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SAVE 117(1 / 1)

穿进乙游后我渣了四个堕神 梦鹿天鲸 8165 汉字|7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17章 SAVE 117

  金发少女脚步轻快地离开之后, 赫尔墨斯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笑意逐渐变得寒凉。

  他放下手中的红丝绒蛋糕。

  当混乱重归于平静,一些曾经发生过、却又被他毫不在意地抛在脑后的画面, 再一次拼凑起来,在他脑海中闪回。

  赫尔墨斯冷不丁回想起, 在刚过去不久的魔渊宴会上,那个出了名淡漠的暴食之神,似乎对他的甜心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关注。

  空旷而华丽的宫殿中,再一次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但是这一次, 并不是那些曾经充盈着色谷欠之神神宫的美貌女仆。

  而是一排面戴狰狞面具,腰间高悬巨镰的魔使。

  为首的魔使恭敬地行了一礼, 紧接着便单膝跪地,将头颅深深地低下去。

  “赫尔墨斯大人, 请您吩咐。”

  “不用这么拘束, 我只不过是请你们帮几个小忙。”赫尔墨斯撩起眼睫。

  “突然回想起一些事情, 所以有些好奇傲慢之神曾经的那位贴身女仆,与她有关的事情,我都想知道。”

  魔使微微一顿,提醒道:“傲慢之神的贴身女仆, 现在已经死了。”

  赫尔墨斯微笑:“那么,我的好奇心也包括着她的死因。”

  “是。”魔使不再多问。

  他行了一礼, 就要起身, “属下这就去办。”

  “不急。”

  白发金眸的神明唇角分明噙着笑意, 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如果我想的不错的话,你们这一次九成只是白费功夫, 什么都打探不到。”

  不知道想到什么,赫尔墨斯鼻腔里逸出一道辨不清意味的气声。

  “查不到的话, 就直接告诉我,珀金现在在哪里。”

  魔使微微一愣。

  色谷欠之神和傲慢之神关系的确还不错,这在魔渊里并不是秘密。

  至少,比起他和嫉妒之神之间的关系而言好上很多。

  ——毕竟,傲慢之神神宫中之所以还能勉强维持着生杀平衡,八成功劳都要归于色谷欠之神的“慷慨”。

  但是他们之间,也绝对不会是这种“好奇对方行踪以及贴身女仆”的关系。

  不过魔渊主神之间的事情和谋划,并不是他这种普通魔使需要关心的。

  怔愣只是一瞬间,魔使下一秒便重新低下头:“是。”

  就像出现那样,魔使们离开得也很快,几乎瞬间便在神宫中消失了踪迹。

  赫尔墨斯倚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但他却并没有喝,只是端着酒杯漫无目的地把玩着。

  杯中深红色的酒液随着他手腕转动而倾斜,在纯金的杯壁上拖拽出一片浅浅的红痕。

  卡修斯和珀金曾经争夺过那个贴身女仆。

  ——先是贴身女仆,后是他的甜心。

  卡修斯就算是突然转了性,这也一定不是什么巧合。

  更何况,卡修斯那样固执到堕落的神明,又如何会转性。

  赫尔墨斯回忆起那个跟在珀金身后的少女。

  金发,鸢尾色的眼睛,截然不同的气息之下,似乎掩着什么似曾相识的意味。

  原来真相早就摆在他眼前,从未掩饰。

  只是他从未认真去看。

  ……

  不出意料的,与傲慢之神已故贴身女仆有关的讯息,什么都没有查到。

  “……她简直就像是从来未曾存在过,这很奇怪,但凡在魔渊中生活过的任何物种,都会留下痕迹。”

  “可与她有关的,却全都消失了。”

  “就仿佛是……被什么大人物刻意抹去的。”

  魔使跪在地毯上,声音里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贴身女仆是仅次于魔渊主神神后的身份,这样的身份很难不在魔渊中留下任何痕迹。

  除此以外,更令魔使感到惊讶的是,这一切似乎早已被面前的神明预料到。

  所以尽管惊讶、也并未完成任务,魔使心底的忐忑感却没有太过浓重。

  他接着道:“也正像您预料的那样,傲慢之神今天……的确并不在神宫中,也并不在魔渊。”

