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的心再次紧了起来,心事重重地轻叹一声,轻轻搁下笔,朝边厢叫了声:“你们都过来吧。”
听到魏公公的叫声,王体乾忙起身带着李永贞他们趋身走了进去。
“千岁!”众人不约而同的叫了一声。
魏忠贤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不要说话,不急不徐地指着自己写的那个字问道:“你们说,咱家的字写得怎么样?”
“好一个魏字,千岁真是写得一手好字!奴婢…”梁栋张口就要称赞,却发现周围的人都没有说话,忙知趣的闭上嘴巴,干笑一声。
魏忠贤见状,微微一笑,没有说他什么,缓缓的将视线看向王体乾。
王体乾微一阖首,走到书案前,先是看看那字帖,后又再看看魏忠贤写的那个“魏”字,最后偷眼去看魏忠贤的脸色,察言观色,知道魏公公这还是放不下心来,便轻声道:“千岁心中有事?”
闻言,魏忠贤眉毛一挑,眼中精光闪烁,反问道:“何以见得?”
王体乾微笑不语,低头仔细的看那“魏”字,目光闪烁游动,淡淡说道:“书字最忌书姓,每个人的姓距自己最近,容易失之于浮躁。尤其今夜雨不休,更添烦躁。千岁写这个字刻意求慢,本来足见功夫,唯独最后这一刻“鬼”字见了败笔…”说到这,他微微一顿,压低语声,很是诡谲地道:“由此可见,千岁这是心中有鬼!”
“就知道瞒不过你。”魏忠贤竖了下大拇指,口气却平平淡淡,殊无赞赏之意。
梁栋讨好似的插嘴道:“呵,千岁练这字是率性而写,直见真情!”
魏忠贤不置可否,直起身,长出了一口气,扫视众人道:“王公说得没错,咱家心里是有鬼啊...明日朝会,皇上究竟是信杨涟的还是信咱家的,咱家实在是心里没底,要是皇上信了杨涟的,那咱家这颗脑袋怕真是保不住了,唉,试问,这会咱家如何能心安哪。”
“千岁也不必太过担心,胜负五五之数,千岁未必会输。”王体乾摇头说道:“或许,胜机便在明日。”
许云鹤也道:“是啊,千岁,杨涟满嘴胡言,皇上圣明,如何就会受他蒙骗了,要我说,明日定是他杨涟完蛋之日!”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千岁还是安下心来,奴婢们可都指着千岁呢。”梁栋一脸的忠心。
周清等司礼随堂们也纷纷表忠心,都说明日东林党绝讨不了好去。
“若真能安下心来,咱家也不至于大字不识却要练什么字了。”魏忠贤苦笑一声,众人的话多半是安慰,他如何不知,但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了,只能等待明日的最终结局。在此之前,想什么都没用,这大明朝真正做主的还是皇上,也只有皇上能够保得了他。但想到自己先前去乾清宫求见皇上,却吃了个闭门羹,他这心还是七上八下的,奉圣夫人也不派人来传个话,透个底,一切都好像在迷雾中,这越发使得他难以自安。
见魏忠贤心神不安,李永贞遂上前安慰道:“千岁放心好了,袁大海的法子必会奏效!杨涟那帮人不过是外强中干,真要见了那五百刀斧手,怕八成不战自溃,只消过了明日这个坎,咱们就能起死回生了。”
听李永贞提到袁大海,魏忠贤忙望向他,问道:“袁大海那边怎么样了?”
“袁大海把孟忠和张文元他们都关在内官监,眼下正在审那齐焕友,料想今夜便会有个结果出来。”说话的时候,李永贞眼里分明有诡异的笑意一闪。
“孟忠不会背叛咱家的,咱家别的本事没有,但还是有识人之见的。”
嘴上这么说,魏忠贤心里还是打鼓的。说孟忠背叛自己,他到现在也还是不信的,但齐焕友那个狗东西通了外朝却是事实,人躲在内官监也是事实,这让他不由还是信了几分。再加上王公和李永贞也说孟忠不可靠,他也只能让袁大海好好的审一审了。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那个在皇上面前进了谗言的人不是孟忠,但真审出来是他,那他自然也留不得孟忠了。
“王公,其他衙门都解决得差不多了吧?”魏忠贤又问道。
王体乾回道:“已经在按千岁的意思办了。”
“嗯,好,这些混蛋敢出卖咱家,咱家容他们不得!告诉袁大海,有职事的杀,没职事的发到南海子,不清不楚的都撵出宫去,明日就是咱家过不去这个坎,也要拉上这帮王八蛋陪葬!”说到最后,魏忠贤的脸上满是杀意,与先前那和蔼可亲老农样是判若两人。
“是,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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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公公,千岁请您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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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公留步!”
周清刚出司礼监,背后就有人叫了他一声,他忙止步,回头看去,却是李永贞。om更新
“李公公!”
周清恭敬的叫了一声,他虽是司礼随堂,李永贞却是司礼秉笔,而且还是九千岁的亲信,论地位,他不及李永贞,论在魏公公心目中的份量,他更是差得甚远,因此在李永贞面前,他这司礼随堂只是个奴才,在对方面前,根本没自己说话的份。
一躬到底,直身不解的问道:“公公有事?”
“咱家找你自然有事。”
李永贞四下看了一眼,将周清拉到一边,低声吩咐他道:“你去告诉袁大海,那些通了外朝的,不管有无职事,统统杀了,一个活口都莫要留下!”
“啊!”
闻言,周清大吃一惊,脸sè急变,害怕得结结巴巴道:“可…可是千岁吩咐有…有职事的杀,没职事的放,不清…不清不楚的撵出宫去…并未说统统…统统杀了啊?”
“嗯?”
话音刚落,就见李永贞很是不满的嗯了一声,随即拉下脸来,眼神变得很是yin沉,盯着周清的脸一动不动,看得周清是头皮发麻,暗自心惊。
想到李永贞的为人,当下再也不敢迟疑,迅速点头道:“奴婢按公公的意思办!”
李永贞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容瞬间浮上脸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周清后。负手又回了司礼监。
唉!...
李永贞走后,周清轻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往内官监而去。他知道,自己这一去传令。怕今夜深宫里不知有多少条人命葬送在东厂之手了。
…………
道理、真相、王法、天理,在这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都变得不重要了。
孟忠冤枉,张文元冤枉,那些抱头蹲在地上哭泣的太监们更是冤枉。
可是没有人关心他们是否冤枉,没有人在乎他们的生死,因为袁大海想让他们死。
齐焕友是通了外朝,可是他去找孟忠却不是联络同党,而是向孟忠自首去的。
在最初坚定自己所作所为一向隐秘,外人很难察觉,只要熬到明日天亮。一切便可尘埃落定,化险为吉后,齐焕友还是忍不住心惊rò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