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向跪在地上的几个骑兵将领。陈再兴立即明白了李斌的用意。
“玉帅!”陈再兴低咳了一声,站起身来道:“这几人今天下午虽然贻误了战机,但念在他们也略有斩获,不无微功,加上现在贼寇未破,朝廷尚在用人之际,不如便暂且记下罪过,让其在戴罪立功。若是战事不遂,再一并处置可好?”
高廷玉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几人,最后还是沉声道:“你们几个还不起来向陈大人谢恩,若非陈大人开了口,你们几个今天脖子上的脑袋难保!”
“卑职拜谢陈大人!”
“卑职多谢陈大人厚恩!”
那几个军官赶忙起身向陈再兴躬身拜谢,陈大人将其一一扶起,笑道:“列位将军,我这也是为了朝廷爱惜人才,列位将军若是真心感谢我,在接下来的讨贼之战中奋勇杀贼,早几日平定了叛乱下官便承情了!”
那几人听了,赶忙连声保证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立功赎罪,待到帐中平息了下来。高廷玉便下令诸军停止前进,筑营休息,并且派出骑兵侦查敌军的情况。
待到诸将退下,陈再兴看到高廷玉脸色难看,便上前问道:“玉帅,叛军今日抛弃辎重,想必是薛将军迂回之师已成,贼寇狼奔罢了,此乃是大好事呀!可为何您方才脸上却满是郁郁之色呢?”
“陈大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高廷玉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叛军抛弃辎重,固然是因为得知薛若望迂回之师已成,但此地前面不远处便是乌兰托罗海,那里多有沼泽,通行的道路变得狭窄,如果贼寇以步队聚险而守,以骑队赶回库伦。薛若望他千里奔袭,所领兵并不多,若有挫败,贼势必然重炽,先前的辛苦只怕会付之东流呀!”
“原来如此!玉帅果然明见万里,非我辈能及!”陈再兴恭维了一句,随即道:“不过奴辈所长不过铁骑纵横,步队非其所长,我方炮火犀利,训练有素,纵然其据险而守,亦无大碍吧?”
“若只是外蒙那几个部落自然是无大碍的!彼既无机器局,又无钱财,如何能与我大顺精兵相抗衡,只是这些年来边疆乱事多有俄人参与其中,想必这次亦不例外。俄人步队器械精良,训练有素,且其士卒习于劳苦,坚忍耐战,实乃我北方大敌呀!”
“玉帅所言甚是,只是在下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陈大人请直言!”
“这次库伦之变,俄国人会涉入到什么程度?是直接出兵还只是在幕后插手?”
高廷玉稍一沉吟,低声回答:“依老夫所见,这要看战事进展的情况,如果叛乱很快就被平定,我大顺行有余力,俄国人就会抽手;如果战事僵持不下,我大顺被拖得兵困民乏,只怕那些俄国人就会直接出手了!”
“那玉帅的意思是一切都还没有定论?”
“不错!”高廷玉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奇异的微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智慧、计划、交涉归根结底还是没有大炮和刺刀管用。明天打一仗也好,让那些俄国人看看我大顺的武力,这样才有和平!”
“明天?”
“对,就是明天!”高廷玉笑了笑:“我想那些叛军这个时候恐怕也紧张的睡不着吧!”
和中原地区不同,草原上的河流多半是内陆河,这些河流发源地是高山上的雪水,然后沿着山谷顺流而下,汇集成河流,随着太阳的蒸腾与河道的渗流慢慢消失在广袤的草原上,这些河流的终点往往是一大片湖泊或者沼泽湿地,乌兰托罗海便是其中之一。草原上的牧民将湖泊称为“海子”,这些海子周边往往水草丰茂,往往便成为牧民们的宝地,甚至还会出现集镇,乌兰托罗海的名字便是由此得名。
余志恒躺在一堆干草上,夜已经很深了,他一边嚼着草根,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耳边传来一阵阵鼾声和偶尔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但是他却毫无睡意。余志恒很清楚,当太阳再一次从地平线上升起,决定性的时刻就会到来,千万人就会在这里相互射击、厮杀、死去或者活下来,而他自己有很大的可能是死去的无数人中的一个,而这完全是他自己的选择。
“头儿,你也睡不着呀!”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寂静,余志恒没有改变自己的姿势,低声回答:“嗯,想起明天就要打仗了,睡不着!老核桃,你呢?”
“一个球样!”老核桃吐了一口唾沫,挪了两下身体靠了过来:“娘的,按说活成咱这样子死了算逑,可到了这个关头,还真他妈的有点渗得慌!”
“别这么说,老核桃!”余志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咱们也是人,也要活出个人样来,明天这一仗打下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嗯,活着受罪,死了算逑!”老核桃低骂了两声,仰头倒下,不一会儿,一阵鼾声传来。
“活着受罪,死了算逑!”余志恒啐了一口,将草根吐出,也闭上眼睛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八时许,顺军的一队锡伯骑兵出现在图兰镇的外围,这个集镇和草原上的绝大多数集镇一样,都是依靠来往的商旅和定期的集市形成的,集镇是由两条十字形交叉的街道两边的各种建筑形成的。每当商队经过的时候,周边的牧民们就会自发的集中到这里,在街道的两旁与商队进行交易。
“头儿,我们去集镇里看看吧!说不定能弄得有用的东西!比如衣服、靴子什么的。”一个骑兵大声对头目喊道。
头目看了看不远处的集镇,按照上司的命令,他们的任务是沿着叛军的足迹前进,寻找敌人的踪迹。由于顺军进军的速度很快,后勤补给已经有些跟不上了,很多士兵都缺乏像是鞋子、外衣等物品,尤其是像锡伯骑兵这样的半正规军。
“好吧,兔崽子们,动作快点,不要耽搁太多时间,懂吗!否则的话——”头目做了个手臂下劈的手势:“懂了吗?”
“太感谢您了,头儿!”那个骑兵打了个唿哨,兴奋的骑兵便催促着马匹向集镇冲去,这可是个好机会,先到的可以弄到好东西,后到的可就啥都没有了。
“这些兔崽子!”头目笑骂了一声,他并没有跟上去,反正手下会把最好的一份给他留下。他跳下战马,解下裤子,正准备放松一下膀胱,突然传来的一阵枪声险些让他把小便撒了一裤子。
“该死的,是怎么回事!”头目忙不迭拉上裤子,跳上战马,向枪声来处望去。只见集镇旁的草丛旁一片白烟正在升起,几匹失去主人的战马正在没有目的的乱跑。
“该死的杂种叛贼!”富尔勒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