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SAVE 67(1 / 1)

穿进乙游后我渣了四个堕神 梦鹿天鲸 9161 汉字|1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67章 SAVE 67

  辉煌的镜廊中, 每一面镜子都像是一张屏幕,无声地放映着属于同一个人的默片。

  就像是暗暗期待了许久的礼物一时间铺天盖地地包围了她,温黎心底一阵惊喜, 一时间甚至不知道应该先往哪里看。

  不愧是SR道具,这一件事简直发生得太好太妙了!

  她一直以来想要打探的和泽维尔有关的背景信息, 竟然就这样大咧咧地展露在她面前。

  温黎感觉就像是面前被摆着一份巨大的惊喜,诱惑着等待着她撕开包装拆封享用。

  她维持住恰到好处的讶然神情,内心一阵狂喜。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里响起。

  【亲爱的玩家, 恭喜你成功解锁隐藏剧情。】

  耶丝!隐藏剧情!

  温黎迫不及待地朝着距离她最近的镜面中看去。

  镜面中显露出一片空旷冷清的空地,在无边的永夜之下, 零星燃着几缕烛火。

  幽微的火光驱不散黑暗,微弱的光亮映在黑发少年的身上。

  他看上去不过十五岁的年纪,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写满与生俱来的锐气。

  光影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流淌, 像浓墨一般侵蚀着他陷落在阴影中的侧脸。

  尽管五官略显青涩稚嫩, 可那样俊秀冷厉的五官,温黎一眼便认出镜中人正是泽维尔。

  和空荡的房间相比,他的身影被衬托得格外渺小。

  光线在地面上拖拽渐渐淡去,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拓在地面上。

  黑发黑眸的少年神明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更不像温黎见惯的那般游刃有余。

  他额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略长的碎发被汗水打湿, 一缕缕地粘在前额, 看起来已经十分疲惫。

  可他却像是不知疲倦一般, 机械性地一遍一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他才缓慢地停下来, 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闪即逝的失落。

  他垂下眼睫望向指尖。

  温黎顺着那道视线看过去。

  少年冷白色的指腹上,深深浅浅的伤痕触目惊心, 有些已经结痂,有些却依旧透着尚未愈合的血色。

  “这……”温黎惊讶地抬起眼,后脑却突然被人用力扣住。

  一股猛力袭来,她毫无防备之下直接被一把按在了怀中,视野瞬息间便被澈目的墨色霸占。

  “‘他’有什么好看的。”

  额前抵着的胸腔震动,泽维尔懒洋洋的声音落在她发顶,“我说了,你只能看着我。”

  ……‘他’不就是您本人吗?

  温黎被泽维尔的强盗逻辑沉默了一瞬。

  虽然对“嫉妒之神”这四个字早有猜想,但她就算怎么猜都没猜到,泽维尔的醋性竟然大到连自己的醋都吃得下。

  按在她后脑上的手不算特别用力,温黎轻轻一挣就逃离了桎梏。

  她转过头再次朝着那面镜子瞥了一眼。

  泽维尔却像是预料到她的动作,一早便恶作剧一般撩起黑色的长袍。

  宽大的长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的全部视线。

  温黎无奈地转回头,看见泽维尔正抱着臂低头盯着她看,唇角扯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真是个幼稚鬼。

  不过,温黎不难感受到,这不过是泽维尔以他的方式婉拒她对于他过去的窥探。

  想想也是,这简直就是极其社死的场面。

  就像是把过去随便写的日记裱起来展览给别人看,当事人在场的话的确非常尴尬。

  但是送到嘴边的肉,她怎么可能有不吃的道理?

  温黎笑眯眯地伸手轻轻戳了一下泽维尔胸口处的斯芬克斯胸针,用一种恍然大悟一般的语气拉长了尾音开口。

  “哎呀,泽维尔大人,真是想不到……您以前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说着,她屈指在胸针上轻轻弹了一下,语调里掺杂着戏谑的笑意:“看您如今威风凛凛,气势汹汹,我还以为您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嗯,狂野。”

  随着她每个字说出口,她落在斯芬克斯胸针上的手指都在向下滑落。

  划过胸口的衣料,轻飘飘落在月要间打着转。

  “啧,少对我动手动脚。”

  泽维尔锐气逼人的眉宇轻皱着,不知是因为所有的秘密都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别人眼下,还是纯粹的不耐烦。

