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邢村长喊了两个壮夫郎把地上的小哥儿给抬进了屋里, 赶紧让人去请了刘大夫,周云兰看人没死也不心虚了,拦着抬人的两个夫郎不许人进门, “他一身脏乱,别给我弄脏了屋里。”
在场的人都被她的话给气笑了, “柱子家的你给我按住周云兰, 一会儿再来收拾她, 邢文人呢?”邢村长指挥了一个三十多岁黑壮的妇人。
那妇人身量不比汉子差, “好勒!”应了声上前揪住周云兰的衣领,轻轻松松就把她给拎开了,给拎只小鸡仔一样。
“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强闯了我家院子, 现在还要强闯进屋子,抢劫了, 杀人啦!没天理啊!都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 你们也不怕遭雷劈吗?救...”
黑壮的妇人一手紧紧的钳住周云兰两条胳膊, 一手撤下身上的围兜堵住了她那张臭嘴,唧唧哇哇的听的人烦躁。
邢村长朝她投去赞赏的目光。
刘大夫瞧过了小哥儿, “怎么能对孕夫下这般狠手?肚子里的孩子八成是保不住了,我先给开一副止血的药, 赶紧熬了喂下去。”
已经过了半个多时辰, 张小团的脸上除了被抽打的红肿跟指甲盖挠出的血痕外, 口鼻处还浮现了清晰的指印,明眼人都能看明白这是被人给下死劲捂的, 只要不蠢都能想明白, 周云兰是真的想要了这小哥儿的性命。
邢村长没审问周云兰, 他知道审问也没有用,周云兰嘴里不会有一句实话, 除了哭爹喊娘就是无理搅三分,听过刘大夫的话后,邢村长让人把周云兰给绑了,嘴也给堵的严严实实,等这小哥儿醒了自能得知真相。
刚刚去找邢文的人回来了,三四个汉子把村子绕了个遍也没找到邢文的踪影,邢村长便让人上镇子里去寻邢阳回来。
一副汤药灌下,张小团悠悠转醒,床前守着两个夫郎,他一睁眼就慌乱的撑起身子去拉床前的两个人,“救命,周云兰她要杀了我,她要杀了我...”
“别怕,别怕,周云兰被绑住了,没人伤害你。”两个夫郎的孩子都快跟张小团一般大了,见他惊恐害怕的样子心酸不已,心里咒骂周云兰这个畜生真不是个东西,太恶毒了,心都是烂的。
靠近门边的夫郎朝院子里招呼了一声,“村长,人醒了。”
在两个夫郎连声安慰下张小团终于镇定了下来,红肿的脸上遍布血痕跟指印看不出他原本清秀的相貌,格外的凄惨。
“小哥儿你别怕,他是咱们村村长,是来帮你的。”邢村长走进房门,背着光一时间看不清相貌,吓的张小团紧攥住一个夫郎的手腕身体颤抖,被攥住的夫郎赶紧出言解释。
张小团这次是真的害怕了,他没想到周云兰真的能狠毒到痛下杀手,他只想过舒服日子,可不想白白丢了性命。
他自知道在这个家中是待不下去了,还不等邢村长询问就将事情因果断断续续的说了出了,张小团并未勾搭邢文,反而是邢文一大早见双华年纪的张小团站在院子里身形靓丽,恬不知耻的上前逗笑了几句。
张小团在青楼里长大,早已习惯了各种汉子的调戏,遇上邢文逗弄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下意识便跟他调笑了起来,只不过他把自己的回应给隐瞒了下来,只说是邢文跟他谈笑了几句,就被周云兰不依不饶的痛打了一顿,没想到最后差点连命都丢了。
屋内几人听完无不唾弃周云兰,只有邢村长眼明心亮,见张小团说到后面有些闪烁其辞,他便知道这小哥儿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的话不可全信。
“我知道了。”邢村长起身平淡的回了一句,他心里计算着这事不能闹大,不然整个村子的名声都要被这一家子毁坏,周云兰跟张小团二人都是嘴里没几句实话,得等他们家主事的汉子回来,再看怎么解决这事。
眼见邢村长的一条腿已经跨出房门,张小团红肿的双眼竭力睁大,他差点命都没了,村长竟然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知道了”,没有一点要为他做主的意思,就不怕他闹到衙门?
