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商人们想象中一切顺利的收购之?路, 却先遭遇了滑铁卢。
卖棉丝的商人是个挺年轻的男子,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懒懒的打了哈欠:“买光我?剩下的货?我?不卖!”
过来商议的人是个口齿伶俐的, 做出贴心的样子, “为什么不卖呢?卖给?谁都是卖, 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况且, 你卖给?老?百姓是一百五十文的价格,我?收你的棉丝是一百四十文, 但你中间省下了多少的麻烦呐!当商人的都晓得,零售是最麻烦的,时间拖的久不说, 还积压库房,还占用人工, 我?一口气给?你全买了,你直接拿着银子就?能回老?家, 多舒服!”
青年商人听得他的劝,笑?了笑?,“我?又不傻, 这点账都不会算,一来一回就?是十文的差价, 放到我?的库存里,我?至少少赚几百两!跟耽误的时间来比,我?还是更喜欢实实在在的银子。”
“千里奔波只为财, 银子不香吗?那可是好几百两的差价!”
不管商人怎么劝说,青年商人只认准了一个道理, 一百四十文,没门!
那人无奈, 只能回去跟同?盟商量主意,看要不要适当提价,不然?对方?不答应。
他们好容易松口答应了一百五十文的价格,结果青年商人又变了脸,“晚了,这次我?要一百六十文!”
来商议的人勃然?变色:“你这人怎么还坐地起价呢?真不像个商人!一点诚信都不讲。”
青年懒懒的说:“我?哪儿不讲诚信了?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昨天?我?就?没答应你的价格,今日再变卦,不可以吗?”他凑近了一点:“而且我?才?出去打听了,外面的棉丝卖疯了,二百三都买不着,就?算我?要价一百六,不是一样的有赚头吗?”
青年小声嘀咕着:“我?要不是外地人,我?也卖二百三!谁跟钱有仇啊!”
商议人有苦难言,这二百三只是虚价,全靠他们造势才?有这样的价格,其实根本没人买,一窝蜂挤到青年的商铺买便宜棉丝,毕竟都不是傻子。
现在自己造的势,反弹到了自己身上,真是报应呐。
他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继续劝着青年答应这个价格,青年坚持自己的看法,最后被问的不耐烦了才?说:“我?家在外地,好容易来京城一趟,本来就?是想打响我?家商号名头的,别说少赚,就?是赔钱也要先把招牌立起来,以后才?有生?意细水长流的做。”
“你让我?一口气全卖给?你,又不肯给?我?好处,我?傻啊?要么一百六,要么免谈!”说吧青年把对方?一推,“铺子里忙的要命呢,你慢慢想,我?要出去帮忙了!”
请了五六个伙计,还是忙的脚不沾地,人挤得满堂满院,青年看着伙计忙的水都来不及喝,正要过去帮忙呢。
商议人看着对方?铺子热热闹闹的场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挤进来多少客人,这些客人本来应该去买他家的棉丝啊!赚的钱也该是他的。
一想到这里,商议人心头痛不可当,只觉得自个钱袋里的铜板被人偷走了,全是他的钱啊!
没奈何,他只能紧急跟陶家主商量,问问这个价格可不可以。
他又不敢走,生?怕走了之?后,青年再涨价。
陶家主只觉得这人办事拖拖沓沓磨磨唧唧,贵就?贵呗,早晚能够赚回来的,更要紧的是垄断,垄断懂不懂!
陶家主当机立断,以一百六十文的价格,买下了青年商人全部的库存棉丝。
青年签了契约,拿到了头期款,乐陶陶的数着银票,爽快答应了让搬货。
好家伙,商议人这才?佩服陶家主的决断,这位姓姚的青年,库存那叫一个丰富,除了放在铺子里的,居然?还塞满了一个库房!
如果再让他卖下去,没准真的把价格打了下来,商议人此刻才?庆幸起来,将这些棉丝全部搬走,收入己有。
因为缺少了货物,这家新兴的商铺很快关张,没了动静,如同?昙花一现,没入黑暗中。
重新掌握了棉丝市场的话语权,陶家主放下半颗心来,也是禁不住库存积压的压力,他开始思考要不要在市场上少量放出棉丝,也能缓解一下资金压力。
正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噩耗”,那家关张的“姚记棉丝行”,又开张了!
还是那么充足的库存,还是那么优惠的价格,还是那蜂拥而至抢购的百姓,味道那么熟悉。
还是原来的配方?。
商议人被陶家主叫来,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晕过去,怎么回事?不是把全部的棉丝买过来了吗?从哪儿又冒出一批来?
