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医者仁心
酒菜上齐之后,那道士让两小童儿也入桌就食。程武看了看那个道士道:“此人倒也有些道行!”
我笑道:“未必,世上装神弄鬼的人倒也不少!”
程武道:“这样吗?风兄不相信鬼神之说吗?”
我摇头道:“不是不信,而是用不着。我对他们无所求,他们对我也无所碍,所以就随他们去好了。”
程武又看了一眼那道士道:“那要不要派人监视他们,以防他们是荆州的探子!”
我点头道:“倒也有必要。”于是程武把脸一侧,身后的程单、程双兄弟凑了过来,程武向他们嘀咕了两句,二人点头之后出门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从店外跑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跌跌撞撞的跑到那道士身前,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倒头便拜道:“活神仙,我家老父得了怪病,浑身发软不能站起,呕吐不止,脑袋滚烫,人们都说是得了绝症。可我刚听人说,城里来了一个活神仙,在一个时辰前降下神丹治好了一个同样病症的人。请活神仙一定要救救我父亲啊。需要多少钱我都出!”
那道士放下筷子,将中年人扶起,打了一个起手道:“贫道不过略施法术而已。我观宛城城头上空怨气弥漫,恐是战场杀戮太重的缘故,以至于亡魂不能超生,便汇集起来开始害人。病者多是被冤鬼缠身。”
那中年人一听这话更是慌张道:“活神仙,这该如何是好?”周围的一些吃饭的人也都安静下来,静听那道士的回答,毕竟城内冤魂不散,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了自己头上。
那道士道:“不必忧虑。贫道自从鸡鸣山得道以来,斩妖除魔八十余年,宛城这些冤魂虽多,但是没有什么修行千百年的妖怪,你倒也不必忧虑。”说完又是宽大的道袍袖子一甩,伸手在天空一抓。手中便出现了一红一黑两颗药丸。
那道士道:“将这两颗药丸拿回去给你父亲。傍晚服黑丸,黎明服红丸,则第二天病可减轻。只要将来我再作法超度战死亡魂,自可痊愈!”
那中年汉子双手接过红、黑二丸,跪地磕了三个响头,从怀中逃出一些铜钱递过来道:“我家贫寒,钱财不多,但是一点心意,还请活神仙笑纳!”
那道士仰头叹息一声道:“贫道行走江湖本就济世救民,从不贪恋钱财。但是为了在此城举行超度仪式,需要搭建祭坛和购买供品。这些钱就算是你的捐赠吧,我且收下,当超度完那些冤魂之后,你自然会有一份阳间的功德,应该可以使你延年益寿吧!”
那中年人更是感激,不停的叩头。周围听到这些话的人也都纷纷围了过来,纷纷叙说着自己家里的亲戚也有患这种怪病的,祈求活神仙赐药。
我感觉有点奇怪,于是问程武道:“这些天来我没有管理民事,城内何时出现了这么多的病人?这怪病你可曾听说过!”
程武道:“这个我有听说,据说是三天前突然出现的,城里很快便有了百人患病,而且每天都在增多!”
我奇道:“我为什么没有耳闻呢?你对此可有什么对策!这种病是否会像瘟疫一样流传开来?”
程武面有难色道:“我新接任太守之职便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张郡丞对我说,这种病并不严重,不会像瘟疫一样死人,花些钱去看看病,也就好了,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摇头道:“不对。大战之后往往会有瘟疫。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出现,我在收复宛城之后立刻对战死人员的尸体进行了掩埋。还对城内的废墟进行清理,道路两旁挖设排水沟,给百姓施粥,这才保证了几个月来的百姓安定,没有什么大的流行疾病发生。可是现在突然出现这种怪病,不合时宜啊。现在百姓生活安定,又刚刚收获粮食,怎么突然会有大病流行呢?”
程武也点头道:“确实有些怪。但是如今民心稳定,有些病也无关大局吧?”
我不同意道:“疾病流行可能会让百姓逃亡,军心涣散。这种病虽然不像瘟疫一样猛烈,但是传播速度看来也较快。为政者不但要管辖百姓不让他们造反。更要造福一方,不能因为百姓没有闹事便不闻不问。对此你可做出过什么措施吗?”
