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章 断玉切金 沙戟铁未销
你应该躬身反问一下:我怎样才能忠实地表达出自己呢?当你一击的一刹那间......你的身心应该全部贯注在这一击之中。 ——李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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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个子满不在乎地上前,垂手斜步,空门大开,对这个馆主毫不放在眼里,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轻蔑。
“A~TA——”李承道一声厉叫,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胸口,小个子反应不及,登登退后几步,才勉强站定。他自恃迅速灵动,对这一攻击竟然无力闪避!
李承道拳脚不停,右脚一记侧踢飞出。小个子滑步闪开,李承道左手直拳攻上,小个子又是一让,用左手抓住了李承道的左腕,同时右手平推,直向李承道左肘猛拍。又是个反关节动作,这一下子要是拍中了,李承道的一只左臂就要被折断了。
小个子手法其快,这时候一被他抓中,定是挣不脱了。小个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意思是志在必得了。
就在他的手拍到李承道左肘的前一刹,李承道的右手突然从左肘下面探出来,接过小个子的右手,然后两手在胸前平摆,这时候小个子的两只手腕却反被他抓住了,左上右下,交叠在他的面前。
李承道双手一个逆旋,要用小个子的右臂折断他的左臂。小个子双手被制,只好趁势一个翻身,双脚向李承道的头扫去。李承道好像是早和他商量好了套路一般,一低身早已经闪过了这一攻击,双臂灌劲,狠狠地把小个子摔了下去,双手却仍牢牢地钳着他的双手。
这时候小个子趴在地上,再作动作也来不及。
“我打~~~”
一声怪叫响起,是振强当年经典的叫声。咔叭一声响起,小个子的左臂已断。李承道手握他的右臂,用脚在他肩胛双是一踏,小个子的右臂亦断。
这一来一回,是惊心动魄的很了,却也只持续了不动五、六秒。之前飞扬跋扈那一群来人,这时候大气竟也不敢出了。
那一声厉叫,加上闪电一般的招式,将一个活生生的李振强置身于这屋中。在他的斗气充斥,一股慑人的气魄直压过来,压得叫人喘息都显得无比困难。
小个子得意的双手被折,怒不可遏。他站起了身子,一只脚直踢过来,李承道略一后闪,待他脚落地时,一脚已经将它勾住。“WO~DA——”小个子的膝盖被重重一踏,一条腿也废掉了。
李承道在他脑门上一推,小个子朝苏聿直飞了去。苏聿显是被李承道的气势所慑,一时竟没有闪避。小个子靠在了他的身上,唯一一条好腿也站立不稳,重重跌在地上。
两个人的搏斗是速度上对决,小个子万没想到,李承道的爆发力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无论攻守,唯快不破。李振强生前说过,出手一定要快、要准、要狠。他把“快”字放在第一位,也足见其重要性了。
其实我在初高中,也曾好好地研究过振强,他也是我的偶像。不过我天生体质很弱,虽然看了很多论著,但身体不到,始终不能有什么大的杀伤力。再加上我生性随和,不愿与人争斗,也就没什么机会练习。覆水的特性产生以后,我的身体发生了很大变化,最显著的就是体内有一股汹涌如潮的力量,虽然我尚不能发挥得很好。在常爷爷有意识地训练过我的速度、反应和感官之后,之前看过得种种“空头理论”这时候就成了个宝库,在我不断的实战中得到了映证。因为我快,所以不怕范错误,唯快不破嘛!所以渐渐地,我的手法越发简练、实用。虽然较李承道还有差距,但我自信这个差距已经不大。
激烈的打斗声把我从遐想中拉了回来,回神看时,一个双臂奇长的人正在和李承道过手。
