀慈悲之心,不忍中华沦丧,这才出山教导张角,传他太平之术。”
“庄兄本希望张角效仿先贤,设教天下,自下而上改革时弊,更换人心,建万世太平之道。谁知张角一着不慎,结果不但自己落得个传首四方,更加重中国万民苦难。眼下纷纷战乱,犹可谓是张角所种之恶果。”
“单看今日大河两岸,千里饥荒,漂血万里,便能揣摩昔日庄兄一二心情。哎!也难怪,张角骚乱九州时,庄兄立时忧愁悲愤,竟背生毒瘤,吐血而死。”
“庄兄卜筮时,你我皆不信,宁留恋山水,也不愿助庄兄成事。时至今年,大汉一日日愈发衰弱,更是或现春秋诸侯争霸局面,渐有当年庄兄卜爻端倪。这几年来,你莫非就未尝重新考虑过此事?”
道人扭头转向北方,遥望雒阳,沉默不语。
儒生见道人不再言语,亭内逐渐沉闷,遂为缓和气氛,另起话头,向筮客言道:“我与舒县周异算起来,还有点交情,不忍其幼子未建功业,便似他那般匆匆离世。你这老鬼,精通堪舆方术神仙之道,可有办法为这周瑜改换命理,延年续福,了结我与周异恩情?”
筮客摇头道:“自救尚且不能,何以救人?正如言易行难一般,窥视天道仙机易,逆改天命难。盖人心有限,不能囊括天下亿万兆民,万里山川河脉,稍有变数,便全然不知。救不得,救不得。”
儒生略略有点遗憾,道:“却是可惜。(wwW.q i s u w a n g . c o m 无弹窗广告)闻听周忠长子周晖,招募豪杰入雒,欲护佑他父亲,谁知行至半路,却被贼子袭杀。舒县周氏这一代英杰,也就周晖、周瑜两人尔。若是周瑜再早死,怕是舒县周氏从此即将没落也!”
筮客安慰儒生道:“人贵自救,不能勉强。”
遥望雒阳方向的道人,沉思很久后,抬头凝视筮客:“老鬼,你这次寻我们出山,到底所为何事?你也知我性情,天下大乱或者天下大治,在我眼中好比野鸡土狗;死十万人也好,死百万人也好,其实我都懒得理会。似庄兄那般辛苦经营,却是与我泾渭分明。”
筮客呵呵笑了笑:“何必说这些话。自春秋时,你们祖师钻研龙气诡变时,你们这一脉传人,无不研习堪舆斩龙之术。始皇帝灭六国,镇江南;高祖皇帝提剑定六野,合八荒;世祖皇帝于乱世中兴。他们身边何时曾少了你们一脉身影。今乱世将起,你们一脉门人,能按捺住心性,不去出山从龙?”
筮客不待道人说话,又转向少年:“身为人子,可愿继承你父亲意志,入世从龙?”
道人脸色一变,跨步遮住少年,冷声道:“入世从龙,争霸天下,非成必死,秦末、王莽乱世,无不如此。你只知某人从龙建功,但你又可知,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