程武眉头紧皱道:“我只是让文吏每天统计一下得病者的人数。其他的也不好插手吧,剩下的应该都是医师们的事情。难道要官府出面给他们治疗吗?这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啊!”
“不是小题大做的问题”我道:“是你有没有重视的问题。一家一户的疾病,哪怕是疑难杂症也与官府无关。可是这种流行快速,传染人群众多的疾病,却成了关系城池兴衰的大问题,官府就必须要插手。当年瘟疫横行之时,官府不理会百姓疾苦,一味的驱逐与杀戮感染的百姓,致使流民将疾病一路传播,感染了大汉的半壁江山。全天下人口锐减,朝廷的不管不顾,官员们依然花天酒地,弄的天怒人怨,最终张角振臂一呼,天下响应!如今战乱四起,许多地方出现瘟疫后,官员们也是不管不顾,结果造成当地十室九空!这样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这个……”程武点头道:“也许你说的有理!我立刻就去布置!”
我们二人快速的结了帐走出酒楼,我道:“重点是要查明这种病发生的原因。普通百姓若无钱医治,官府可以出钱垫负。若药材不足,官府可以帮忙从外地采购。还有那个道士,他用的药丸有些玄机。你要注意!如有需要我可以派军队协助!”
程武点头称是,他匆匆的赶回府衙布置去了,而我也赶紧回到军营,把曹休他们这些将领找来,询问军中士兵得病的情况,听到他们说军中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怪病我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严令他们除了训练之外,不准踏出军营半步。同时城头加强警戒,以防敌人偷袭。谁能保证城里的危机不是邓城张绣的诡计呢。
但奇怪的是,自从那个道士来到宛城之后,城里的怪病就再也没有增加。而且那个道士的红、黑药丸也确实非常有效,许多医师无法医治的怪病被那道士轻松解决。见到怪病并没有进一步扩展开来,我和程武也都松了一口气。跟踪监视那个道士的人汇报说,那道士自称鸡鸣道人。八十年前在张道陵天师的指点下得道,拥有一定的仙术。现在游走四方正在积累功德以便功德圆满时成仙。自己已经一百二十岁,但是因为服用龙虎仙丹的缘故,如今还是只有中年人的样貌。平时作为倒也并没有什么异常,无非就是给患病的人看看病,做做法,偶尔还卖两张符咒驱邪而已。最近他正在号召百姓捐资修建祭台,超度宛城上空盘旋不去的冤魂。
我觉得这个道士有些骗财的味道。就像是当年的华他先生和龙飞装神弄鬼的把戏。华他先生装扮的老神仙自称活了四百多岁,比这个一百二十岁的鸡鸣道人可要张狂的多了,还不一样是假的。我看看龙飞,他对此事也是一笑。这些骗人的把戏,他跟随华他先生的时候没有少做。
徐悠道:“大哥,既然知道他是骗钱的,要不要把他给抓起来?”
我摇头道:“那倒不用急。当年阻止华他先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今这个道人虽然也是骗钱,甚至这个怪病我都怀疑是他搞出来的。可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宛城经历过大战,死了那么多人,这里的百姓心中总是有些介意的。有这么一个道士出来,不论他是否有法力可以超度亡魂。至少可以让人心中安定。百姓虽然出了钱,但那是他们自愿的。就当是破财免灾吧!”
龙飞一直话语不多,但碰上这个道士,似乎也勾起了自己一些回忆,说道:“我和师傅当年行骗从来不肯伤人性命。但是此人做事却有些缺德。这种怪病虽然不会立刻致命,但是也很严重,若治疗不及时恐怕也难免会有死亡。他难道没有想过自己要是药丸数量不足,或是其他什么意外,会让大量的病人死亡吗?”
我笑道:“不要生气嘛,咱们还真是猜测,这病未必就是这道士带来的。并且这种怪病到底是如何形成?百姓如何患得?医师为何查不出来?都还是一些谜团,等待着程太守他们的调查吧!”
龙飞和徐悠见我如此说,也都点头同意没有再说什么。又过了两天程武来军营找我,见面之后,程武急道:“我已经查明,城内怪病都是那个鸡鸣道士所为,风大哥觉得应当如何处置?”
