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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李明宛是真的觉得自己没事,她昨天确实做了噩梦,也确实吓到了,可并没有到不能见人的程度。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关心她,即便真的有事,在他们的陪伴下,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弭。看着杨良玉依旧不放心的眼神,李明宛微笑着挽起杨良玉的手,不失调侃的道:“再不出发,我们可就要迟到了。”

  被李明宛这么一提醒,杨良玉和刘长征才如梦初醒,尤其是刘长征,他瞥了一眼头顶的太阳,早就破出云层,阳光照耀在瓦砾与树枝上,留下斑驳影子。

  刘长征看起来急切多了,和功课样样优秀的杨良玉以及乖巧懂事受老师喜爱的李明宛不同,他一贯是赶着最后的点出门,踩着迟到的线进教室。没有人能永远刚好踩点进教室,他自然也不能免,这个月他已经迟到了三次,他们老师说了,超过三次就请家长。

  刘长征别的不怕,可他爹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老粗,打起人来不留情面,那是真的疼啊。

  光是想想,他就打颤。

  为了避免被打的下不来床,刘长征果断决定往学校跑。一边动作,一边还不忘往后叮嘱两句,“赶紧走吧,我在前面等你们。”

  他前半句是蹙着眉,对着杨良玉说的,可是看到明宛手上还有昨天处理的伤口,下意识的顿了顿,语气温软了许多,然后才说出了下半句。

  杨良玉和刘长征不对付习惯了,不由呛了句,“知道了,你还不快点跑,要是再迟到,小心刘伯伯又把你打的脱层皮。”

  她语气总是那么不好,可是话外流露的其实还是关心。

  刘长征听不出里面的关心,但他也没空计较,他得赶着上学呢。

  留下杨良玉和李明宛,以及李卓晚慢慢的走。

  李明宛昨天虽然没有出什么事情,但是那一番变故,身上还是有不少擦伤,还有高温灼出来的伤口,所以她不能像刘长征那样跑,就连走路的动作也是慢慢。

  这些伤只是不太严重,并不是不疼,动作大了容易磨到,也不容易好。

  可是杨良玉没必要和她一起迟到,“良玉姐,我没事,你快去学校吧,我走的慢,等到了学校肯定就迟到了。但是我昨天连课本都被火烧了,跟老师解释一下就行,你迟到的话,反而很不方便。”

  杨良玉不甚在意,“没事,迟到而已,算不了什么大事。”

  李明宛知道杨良玉的脾性,她估计是真的不放在心上,所以明宛没有再劝。

  至于李卓晚,连问都不需要问。他虽然才读初中,但是架不住人聪明,不是去培训,就是在比赛的路上,学校正经没去过几天,他不要说迟到,就算少去几天,估计也不会被发现。

  杨良玉一直把李明宛送到教室门口才放心离开去自己的班级,李卓晚则像个大人一样,向明宛的老师交待昨天的变故,希望老师不要因为明宛没带书和迟到而责备明宛。

  事实上,李文畔早就已经麻烦秘书去和老师沟通过,老师是知道李明宛人受了伤,书也都烧没了的事情。他本来还以为出了这么大事情,李明宛今天是不会来上学了,因此看到她的时候,还惊讶了一瞬。

  不过,学生有好学的心,作为老师肯定不会有异议,也不用李卓晚怎么解释,余老师就让李明宛先回座位休息。在上课的时候,余老师讲课间隙,还不忘多观察观察明宛,生怕她突然觉得不舒服,或者脸色难看惶恐起来。

  事实证明,余老师多虑了。李明宛从头到尾都神色如常,找不出半点异样,哪怕是因为身上的伤微微皱眉都没有过。

  余老师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觉得诧异,正常这个年纪的小孩,受过那么一场惊吓,第二日不说倚偎在父母身旁发抖,也该看起来和往常有所不同,偶尔回想起来苍白着脸,又或是时不时走神。

  别说是小孩,就算是大人也不可能做到毫无异色。

  余老师在心中感慨,大抵是因为父母太过出色,就连孩子的心理素质都格外不一样,小小年纪就这么沉稳。

  可能是教书育人的通病,总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孩子将来能成为国之栋梁,所以看到李明宛的心理素质极好,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这孩子将来一定能和她的父母一样,为祖国做贡献,于是心里便觉得安慰妥帖。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特点,作为这个时代的人,或许是因为他们经历过最动荡不安的年岁,忍受过被炮轰国门、视如豸狗的屈辱,险些成为亡国奴,所以他们更加坚毅爱国,更加纯粹的追求信仰。