  “他似乎去了人界。”

  沙发上慵懒斜倚的神明自始至终都闭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

  听到这句话,他才稍有兴致地睁开眼睛。

  “人界?”赫尔墨斯辨不清喜怒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半晌,忽地一笑。

  “有意思。”

  珀金所在的地方正巧是魔渊最北端与人界的交界处。

  那里坐落着供奉他的神殿。

  在此之前,赫尔墨斯从未插手干涉过人界神殿的任何事务。

  他曾经并不认可色谷欠的权柄,也就没有任何兴趣接手和它有关的一切,整天维持着表面的风度体面,实则浑浑噩噩消磨度日。

  但如今他已经与色谷欠的权柄和解,那么自然要亲自去神殿彻底将他所要的规矩立清楚。

  赫尔墨斯不紧不慢地第一次来到了他的神殿。

  侍奉的真神第一次神降,整个神殿都陷入一种震惊的呆滞之中。

  地板上、沙发上、餐桌上、浴室里……

  衣衫不整的信徒在空气中未散尽的淫.靡气息中抬眸。

  下一瞬,金影闪过,浩瀚无匹的神力倾轧而来。

  ……

  离开神殿时,门外笙歌鼎沸,鼓乐齐鸣。

  祈福祭祀仪式正好进行到尾声,盛大的庆典开始。

  赫尔墨斯不疾不徐地停步,在喧扰的人声中抬眸。

  他看向不远处长龙一般的队伍和三三两两私语的人群。

  这种活动虽然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胜在热闹。

  如果是她的话,的确会喜欢。

  赫尔墨斯眉眼间漾起晦涩难辨的情绪。

  不远处涌动的人群间隙间,在攒动的人流中,少女的身影被模糊,有些看不真切。

  她穿着一件魔渊常见的女仆蕾丝蓬蓬裙,摇曳的裙摆间,两条纤细笔直的长腿若隐若现。

  巨大的蝴蝶结系在腰间,更勾勒出她曼妙有致的身材——但却流露着和穿着鱼尾包臀裙截然不同的气质。

  一个明快,一个妩媚。

  看上去似乎毫不相关。

  赫尔墨斯眸底逐渐凝聚起浓稠的暗色,像是琥珀上蒙了一层阴影。

  静默良久,他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看向少女身侧的那道身影。

  金发白衣的青年站在她身边不远处,是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可他的身体却隐隐撤后半步落在少女侧后方,不着痕迹地为她遮挡住汹涌的人流。

  或许是刚才经历过剧烈的动作,他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有几缕不听话地坠在眉间。

  发梢搭在纤长的睫毛上,为那张平日里精致俊美的脸平添了几分随性。

  而他此刻也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金发少女,狭长湛碧的眼眸里,流淌着就连本人都未曾察觉的专注和温和。

  远远看上去,极其和谐。

  也极其相配。

  赫尔墨斯心口突然涌上一种陌生而繁杂的情绪。

  像是愕然,又像是了然。

  在这之间,又有些不可思议的情绪掺杂在其中。

  虽然一早就有猜测。

  可当猜测在这一刻成为现实,感触还是与他想象中不同。

  一种说不上来的郁结不悦,仿佛洪流一般猛然涌上胸口,却又无处发泄,只能不上不下地堵在原处。

  隔着人群几步之遥的少女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更没有意识到他心底这一刻翻涌的暗流。

  她似乎正在祈祷,半侧过身来双手合十,漂亮的脸颊上染着浓郁的虔诚和认真。

  多么熟悉的动作啊。

  她也曾经在他身边,面对着他为她制造出的梦幻贝鲁卡,在漫天金影和水滴之间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也正是这个动作,让少女姣好的五官更加无所遮蔽地暴露在赫尔墨斯眼底。

  这又是一张多么熟悉的脸。

  赫尔墨斯平心而论,这张脸无论是任何人,哪怕见过再多美丽的少女,都会无可避免地见之难忘。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

