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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胡若弗脸上的笑容凝固,眉头直蹙,但她仍然放轻语气,让明宛在书房里等她。

  随后她就直接推门出去,明宛有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想到胡若弗的叮嘱,还是选择留在书房。她如今的身躯还有点小,坐在大人坐的椅子上,脚不着地,就那样在椅子下晃悠,和荡秋千似的。

  李明宛一个人在书房里自娱自乐,而院子外面的场景就显得有些乱糟糟。

  江平之的左手和胸腹处都裹了绷带,额头上也贴了纱布,他的脸色憔悴发白,但是眼神依旧坚毅,目光有神,不管看向哪里,都有军人的凛冽。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兵,小心的想要搀扶他,但是却被江平之一个眼神拒绝了。

  其实在战场上负伤后,他就被送去了前线的医院,早就已经动过手术,最危险的时候也已经过去。因为战事到了尾声,他现在这个状态也确实上不了战场,原本应该送到后方医院养病,但因为他的拒绝,所以被送回了家,但也需要静养。

  他负伤的消息没有通知回家里,也就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刘长征乍然看见这个去了战场的邻居哥哥,真的差点吓死。

  尤其是江平之身上还裹着纱布,刘长征都怕下一刻纱布里头往外渗血。

  刘长征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他妈过的,没有经历过最困难的那段时光,但在他的印象里,有很多人也是这样,战场上负伤,身上裹了许多纱布,最后伤口感染,无声的死去。

  江平之的精神尚好,目光奕奕,被刘长征的大嗓门一喊,他轻咳了两声,脸上浮起淡淡笑容,“我只是负伤了而已,不知道的人听你一喊,说不定以为我伤到垂危,马上没命了。”

  谁料江平之刚一说完,听到动静从书房出来的胡若弗就快步到了他们面前。

  在看到江平之的那一刻,胡若弗紧绷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连走路都慢了下来,但眼中还是不乏关心,“回来啦?”

  江平之站直了身体,抬手对着胡若弗敬礼,他动作刚毅有力,根本不会因为受伤就皱眉晃荡,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明明只是一个刚二十岁的青年,就已经被历练得褪去青年人的浮躁,坚毅沉稳,信仰坚定。

  看着这样的江平之,胡若弗也很高兴,眼里全是欣慰,她连走几步,到了江平之的面前,温声道:“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江平之也放下手,犹如一个年轻人般露出爽朗的笑容,“若弗伯母好!”

  虽然他原本就只是一个年轻人,可战场上长期的风霜,却将他磨练成比同龄人更值得信赖的青年。

  江平之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李文畔和江平之的父亲江堰起更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所以胡若弗经常照顾江平之,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

  除了刘长征,在家的赵蕙兰和杨良玉也被这动静给惊了出来,只不过她们住的院子稍微远一些,多走了几步,来的没有胡若弗快。

  在胡若弗和江平之寒暄的功夫,她们也走到了。

  赵蕙兰穿着高跟鞋,脚下生风,却不失摇曳动人的气质,她在看到站着还尚有精神的江平之之后,也很高兴,脸上露出一个笑,“是平之回来啦。”

  杨良玉则跑到刘长征旁边,开始怼他,“你怎么回事,那么大声的喊,害我和我妈以为出事了,吓都吓死了!”

  面对杨良玉的抱怨,刘长征难得也有点心虚,毕竟他刚一看见江平之腰腹和手都裹着绷带,额头也贴着纱布,是真的以为伤得很严重,谁能想到江平之还能站着,精神看起来也不错。

  刘长征挠挠头,出于习惯想要回怼回去,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干巴巴的嘟囔一句,“关你什么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杨良玉都快气疯了,“你在说什么,平之哥这么疼我们,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眼看他俩又要吵起来,赵蕙兰高跟鞋啪嗒啪嗒的走上前,语气有些严厉,“杨良玉。”