我奇道:“城内怪病与那道士有关我也是猜测,但是你却可以得到明确的答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程武道:“经过我数日的调查,发现这个道士有些可疑,于是今天趁着他身边的一个童儿外出买东西的时候将其抓住。稍加审问,那童儿就什么都说了!”说完抚掌三下,那个叫程单的贴身侍卫便提着一个精神萎靡的童儿走了进来。那童儿身上虽然没有什么伤害,但是被抓之后这么快就说出秘密,恐怕也是受了一番严酷私刑的吧?至于是什么私刑,我倒一时间看不出来。
那童儿进来之后,经过他的述说我才明白,那个鸡鸣道人不过是汉中一个不得志的道士,为人贪财酗酒,被师傅赶下了山。后来便四处骗钱为生。至于城内的怪病,那其实只是一种汉中的毒物五花蜘蛛的粉末引起的,至于药物如何配制小童儿也不知晓。在鸡鸣道人入宛城之前的三天,先由他们两个小童儿化装入城,半夜时分,专门挑选一些院墙高耸,家里有一定钱财的人家,然后将毒粉洒在他们家的水缸里。五花蜘蛛粉末无色无味,少量服用还没什么。用的量大的话就会浑身发软不能站起,呕吐不止,脑袋滚烫,如同得了要命的绝症一般。其实只要一颗解毒丸便可解毒。在城内造成了大量病患之后,这个鸡鸣道人再以救苦救难的活神仙形象出现,骗取钱财。解药之所以弄成红、黑双丸不过是故弄玄虚、掩人耳目罢了。城内的医师大都精通医理和药草,却对毒物所知不多,故而难以查处病症,也难以解毒。这就给鸡鸣道人发财创造了机会。
听完那小童儿的描述,我下令让人将其带下去。
我向程武道:“你心中应该已经有了处理的方法了吧,说来听听!”
程武点头道:“这个道人虽然可恶,却并没有骚扰城内治安。也没有挑动百姓闹事。如今百姓都还被他蒙在鼓里,都将他当成了救苦救难的活神仙,若我们将那道士抓起来,难免会引起百姓的公愤。即使我们说明那道士是骗财的,也未必会有多少人相信我们的话。与其如此,倒不如静观其变的好,只要这道人不犯上作乱,倒也不必理会他。一直等他离开宛城之时,我们再和他算总账!”
我呵呵一笑,这计策还真是有点不厚道,不过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点头道:“就这么办吧。对那道士盯紧一些。那小童儿也放了吧,免得那道士起疑心,即使他有所察觉也没关系,反而会觉的我们不会动他,给他造成错觉。此事你多费些心就是了!”
程武见我同意他的看法,心中高兴,不再多做停留,领着手下的人走了。
后来那小童儿被抓半日之后便被放归,鸡鸣道人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改变,依然是忙活着募集捐款,修建祭台,准备着自己的超度大会。
在此其间,城内的住宅区内却多了两个背着药箱行走的人,我领兵巡查时,看到他们从一户百姓家里出来,多少有些狼狈。走进一看,不禁喜上眉梢。急忙下马跑过去道:“张机先生,叶翔兄!你们怎么在这里?”
那背着药箱的两人正是张机张仲景先生,和他的弟子叶翔。张机先生和我在江夏瘟疫村曾有过一段患难之交。叶翔原本是我们襄阳军中的随军医师,曾经救过我一条命。看到他们我非常高兴,急忙扑过去相认。
张机先生和叶翔看到我来也都笑着迎接。兴奋之后,张机先生道:“我上次来宛城的时候就听说如今的宛城镇守将军便是风翼将军,不过我怕你军政繁忙也便没有打扰!”
我摆手笑道:“哪里话来!各方各面都有专人负责,我反而是最清闲的一个呢!即使是很忙,你们到来我也会出门迎接!”我拍着叶翔的肩头道:“叶翔你不是在巴陵军中吗?怎么跟着师傅四处游走起来了?李默大哥他们在巴陵还好吗?”
叶翔笑道:“他们好的很呢,巴陵如今富庶的很,李默大哥也成为巴陵驻军的主将,其他将领们也都很好,就是太久没有打仗了,我反而成了最无用的人。所以我想既然没有战事,倒不如跟随师傅出来继续磨练自己的医术。”
我心中欣慰道;“大家没事就好。你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啊。既然来了,就要多住几天,徐悠和龙飞他们正在训练骑兵,一会儿我把他们也找过来,咱们要好好聚一聚!”
