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夫妇仍称他为“鲍兹骑士”,不过称呼习惯,不曾改口罢了,其实他已不是骑士身份。
而鲍兹情形,却远不如克罗斯。
克罗斯好歹还有个痴心的妻子,不离不弃,照顾于他,鲍兹却未曾娶妻,没有亲人关照。
鲍兹出身与克罗斯不同,确是出自地地道道的贵族家庭,只可惜,是一个早已没落的贵族家庭,空有贵族身份,却无产业可言;而以鲍兹的粗豪性情,自是个大手大脚、有钱便花的主儿,平日不可能存下什么积蓄;是以没了俸禄供给时,他便也穷困潦倒,无以为生。
等鲍兹落到这般地步时,自忖往昔有地位时结交的那些贵族朋友,都是些重利轻义之徒,绝不可能收留照顾自己;思来想去之下,却又想起多尔、米娜这两个万里同行过的“患难之交”;于是以抚恤金为悬赏,请人打听多尔夫妇之所,给他夫妇送个口信。
而多尔夫妇果然不负所望,果然顾念昔日情义;得知鲍兹情形后,匆忙赶去他栖身之所,将其接来家,奉养照顾。堂堂“金宫骑士”鲍兹大人竟会与多尔夫妇同居一处,便是如此缘由经过了。
米娜一边慢慢讲述,一边给陈吴二人敷药包扎各处伤口。吴旬失血太多,头脑昏沉,听到一半,已支持不住,倚椅睡了。
等二人所有伤口都包扎妥当,米娜亦已讲述完毕。陈敬龙听说鲍兹竟被自己气的卧病不起,成了废人,不由哭笑不得,摇头叹道:“这包子当真好大的气性!不过几句言语之伤,至于这样么?我说怎么自镛城之战后,战场上再没见过包子的身影,原来如此;嘿,当真荒唐!”
米娜见吴旬已然昏睡,陈敬龙虽强自支撑,却也难掩疲态,知他二人逃亡厮杀,早累的狠了,便吩咐多尔:“你把恩人的这位朋友送去西屋床上,让他好好睡!”又问陈敬龙:“您也先去西屋去休息一下。我马上煮些吃食,等煮好了,给你们送到西屋去,好不好?”
陈敬龙见她真心相待,颇生感慨,轻声叹道:“我万没想过,当初一念之仁,竟会成今日保命之助!我一个朋友曾说过,‘一言一行,皆可能成为它日福祸之根由’,这话当真半点不错!唉……劳你夫妇费心,多谢了!”说着,挣扎起身,向外走去。
米娜见他腿脚不便,便伸手搀扶他慢慢行走;多尔忙去将吴旬打横抱起,当先引路。
四人出了正屋,刚走几步,忽听东屋一声叹息,跟着又响起鲍兹的嘶吼叫骂声:“奸猾小贼,是你外面行走?……你有胆子,到我屋里来,我一棍打你个稀烂……你这奸猾小贼,我非杀了你不行……你过来,是个男人便不要逃……”
米娜听他喝骂,又惊又急,慌道:“他醒过来了!不能让邻居听到他这些话语;多尔,快去劝劝他!”多尔急道:“不成;我……我抱着个轩辕族人,怎么敢到他跟前去?”
陈敬龙冷笑道:“多尔,你只管送我朋友去歇息。米娜,你扶我去见包子。……哼,我倒想瞧瞧,他身康体健之时犹奈何我不得,如今病得起不来床,却能把我怎么样了?”
多尔夫妇半兽族时对陈敬龙便极敬畏,此时依然如此。多尔听他吩咐,不敢多说,只得抱着吴旬去往西屋。
米娜鼓了鼓勇气,方嗫嚅劝道:“陈敬龙勇士,鲍兹大人已经很可怜了;您……您饶过他!”
陈敬龙笑道:“放心,我怎会跟个病人过不去?我只是想看看他什么模样,跟他说几句话罢了,不会难为他的!你只管扶我过去,不用担心!”
米娜稍一犹豫,不敢违拗,只得扶他去往东屋。
东屋内,未燃灯烛,一片昏黑。
房门开处,陈敬龙跨入两步,借门口射入淡淡月光凝目细看,见前方丈余处,一团黑影,依稀是一张卧榻上躺着个人;便低声喝道:“包子,我来了!你要一棒打我个稀烂,便请动手!”言毕,凝神以待。那榻上之人却只是呼呼急喘,如拉风箱一般,已喘的说不出话。
米娜放脱陈敬龙手臂,摸黑走开两步,去窗边桌上摸找火刀火镰,跟着打起火,将桌上半截蜡烛点燃。
烛火亮起,屋内视物无碍。
门口之人与榻上之人对视之下,不禁都是一愕。一个失声叫道:“你是包子?”一个喘息疑道:“你是……奸……奸猾小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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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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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六十六节、舌战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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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节、舌战包子
陈敬龙与鲍兹对视一眼,都觉诧异,不自禁同时脱口质疑一句;而二人所诧异者,自都是因为对方模样改变,与往昔印象的大不相同,让人一时认不出来。
陈敬龙自镛城之战时血气大亏,而后一直不得空闲将养恢复,不断憔悴下去,如今形销骨立,憔悴不堪,自不必言;而那鲍兹,变化却比陈敬龙大,如今直瘦的如一把枯柴相似;身上衣衫,颇显空荡,似只裹着一幅没有血肉的骨架;额角颈间,薄皮骨,青筋隐现;除满脸虬髯依旧外,却哪还有半分昔日模样?
二人错愕片刻,慢慢反应过来;鲍兹喘息叫道:“奸猾贼,我杀了……给我兵器,我打死他……呼呼……给我拿兵器来……”一边嚷着,一边奋力挣扎,想要起身,可挣的头颈涨红,却终究坐不起来。其实他的兵刃链甲等物,就堆放屋内墙角处,离他不过数尺距离,可惜他却只能眼巴巴看着,无力去取。
陈敬龙眼见他如今奄奄欲毙的瘦弱模样,再回想起以前那个严冬之际赤膊而着链甲,肌肉虬结,壮胜熊罴的鲍兹,不禁心恻然;原本想斥责几句再气他一气的念头霎时打消;稍一沉吟,缓步上前,他榻边坐下,按住他挣扎扭动的手臂,轻声叹道:“罢了;已虚弱至此,还张牙舞爪个什么劲儿?便是现给兵器,能拿得动么?依我,趁早消停一会儿,养养精神!”
鲍兹见他语气平和,似与朋友聊天一般,不显丝毫敌意,不禁一呆;寻思一下,微微点头,咬牙恨道:“的不错,我现确实没力气打架……呼呼……现杀我,不费吹灰之力;管动手!”言毕,不再挣扎,闭目等死。
陈敬龙笑叹道:“好端端的,我杀做什么?闲极无聊,解闷玩儿么?”
鲍兹愕然睁眼,奇道:“我之间,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如今我落到手里,怎么能不杀我?”
陈敬龙缓缓摇头,叹道:“我之间,几番相斗,都是因为种族之争,并无私人恩怨内,谈不上什么仇深似海、不共戴天;若是战场相逢,我各为种族而战,自当竭力相搏,拼个死活,但这里不是战场,我现不是敌人,我没理由杀!”
鲍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