  不需要赵蕙兰多说什么,仅仅是一个眼神,加喊一声名字,就足够叫杨良玉偃旗息鼓,毕竟越是像赵蕙兰这样名门出身的人,要求越是高,不骂人,但惩戒教育子女的方法却有很多。

  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江平之了,院子里的几人都围着他嘘寒问暖,询问伤势,或是关怀他在战场上遇见什么凶险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时候外面开进了一辆军用汽车,轰隆的停车声十分明显。

  果不其然,十天半个月都不露面的江堰起出现了,他将军装穿得没有一丝皱褶,眉毛微皱时显得目光锐利迫人,身上的气势严肃压抑,远远不是江平之可以比拟的。

  在看到江堰起的那一刻,江平之就下意识的扯了扯衣角,将身上的军装扯得更加齐整,而后没有一丝犹豫的对江堰起敬礼。

  江堰起抬手回应,但姿态却闲适许多,并不需要像江平之那样笔直紧绷,连目光都不能有一分偏移。

  先军人,而后父子。

  等两人都放下手后,江堰起才问道:“负伤了?”

  他虽然在问,但表情依旧严肃,和先前没有任何区别,就好像是在问下属命令传达了没有。

  江平之早在江堰起来的时候,就收敛了笑意,一直到此刻,也是面色严肃认真,他的脸上窥不到任何看见父亲的亲近动容,也如同回答上级一般,站的笔直,“是。”

  江堰起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然后便大步走向住处,而他身边的警卫员则跟着。

  江平之站在原地,看着父亲和他的警卫员离开,而江平之从始至终连头都没有回过。

  等到江堰起离开,这令人尴尬的父子对话才结束,气氛重新轻松起来,胡若弗目睹着这一切,明知道父子俩的心结,有心劝一劝,却也知道是徒劳无功,只能深深叹了口气,到底什么都没说。

  而打破这一切尴尬的是买完饭回来的李卓晚,他手上拎着网袋,网袋里装了好几个铁饭盒。

  他没听见先前的动静,一进门就看到大家都站在院子里,连江平之也在。

  李卓晚自然也看到了江平之身上的伤,他目光一凝,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但却没有喊叫出声。因为李卓晚的表情很快就镇静下来,他看着江平之,如同过去那样,很自然的喊道:“平之哥,你回来啦。”

  江平之点头,笑了起来,语气里透着熟稔和自在,与刚才同江堰起的对话截然不同,“你也长高了不少。”

  胡若弗上前接过李卓晚手里的饭盒,然后看向江平之,关心的说道:“好了,之后还多的是机会闲聊,你身上还带着伤,快点回屋子里休息,不要在这吹风了。

  医生是怎么和你说的,是不是要静养?

  你这伤是要换药的吧,还有之后吃的药,带回来了吗?”

  被胡若弗熟悉的声音唠叨着,事无巨细的询问关心,江平之的眼里也浮现出温暖的笑意,“您放心,我都带了,换药可以去医院换。”

  胡若弗摇摇头,她是跟着李文畔一起走过那段踏雪地越高山的最艰难的一段路的,对于这些伤,那是看多了也有了经验,“你啊你啊,这样的伤还是应该在医院养着,从家里到医院,不还是要奔波吗?万一路上伤口裂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面对胡若弗,即便是坚定沉稳如江平之,也会面露尴尬,有了被长辈戳穿的不好意思。

  胡若弗到底是个温柔、不舍得为难人的人,所以说着说着转而宽慰起江平之,“好了好了,这样也好,医院冷冰冰的,哪有家里好,在家养着也舒服些。

  你晚饭应该还没有吃吧?

  这样好了,来我这一起,刚好我们还没有吃饭呢。

  你还不知道,我和你文畔伯伯如今有了女儿,叫明宛,七八岁的小姑娘,可乖了。就是有些瘦弱,我先前让小梅帮忙炖了汤,刚好你也补补。”

  江平之没有推辞,从小他父亲就忙,在胡若弗和刘长征他们家蹭饭惯了,也就不说些见外的推辞话,“那好啊,我许久没有在若弗伯母您这吃饭了。您别说,我现在可真是饥肠辘辘,肚子饿的直叫唤。”