他弓背变腰,宛若一个长臂猿,却又远比猿猴要长得粗壮。他手脚齐施,或以手代脚,或以脚带手,手脚配合的天花乱坠,毫无狭隙。李承道一时也不冒进,口中轻咤,每每侧步移开。
就在长臂以手拄地,两脚向下挂踢的时候,李承道又一声厉喝,一个后扫腿将他撂倒在地。这一击仍是迅若闪电,就好像提前知道长臂的动作一般。长臂倒地同时,立刻换手为脚,斜斜站在一边,他将腰一矮,一个空翻,两只脚又狠狠踢来。李承道一个滚翻,倒身在地,已避过他这一击,同时将右脚一伸,正伸在长臂下落的裆间。
长臂捂着下体,迅速退在一边。李承道见他并不像什么恶人,好像是纯冲着和自己打一架而来,也就不再为难他。
在两个人交手时,那个刚才像振强倒竖拇指的大汉,已经走到了屋子正墙,李承道的弟子们慑于他的身强力猛,正在一步步退后。
突然大汉猛身前一蹿,单手提起一名弟子,直向墙上抛去。那墙上挂着振强的画像,被那名弟子一撞,呼地落了下来。
大汉见挂像和弟子同时落下来,甩起一脚,直身那弟子的小腹踏去,那弟子不堪这一重踏,一口血喷出来,登时晕了过去。他的后背靠着挂像,被这猛地一撞,挂像的像框玻璃都被挤碎了。
我握紧了拳头,再不能容忍他辱毁振强,正要冲上去,李承道已经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左臂。大汉向右晃出几步,跟没事一样重新站定了身子。
李承道扶起受伤的弟子,将他放在墙缘。然后平端起振强的挂像,一丝愧意从脸上浮出来,但很快的这一丝愧意就变成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大屋里顿地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个人的身上,关注着李承道如何去对付这个身高比他高出一头半,体重几乎相当于他一倍的大汉。
李承道厉吼一声,一脚已经踏在了大汉小腹上。大汗也吼一声,他纹丝不动,却把李承道反震出了许远。
李承道身未站稳,大汉一拳已经迎面呼啸而去。他忙一个闪头,那拳打在了墙壁上,一道水泥墙居然被打出了个大洞,灰屑狂溅。李承道躲闪同时,右脚飞起,一个横腿正踢中大汉的肋间,可仍是石沉大海,大汉也仍是好端端站在原地,两只如锤的铁拳一个“双风贯耳”,直击李承道的双耳及太阳穴。
李承道猛地把腰下扎,两只手在大汉的双手手背用力一拍,所渭借力打力,大汉双拳互击,痛得叫一声出来。
李承道知道近身搏斗对自己不利,一个侧滑接一个垫步远远地站开一边。
大汉大吼一声,直向李承道撞去,李承道静待其来,等大汉到了身前,一声厉叫俯在地上,伸脚一踏,大汉被他突然一绊,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他身形肿大,摔得也就大有声势,整个地面都被他震地嗡嗡作响。大汉甩甩脑袋,慢慢地爬起,李承道不趁其危,静候他起身。
大汉爬起来时,已经狂怒起来,他抡一抡胳膊,又直扑过来。由于他吃过刚才的亏,所以这次下盘放低,以防被绊倒。
李承道一个九十度斜插闪开他的猛击,同时一个翻身,飞起一脚重重踢在大汉的面门上。这一脚狠狠地踢在大汉的鼻骨上,鼻骨上人面部上较脆弱的部位,李承道这一脚力量更是非同寻常,再加上大汉狂冲向前,两道大力的合击下,他的鼻骨是必断无疑了。
果然,这一招过后,大汉的鼻子里鲜血狂涌,他也不擦抹,怒吼一声,抓起一名弟子狠狠向李承道抛去。李承道接过了弟子,却被大汉一并将两人踢倒。大汉踢倒了两人,仍不罢手,从旁边拽过满盛着拳套脚靶的铁筐,狠狠地向两人砸来。
李承道忙推开弟子,一个翻身也躲过了这一砸,电光火石之间,一脚踩在了大汉的臂上,他借力一跃,又一声怪叫,一个飞膝直插大汉的面门,仍是冲着大汉的鼻梁攻去。
大汉反应不慢,一拳朝李承道胯骨打来,李承道将右腿横摆,欲拔开来拳,左腿仍朝着大汉的鼻梁撞去。两人同时相击,李承道被拳打在右腿上,登时如风筝断线,斜飞了出去。大汉捂了鼻子,嗷嗷大叫起来。
李承道落地又起,一记后手直拳暴出,大汉也恼怒至极,也是一记直拳挺上。两个人拳头对击,那大汉身强力猛,李承道是要吃大亏了。
我看这两个人的气势,谁敢没有变招的意思,心里不禁对李承道充满焦虑。
“咔嚓——”一个人的手臂被拳劲震断了,不是李承道,却是那个大汉!