  信仰逾越生命。

  若是能将祖国建设得更好,不管是去荒漠戈壁,还是耗尽心血,他们都甘之如饴。

  因此,即便是作为一所小学里,再普通不过的老师,看到学生优秀,最先想到的也是将来有多了能建设祖国的人才。

  不仅是他,这个时代的许许多多的老师,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去教书育人。

  等到下课的时候,余老师走到李明宛的面前,准备问一下情况,看看李明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也顺带了解一下这节课上的怎么样,毕竟她的书全都丢了,这节课是和同桌一起看的课本。

  即便她听课认真,但是这种情况下,或多或少也会受到点影响。

  “明宛,你今天怎么样,身上有没有不舒服?”余老师戴着眼镜,三十来岁的年纪,眼角虽然有细纹,但是看起来还是蛮斯文的,一开口就直抒胸臆,并没有迂回的先沟通安抚。

  李明宛的坐姿还是和上课一样,背挺得笔直,回答问题时一板一眼,没有任何嬉皮笑脸的神态。她摇着头,“老师,我没有不舒服。”

  闻言,余老师轻轻点头,“嗯,不舒服要及时讲,不要不好意思。今天上课都听的懂吗?”

  他之所以特意来问李明宛,不仅是因为她没带书,也是因为今天讲的题比较难,有些涉及到了二三年级的内容。

  尽管李明宛看起来很聪明,平时功课都能跟的上,但是她到底比别的同学晚入学,有些知识没有过一遍,怕她今天更跟不上。

  李明宛神色自若,她想到自己上学最晚,这具身体的人设是之前没有上过学,全靠入学前江平之的恶补,才能跟的上进度,所以她斟酌的回答,“还可以,有些听得懂,有些听起来有点乱。”

  听到李明宛这么说,余老师反而觉得正常,他安慰道:“老师今天讲的有点难,听不懂和感觉乱是正常的,这样吧,我帮你看一下你做的题目,捋一捋思路。”

  说完,他就拿起李明宛桌面上的本子。

  因为课本被火烧没了,所以李明宛把做的题目都写到自己的作业本上,这时候余老师翻看起来就很方便。

  但是他才看到题目,就诧异了起来,不说写的对不对,但是明宛竟然全写满了,连他快下课的时候布置的题目也全写完了。

  李明宛眼睁睁看着余老师把自己的作业本拿起来看,心里暗叫不好,她上课无聊,通常是直接把题全做了,后面再凭感觉擦掉一些,写错一些。

  低年级的题目到底不难,余老师很快就看完了,他发觉李明宛竟然全都写对了。

  没想到她年纪小,可是理解能力这么强,还很聪明。

  他清了清嗓子,表扬道:“写的很好,难为你身上还有伤,上课还能这么认真,真是不错。”

  换成普通的小孩子,被老师这么表扬,大概激动得脸都红起来,可是李明宛没有,她安静地笑了笑,神态淡定。

  毕竟已经下课,问也问过,知道李明宛确实没什么事情,所以余老师没有再说什么,很快就离开了教室。

  接下来就是早就盯着明宛和余老师互动的周围同学们,一窝蜂的涌到明宛面前,问什么的都有。

  有夸李明宛厉害的,在小学,能得到老师的夸奖是同学间最艳羡的事情,也有问明宛为什么受伤的,总之五花八门,可把明宛弄无奈了。

  虽然稍显聒噪,但周围的热闹还是让李明宛的心情安定了不少。

  窗外的微风吹过,黄土铺平的操场上栽种的大树随着风声而摆动枝叶,泠泠作响。风也柔了,鸟儿也静了,岁月静好。

  等到放学的时候,杨良玉比往常走的都要快,但不是为了回家,而是为了去找明宛,陪明宛一起回去。

  而出乎意料的是,杨良玉竟然看到了李文畔。

  是的,一向日理万机,书房里的灯总要亮到半夜的李文畔,他竟然亲自来接明宛了。

  别说是杨良玉,就连李明宛自己都震惊了。

  还有一天诧异了好几次的余老师,他本来收拾完教案,准备离开教室,就恰好看到来接明宛的李文畔。

  李文畔很好认,他哪怕上了年纪,可是清隽的长相依旧横扫同龄人,美男子老了也是老美男子,最主要的是他周身气质,即有气势,让人下意识尊敬,又不会有沉甸甸的压迫感。

  余老师惊讶之后,还是忍不住上前。

  一个是因为确实敬仰对方,另一个则是因为李文畔太忙,总也见不到,作为老师,或多或少要和家长交流一下学生的情况。

  他大步迎上去,弯腰伸手,“您、您怎么来了,蒙您大驾光临,您是来接明宛的吗?”