叶翔看了看师傅,嘿嘿笑道:“好啊,好久不见我也怪想念的。本来我上次来时就想找你,可师傅却说不想打扰你。如今你已经是朝廷大将,怕已经不认得我们这些朋友了。我就说嘛,小风绝不是这样的人。不对,是风将军才对!呵呵”
我呵呵笑道:“称呼都是末节啦,心意相通也是关键,走,到我军营中咱们好好叙叙旧!”
张机先生道:“将军盛情,看来我要再推辞就显得做作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办。不知可否等待?”
我摆手道:“先生还是叫我小风便可,不用等待,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我在这里也算是熟识!关键时候还可以帮上忙呢?”
张机先生呵呵笑道:“你还是这样啊热情啊,好吧,咱们一起去吧!不过人数太多我怕影响不好。”说完看了看我身后的随从骑兵。
我会意,让骑兵们继续巡查,而自己也下马步行,和他们一起慢慢的向前走。我奇道:“先生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张机道:“南阳城中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前辈,医术高超,我年轻时曾和他有过切磋。但是他晚年却没有子嗣,以至于郁闷非常,因为要求严格,又不愿意将医术外传,所以也没有收弟子,如今年纪渐渐大了,一身的医术却没有传承之人,致使心情郁闷,每日长吁短叹,渐渐形成了忧郁之症。上次也就是半月前,我来宛城时曾为他开了一个药方,希望可以医治他的病,今日回来便是看看前辈的病情好点了没有。”
我想了想道:“先生说的老前辈可是城中第一名医沈槐,沈老医师?”
张机点头道:“正是!”
我道:“对此我也有所耳闻,据说他最近在家里总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别人都以为他疯了呢!”
张机道:“他笑过吗?”
我点头道:“确实笑过,而且还笑的很开心呢,一点看不出来有病的样子。我就曾经亲眼见过。”
张机笑道:“哦!”
我干咳了两下为自己辩驳道:“我不是有病求医时看到的,我是领兵巡查时路过听到的。”其实我是拔门缝偷窥到的。
张机笑道:“能笑便好!笑乃治病良药!”
我们一路行走,我发现张机先生走的很快,走街串巷,来回的拐弯也不迷路,对这里的情况似乎非常熟悉,不禁感叹道:“先生对这里似乎非常熟悉啊,不像是只来一次而已。”
叶翔道:“师傅乃是南阳人,少年时曾在宛城求学,对这里当然熟悉了,也许比你这个地头蛇还要熟悉哦!”
我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忘了,难怪如此。对了,我刚看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似乎刚从一户民家出来,遇上什么事情了吗?”
提到这事,叶翔有些不忿道:“别提了,师傅好心好意帮那家人看病,反而被他们赶了出来,他们竟然说只要有神仙搭救便可以了,真是让人气恼!你不提我倒忘了,一提起来我的火就往上冒。师傅医术高超,多少达官贵人请我们去,我们都不屑一顾,可是在这里主动免费治疗却被人赶出来,真是……”
张机先生呵呵一笑道:“人之常情而已。若有人可以更快的替他们治病,而且还有神仙的恩赐在里面,自然是要比我们有吸引力的多。宛城怪病的事我已经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有用毒高手在这里啊!”
我心中一惊,难道张机先生这么快便发现了那鸡鸣道人的诡计?于是道:“这个我也有所觉察,便是那鸡鸣道人。先生可查出是什么毒物,可有方法破解?”
张机先生微微一笑道:“神农尝百草创立了医学根基。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了解各物的秉性,便可用于治疗人自身疾病。药用于救人者,称之为医。药用于害人者,称之为毒。二者本就是一体,所以我对毒物也有所涉猎。可以看出这种病症应该是蜘蛛之毒所致,但何种蜘蛛还不清楚,只要让我再好好查看,给我两天时间,研制出解药并非难事。”
我听了心中大喜,正在发愁将来这鸡鸣道人要是贪心再起,又投放毒药如何应对,现在有了张机先生,一切都不用怕了。
一路说笑着,我们来到了沈槐老医师的家门前,敲门通传之后我们被家人引到客厅。里面的装潢摆设都很精致,只是正堂房梁上挂有一物,却很不雅观。那是一条长绳串连着五十多个拳头大的圆面团。类似于一条猪大肠上串联着一些驴粪蛋般。如此雅致的客厅里,在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条这样的东西,确实让人很奇怪。
叶翔看见这些东西有些恼怒。而张机先生却嘴角带笑。我们落座之后,家人封上茶水点心,但是很长时间,身为主人的沈槐却不见踪迹。
叶翔有些恼怒道:“师傅……”
张机先生挥手打断他道:“医者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急躁便会忙中出错。”
叶翔这才咽下了嘴边的话,端起茶杯猛喝了几口。
在茶水换了四五次。时间过了约有大半个时辰之后,沈老医师家门外涌进来七八个医师打扮的人,沈槐这才从自己的卧房内迎出来,并带领他们向客厅走来。感情沈老医师一直都在卧房里啊,怎么那么长时间不出来呢?