  那原本应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魔渊宴会,乏味、沉郁、了无生趣。

  但在金发少女跟在那个傲慢清高的神明身后走进宴会厅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原来他那时一瞬间的错觉,并不是错觉。

  赫尔墨斯也很想将她当作珀金的贴身女仆。

  前不久,整个魔渊中都流传着傲慢之神贴身女仆已死的消息。

  如今看来,她究竟有没有死去,恐怕只有亲口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并且主动抹去了她一切痕迹的傲慢之神,才知晓那个真正的答案。

  瑰丽的晚霞无声地倾落在人间,安静而温柔的风送来不远处的声音。

  金发白衣的神明向来冰冷讥诮的语气也似乎被风融化,流露出些许不一样的味道。

  ——“我就在你身边,你还想向谁祈祷?”

  赫尔墨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就这样看着,眼神里的情绪很淡。

  有些时候,当排除了一切不可能。

  剩下的,不管多么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注1]

  而他,终于在这一刻打开了这个潘多拉的魔盒。

  发现了他避而不及的真相。

  

  温黎怔怔地看着不远处缓步走来的身影,一时间大脑有点宕机。

  天色渐暗,天边卷集着层云。

  暖色调的暮色在填空拖拽出深浅不一的瑰艳色泽,在橙红色的日光掩映下,仿佛鎏金一般缓慢地流淌。

  白发金眸的神明逆着天光,眉间的金坠摇曳。

  他高大修长的身体沐浴在一片迟重的光晕之中,唇角噙着散漫笑意淡淡望过来。

  温黎人傻了。

  麻了!

  为什么赫尔墨斯会出现在这里?

  这难道不是珀金的单人约会剧情吗?!

  温黎见缝插针地瞥了一眼游戏界面,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约会剧情已经结束了。

  【现在的剧情已经重新回归主线哦,亲爱的玩家。】

  系统有点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紧接着,清脆的提示音“叮”地一声在她耳畔炸开。

  【恭喜玩家成功解锁隐藏剧情,正在为您清算奖励——】

  【奖励已下发!】

  【金币+300】

  竟然阴差阳错地解锁了隐藏剧情?

  温黎眨了眨眼睛。

  骂早了,她改变主意了。

  如果能够得到金币的话,她勉强能够接受现在这个修罗场。

  ——她现在手气好,就应该趁热打铁,赶紧开箱,多攒几张回到现实世界的单程票。

  稳住。

  她能赢。

  温黎稍稍定下心来,抬眸看向赫尔墨斯。

  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猝不及防间她就撞进他迷人却探究的眼神中。

  【你是应该先解释“为什么傲慢之神的贴身女仆会死而复生”呢,还是“为什么你会成为傲慢之神的贴身女仆”呢,或者是“原来刚才你借口出门散心,就是为了和傲慢之神一起来参加显圣节庆典”呢?】

  系统似乎在这一刻把“换位思考”的技能点满了,顿了顿,又换了一个角度。

  【或者,你应该先解释“为什么色谷欠之神叫你‘甜心’”,还是“为什么你身为人类,却成为了色谷欠之神的未婚妻”,又或者是“为什么之前以色谷欠之神未婚妻出现时,你要装作不认识傲慢之神”呢?】

  温黎:“……”

  她甜丝丝笑了一下。

  当然是全都不解释啦。

  反正她也根本就解释不通嘛。

  修罗场是用来享受的,而不是折磨她、烧干她CPU的!