  在他抓住她的手腕之前,温黎戳了一下泽维尔佩在腰带上的黑猫胸针,心满意足地提前收回了手。

  “没想到,您以前竟然这么可爱。”她笑意盈盈地抬起头,作出了总结。

  但是语气却染着几乎无法掩饰的幸灾乐祸,像是终于抓住了他的把柄,肆无忌惮地作弄着他高傲的自尊心。

  回应她的是一声不屑的冷嗤。

  泽维尔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扯了扯兜帽。

  宽大的帽檐更向下落了几分,阴翳降下来,掩住他更多的情绪。

  “这些都是假的。”

  他伸手插入发间用力拨弄了一下,嘲弄地冷笑了一声,“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说着,泽维尔便环着手臂慢悠悠地转了个身,随手从身边的长桌上拿起一盏烛台,在空气中轻抛了一下又稳稳地接在掌心。

  恼羞成怒了吧。

  脸皮竟然这么薄,禁不起逗。

  温黎心下觉得好笑,然而下一瞬,却感觉到泽维尔身形一僵,倏地安静了下来。

  她狐疑地跟着他侧过身,泽维尔的兜帽宽大,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够察觉到他的朝向。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温黎看见一面光洁平滑的镜子。

  在那面镜中,不再只有黑发的少年神明孤零零的一道身影。

  一身黑丝绒长裙的女人拥有着一头明亮的波尔多红色长发,她皮肤纯白似雪,唇瓣红润饱满。

  这样突兀的发色不仅没有折损她的容貌,反而被她的气质更衬出一种养尊处优的尊贵感。

  这是一位美丽得过分的女人,她的五官或许并非最完美的,可通身雍容华贵的气度却让人简直难忘。

  温黎甚至觉得,比起她这位乙游女主也不遑多让。

  那双弧度漂亮的丹凤眼也令她感觉格外熟悉。

  温黎不着痕迹地瞥一眼泽维尔掩在兜帽下的眉眼。

  那双丹凤眼和镜中的女人有八分相似。

  可同样的眼型,在泽维尔脸上显得格外锐利逼人,

  在这位红发女人脸上,却透露出一种连女人都折服的勾人和妩媚。

  【这位就是先任魔渊之主的神后,也是嫉妒之神泽维尔的母神。】

  啊,果然是这样。

  温黎不自觉又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黑发神明。

  泽维尔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打量。

  他的唇角抿成一条线,眼睛直直盯着那面水镜,像是要将镜中的人深深镌刻在脑海之中。

  镜中的画面变幻,此刻,红发女人正慵懒地坐在壁炉旁的躺椅上,身上披着一条厚重的毛绒毯子。

  黑发少年跪坐在她身边,方才挺得笔直的脊背随意地弯下来,唇角微微上扬,一双黑眸晶亮地凝视着她。

  不同于泽维尔平日里或嚣张或不屑或霸道的笑容,这一刻他脸上洋溢着的是温黎从未见过的一种情绪。

  他们之间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一人靠在躺椅上轻轻闭着眼睛,另一人坐在壁炉旁边,冷白的侧脸被火光镀上一层温暖的血色。

  呜呜,原来底迪小时候这么可爱。

  温黎目不转睛地盯着镜中的画面看了许久,直到像是影片播放完毕定格在最后一帧,她才恋恋不舍地挪开视线。

  又软又可爱的泽维尔她怎么就rua不到呢?

  现在的他虽然够酷够拽,但是有时候真的不太听话。

  温黎瞳孔微转,顺势朝着下一面水镜看去,看清镜中的画面时却怔住了。

  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从身体里抽离。

  轰然一声,脑海中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

  温黎视野一阵恍惚,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和镜中的少年融为一体。

  甚至来不及愕然现在发生的一切,“她”已经自顾自抬起了眼。

  昏暗的光线,摇曳的窗纱,半掩的门扉。

  血月的光辉悄无声息地倾落,一点点照亮未燃烛火的宫殿,也勾勒出墙面上摇晃的无数道剪影。

  像是午夜徘徊的凶灵,在冰冷惨白的墙面上拉扯,在尖利的风声中收割流逝的生机。

  从床沿垂落而下的红发成了这黑白画面中唯一的亮色。

  先前镜中的那些画面看上去像是第三视角。

  这一次,她却像是借用了少年时泽维尔的眼睛,注视着无声发生的一切。

  画面在微微发着颤,似乎是“她”因惊愕恐惧而不自觉地颤抖着,朝着门后小幅度地挪了一步。

  在门框和敞开的门板之间狭窄的缝隙之中,整个视野都出现虚焦的重影。

  而“她”在那里看见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美的丹凤眼,似乎蕴着这世上所有美好的辞藻和迷人的风情。