面对他的质问,这位姓姚的青年满脸都是不好意思:“这事我?也没想到呐,可怪不着我?!”他挠着头,从铺面后叫出一个年纪更轻的青年,“这位是我?三弟,我?出发来京城卖棉丝,前脚刚走,
后脚我?爹又让他过来卖,说是担心我?不懂事不会做生?意,让我?三弟帮帮忙,他当然?也带了棉丝来,刚出京城的门,还没走到十里亭呢,我?就?碰见他了。”
“这也没办法,来都来了我?总不能让人走吧?只能继续卖咯!”
姚大?看对方?气的几欲昏厥,还贴心安慰道:“你别担心,这次我?提提价,也卖一百六,省的跟你们撞了,咱们一起做生?意嘛!”
商议人看着满货架满仓库的棉丝,脑袋有根筋一跳一跳的疼,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无力的摆摆手,垂头丧气的出了姚记棉丝店。
毫无意外的,这一批棉丝同?样以一百六的价格,飞快的卖了陶家主,时间甚至没有超过半天?。
陶家主揉了揉脑袋,只觉得事事不顺,难道真的是流年不利?
但是卖棉丝的事情不能等?了,放在库房里每一天?都是银子,跟水一样哗啦啦的淌走。
这时后,京城内有几家大?户,察觉到棉丝价格的波动,纷纷把自家库房里的棉花拿了出来,想要换成现银。
他们都是大?户人家,每一家拥有的棉丝不够多,但凑到一块儿又不算少,也能动摇市场,陶家主咬咬牙,让人扮成小额批发商,一点点的把他们手里的棉丝买走了。
等?到这些大?户人家手里的棉丝被清空,新式织布机厂的管事又冒了出来,说手里有一批库存棉丝,放着也是放着,打算便宜卖给?百姓......有一就?有二,陶家主只能出手,再把织布机厂的棉丝买下来。
陶家主看着堆成山的棉丝,头疼欲裂,这么多棉丝,不说货款,光储存就?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怎么办?
不得已,他只能再去榨一榨那些小商人,让他们出钱。
小商人能有多少银子?早就?在之?前的采购中消耗了干净,再想动用银钱,只能卖田卖地,才?能凑到钱。
陶家主不得已承担了大?头的款项,又给?小商人画饼:“只要我?们达成垄断,轻而易举就?能赚回来!”他语气狂热,“现在棉丝已经卖到二百五十文,我?们的库存成本价多低?一转手就?是翻倍的赚!很快就?能赚回来的!”
“这点钱,我?都没看在眼里!”他说的斩钉截铁,语气坚定。
一想到未来钱财滚滚而来的场景,小商人咽下了这口大?饼,回家去筹钱了。
小商人刚走,陶家主的管家小心翼翼的冒出头来,“家主,有个事我?需要禀告.......”
“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市面上又冒出来一个外地商人,带着两个仓库的棉丝......”陶管家的话音刚落,就?遭到迎头痛击,被飞来的茶杯击中,茶水混着茶叶和血水,缓缓淌下。
陶管家扑通一声跪下,一声都不敢吭,更不敢叫疼。
陶家主扔了茶杯还不解气,坐在太师椅上直喘粗气,“查,查对方?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是什么身份!”
“是!”陶管家不敢抱怨,连连倒退着去做事了。
他很快查到,对方?是从外地来的商户,听说京城有了新式织机,所以特意过来打听消息,想着过来一趟不容易,顺手就?带着很多棉丝过来,打算赚一笔。
棉丝不比棉花,还要脱籽和纺织,积攒出如此大?量的棉丝,至少也要几个月功夫,所以,不可能是有人赶着准备好再来对付他的,只能说是巧合,万中无一的巧合。
陶家主勉强顺下这口气,用自家所有的余钱和田地做抵押,买下了那些棉丝。
这下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垄不垄断,价不价格,只想快点把棉丝卖出去回本。
但大?量的棉丝贸然?出现在市场上,只会跌到地板价,谁也落不上好,所以他打算一部分在京城贩卖,一部分运到周边城市,全部卖掉。
正当陶家主跟人商量怎么分配棉丝份额时,陶管家小心的站了出来,“家主,市面上,又,又.....”
单听到一个又字,已经让人心惊肉跳了,更何况后面跟着的坏消息,市面上,又有人卖棉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