  【现在的赫尔墨斯和珀金,都不会随随便便杀掉我。】温黎无辜眨眼。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要解释?】

  她的目标只是活下去而已。

  系统无言以对:【……】

  惊愕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金发少女脸上就重新洋溢起一抹再自然不过的笑意。

  但还没来及说什么,下一瞬,自从赫尔墨斯出现便陷入沉默中的白色身影却倏地上前迈出一步。

  珀金的身体颀长劲瘦,并不像赫尔墨斯那样极具荷尔蒙和压迫感。

  但那些被工整西装和衬衫遮蔽着的肌肉线条,同样蕴着强悍的力量。

  他没再看温黎,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了。

  “还真是稀奇,赫尔墨斯。”

  珀金不着痕迹地挡住赫尔墨斯对少女不加掩饰的探究目光,精致俊美的眉眼间不动声色地浮上戾色。

  “没想到,你对人界也有兴趣。”

  赫尔墨斯的视线一直落在金发少女身上,直到目光被遮挡,才像是刚发现他的存在。

  “倒也没有多少兴趣。”

  他喉间逸出一声轻笑,金眸微弯,语气松松散散的,似乎没什么攻击性。

  “只是感兴趣的人恰巧在这里。”

  感兴趣的人。

  说得还真是文雅。

  珀金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唇角,鼻腔里挤出一道辨不清喜怒的气音。

  “嗯?”

  “没什么。”赫尔墨斯笑了一下,抬眸对上珀金冷郁的视线。

  他勾着唇语气懒散道,“只是好奇,究竟是你的贴身女仆死而复生,还是你如此专情,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找了一个和她长相如此相似的。”

  “甚至,宠爱到愿意纡尊降贵,陪她来这种地方玩乐——”

  赫尔墨斯用一种极有兴致的语气,状似不经意地说,“我印象里,你不是最厌恶人类吗?同时和这么多人类呼吸同一片空气,我倒是真的很想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真的很差。”

  珀金眯了眯眼睛,脸色更冷了几分。

  “的确说不上好。”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白发神明,讥诮地扬起唇角,嗓音冷淡,“但我想,比起你说的这种原因,更可能是因为遇见了倒胃口的人。”

  “我可以将你这句‘倒胃口’,理解为被骗了一对袖扣之后的恼羞成怒吗?”

  赫尔墨斯笑了一下,“抱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神明赐福过留下的印迹。”

  珀金也笑了一下:“骗?不至于。”

  他扫一眼空落下来的衬衫袖口,淡淡说,“不过是借花献佛,满足某个人想要达成的愿望。”

  珀金重新掀起眼皮:“但既然你说到这里,如果不是间歇性失聪的话,一定也听见了她的愿望。你觉得这个愿望怎么样?”

  赫尔墨斯笑意未变。

  他语气如常地说:“很遗憾,或许是来得太巧,我只见到有一位神明并没有听见‘信徒’的任何声音。”

  话音微顿,他语调里染上散漫笑意,“所以,正在询问她的祈祷究竟在心里说给了谁听。”

  珀金脸色一冷。

  还真是会偷换概念,赫尔墨斯果然狡猾。

  温黎究竟有没有在心里许愿,还是另一回事。

  但她在许愿之前所说的话,珀金不信赫尔墨斯一个字都没听见。

  ——除非他神力突然溃散,下一秒就要死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而此刻赫尔墨斯还能有闲情逸致和他“闲谈”,那他倒是真佩服。

  珀金鼻腔里逸出一声冷嗤。

  他不打算再多说,直接扣着少女的手腕转身:“我们走。”

  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却挡住他的去路。

  “这么着急做什么?”

  宽大的袖摆摇曳,赫尔墨斯十分自然地撩起眼睫。

  他的视线越过珀金,扫向他身后的金发少女。

  “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语气懒散,开口时依旧对着珀金,目光却没有再从少女脸上挪开。

  “当时匆匆一面,我就发现,你的贴身女仆长得和我的未婚妻十分相像。”

  “你的喜好倒是很专一,这一次你身边的少女,也让我感觉有些眼熟。”

  说到这里,赫尔墨斯似笑非笑地重新对上珀金的视线。

  “或许,你也有这种感觉?”

  珀金眉目阴沉,眸光幽邃,没有说话。

  对于这件事,他的确早有猜测。

  温黎总是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他身边,在这一次之前就已经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所以,在试探出她和卡修斯之间可能存在的过往之后,珀金便特意在暴食之神的神土中安插了眼线人手。

  但是收回的信息却明明白白地表示,温黎其实并没有去找卡修斯。

  那她去了哪里呢。

  珀金一早就觉得赫尔墨斯那个未婚妻,和温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但之前他没有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再加上她离他而去不知所踪,心神不宁间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现在看来,最不可能的事情反而成了真实。

  原来是同一个人啊。

  也对。

  她既然这么有本事,能掩盖人类气息不被他察觉,那换换别的气息又有什么难?