  然而此刻,那双眼睛却渐渐失去了焦距,生机和活力源源不断地流逝,就像是一朵加速衰败凋零的花。

  她似乎已经很累了,灰败的绝望浸透了眼底,却在对上“她”视线时挣扎着找回了一点明亮。

  饱满的唇瓣干燥开裂,她微微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喉咙里只能传出一些破碎不成调的音节。

  那双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她”。

  那种眼神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仿佛此刻眼前所见是她生命中最后也最重的牵挂,将她从沉沦的绝境之中扯回,试图深深铭记在灵魂之中。

  然而一切不过是徒劳。

  像是终于认了命,她唇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一如既往的柔和,像是依偎在壁炉边的那一夜。

  似乎是一种安抚。

  这一抹浅淡的笑意在那张不复优雅的狼狈脸上,绽放出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美感。

  然而,与此同时,一滴透明的液体从她微扬的眼角坠落。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在温黎的视角里,那滴泪顺着眼尾没入她张扬的红色发丝,最终落入死亡般晦暗的阴影之中。

  突然惊起一阵狂风,吹打着窗柩“啪嗒”作响,窗纱被卷起狂乱飞舞。

  月光在房间里移动,照亮了房间最深处的黑暗。

  越过围拢在床边的几道身影。

  在黑暗和血月的交界之间,温黎看见沙发上斜倚着一道高大的剪影。

  与散发着腐朽死亡气息的房间格格不入的是,他身上流淌着一种截然不同的优雅和慵懒感。

  姿态随性而高贵地靠在柔软的坐垫中,像是在近距离观赏一场真实的演出。

  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兜帽掩住他的五官和轮廓,只有领口处折叠的褶皱处露出一点纯白色的发丝。

  和摇曳的金色吊坠。

  温黎倏地收回视线,感觉意识重新回到了身体。

  她垂眸活动了一下手指,心底一阵惊涛骇浪。

  是这个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杀死了泽维尔的母亲?

  这道剪影,看起来竟然有一点熟悉。

  赫尔墨斯深邃俊美的侧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温黎抿了下唇角,感觉事情的发展稍微有一点脱离了她的想象。

  刚才被水镜抽离的感觉依旧隐隐残留在身体上,就像是连坐了数十遍过山车,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她也说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身体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少真正的损伤。

  温黎稍微缓了缓,在心底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抬眸看向下一面水镜。

  剧烈的吸引力再次兜头笼罩下来,温黎强迫自己放松身体,闭上眼睛顺应着那道力量,任由意识被牵引着沉入平滑的水镜。

  这一次,她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

  男人一头及肩的白发,淡金色的眼眸,穿着一身繁复华贵的黑色神袍,坐在高台拢合的神座之上,居高临下地睥睨众生。

  他的面容英俊,气质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阴冷。

  被那双眼睛注视的时候,就像是被毒蛇锁定,温黎浑身都不受控制地汗毛倒立。

  那是一张看起来令她感觉极其熟悉的脸。

  白发,金眸,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高高在上的神情和眼神。

  温黎脑海中瞬间掠过众神之主冰冷的面容。

  魔渊之主和众神之主……似乎有什么微妙的联系。

  她还没有将思维完全发散,水镜中的画面便开始变幻。

  温黎将零散的念头压下,抬眸专心地借着少年泽维尔的眼睛,看向镜中高高神座上那道身影。

  魔渊之主脸上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神情浮现出些许裂痕。

  他刀劈斧凿般的五官小幅度地动了动,露出一个几乎称得上沉痛的神情,一字一顿地开口。

  “泽维尔,想必你已经知晓,昨晚在魔渊最尊贵的神宫之中,发生了一件令人痛惜的残忍事件。”

  “在这场血腥的屠杀之中,整个魔渊的神后,我的妻子,你的母神,被用最残酷而羞辱的方式凌.辱,之后失去了生命。”

  说到这里,魔渊之主停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臂在空气中摆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十几名被用神术捆绑束缚的身影便被押上了正殿,“扑通”几声跪倒在地。

  温黎一眼扫过去,发现几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正是在先前画面中,出现在红发女人床边的身影。