  江平之的捧场让胡若弗很开心,但她也没忘了江平之如今身上还带着伤,先让江平之到她那坐坐,等会儿吃过饭了再帮忙收拾收拾房间。

  他许久没回来了,估计房间都落了灰,床上也没个铺盖。

  商量好了以后,胡若弗就让李卓晚扶着江平之进去,而她则去书房找李明宛了。

  原本听到刘长征那么惊讶的喊江平之负伤了,她还以为非常严重,怕会把明宛吓到,所以特意把她留在书房。也不知道让明宛待在书房,她会不会无聊。

  出乎胡若弗意外的是,李明宛不仅乖乖的待在书房,还认真的数起盆栽上的叶子。

  胡若弗下意识的放轻声音,她说道:“宛宛数完了吗?”

  她一直都想要给自己的女儿取个小名,软软糯糯的,好不容易明宛选了自己的名字,她就开始叫起小名了。

  在穿书之前,李明宛这个名字已经用了十几年,她毫无突兀的感觉,甚至因为熟悉的名字,而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欣喜。

  李明宛抬头看向胡若弗,认真的说道:“还没有。”

  胡若弗点点头,她没有催促明宛,而是十分民主的询问明宛的意见,“那宛宛是想要数完再出去,还是先出去吃饭呢?”

  明宛之所以数叶子,单纯是无聊罢了,倒也没有什么执念,所以她回答道:“先出去吃饭吧。”

  然后明宛就从椅子上轻轻一跳,站到地上,对胡若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明眸善睐,“若弗伯母,我们走吧。”

  胡若弗温柔的摸摸明宛的额头,然后牵起明宛的手,“好。”

  明宛被胡若弗牵到吃饭的地方,江平之和李卓晚已经坐在里面了。

  李明宛刚一跨过门槛,就看到坐在桌子前,言笑晏晏的江平之,他正当最好的年华,笑起来时神采飞扬,原本就俊朗的五官更是增添了一些意气风华,让人很难移开眼。

  而这样的江平之就这样落进明宛的眼里,她的睫毛微翕,目光一动不动的落在江平之身上,眼里倒映的也是江平之的身影,她面容宁静,眼神却认真,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她所能看见的只剩下江平之一个人。

  一直应李卓晚所求,说着战场上遇到的见闻的江平之,这时候也在不经意间抬头,恰好看到了胡若弗,和她手上牵着的明宛。

  江平之的笑容慢慢停了,他的眉宇微微蹙了起来,似乎觉得熟悉,眼前的明宛和他当日救出来的狼狈已经有所不同,如今的她变白了许多,精气神也变好了,甚至脸颊和四肢都有了肉,被人精心娇养着,比清晨盛开,带着露水的娇嫩小花还要有生气,跟当日死寂绝望的小可怜截然不同。

  但即使是这样,江平之也能根据记忆中熟悉的五官辨认出明宛,在短暂的沉思与辨认后,他的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沉稳而安定,一如当日救下她时。

  胡若弗把明宛带到江平之的面前,正当胡若弗想要介绍,却听见明宛脆生生的喊道:“平之哥哥。”

  李明宛吐字清晰,声音虽然轻缓,但清脆动听,能清晰的落入几人的耳中。

  和胡若弗与李卓晚的惊讶不同,江平之笑容温和,“许久不见。”

  看着熟悉的人,李明宛很想笑,灿烂的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嘴唇越扬,眼泪掉的越厉害,小小的脸又哭又笑,看起来又可怜又有种小孩子的滑稽可爱。

  明宛最终还是绷不住,眼泪哗啦啦的流,喉咙发出呜咽的声音,她哽咽的说道:“我好想你啊,平之哥哥。”

  她说的是发自肺腑的实话,她是真的想江平之,是江平之发现了泔水车,把她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在明宛看来,江平之就是这个书里世界的救命稻草。

  即便才相处过短短一天一夜,但是江平之对于明宛的意义却非同一般。

  她在夜里无数次的做噩梦惊醒,总要抱着江平之送给她的糖果铁盒,手里攥着江平之叠的蛐蛐,才能重新入睡。

  甚至里面的糖她也不敢轻易吃,因为舍不得,只有在特别痛苦,特别难受,陷入在泔水车里忍受疼痛与恐惧的回忆中,四肢无力,直恶心想吐,甚至伤害自己的时候,她才会吃上一颗。