  真有本事啊,做着他的贴身女仆的同时,还能和前世情人卡修斯幽会。

  赫尔墨斯可不是什么看上去那样风度翩翩的绅士,他的未婚妻从未活到第二天,她却能平复赫尔墨斯对她的杀心。

  哦对了,想起来了。

  泽维尔对她也很不一般,不是吗?

  珀金简直气得想笑。

  他真想给曾经那个把她任命做贴身女仆的自己狠狠扇一耳光。

  ——他是疯了吗?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看上去纯良甜蜜的少女,究竟是什么样心机深沉的人。

  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哪怕是知晓她一切的小动作,知晓她对他说的话恐怕都没几句是真心的。

  可除了忍耐以外,珀金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选择。

  杀了她?

  可笑,他下得了手吗?

  赶她走,眼不见为净?

  笑话,那不是便宜了别人?

  但好在,看样子和他沦落到同样地步的人至少还有一个赫尔墨斯。

  他不是唯一那个上当受骗的。

  谁又比谁强多少?

  ——至少,她现在就以他贴身女仆的身份,在他的身边。

  珀金倏地一笑:“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抬起手——正与少女的手腕交叠,不出预料地看见赫尔墨斯眼眸微沉。

  赫尔墨斯应该是追着她出来的吧?

  那么多年了,这个连自己神殿都没去过的神明,可从来没有这种闲情逸致到人界来。

  珀金语调浮现起嘲弄:“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又多了一条‘散步’的爱好。”

  “适度的运动对于身体有好处。”

  赫尔墨斯挑眉,没否认,“你知道的,我的身体一向不好。但凑巧最近多了这个爱好,所以状态好了许多。”

  他缓慢地说,“你说,我是不是该继续保持这个爱好?”

  温黎在一边听得心惊肉跳。

  赫尔墨斯和珀金的气场实在太强,平时和她相处时压抑着并没有表露出来。

  然而这一刻,魔渊中的两名主神在人界狭路相逢,针锋相对。

  无形蔓延的火花和硝烟逸散开来,令旁人连插话的机会都找不到。

  但她现在必须得说点什么了。

  再不开口打断,她的底裤都要被扒光了。

  他们都是她的好老公啊,为什么要有这么大的火药味?

  既然遇上了,那么大家一起快乐地玩耍难道不好吗?

  温黎酝酿了一下,正巧抓住他们都没有开口沉默的间隙。

  她刚打算开口,珀金却突然转过身,冷白手指摘下胸口的怀表链塞到她手里。

  温黎狐疑地扬起脸。

  珀金正看着她,绿碧玺般的眸底压抑着暗涌,辨不清情绪。

  他抬了抬下颌,示意不远处的小商铺:“你先去那边,随便买点什么。”

  珀金的语气还算正常,甚至比起他和她初遇时不假辞色的言语来说,温黎竟然觉得还勉强算得上温柔。

  她攥紧了掌心的怀表链,还是有点犹豫:“真的不需要我……”说点什么打个圆场吗?

  她好歹是身处修罗场中心的万人迷乙游女主啊!

  珀金看着她,眸底情绪翻涌。

  静默片刻,他倏地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一边将眼睛别在衬衫领口处,一边抬起眼。

  语气也重新染上熟悉的讥诮。

  “你少给我惹点麻烦,就是给我积德了。”

  这个反应,温黎无端放心了一点。

  没生气。那就行。

  可她还没说话,便听见赫尔墨斯磁性的声线响起。

  “对美丽的女士这样刻薄地说话,可不是体贴的绅士该做的事。”

  珀金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善。

  他语调阴沉:“我和我的贴身女仆怎么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色谷欠之神来管?”