  尽管知道要冷静,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语无伦次。

  李文畔仍旧是那副从容镇静、沉稳温和的模样,并不倨傲,也没有虚伪的谦卑,“作为家长,看来我不太合格嘛,从没来接过孩子,以至于您看到我都惊讶了。”

  他如平时一般风趣的调侃,气氛瞬间就暖起来,无声的缓解了余老师的尴尬,也让余老师找回些主场的优势。

  “您说笑了,明宛这孩子聪明懂事,功课从来没有落下,都完成的非常好,这些离不开家长的关心和照顾。”余老师夸了明宛的同时,还不忘夸李文畔。

  只是,余老师并不是奉承,他是真心实意夸李文畔的,每个人都会有主观意识,对待李文畔,余老师的滤镜简直开满。更何况能让李明宛可以心无旁骛的完成功课,而不是在放学之后,还要忙于家务,确实与家长的照顾有关。

  不是每一个学生都能有这样的条件,如果运气不好,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又不太富裕的家庭,能上学就是侥幸,更遑论留下充足的时间做功课,往往要做数不清的家务,从牙缝里挤出时间。

  李文畔却没有把这份功劳揽在身上,真论起来,和明宛相处最多的是秘书们,在生活上对明宛花费最多心思,最照顾她的也是胡若弗。

  所以李文畔微微摇头,态度依旧温和,却不掩语气中的遗憾和反省,“我对孩子的关心太少,她能把功课做的这么好,是她自己的功劳,最费心照顾她的也是我爱人。

  您是明宛为明宛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她能做好功课,也是在您传授知识的前提下。谢谢您,辛苦付出,悉心教导她!”

  李文畔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诚恳,语气郑重。他是在战争年代能羽扇纶巾,谈笑间游说军阀,在各方势力中周旋的人,他每每说话,总有一种让人不自觉信奉的魅力。

  余老师听他珍而重之的感谢,同样的话语,在不同的人口中,他毫不觉得是客套,反而激动的想要落泪。他反手握住李文畔的手,“您这么说,真是折煞我了,教书育人是我的本职,哪有什么辛不辛苦的!

  但是明宛这孩子,我确实有话想和您单独谈谈。”

  听了余老师的话,李文畔看了眼李明宛,她早就收拾好寥寥几本书,把小挎包背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等着李文畔和老师寒暄完,接她回家。

  仅仅是看着,都叫李文畔心下一软,这是他的孩子啊。

  虽然不知道余老师准备说什么,但既然他提出来,定然是有他的原因,不方便让明宛听见。故而李文畔对明宛安抚的笑了笑,就和余老师一起离开教室。

  李明宛坐在教室里,杨良玉还站在窗户外面等她,看见明宛的眼神望过来,她还对明宛眨了眨眼睛。

  难得见到杨良玉活泼俏皮的一面,李明宛没忍住笑了出来,眼里仿佛漾出浅浅波纹,璀璨好看。

  其实李明宛很好奇余老师会和李文畔说什么,但是感受着杨良玉带来的少年时期的无忧无虑的欢乐,她又觉得一切都不重要,先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她难得重新拥有小孩子的身体,虽然要重新学习,可是她从前就学过了,以小孩子的视角来看,最痛苦的事情已经迎刃而解。作为穿书者,她也已经避过人贩子拐卖的事件,哪怕再走剧情,也是十几年以后,至少现在,她被成功解救,有疼爱她的父母,照顾她的兄长,陪伴她的好友,有散发善意的周围人,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她在现代的生活确实便捷,也有完善的法律体系,可父母远没有这么关心她,也没有相处得如此好的朋友。现代的生活,精致安稳,却孤独无聊到一眼望见尽头。

  也许她该试着好好融入,年少时享受着上学时的无忧无虑,有父母的疼爱,朋友的陪伴。等到长大,和这里所有的人一样,怀有坚定的信念,去建设祖国,让祖国变得更好。

  她在现代没有体会过的无忧无虑的少年时期。

  也许是想法变了,一向过分沉静的目光,在此刻慢慢变得坚定,又或者说是有了生气。

  在李明宛的眼里,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栩栩如生,不,就是真的。原来风打在身上是如此柔和,阳光映入眼帘是这般耀目,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心态发生变化后,看待事物的目光也截然不同。

  她坐在教室正中,望向外面,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眼睛弯弯,是难言的灿烂。

  这个时候,李文畔和余老师也重新走进教室,他们先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余老师进教室以后,还不忘提醒,“还望您再考虑考虑。”

  李文畔回道:“多谢您,我回去和家里人商量过后,再给您答复。”

  已经进了教室,话又说到这里,他们遂也没再谈。

  李文畔进去以后,就朝着明宛的方向走,他对着明宛招手,“是不是等了很久?走吧,我们回家。”

  李文畔没有忽略等在教室窗外的杨良玉,他一向是个和蔼的长辈,说话亲切风趣,大院里的孩子基本都很喜欢他,“良玉也在呀,你是等明宛吧,让你等久了。”

  面对言笑晏晏,尽管年华老去,依旧斯文清隽,风度不凡的李文畔,大方骄傲如杨良玉也会不好意思,生出些对长辈的腼腆。

  “也、也没有,就等了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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