  而随着铁盒里糖果的减少,明宛的心里非常焦躁不安,后来她发现自己在学着江平之用草编蛐蛐的时候,就会获得安全感,通常不会陷入那样不安难受的状态,她就一直编着蛐蛐,只是总编不好。

  后来,她被李文畔夫妻收养,渐渐的,被噩梦吓醒的次数开始变少,除了偶尔会恍惚,她有些不清楚自己如今过的日子是不是真实的,她是不是还在泔水车里,面临着死亡,还有被转卖的凄惨的未来。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要看看被珍重的放在盒子里的两只蛐蛐,唯有这样,她才能告诉自己,一切都是真实的,两只草编蛐蛐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心里到底还是没有着落,而这一切,在看到江平之的那一刻,悉数消失,她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那一日江平之安慰她的场景,还有那碗热腾腾的馄饨,有江平之在,她看不见夜晚的漆黑,所望见的唯有夜空上闪烁的繁星。

  此心安宁,不见魍魉。

  而此时含笑望着她的江平之,仿佛间和那一日安慰她的江平之重叠,作为支撑她度过无数个黑夜中噩梦的信念,她又怎么能忍住情绪的宣泄。

  李明宛松开胡若弗的手,走到江平之面前,她看着他,即便江平之此刻是笑着的,仿佛能包容明宛所有的坏情绪,可是明宛却没有问他任何与之前相关的问题,也没有说她的害怕,还有后来的经历。

  她只是泪眼婆娑的,像个看见远归哥哥的妹妹那样,不安且担忧问,“这些伤口疼不疼?”

  江平之含笑回答,“最痛的时候已经过了,之后会越来越好。”

  明宛勉强的点头,不放心的接着问道:“那你还会走吗?”

  江平之沉默了一会儿,故作沉思状,看着明宛逐渐着急的眼神,没有再拖延下去,他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揉了揉明宛的脑袋,像个大哥哥那样纵容宠溺,“至少要养好了伤才能走。”

  这个回答,明宛还算放心。

  但是他俩的互动却弄得胡若弗和李卓晚有些糊涂,胡若弗等他们问候完,才开口问道:“你们先前认识吗?”

  李明宛用力点头,编好的小辫子随着她的动作也跟着晃了晃,“嗯,是平之哥哥把我从人贩子的手里救下来的。”

  关于这件事,胡若弗倒是有所耳闻,她是亲自去接明宛回来的,所以多少听说了点当日发生的事情,也知道明宛她们是被过路的解放军发现,然后被救下来。

  只是救下明宛的解放军,原来是江平之他们,却是今天才知道。

  在震惊过后,胡若弗很快联想到明宛当日的凶险,在经过这么多时日的相处,她对明宛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一想到明宛手臂上还留有的疤痕,以及被人贩子转手卖掉的凶险,她就后怕的抱住明宛。

  胡若弗的嘴里止不住的念叨,“还好,还好,万幸……”

  她一脸的庆幸,看到江平之的时候,脸上又多了真心实意的感激,“平之,还好有你。”

  江平之没有把救下明宛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是明宛聪明,如果不是她用石头敲击木桶,我们根本发现不了,也救不下那么多人。”

  他伸手揉了揉明宛的脑袋,神情是难得的温柔,而她还被胡若弗抱在怀里。

  眼看氛围越来越奇怪,大家只顾着叙旧,一直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凭借着良好的理解能力,根据他们的对话猜到了始末的李卓晚主动开口,“平之哥也历害,话说,天色快暗了,平之哥你饿了吗,有神什么想吃的,我可以出去买。”

  被李卓晚这么一打岔,胡若弗也反应过来,不管过去怎么样,现在都好起来了,有什么事都可以后面慢慢说,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填饱大家的肚子,然后让江平之这个伤者先去床上静养休息。

  胡若弗把脸上的情绪收起来,她对着江平之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去把厨房里熬的汤端上来,刚好炒几个你喜欢吃的清淡的菜,如今你受了伤,肯定有不少要忌口的。”