  “但我却并不想接受任何人对我的甜心不敬。”赫尔墨斯漫唇角笑意不变,可向来慵懒的眸光却逐渐变得锐利,寸步不让。

  别打了别打了。

  要打去练舞室打!

  温黎瞥一眼珀金,他却并未看她,清晰的下颌线条此刻更是绷紧成了一条直线,眼神危险而阴戾地锁定着对面。

  她无奈,只得转过脸看向赫尔墨斯。

  出乎她意料的是,赫尔墨斯竟然正注视着她。

  瑰丽的霞光落入他的眼眸,那双浅金色的瞳眸中光芒明昧,仿佛起落的潮汐,又似宁静的湖泊,令人不受控制地沉醉。

  他看着她,就像是平日里那样再温和不过地一笑:“虽然厌恶他的语气,但我不得不赞成他的做法。”

  语气里却蕴着很淡的不容置喙的强势,掌控感浑然天成。

  “我和傲慢之神有些话想说。”

  温黎想了想,只好暂时离开。

  她还是先躲了。

  不是她不想看热闹,也不是她不勇敢。

  实在是神明之间的气势锋芒太盛,这场面她有点承受不起。

  还是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吧。

  两道视线不约而同地目视着少女穿过街道,来到小商铺前挑挑拣拣。

  她的背影看上去十分轻快,分明走过去时的脚步还略有些沉重,可就在接触到小商铺上琳琅满目的商品时,整个人又重新变得明媚轻盈了起来。

  就好像阴霾永远无法在她的身体里停留,只会被来来往往眼花缭乱的风景冲淡。

  那么……她的感情呢?

  也像是刚才那个小插曲一样,在她眼底短暂停驻,然后被无数个接下来出现的身影毫无滞涩地取代吗。

  两位这世间最强大的神明相对而立,脑海中却十分默契地生出这同样一个念头。

  下一瞬,他们便同时挪开视线。

  四目相对,难以言喻的紧绷气氛在他们之间这片方寸大小的空间里无声蔓延。

  少女离开了他们身边,先前那些故作和善的虚伪面具被瞬间撕裂。

  毫无保留的属于神明的威压铺天盖地地朝着对方倾轧而去。

  空气的温度都像是瞬间降低了几度。

  在他们周围,欢声笑语在空气中传递,人们三三两两路过。

  没有人意识到这里正发生着神明之间的沉默而阴戾的拉锯。

  半晌,珀金主动打破诡异的沉默。

  他眼神晦暗地盯着赫尔墨斯,嗓音冷意森寒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赫尔墨斯微笑:“比你想象中早一点。”

  他一早就有了怀疑,只不过在今天得到了证实。

  他的甜心整日在神宫中“闲逛”却找不见人,总不会是凭空消失了。

  偌大的魔渊,总有她要去的地方。

  ——泽维尔,总不会是她唯一的归处。

  珀金看着赫尔墨斯唇角的笑意,只觉得这抹弧度格外刺眼令人厌烦。

  “收起你这副惺惺作态的虚伪面具吧。”他嗤之以鼻道,“她现在并不在这里,我也并不想看见你令人作呕的笑容。”

  说到这里,珀金眸底覆上一层冰霜。

  他冷笑一声:“我也没兴趣纠结你们之间的过往,但我警告你,离她远一点。”

  赫尔墨斯辨不清意味地抬了下眉梢,不置可否:“理由是?”

  珀金碧眸微眯,声线冷冽。

  “她是我的人,性情又单纯天真容易受人蒙骗,我有义务保护好她。”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唯独愿意承认她的身份,但我想总不会是因为所谓的在意吧。”

  他冷冷地说,“看你之前未婚妻的下场,我合理地推测并认为你对她来说,是很危险的对象。”

  赫尔墨斯目光闲散地看着珀金。

  直到他最后一个尾音落地,才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不怒反笑。

  “那么你呢?”