全场惧惊,大家张大了嘴巴足足十秒中仍没有回过味来。可是李承道却没有停手,他两只手拿住这一条断臂迅速滑到大汉背后,猛地一提。大汉手臂吃痛,只能俯下身去。李承道借力扫踢他的脚腕,大汉又一次重重跌在地上。
他右手被拿,左手向后疯扫,李承道又出一脚,咔的一声,他左手的腕骨也被踢折了。
大汉哇哇大叫,双腿还在挣扎,他将一个拳套踢飞了出去,正打在李承道放在墙缘的振强的挂像上。
本来李承道是要罢手了,见到振强的挂像后又忍不住怒火中烧,他端过了挂像,提起大汉的脑袋,掰出挂像框上面的玻璃,一片片塞进大汉的口中。
“给我记住,振强是不容侮辱的。记住这次吃玻璃的滋味!”他缓缓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宛如当年振强在电影里的表演,简直就是一个话生生的振强!
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突然,李承道手中的玻璃一下子插进了他的掌心,跟着,像框里的碎玻璃一片片飞起,电快地扎满了李承道的全身,都是入肉近有寸深。李承道鲜血疯流,痛苦之下,一双眼前狠狠地向我们扫视而来。
“百鬼,你果然在这里!”颜姐大声喊道。
什么,琴骨也在这里?
我向苏聿一伙人看去,一个枯瘦的老头身后,一个身材苗条的人走了出来,她揭开了连衣的大黑帽子,露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不是琴骨又是谁!
“怪不得士心说今天来一定不顺利,会有旁人插手此事,而且很可能这个人就是洛益,果然没有错。洛益,我明知道不顺利,还是冒险为你来了,你最近有没有想念我?”她媚目斜睨,若含深情地向我望来。
我避开了她的目光,径直走到李承道的面前,“你一定是中了他的邪术,我先帮你拔出玻璃。”
“麻烦你了。”李承道微笑说。
“你不把我当敌人,我很高兴。”我一边说,一边拔下玻璃,李承道的门徒这才从刚才的惊恐中回过神来,赶忙拿出了医药箱。
我脱下了李承道的衣衫,将他的伤口上了白药,然后用纱布裹好。他忍痛站了起来,仍是威风凛凛地站在场中。
他当然没有什么不应该威风的,力挫众高手,为李振强赢回了荣誉,在这个场中,他却是第一,堂堂正正的第一!
琴骨见我不理她,脸上似乎不高兴起来,“人家大老远来,就是为了看你一眼,怎么连句话都不说!”
“琴骨,是陈士心让你们来为难这个武道馆的?”我问道。
“什么为难不为难的,都已经和你说了,是为了看你来的。”琴骨娇柔地说。
“你少来了!到底为什么?!这只是个小小的武道馆,于勾陈并没有什么威胁吧!”我对陈士心越发地反感了。
“哼……多年不在,没想到振强早已经死了。当年的英勇,也不复存在了。这个小小的武道馆,又怎能及得上当年的风光?!!!”刚才在琴骨身前的老者缓缓说道。
“老大爷多年不在,是去哪里了?”小风问他。
“海外漂泊,杀人放火……”老人两只眼睛发直,恍然失神,好像在回忆曾经刀光剑影的日子。
“哦,原来大爷是海龟(归)啊!”小风笑着说。
老爷子一听勃然大怒,喝问道:“你说什么?!”
“海归嘛!海外归来的简称啊,有什么不对?”小风呵呵着说。
“毛头小子,胡乱撒野,你知道我是谁么?”老爷子说。
“你是东青龙堂马爷吧!”我说,“海外悬赏百万,要你的人头呢!”
马爷被我看破身份,当下就是一惊,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是陈哥和你说过吧!”