这一家子的事本来就没人愿意沾上,要张小团是个好的,邢村长肯定会为他做主,只不过听了张小团半真掺假的话,又见他眉眼之间毫无一丝正气,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不用细想都知道他没打什么好算盘。
邢村长私心里是真不想管这一家的腌臜事,全是为了整个村子的名声着想才捏着鼻子在这坐镇等主事的汉子回来。
“村长,你要为我做主啊!你就这样走了,周云兰真的会杀了啊!”邢村长踏出了房门,张小团慌神了,村长一走就没人压住周云兰,他可怎么办才好?“对,我有银子,我给你们银子,你们送我去镇子上,我要去报官,我要去报官。”
“哎哟!小哥儿你别激动,村长哪能不管你呀!你快好好躺着,大夫说了你动了胎气,孩子都不一定能保住。”
“已经让人上镇子里去找阳小子了,你别慌,村长汉子一个怎么能一直待在小哥儿的屋子里,他是出去等你们家主事的汉子了。”
两个夫郎轮番好言相劝,衙门可不是好去的地方,别说小哥儿现在伤重着,不好动弹,要真让他去了衙门,这事闹起来他们村的名声就全坏了,以后谁还敢跟他们村结亲?出了伤人命的大事,别人见着他们不绕道走就算好了。
张小团到底被安抚了下来,心里仍是忐忑,只能期待邢阳赶紧回来。
被绑着堵了嘴的周云兰猩红的眼珠子恶狠狠的瞪着院子里的人,跟要吃人一样,只是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不过多时,邢阳跟去找他的汉子们一块回来了,也是正好邢阳今日抽空要回来看看张小团,在半路就遇上了去找他的汉子们,不然哪能这么快就来了。
一进院子邢村长就跟他讲了事情经过,说的是他们来敲门之后的事,前面的事他不好说,张小团的话不知真假,索性就让邢阳先去房里看看那小哥儿。
张小团一见邢阳便是好一番哭诉,只是那张清秀的脸全花了,没了楚楚可怜的劲头,看着可怖的很,邢阳一时间也生不出怜惜的心来。
他也想息事宁人,便好言好语的哄着张小团改了话,只说是他跟周云兰闹矛盾吵嚷着动了手,怒气上头下手也就一下子没了轻重,一点也不许他再提周云兰想杀他的事。
张小团哪里能肯?却见邢阳满脸阴骛,他也只能低头先应下,人生地不熟的,他不敢相信外头的村民会护住他,只能事后再想法子偷跑,这里是肯定不能待了,一家子都是心狠手辣的人,再待下去性命难保。
邢村长一听张小团改了先前说的话,心顿时沉了下去,既然这小哥儿已经自己有了决断,那他就不必再多管闲事了,冷冷的横了一样状态疯癫的周云兰,转而朝屋里的张小团说了最后一句忠告:“你既然心里有了决断,这便是你们的家事,我也不便多管。”
说完他招呼着所有村民一块走了。
“阿爹,这事真的就不管了?”邢章疑惑的开口。
村民们也你一言我一语:
“就这么走了?那周云兰再动手怎么办?”
“那小哥儿一脸的伤哪里就是小打小闹了?”
“嗨!人小哥儿都亲口说了,你管他家的事做什么?不怕周云兰缠上你,三天两头上你家去闹啊?”
邢村长:“好了,不要再议论了,都各自回家管好自个儿家的事。”
村长发话了,村民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三三两两嘀嘀咕咕的走远了。
邢村长这才对邢章说道:“那小哥儿被邢阳劝着改了说辞,到底是他们的家事,人也好好活着,我怎么管?你多动动脑子,那小哥儿都说无事了,咱们外人还能强压着去管不成?好了,回家去吧!”