  “此刻跪在你我身前的他们,都参与了那场凌.辱。”

  魔渊之主眼神冷淡地扫过他们麻木的脸,唇角冷不丁勾起一抹怪异的微笑,“泽维尔,就由你来对他们进行处决。”

  画面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少年时的泽维尔心绪不稳。

  得到了魔渊之主的应允,几乎下一秒,他便在仇恨和盛怒之中冲上前将他们亲手撕碎。

  麻木的神情,泼洒的鲜血,残肢断臂,血污成河。

  虽然看惯了恐怖片,也曾经跟在珀金和卡修斯身边旁观过一些现场版杀戮。

  但是第三视角和第一视角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简直像是在玩一场全息血腥暴力游戏。

  她晕3D的啊!!

  温黎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强烈的晕眩感缓缓平息下来,温黎听见少年泽维尔剧烈的心跳声和喘.息声。

  她试探着睁开眼,听见高高的神座上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

  “泽维尔,只不过这样就满足了吗?”

  顿了顿,那个声音含着古怪的笑意,“你执行的处决十分精彩,只不过——”

  他抬起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继续说,“最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那个人,现在却并不在此处。”

  空气中陷入诡异的安静。

  良久,就在温黎以为少年泽维尔不会回应时,她听见他嘶哑中压抑着偏执的声音。

  “是谁。”他只从牙关中挤出两个字。

  似乎满意于他的反应,魔渊之中脸上的笑意扩大。

  他从神座上站起身,一步一步从高台上走下,伸出手堪称温柔地抚了抚泽维尔的头发。

  “是色谷欠之神——”

  画面之中,魔渊之主微俯身,奇异的笑容染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癫狂和愉悦。

  这种诡异的神情打破了他五官的英俊,凝集出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诡怪。

  “杀了她。”他带着这种传道士一般的笑意,轻轻地吐出三个字。

  温黎瞳孔骤缩。

  赫尔墨斯杀了泽维尔的母神?

  这不符合文案组的逻辑。

  那个陷落在阴影里的身形再次闪回在她脑海中,温黎下意识想看一眼上一面水镜中的一闪即逝的画面。

  然而那面水镜散发的光芒已经完全熄灭,镜面也平静如常。

  纷乱的画面消失殆尽,只倒映出她惊疑不定的脸。

  镜面之中的景致依旧在变幻。

  魔渊之主染着蛊惑性的低沉声音像是从水面上传来。

  “你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对吗,泽维尔?”

  温黎耳畔传来一阵尖利的耳鸣。

  她皱眉揉了揉耳廓,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这一段信息已经“放映”结束了。

  待那一阵晕眩感彻底消失,温黎才走向镜廊尽头处的最后一面水镜。

  身体再次一轻,那种仿佛灵魂漂浮一般的感觉非常玄妙。

  在适应之后并不让她感觉痛苦,反而十分柔和,像是沉入一片温柔暖融的湖泊。

  平静的水镜漾起涟漪,画面徐徐铺陈开来。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中,觥筹交错,耳鬓厮磨灯火通明。

  “她”在来来往往衣着讲究、妆容精致的神明之中穿梭,步伐很急,浑身都染着冷戾森寒的气息。

  这格格不入的不速之客就像是误入狼群中的羊,轻而易举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却置若罔闻,任凭无数道或同情,或讥诮的复杂视线落在身上,拨开重重叠叠的人群,单刀直入径直迈向被簇拥在最中心的那道身影。

  见“她”来者不善,无数名魔使抽出腰间高悬的巨镰,想要上前将“她”团团围困在中心。

  然而一只手却慵懒地抬起来随意挥了下。

  霎时间,所有的阻拦都自发静止了。

  透过少年泽维尔的视线,温黎看见宴会厅中心真皮沙发上斜倚的那道身影。

  赫尔墨斯和现在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一件墨绿色的长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衣领凌乱地搭在胸口,露出蜜色的胸膛和结实的肌肉线条,充满力量感的荷尔蒙几乎满溢出来。

  “夜安,泽维尔。”他修长的手指端着一杯红酒,手腕轻晃,酒液在杯中辗转着漾起波澜。

  像是没有察觉到“她”身上阴戾的气息,赫尔墨斯抬了抬眉梢,语调染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这个时候来找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昨晚,是你做的。”温黎听见泽维尔暗哑而压抑的声音。

  闻言,赫尔墨斯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淡下来。

  他没有立即回应,淡色的睫羽扫下来,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鲜红的酒液染在唇角上,流露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血腥美感。

  良久,赫尔墨斯将酒杯放下,没什么所谓地笑了。

  “是啊。”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穿曾经犯下的杀孽,他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变一下,仿佛杀害的不是魔渊中地位最尊贵的女神。

  迎着几乎将他生剜的目光,赫尔墨斯懒洋洋地揉了揉眉心,慵懒散漫地随口问,“所以呢,要杀了我吗?”