  他扬起一边的唇角,慢条斯理道,“千万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你花园里盛放的白玫瑰,到底是被什么作为养料滋养的。”

  “而我曾经不断送入你神宫的女仆们,又究竟去了哪里。”

  珀金脸色一沉,眸底犹如石子落入沉潭,骤然溅起无数暗涌。

  “她不一样。”

  “她是我的贴身女仆,是我身边最亲密的人。”

  珀金倏地笑了一下,“你也是见过的。”

  他理了理搭在手臂上的西装外套,纯白色的衣料在霞光掩映下泛着莹润的色泽。

  “你不够了解我们,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无聊的误解。”

  珀金垂下眼,“是我忘记了,你身边并没有贴身女仆,所以你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比如——”

  他轻轻用力抖了一下西装外套,“这件衣服。”

  指尖向上,抚过微敞的衣领,“还有这些,都是她亲手帮我穿上的。”

  ——虽然只是曾经。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做了。

  赫尔墨斯的视线在珀金领口一扫而过,便不甚在意地收回视线。

  “你说得对。”他勾着笑,语气带着点无所谓的慵懒道,“浅薄无知,有时的确会闹出一点令人啼笑皆非的误解。”

  他骨感修长的手指从宽大的神袍袖摆中探出来,轻描淡写地点了一下唇角。

  在那里,有一个不易察觉的伤口。

  “太过沉溺于贴身女仆的服侍,很容易让你被短暂的假象蒙蔽,而忽视更多细节。”

  赫尔墨斯指腹微微用力,动作轻缓地掠过伤痕,然后悠然一笑。

  “就像是……想必你也不知道这处伤口是从何而来。”

  珀金盯着那一处细微的伤口。

  它看起来不像是被利器或者神术划伤的,倒像是……

  因为一些不需明说的暧昧原因,在激烈的情绪之中不经意间受伤的。

  会是什么样的接触才能造成这样的伤口呢?

  那个和赫尔墨斯一同沉溺在这种情绪中的人,又是谁?

  珀金的脸色一点点冷却下去。

  赫尔墨斯身为魔渊四主神之一,即便因为太过随心所欲、滥用权柄而承受反噬,他的神力依旧毋庸置疑。

  什么样的人能够在他这样隐私的位置留下这样的伤口?

  而他又将它像是勋章一般保留下来,而不去治愈。

  珀金突然觉得自己不该再想下去。

  他为什么要顺着赫尔墨斯的心意进入他的圈套?

  珀金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冷嘲。

  他嗤笑道:“那又怎样?”

  “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夺走任何东西,她也不例外。”

  “夺走?”赫尔墨斯笑了一下,“不,我并不想夺走什么。”

  “贴身女仆也好,未婚妻也好,都不过是个称谓罢了。”

  赫尔墨斯抬眸,看向不远处立在小商铺前金发少女的背影。

  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插曲,也忘记了几步之外的他们此刻正因为她而陷入争端。

  晚风渐起,吹起一点她蓬松的裙摆。纯白色的蕾丝花边在她身侧划过优美的弧度,也被晚霞染上淡淡的明媚的色泽。

  也正像是她本人,永远明艳得像是不会被任何阴霾笼罩。

  她的一颗心那么小,小到只能装得下此刻眼底看见的近在眼前的东西。

  也正因如此,才会引得旁人忍不住去探究、去想象。

  如果在那颗心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黄昏渐渐下沉,绮丽的天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青黑色的夜色缓慢地蔓延过来,映着赫尔墨斯低垂的眼睫,那张深邃的脸看上去华丽又难辨情绪。

  “她从来不属于任何人。”他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陈述事实。

  珀金:“……”

  尽管他一向看不惯赫尔墨斯这种“话不能说明白非要兜好几个圈子”的假优雅。

  但这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赫尔墨斯是对的。

  珀金没再犹豫,转身便往金发少女的方向走。

  “不过,珀金。”

  人潮涌动,赫尔墨斯的声音在嘈杂的交谈声间被清冷的夜风送过来。

  “不管她去哪里,我都会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回到我身边。”

  风吹过珀金提在手中的西装外套,燕尾摆在风中轻扬,拂过他身上失去了所有装饰的白衬衫。

  他眉梢微抬,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不屑一顾抬步便走。

  “有本事的话,就试试看。”

  他唇角扯起凉意,“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