  江平之和李文畔夫妻的感情非同一般,也不需要太多的客套,故而他笑着应下来,“谢谢若弗伯母。”

  “你这孩子,和我说什么谢谢呢。”胡若弗也笑着抱怨,看似在说江平之,但语气却极为亲厚。

  然后她站起来,牵着明宛,让明宛也坐在桌子前,用略微粗糙的手帮明宛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有安慰叮嘱了两句,然后才放心起身去厨房。

  而通过刚才的对话,李卓晚大概也猜出来,胡若弗已经和妹妹定好她要叫什么名字了,应该就是李明宛。

  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好听,最主要的是,和他一样,最后一个字都读作‘wan’一听就知道是一家人,他也十分满意。

  而且定下名字以后,应该很快就可以去上学了。

  想到自己以后可以教导妹妹学习的情形,李卓晚还是生出了些期盼,而且他也一定不会让人欺负自己的妹妹,不管过去如何,现在她是李明宛,就不能受任何委屈。

  和其他人不同,虽然江平之与明宛总共也只相处过一天一夜,但明宛是他亲自救下的,见过明宛最难受的一面,江平之也开解安慰过她,再相处的时候,自然而然,聊得很顺畅。

  李明宛取出一颗糖递给江平之,这是胡若弗之前买给她的,甜甜的,也是水果味的糖,虽然单论滋味和清香,可能比不上江平之先前送给她的那一盒水果糖。

  江平之没有推拒,他把糖拿起来,剥开糖衣,放进嘴里,认真品味了一下味道,才夸道:“味道不错。”

  哪怕是对着明宛这样的小姑娘,他也从来没有半分敷衍不耐,由始至终都是耐心十足。

  听到江平之的回答,明宛显得很开心,她迫不及待的把所有的糖都拿出来,悉数推向江平之。看着明宛的热情,江平之没忍住笑了笑,他伸手拿起一颗,然后道:“我要是都吃了,你吃什么?这样吧,我再拿一颗,剩下的你收回去。”

  李明宛也知道自己这样稍显幼稚,可是她就是忍不住想对江平之好。

  在她低垂着头,有些丧气的时候,江平之主动说道:“明天我要去医院换药,但是一个人路上有些不方便,宛宛要陪着我去吗?”

  他刚刚听到胡若弗这么喊明宛,也就跟着这么称呼明宛了。

  能够帮江平之,李明宛自然是万分愿意,她用力的点头,“嗯!我要。”

  看着明宛开心起来,江平之的眼底也浮起笑意。

  而在说话间,胡若弗也端着汤上来了。

  因为江平之突然回来,一连串的变故让大家都等了许久,以至于现在饥肠辘辘,所以很快就吃起了饭。

  好不容易等到饭吃完了以后,胡若弗准备去江平之的房间,帮他收拾一下房间,却发现他的房间早就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被褥也铺的很整齐。

  就房间的整洁和毫无湿气的迹象来看,很显然,这间屋子不是今天就收拾好的,应该提前两三天就开始收拾了。

  而不管是她,还是赵蕙兰他们都是今天才知道江平之会回来,那么很明显,做这一切的都是江平之的父亲江堰起。

  江堰起应该早就知道江平之负伤,并且会住回家里,所以早就让人打扫了房间,真要是这么看,恐怕酒连江堰起今天回来都不是偶然,而是特意回来的,毕竟他原先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见到人。

  其实江堰起还是十分关心这个儿子的,但是想到父子俩冰冷的关系,还有心结,胡若弗不免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可惜,只要这份心结不解,不管做了什么,有多少人劝说,最终都是无济于事。

  一直到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激动得一晚上都辗转反侧的明宛,猛然从床上坐起,她看起来精神得很,毫无困顿,压根不像是刚睡醒的模样。