一番话说的邢章似懂非懂,邢村长脸色不怎么好,他也就没再开口多问。
人是都散了,就是被绑着的周云兰被遗忘在院子角落里,邢阳在屋里哄了张小团许久,临快天黑了才想起周云兰,这才给人送了绑,他先是对周云兰说了几句好话,后又低声威胁了她几句,他对张小团有情谊不假,却是更爱自己。
刘家的事还没搞定,张小团手里有他的把柄,他不敢赌,软话硬话跟周云兰说了个遍,“阿娘你怎么就不明白啊!现在张小团还不能出事,他在镇子里留了后手,他要是出了事,肯定有人去我老丈人那报信,咱们的计划就白费了,别说银子了,咱们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周云兰听到这才悻悻的答应不再对张小团动手,“那事成之后...”
“事成之后随你怎么样。”
周云兰:“你真舍得你那心爱的小哥儿?”
“不过是个青楼里出来的小哥儿有什么舍不得?等银子到手我再给你找个合心意的儿媳妇,阿娘你真当我信了他的话不成,不过是先稳住他,留着他在家里,好过他去镇子里乱说话,你这回真不该闹这么大,幸好村长没有多说什么。”
邢阳扶着周云兰坐下给她倒了碗水,“还好没把这事闹开,我看张小团肯定起了疑心,这段时间你跟阿爹好好盯着他,千万别叫他给偷跑了。”
周云兰这才露出了个笑脸,她就说自己儿子也不是个蠢人,怎么会栽在一个青楼里的小倌身上,“好啊!连我都被你骗了过去,我还真以为你对那小哥儿情真意切,天天忍气吞声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就怕惹你不高兴,害的我们母子离了心。”
“委屈阿娘了,再忍忍,等事成了,我再给你出气,到时你想让他生就生,你想让他死就死,谁也寻摸不到咱们的把柄。”
见邢阳早有了算计,周云兰心里的怒火也下去了一大半,想着以后该怎么变着法子磋磨张小团,才不能叫他轻轻松松的就死了,合该在她手底下生不如死,想着张小团以后的惨样,她发出了瘆人的笑声。
却不知张小团正趴在房门上偷听他们的讲话,待屋里没了动静,张小团赶紧拖着沉重的步子躺回了床上装作睡着了,邢阳进来看了一眼才放心的走了。
邢阳一走,张小团就睁开了眼睛,眼里发出狠戾的光,要不是今天留了个心眼,他还真当邢阳对他有情有义,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张小团轻轻抚摸着阵阵发疼的腹部,他狠戾的双眼泛起一丝难过,他的孩子命不好,下辈子再投个好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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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阿娘跟邢东两个人到家时瞧见了院子里坐着的李红花高兴的不得了,好几年没见了,赶紧上前去问候了几句家常。
“都好都好,两个孩子也跟着我在家多住些时间,这会儿不知道上哪疯去了,赶明儿再带过来给你瞧瞧,在县里住着什么都好,就是太费银子了,吃一把青菜都要花银子去买。”俩人拉着手坐在一条凳子上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话。
今儿家里人多,都没闲着,聊着天,这个帮一把手那个帮一把手,这会儿吃食都做好了。
纪净月瘪嘴捂着肚子,想来又是饿了,先前拿出来的糕点花生瓜子都吃完了,卫青燕又上屋里抓了些端了出来,裴玖收拾好吃食又烧了一壶热茶,反正时间还早,在院子里歇闲唠会嗑再做晚饭也不迟。
一院子的夫郎妇人,邢东很由眼力见的收拾好坛坛罐罐,拿了柴刀上山去找砍柴的邢南了。
聊着聊着吴翠丽就说了周云兰那边闹出的事,邢阿娘听完后脸色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反胃,今儿邢阳的媳妇刘翠丽打铺子跟前过还去跟她打了招呼,刘翠丽是个好的,除了相貌差了些,性子那是一等一的好,温婉心善又知书达理,也不知道命里犯了什么煞偏偏遇上了那么一家子人。
几人谈论起刘翠丽来,越说越是气愤,开始还骂邢阳,骂周云兰,后来气狠了又开始抱怨起自家的汉子来。
幸好邢东有先见之明上山砍柴去了,要是留在家里,一群的火力都得集中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