  话音微顿,他慢条斯理地撩起眼皮,淡金色的眸中第一次流露出冰冷而危险的光晕。

  他直视着“她”,冷不丁勾着唇角,轻笑了一声。

  “你做得到吗?”

  ……

  温黎:“……”

  这条镜廊中的信息量太大,她的思维有点混乱。

  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她只好先将各种乱糟糟的疑问压在心底。

  或许是观看的方式代入感太强。

  哪怕并非当事人,看完这些过往,温黎心底也觉得沉沉的,有点堵。

  那身为当事人的泽维尔——

  温黎连忙抬眸去查看泽维尔的状况。

  “你还好吗?”

  泽维尔正负手站在她身侧不远处。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刚才看见的那一幕。

  从她的角度看去,只见兜帽边缘露出的唇角色泽更浅,紧紧向下抿成一条直线。

  下一秒,泽维尔便咬着牙吐出一口血。

  温黎一惊。

  她的保命金大腿怎么了?

  不会是被气到吐血了吧?

  在这个时候,泽维尔可绝对不能倒下。

  温黎顾不上别的,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

  泽维尔脸色比起先前更苍白了点,但眉眼中的锐利锋芒却半点未减。

  他抬起手腕随手抹去唇角的血痕,没什么所谓地嗤笑了一声:“用不着大惊小怪,我没事。”

  泽维尔收回落在水镜上的视线。

  赫尔墨斯。

  他狠狠咬下后槽牙,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

  当年,他单枪匹马杀进赫尔墨斯的神宫。

  然而,他不仅没有能力复仇,还收获了这样不加掩饰的羞辱。

  那时的他杀不了赫尔墨斯,但从那一刻起,他便在心里发誓。

  总有一天,他也要让赫尔墨斯品尝一下,最重要的东西被夺走、被毁灭的滋味。

  泽维尔眸光微沉。

  赫尔墨斯日复一日受神罚折磨,神力日渐衰微。

  这么多年过去,早已不复曾经的光辉荣光。

  如今的他,却已经获得了最精纯的地狱之火。

  他们之间的地位早已颠倒。

  如果他真的想,他未必杀不了赫尔墨斯。

  可杀了他有什么意思?

  泽维尔狭长的丹凤眼中掠过一抹嗜血的笑意。

  死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即使他用最痛苦的方式虐.杀赫尔墨斯,也万万抵不过这千百年来他心底来回翻滚的恨意和痛苦。

  那实在太过便宜赫尔墨斯。

  他要让赫尔墨斯生不如死。

  而他现在已经找到了惩罚赫尔墨斯最好的方式。

  泽维尔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看向身侧的少女。

  她正双手扶着他的手臂,精致姣好的脸上写满了不似作伪的担忧。

  那张平日里看上去格外清纯却妩媚的脸,因为他的小动作而显得更加圆润幼态。

  此刻她紧紧贴在他身边,泽维尔却破天荒地没有联想到任何旖旎暧昧的念头。

  一颗心脏莫名被一种更柔和柔软的情绪包裹。

  他似乎做得太多了。

  对于一个用来报复赫尔墨斯的工具来说,做得太多了。

  泽维尔后知后觉地想。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耗费自己的神力,来维持她的生命。

  让她死在这里,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不好?

  赫尔墨斯杀了他的母神,而他杀死了他最爱的未婚妻。

  多么公平。

  泽维尔冷着脸抿了下唇角,被少女搀扶着垂落在身侧的手臂轻轻动了一下。

  他的指尖蜷了蜷,终究没有撤下那一道无声无息、却无时无刻不包裹着她、守护着她的神力。

  算了。

  她如果死了。

  那就没有意思了。

  

  在发现泽维尔吐血的瞬间,系统便迅速上线。

  【这个时间空洞里,时间的流速加快了,比外面的裂缝还要更快。】

  【在这里,就算是神明,也只是一瞬间就会变成受.精卵,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泽维尔不仅要稳定住自己身体里的时间流速,还要保护身无神力身为人类的你。】

  【能够维持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个奇迹了——不愧是魔渊四主神之一。】

  原来是超负荷了。

  温黎心底微沉。

  尽管在镜廊里得到了不少隐藏信息,但如果泽维尔的神力在这里耗空,他们依旧会死在这里。

  说好的使用道具后,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是好事呢?