  她把被子铺得整齐一些,然后就跳下床,穿上鞋子,拿起桌上的面盆想要去洗漱。

  这时候都没几个人起来,白日里常常能看见的往来的秘书们也不在,难得有几分破晓的寂静和安宁。

  李明宛很快就洗漱完了,她又跑回房间换了套衣服,是胡若弗帮她买的小裙子,米白色的纯棉布料,后面还有蝴蝶结,配上纯白色的袜子和黑色小皮鞋,看起来很大方,又洋气。

  她没有等胡若弗或者梅华来帮自己梳头发,自己对着镜子就开始扎辫子,或许是因为用着小孩子的手,所以辫子扎的不是很好看,有些松松散散的,但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头发蓬松。

  按照明宛那个时代的审美来说,其实挺好看的,但如果依照这个时代一丝不苟的发型来看,她很有可能被误会昨天绑的头发,今天还没拆……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明宛的好心情,她帮自己绑好头发以后,也没有去敲江平之的门,而是兴冲冲的跑到院子里,看起了院子里栽种的花。

  这样的明宛其实是很少见的,她几乎没有表现出过这么充满生机与活力的一面。倒不是说她之前不好,而是以前总有些沉默,也很安静,她甚至可以在原地坐上一整天,不哭不闹,完全不像一个小孩,也没有生气。

  在之前,她可能乖巧的像是幅活灵活现的花草画卷,但却是静的,而现在,则像是像是现实生活中会颤动,会随着风和雨水摇曳的漂亮小花,自由自在的生长,向望着茁壮的未来。

  随着鸡鸣声,天光开始大亮,陆续有人出现。

  他们惊讶的发现,明宛坐在一簇簇盛开的鲜花旁边,而她笑得比鲜花更灿烂,会主动和路过的人打招呼。明宛的转变让他们都有些讶异,但还是打回招呼。

  江平之是不习惯睡懒觉的,即便是在手上的情况下,也起的很早,所以他很快就发现了明宛。但他并不知道明宛先前的作息,只以为是刚好遇见,所以当明宛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也欣然回应。

  然后就去洗漱了。

  等到他穿戴整齐的离开房间时,瞥见明宛还在先前那处,他猜到明宛应该还没有上学,就回去拿了几本书出来,他把书放在了凉亭的桌子上,然后和明宛打招呼,示意她过来。

  李明宛原本就只是在原地等着,她不用上学,一整天需要做的事情其实很少,大部分是在打发时间,所以在江平之的招呼下,她迈着愉快的步子走进凉亭,然后就看清凉亭的石桌上摆放的书是什么。

  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几本书。

  江平之看到明宛已经注意到了桌子上的书,就顺势解释起来,“我看你还没有去上学,虽然过会儿要陪我去医院换药,但是中间还有许多的时间,不如试着读会儿书,横竖之后上学都是要学的,先温习起来,到了上学的时候也会更轻松一些。”

  明宛万万没想到,在这个间隙竟然还要开始学习,她也不是厌学,就是自己实际上是认字的,如果在学校里跟着一群同学学习,那么看着其他人学习的程度,表现的差不多也就可以,可是现在这样,单独跟着江平之学习,没有哥参考对象,明宛就怕自己表现的太好了。

  不过,既然是江平之提出来的,又很有道理,明宛是肯定不会拒绝的。

  她心一横,上下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江平之闻言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拿过桌上的三字经,就开始教明宛。

  他把书摊开,他读一句,明宛跟一句。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

  一直教到大家都差不多起来了,江平之带着明宛去吃过早饭。

  然后在昨天和江平之一起回来的小兵的陪同下,带着明宛踏上了去医院换药的路。

  明宛出门到底还是有限,虽然昨天刚出来过一次,可是看着外面仍旧觉得很新鲜,尤其是旁边又江平之陪着,心情就愈发开朗起来。

  她看到街边有一个正在画糖人的老大爷,仍不住多看了两眼,江平之猜到她的心思,主动停了下来,让明宛挑选一个。

  而在明宛看着画的极为精美的唐人们,有些挑花了眼的时候,听到旁边过路的人吵架。

  一个妇人不知道在骂她的女儿还是侄女,“李招娣,你嘴怎么这么馋?我给你吃饱饭还不够,你还敢跟我要零嘴?你怎么不找你那通奸乱|伦,不知廉耻的娘要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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