“你们勾陈来这里,到底什么企图?”
“没什么,这边山好水好,勾陈想把这些打打杀杀的地方,改作大浴沲。少些人舞刀弄枪的,社会自然也会平静些嘛!”
李承道看看苏聿,恨恨地说:“苏聿,没想到你竟然作了勾陈的走狗!”
“我可不在乎是不是狗,我只关心你走不走。”苏聿仍是不动怒,他将话就话,反骂到了李承道身上。
李承道看看我们几个,又看看后面的一百多杀手,知道这事绝不能善罢干休。他对我说:“这位兄弟,我知道你的好意,但也不用为我们犯险了。今天这个武道馆逃不过大劫,你们还是走吧!”
“哼,你也太小看人了。”我微笑着说,“振强也是我的偶像,今天有人要来踢他的馆,我怎么能袖手不顾!”
李承道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了无限的友意。
“人要是没有信仰,那和咸鱼还有什么分别!但有了信仰不去坚持,却连咸鱼都比不上了。我不是为了帮你,我只是要坚持自己的信仰!”我坚决地说。
李承道赞许地望了我一眼,“有生之年,能交到你这样一个知己,倒是死也不枉了。好,今天你我就并肩作战!”他拉了拉怀里的纱布,绷了绷拳头。
他的弟子见师父如此,怯意陡去,豪气顿生,一个个也奋勇地挺身站在我们后边。
小风脚在地上一点,人已经飘在我们面前,李承道被他的速度吓得一惊,颜姐和云爷爷也走了过来。
小风将眉月刃在手中颠了颠,眼睛直向琴骨望去。
琴骨看了看小风手中的匕首,又望望颜姐,一双眸子转了几转,对我说:“洛益,你对我无情,我可不对你无义!今天我看着你的面子,不予这里为难,不过我也不能空着手回去和士心交待。我看这样吧,照你们武术的规矩,咱们订立个擂台,每方出五人,三天后在‘南舞龙道场’打一擂,占三为胜。你们赢了,我们就不为难你,我们赢了,你们可要交出武道馆,你看怎么样?”
我看看爷爷,又看看李承道,我不想让爷爷在这里涉险,李承道也不愿门徒死在武馆,两个人点头示意同意此举。
“好吧,就这么办!”我说。
“哼,瞧你多没良心,人家处处照顾你,你却一点也不懂得温柔些!”琴骨媚态百生,身后的多名弟子都有些痴了。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我知道,面前这个美人儿,就是那个杀人不溅血,吃人不吐骨头的百鬼,恐怕早也抵挡不住她的媚惑了。
“还有一事要事先说好,到时候比武论擂,我不用灵力,你也不能使出身体里任何一点覆水的异能!总之是要公平的比试就好了。”琴骨仍是千娇百媚地说。
“这个再好也没有了!”我笑笑。
“好啦,啰嗦完了,你们也该走了吧!”小风说道。
“你呀,这么长时间不见,还是那么会使坏!”琴骨愠道,她这微微一颦,竟然也艳靥生花,美不胜收,她转过脸对马爷笑笑,“马爷,我们回去吧。”
马爷身高权重,竟也毫不反对,说一声“好”,命人退了出去。显然他是已经尝过琴骨的厉害,或是受过陈士心的交待。
一帮人散退之后,李承道重重地坐在地上,他刚才身中玻璃刀,一直在强撑着,这时候强敌已退,再也支持不住了。
“你怎么样?”我说。
“还好。我听那个女的说,你是……是……覆水?”李承道惊异地看着我。
“是,我从未锥来的。”我实话实说。
“哦。”李承道点点头,望着远处,不说话了。
“大家好好整理一下吧,我有事要和客人说。”李承道忽道,他站起了身子,微笑着对我说,“请跟我来吧。”
说完就带着我,推开后门,向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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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空灵之心,无形,无法,就像水一样。水倒入杯中就成了杯子的形状,倒入瓶中就成为瓶子的形状,倒入茶壶中就成为茶壶的形状。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像水一样吧,我的朋友。
——李小龙
第五卷 重振五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