沈槐带着那七八个医师走进了客厅,张机先生急忙站起来行礼。众人回礼之后,沈槐大笑道:“这位就是天下闻名的张仲景先生,十几天前,他给我开了一个治病的药方,就是用五谷杂粮面各一斤,卵成蛋蛋,外边涂上珠砂,叫我一顿食用。这就是张仲景先生为我制作的良药!”说完他指着客厅当中那个猪大肠串联起来的驴粪蛋。自己先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些进来的医师也都纷纷大笑了起来,有人道:“谁见过五谷杂粮能治病的,笑话,笑话!”
有人道:“谁能一顿饭吃五斤面,笑话,笑话!还自称名医,真是名不副实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嘲笑张机先生的药方幼稚可笑之处。
我明白叶翔看见那些驴粪蛋时为什么那么愤怒了,摆在客厅这么明显的地方,分明就是为了给来访的客人看,以此奚落张机先生的啊。人们都说同行是冤家,互相看不起,可也没必要把张机先生的一片好意,拿来供人嘲笑吧。
见众人笑的开心,沈槐也觉得很痛快,同样是南阳的医师,张仲景却可以名扬天下,人人对他称道,可自己医术不比他低,却只能窝在宛城一地,且没有子嗣传承。现在能将张机奚落一番,心中真是痛快啊,于是笑道:“我当了一辈子的医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笑的药方,年轻人啊,就是年轻人!哈哈!”
看到众人肆无忌惮的嘲笑,我和叶翔都忍不住要愤怒了。但是张机先生却嘴角挂笑不为所动,见众人笑的差不多了,这才恭敬的走到沈槐的面前,深深一鞠躬道:“恭喜先生的病好了,晚辈斗胆在鲁班门前弄大斧了!”
听到张机的这句话,众人就是一愣,随即有所醒悟,都看向沈槐。原本沈槐心情抑郁,一直精神不振,睡不安寝,食不甘味,形容消瘦。可是自从张机给他开了这个可笑的药方之后,他终于有了发泄的对象,每个亲朋好友和同行晚辈来了,沈槐都要拿这个名声显赫的张机奚落一番,于是笑声不断,不知不觉中自己的精神已经恢复,面有红光。这次张机先生再次拜访,他故意拖延时间,让家人去外面找来一些同行,一起来奚落张机一番。
可是看到张机恭敬的说出这些话,七十多岁的沈槐恍然大悟,又佩服、又惭愧。张机先生接着又说:“先生,我们做医师郎中的,就是为了给百姓造福,祛病延年,先生无子女,我们这些晚辈不都是你的子女吗?何愁后继无人?”
沈槐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内心十分感动。不禁长叹一声道:“我现在明白为何你的名声在我们这些人之上了!我不如你啊!”
张机先生躬身道:“先生说哪里话来。您行医五十余年,这种经验和医术造诣,都是我们这些晚辈所达不到的,也许摸索一生也达不到您的高度。我们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了!可是也有些遗憾,我们医界人人敝帚自珍,不肯将医术与他人交流。从而使医术无法得到进步。我窃以为不可,此次归来,就是希望能和众位同仁交流,我的医术可以尽数教给想学的人,再好的医术,也只有传承下去,才能发挥作用啊!”
沈槐醒悟道:“我差点犯了大错,没有子女又如何,只要我的医术传承下去,不也是一样的吗?好,好,我也决定了,只要在座各位愿意学,沈某一定将生平所学,尽数传授!”众医师也都明白好的医术意味着什么,都纷纷叫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