  温黎一时间不知道进入镜廊究竟是好是坏。

  【所以说只是一件事啊。】系统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温黎沉默了一会,大脑飞速旋转着,蓦地眼前一亮:【不对。】

  在她使用[看上去很喜庆的招财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入镜廊。

  所以,进入镜廊一定是一件好事。

  温黎倏地牵起泽维尔的手臂,拽着他向镜面的方向靠近。

  “泽维尔大人,您是掌管时空的神明,所以一定有办法让我们进入镜面中的世界,对不对?”

  她步伐急促,力道稍微有点大。

  泽维尔被她拉得不得不迈开长腿快走了几步,披在发顶上的兜帽顺着惯性向后滑落,露出俊秀凌厉的五官。

  只一瞬间,他便领会了温黎的意思。

  “你想要的,我倒是做得到。”

  泽维尔挑了下眉梢,一手抱臂。

  他垂着眼睫盯着另一只手的指尖,慢悠悠地说,“不过,在撕开这道时空缝隙之后,我仅剩的神力就会被消耗殆尽。”

  说到这里,他放下手臂,稍俯身凑近她。

  温黎抬起眼。

  黑发神明的视线与她平齐,狭长的丹凤眼里漾着说不上是跃跃欲试还是无所谓的光亮。

  “后果就是,如果在这道时空缝隙之后,依旧遍布着时间之神留下的陷阱——”

  泽维尔扯起唇角,脸上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过她的神情。

  “那么,就算遇到任何危险,哪怕是你下一秒就会死在我眼前,我也不会再保护你。”

  “我会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地看着你死在我眼前。”

  说完这些,他直起身,吊儿郎当地用指尖点了点手臂,“听明白了?”

  “这些话还用不着您来提醒我,泽维尔大人。”

  温黎笑眯眯地看着他。

  她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恐惧后怕的神色,反而揶揄地耸了耸肩,“能够看见您虚弱得无能为力的一面,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都觉得十分值得。”

  泽维尔脸色一黑,不悦地轻啧了一下:“喂,你说谁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少女轻快的声音打断。

  “好啦,虚弱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温黎将破损的裙摆“撕拉”一把扯下来,绕到脑后将碍事的长发高高束在发顶,转过头来看着泽维尔轻松地笑了一下。

  “大不了,换我来保护您。”

  泽维尔一怔。

  身体比意识反应得更快,他手腕一转反手扣住温黎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拽。

  “说什么呢,我用得上你来保护?”

  泽维尔单手点向镜面,另一只手以一种和他刚才言语中意思截然相反的强势姿态将她护在怀中。

  镜面在他冷白的指尖下扭曲,像是石子落入湖面漾起的涟漪,又像是扭动的漩涡。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气流轰然而起。

  “就算失去了神力,救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妹妹一命,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小妹妹”三个字上格外加强了重音。

  泽维尔在风中回眸,黑色的碎发被狂风吹得翩跹狂舞。

  他挑着单边的眉梢,笑得放肆又痞气,看上去格外嚣张恣意,“怎么样,准备好了?”

  温黎握紧了他的手,高高的马尾在风中向后飞掠。

  她刚才已经干脆将裙摆系在月要间,布料折叠间刚好盖过她的大月退,露出两条修长笔直的腿,此刻行动起来极其方便干练。

  “走吧。”

  她对上泽维尔的视线,将碎发勾到耳后,不甘示弱地偏了偏头。

  “就像您刚才说的,大不了,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呗。”

  少女一向精细打理的长发被尽数梳到发顶,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向来优雅精致的裙子上横亘无数道破碎的裂痕。

  她却像是并不在意,只将它们固定在腰间。

  这是她很少有的打扮,她脸上飒爽潇洒的笑意也是他从未见过的风景。

  美丽,明媚,夺目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心脏不受控制地乱了一拍,泽维尔直直地盯着温黎,半晌突然笑了。

  他也用力回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步一步踏入冰雪融化般漾开的镜面。

  一起死在这里?

