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是历史学家们在本次事件的另外一个参与者——沈宏茂的笔记中找到大量详实的记录,他们甚至要怀疑这一切不过是亚瑟。贝尔福专门捏造出来用于攻击自己政坛对手的一些炮弹罢了,像这样的事情在英国退役政治家的回忆录里实在是太常见了。
十五天后,汉京,鹿鸣馆。
“复生,你这是什么意思?硬把我扯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来见这个贝尔福?”沈宏茂声色俱厉,自从他当上户部侍郎之后是极为少有的。
“见不见他在我,应不应允在你,我欠他一个人情,所以只得替他搭个桥,你又何必生气!”陈再兴坐在酒桌旁,自斟自饮,神态倒是十分轻松。
“欠他一个人情?”沈宏茂敏锐的从陈再兴的话语中发现了端祢,沉声问道:“什么人情?你欠那个英国人什么人情?”
“不过是间小事情罢了。”陈再兴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转过身去,想要搪塞过去。却被沈宏茂一把抓住,连声问道:“是不是为滇缅铁路筹款的事情?定然是的,你在缅甸南面称尊,除了这事还能有什么事情能欠那个英国佬人情的!”
“好,好,好!”陈再兴终于熬不住对方的催逼,大声道:“不错,我是要在伦敦市场筹集资金,可是我有什么法子,铁路修建要钱,柳清扬那个王八羔子又到处卡我的脖子,说什么要担保才能借款,那不是挖了个坑让我看着里面跳吗?伦敦那边的条件要优惠的多,每年的利息要低一个点,而且只需要用铁路百分之十五的股权作为担保,我当然要选择伦敦那边。”
“可那是英国人呀!你忘了几年前刚刚和他们打过一仗的,你不怕这是他们的诡计?”
“欧洲那边资本过剩,到处找有利润的投资项目,滇缅铁路是个利润丰厚的生意,事情就这么简单。打过仗又怎么样?欧洲那些国家有没打过仗的吗?还不是生意做的好好的,英国人自己也说了:‘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有钱不赚才是傻子呢!”
“你!”沈宏茂被陈再兴这番话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方才指着对方说:“复生,当年你要办工厂,修铁路,口口声声都说是为了国家、为了大顺,可现在呢?你看看自己的样子,满口都是利润、赚钱!眼睛里只有阿堵物,还是当年那个胸怀天下的陈复生吗?”
“呵呵呵!”陈再兴突然大笑起来:“沈宏茂呀沈宏茂!你都当户部侍郎好几年了,竟然还没弄明白?当今时代已经变了,不是说几个人仁人君子在朝堂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国家就能昌盛,要的是全国家、全民族都戮力同心,才能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俗话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你沈宏茂可以言不及利,可天底下又有几个沈宏茂?我陈再兴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是做成了,可是你做成了什么事情呢?”
陈再兴这番话驳的沈宏茂哑口无言,半响之后他才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应允那个贝尔福的要求?向英国人借款?”
“户部侍郎是你又不是我。”陈再兴笑了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宏茂,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任何选择都有利有弊,无非是利大弊小还是弊大利小,比较取舍罢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现在北方修建铁路十分紧迫吗?”
沈宏茂想起内阁会议中早国权拿出的军方作战方案中关于幽州至吉林铁路的修建计划,不由得无言的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毫无疑问,英国人借款肯定会有这种那种附加条件,但是这些条件比起铁路的紧迫性来说更为重要吗?这个你可以做冷静的比较和判断。宏茂,朝廷大臣有些时候必须做一些冒险的决定,但是你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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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战争准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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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也许你说的有道理!”沈宏茂无力的点了点头,此时的他显得苍白而又疲倦,仿佛某种无形的东西将他的力量和勇气都吸走了。沈宏茂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的竹林,低声道:“我并不是那么适合做官,我现在终于明白戚相公在那个位子上是个什么滋味了。就好像一个骑着瞎马的盲人,在夜里沿着一条悬崖边的小路行走,谁也不知道会不会下一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一失足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倒也罢了,最多也不过是一条命,偏偏在马背上的还有四万万民众,整个国家,我真的很害怕!”
说到这里,沈宏茂转过身来,陈再兴惊讶的发现对方脸上已经是满脸泪水,目光中满是疲惫和恐惧。
“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了,不管怎么说你也只是户部侍郎,上面还有首辅、次辅、太后、秉笔承旨他们,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够定下来的。”陈再兴劝了两句,心中却有另外一种可怕预感,仿佛自己刚刚做了一件无可挽回的事情。
两个月后,也就是1892年的十月七日,经过激烈的争论,大顺政府终于做出决定,向大英帝国渣打银行借款八百五十万英镑,为期二十年的借款,借款全部用于建设从北吉(幽州——吉林)线、安沈线(安东即丹东——沈阳)这两条铁路线的建设;另外,大顺还向英方订购两条排水量为七千五百吨,最先进的快速铁甲巡洋舰,用以加强其北方舰队;英国的阿姆斯特朗工厂还将为大顺生产十二门420毫米口径的攻城重炮。这笔借款则海关税与盐税作为抵押。后世的历史学家一致认为,这次秘密借款协议就是引发了几年后的顺俄战争的两条主要导火索之一(另外一条导火索是俄国远东大铁路的修建与太平洋舰队的不断扩大)。
1893年2月,汉京,皇宫。
此时的汉京进入了一年最冷的时候,从蒙古高原吹来的寒冷空气控制了这里,温度也降到了零下四度以下,除了少数常绿木,绝大部分其他树木已经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杈指向天空,显得格外萧瑟。站在宫门近卫军卫兵裹着厚实的羊毛大衣,但依然冷的直哆嗦,当值的军官早就躲到生了火盆的避风小屋子里去了。
“什么人!“卫兵看到远处一行人马走了过来,赶忙大声摘下肩膀上的步枪,迎了上去。
“进宫召见!”为首的宫内女官从腰间取出一块腰牌,那个卫兵一看腰牌,赶忙向其立正,行了个军礼:“请大人稍候,我马上叫人来!”
看着那个卫兵回去把军官和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