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嗔道:“这时候,怎么说起这些无聊之事?”
陈敬龙缓缓摇头,黯然叹道:“这不是无聊之事我……我做了错事不假,但我不想被你看成重利轻义的卑劣小人,不然,我死不安心”
雨梦思片刻,垂下头去,轻声叹道:“你虽然不如以前好,但也不算很坏……我回你身边,虽然要丢了性命,却也并不后悔”
陈敬龙听她此语,知她虽仍对自己不满,但至少不再“怨恨”;心中登觉一松,精神陡然振作不少。
军兵呼声持续许久,终于渐渐低落。
陈敬龙摆手止住军兵呼叫,转向百姓人群看去;扬声叫道:“镛城父老,我急于解救你们,轻率出兵,以至大败;如今我陈家军覆亡不远,终不能将你们彻底救出苦海,着实对你们不起事到如今,我陈家军只能是力而为,让镛城父老吃几顿饱饭、少受些寒冷,实无力做的多,望镛城父老勿怪”稍一停顿,扬声命道:“军兵听令:将所剥马皮,送于衣裳单薄之百姓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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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许多军兵奔走,忙将方才所杀战马的马皮分送百姓披裹。百姓数万,区区千张马皮哪里够用?只给老人孩子也远远不足。
陈敬龙见众多百姓仍寒风中瑟缩颤抖,含泪叹道:“为将者,不能护我同胞,生有何益?敬龙无能,死不足惜”言毕,低声命道:“雨梦,帮我解甲”
雨梦愣道:“什么?”欧阳莫邪低声赞道:“敬龙,这一着为高明”顾不得向楚楚解释,上前帮陈敬龙将铁甲匆匆解下,又去脱他黑红相间的血染棉衣。
雨梦大惊,急急插手阻拦欧阳莫邪,怒道:“你……你做什么?你想害死我陈哥哥么?”情急之下,居然忘了如今称呼,顺口又把以前叫惯的称呼叫出。
陈敬龙轻声解释道:“雨梦,莫邪是按我意思行事,你莫怪他我军兵力不足,若想守住镛城,不至被一攻即破,便离不得百姓帮助”
雨梦尚未明白百姓之助与他脱衣有何关系,众副将却均已明白过来。除齐若男以外,其余几人均匆忙解甲,将里面棉衣脱下。
雨梦见众将如此,情知此举甚有必要,便也不再阻拦欧阳莫邪。陈敬龙待棉衣剥下,便又要雨梦帮自己把冰冷铁甲穿束起来。
欧阳莫邪捧着陈敬龙棉衣,奔下城头,到一个只穿单衣、冻的抱肩抖的白老者身边,将棉衣披他身上,叹道:“所助有限,但我们将军已是倾所有,再无可助之力,望老丈谅解”跟着又宽带解衣,将自己棉衣送于别人。贺腾等人亦跟着下城,将自己棉衣赠与百姓。
那得了陈敬龙棉衣的白老者,见衣上血迹宛然、黑红成片,不禁老泪纵横、须皆颤;冲城头缓缓跪倒,凝望陈敬龙,喘息泣道:“将军血战劳苦、身带重伤,竟还要舍衣助我百姓……天下有这等爱民将军,若非亲眼所见,便打死老朽,老朽也绝不肯信的老朽……老朽永记将军大德,至死不敢稍望”欧阳莫邪不等陈敬龙示意,忙将这老者搀扶起身。
众军兵生念已绝,自然是什么都不乎了;见各位将军脱衣赠人,便也依样效仿,纷纷解甲脱衣,将自己棉衣送去给百姓穿披。
百姓无不感动;一时间,道谢者有之,推辞者有之,激动流泪者亦有之;军民交杂,一片纷乱。
陈敬龙又指向城下那些大锅,叫道:“马肉已熟,众军兵先行分与百姓裹腹”稍一停顿,又道:“镛城父老,我陈家军死守此城,守得一日,便绝不让百姓饿肚子;待我陈家军死死绝,再守不住时,纵有护民之心,亦无性命可用;到时望镛城父老莫怪我等无能”
此言一出,百姓哄然,有哭有叫,亦有议论。正乱时,忽听人群里一个中年男声大叫:“城破之时,我等纵能得生,亦生不如死将军,我愿帮陈家军守城,与陈家军共存亡”
有这一人带头引领,立时许多百姓乱纷纷大叫大嚷:“我原为守城出力,与陈家军共存亡”“如此爱民将士,怎能不助?我镛城百姓与陈家军共存亡”“陈家军,我们便能做人,陈家军没了,我们便要过猪狗不如的苦日子不用迟疑,我们都要帮着守城才是”……
民声如沸,人人奋勇。陈敬龙仰天长笑:“事成矣我军民齐心,抵死相拒,岂容小觑?呵,哈哈……没有二十万尸骨铺垫,暗军休想破我镛城”
这一晚,城外暗族军通宵不得安眠;闻得城内忽而哭声震天,忽而乱叫乱嚷,无不欣喜;只道陈家军困守孤城,军兵恐慌,待攻城时,举手可破;却哪知,城中军民已定死战主意,心坚如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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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六节、意外逢友
三百六十六节、意外逢友
镛城军民分食马肉;饱餐之后,陈敬龙分派将士守城。
到此时节,他为应付楚楚而从锡城守将卫诚处学来的本领,恰便派上用场;指挥军兵分布、安排器具摆设,井井有条,毫无疏露。众将万没料到他居然还有这样本领,无不诧异叹服。而陈敬龙自己,却暗道惭愧,深敬楚楚未雨绸缪,助己良多。
先前陈家军是从南猛攻,夺下镛城,因此镛城南面城门破裂、墙垛缺损,仍保持着先前攻伐痕迹,不及修复。
陈敬龙忆及卫诚所讲,料定这南面必是敌军主攻之处,便将一半兵力放南城,命猛将项拓统领;其余三面,皆是一将统带五千军兵,以应付佯攻。两万多伤兵,皆安置于南门内侧,以备危机时能发挥些作用;大半守城器具,亦安放于南城城头。
陈敬龙又命于南门里数十丈范围内,遍挖深坑,坑底倒插些残剑断矛,坑顶以薄板遮盖,板上撒雪掩饰;城中油脂短少,城头上只好堆放柴草,以备点燃后可代油脂……种种安排,皆依照锡城防守布置而布置。
那些搬运守城器具、挖坑运土等费力气的工作,皆有镛城青壮百姓代劳,全不用军兵受累;众军兵只管坐卧休息,养精蓄锐,以备厮杀。城中老弱妇孺,无力帮助防守,便去服侍照料伤兵、烧汤以供军兵饮用、为军士磨刀擦枪……人人自寻事做,以减陈家军负担,皆是心力相帮。
陈敬龙强自支持,将诸般事务吩咐完毕、安排妥当后,已是力竭神危。齐若男见他昏沉萎靡,情形不妙,十分忧心;派几名赭狮帮众相助雨梦,将他送回民房休息。
民房内,陈敬龙几度昏厥又再醒转,实实已离死不远。雨梦细心服侍,饮泣不止;苦无药物可用,空怀医术,却救他不得,当真是芳心寸碎,徒唤奈何。为防有人闯入,见了陈敬龙情状,传扬开去,扰乱军心,那几名赭狮帮众亦不远离,只门外守护,阻挡军民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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