  虽然挺浪漫,但他可不同意。

  泽维尔黑眸眯起,前所未有的浓烈战意在眸底涌动。

  区区一个时间之神的无聊把戏罢了。

  他一定会将她毫发无损地带出去。

  

  色谷欠之神华丽奢靡的神宫之中,夜明珠闪跃着澄莹暖融的光辉。

  长长得几乎看不见尽头的桌面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珍馐餐点,还有各式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酒水饮品。

  身披薄纱的女仆低着头将手中的金盏放在桌面上为数不多的空隙里,正要安静地退下去,便听见身侧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回来了吗。”

  这句话没有点名任何指代,但女仆一瞬间便领会了其中的深意。

  她抬起头,看向桌边慵懒斜倚的那道身影。

  一袭黑色长袍的男人靠坐在椅背上。

  他背后的落地窗边没有拉窗帘,无尽的墨色从他身后涌进来,整个人就像是融入了夜色之中。

  白色的短发凌乱落在眉间,金色吊坠在额前小幅度地摇曳,俊美立体的侧脸被火光和夜色交织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周身萦绕着让人难以忽略的气势和压迫感。

  赫尔墨斯单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搭在桌面上,指尖没有节奏地随意轻点着桌面。

  他原本低垂着眉眼,盯着身侧落空的位置不知在想什么。

  在女仆抬眼的瞬间,他像是察觉到她窥探的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她的视线。

  女仆心头一跳,一股寒意瞬间攀爬而上,几乎冻结了浑身的血液。

  那双深邃的金色眼眸之中,没有任何笑意,尽是还未、或者说懒得收敛的凉薄。

  “没、没有,赫尔墨斯大人。”她倏地垂下眼不敢再看,机械性地开口回答。

  紧接着,一道刺耳的玻璃碎裂声传来。

  喀——

  酒杯在掌心碎裂。

  黏腻暗红的酒液顺着指缝滴滴答答地坠落,渗入细腻的桌布,流淌的酒液复又沿着桌布垂下的部分落向花案鲜艳的地毯。

  啪嗒,啪嗒。

  碎片深深浅浅地刺入修长的手指,赫尔墨斯却像是感受不到痛感,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这是他精心饲养的这朵野玫瑰——第一次夜不归宿。

  房间里太过安静,以至于这样不算大的声音都像是穿透空气的利刃,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耳廓。

  瞬间,房间内便跪倒了一片。

  仅剩两名距离长桌侍立的女仆。

  清理残局是她们的责任,两人此刻都面如土色,浑身抖得像筛糠一般,故作镇定地慢吞吞挪上前。

  赫尔墨斯抬手制止了下一秒就要上前的女仆,随手扯过一旁的餐布,慢条斯理地一根一根擦拭着手指。

  几乎是瞬间,纯白色的餐布便被暗红近墨的血液浸透。

  像是墨汁浸染白纸,不规则的图案在上面蜿蜒,蔓延的速度极快,很快就要吞噬所有的亮色。

  赫尔墨斯没有急着为自己止血,他垂眸盯着几乎被他的血液吞噬了所有纯白的餐布。

  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唇角散漫的笑意深了几分。

  赫尔墨斯轻描淡写地将脏污的餐布扔向一旁,撩起衣摆站起身。

  “撤了吧,没有我的甜心作伴,即使是喜欢的美食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他懒散地开口。

  赫尔墨斯身上已经重新染上平日里那种漫不经心又浪荡不羁的气息,仿佛方才惊鸿一瞥间令人心惊肉跳的危险从未出现过。

  一旁侍立的几名女仆松了一口气,浑身冷汗地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

  和傲慢之神出了名的阴晴不定不同,千年来,赫尔墨斯大人的神宫中从未传出任何女仆死亡的消息。

  这是事实,在这里,的确从未有女仆死在赫尔墨斯大人的手中。

  但迎接那些无意间触怒了赫尔墨斯大人、或者不幸赶上赫尔墨斯大人心情不虞的女仆的,是比死亡还要痛不欲生的无尽折磨。

  然而一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去,那道缓步迈向门边的身影便停了下来。

  所有女仆的心再一次高高悬起。

  “难道今夜要我孤枕难眠?”

  赫尔墨斯倚门而立,勾着笑不紧不慢地说,“这对我而言,未免太过残忍了。

  下一瞬,他转过身投来一瞥,声音淡下去。

  “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