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1 / 1)

净尘传说 千载飞花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何止万金?”

楚楚服侍陈敬龙以来,一直少言寡语,神情淡然,从不肯多说一句;此时忽然说出这样话来,似有许多深意,陈敬龙颇觉意外,怔怔看向她脸上。

楚楚轻叹口气,幽幽说道:“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有痴儿女。情之一物,惹得无数男女似傻如狂。想不到公子如此大好男儿,竟也脱不开柔丝羁绊,将雄心壮志灰,只流连于儿女情长!唉……”她此时所言,竟明显露出指责之意;后一叹,是欲言又止,流露无失望。

陈敬龙心中微微一震,问道:“你说……我是为情所困?”

楚楚蹙眉不答,看他半晌,轻轻吟道:“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只应离合是悲欢?……”轻吟慢步,转到屏风后去,再无声息。

陈敬龙此时所思所想,唯有商容儿一人,哪能明白楚楚言中深意?只是喃喃吟诵:“……欢乐趣,离别苦……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这是上古时一首名词,流传不知多少年代,陈敬龙曾书中看过;此时听楚楚提起,词中语句慢慢脑中浮现,却只有这两句而已,其它都已经忘记。

反复念诵几遍,又吟道:“……只应离合是悲欢……只应离合是悲欢……”这首词也依稀见过,只记得是一首上古时代非常著名的《鹧鸪天》,却想不起词中其它句子。陈敬龙却不知道,他此时以肯定语气吟诵,与方才楚楚疑问语气所吟相比,词句意义已经大变。

陈敬龙闷坐良久,心中纷乱无休无止。雪声入耳、梅香入鼻,增相思;孤影对烛,口中吟诵,忽地心头大震,豁然明白了自己对商容儿的感情。

陈敬龙自与商容儿相识以来,患难与共,苦乐同当,甚至甘愿为对方献出性命,却从未仔细分辩过二人之间的感情。以前他心中,二人是朋友,是兄妹,自己对商容儿应当讲义气,多照顾;至于婚姻之约,不过是一分责任,与感情方面,并没有什么关系。

如今他伤后体虚,心神不稳,情绪易波动;而与商容儿分别半月有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正是思念盛阶段;所以一受梦境所扰,立时相思如潮,不能自已;竟这寒夜深、孤影闷坐时,明白了何为男女之情。

陈敬龙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又是失落,又是期盼,暗自琢磨:“容儿微微一笑,我便心花怒放;容儿略一皱眉,我便心痛如割;容儿快乐,我比她加快乐;容儿难过,我比她加难过。如有危难,我情愿身受千刀万剐,只求容儿平平安安;如有辛苦,我情愿一肩挑,只为容儿喜乐无忧。就算受人间惨痛的折磨,只要每天能看到容儿的身影,我也会甘之如饴。我虽愿与大哥同生共死,却又不似对容儿,愿照料她一生一世;虽常常思念驼叔,却也不似对容儿,想与她朝夕相伴。我对她的这份情意,与大哥不同,不似朋友;与驼叔不同,不似亲人。问世间情为何物?这说不清,道不明,却铭心刻骨,如影随形,令人欲死欲生的感觉,难道……就是男女之‘情’么?”

异性相吸、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本性,天生带来,并不因见识多少而有所改变。陈敬龙深山独居,商容儿是他第一个接触的年轻异性,也是至今唯一相熟的女孩。况且二人朝夕相伴数月,相互扶持,共历多次生死,心中早已亲密无间。如此情份,陈敬龙爱上商容儿,实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他若不爱商容儿,倒成了天下奇事,连本书作者都要纳闷了。只是陈敬龙年少懵懂,以前不明情事,未曾细细思量,此时这一琢磨,登时明白自己心中早已情根深种,再也无力自拔。

情之一物,一旦明了,加折磨人心。陈敬龙心潮翻滚,如煎如沸,想起与容儿相伴情景,觉孤独寂寥。见桌上纸笔现成,忽地一阵冲动,提笔写道:

情别两地堪伤,

魂牵梦萦总彷徨。

雪落犹疑芳踪近,

梅飘宁信玉人香。

衾未冷,夜仍长,

却将孤影对昏黄。

三杯浊酒惜不醉,

半入相思半入肠。

写完搁笔,一声长叹;对窗呆坐,茫然若痴。

注:“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一句,引用自辛弃疾《鹧鸪天?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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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节、金枝玉叶

第二日清晨,楚楚从屏风后转出时,陈敬龙兀自坐椅中发呆。

楚楚见他所披皮裘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地,忙去拾起,再给披上。皮裘着体,陈敬龙微微一震,如梦初醒,转头见是楚楚,忙道:“啊,你……你还没睡么?”

楚楚皱眉轻叹,缓缓道:“我已经睡过了。”陈敬龙见窗纸上透进阳光,这才知道天已大亮,雪也早就停了。推窗望去,只见院中一片碎玉,遍地琼瑶,阳光撒下,灿灿生辉。那伴雪梅树种屋前,这里看不见,但清香飘荡,似乎比昨晚又微浓一些。

陈敬龙关上窗子,叹道:“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天都亮了。”楚楚道:“公子坐了半晚,必定累得紧了。不如先上床小睡片刻,待早饭送来,楚楚再叫醒公子,服侍您吃饭。”陈敬龙摇头道:“我还不困,再坐一会儿吧。”

楚楚不再多说,见桌上零乱,便去收拾。忽看见陈敬龙夜来所写,微微一愣;拿手中读了两遍,沉思片刻,轻声问道:“这首《鹧鸪天》,是公子所作?”

陈敬龙见她神色温柔,眼中隐隐透出亲近之意,与以往的冷冷淡淡大不相同,不由一愣;随口应道:“这是《鹧鸪天》么?啊,我随手乱写,倒没有意。”

他虽然读过诗词,却都只是随意翻阅,并没有用心研究。但接触过的东西,毕竟脑中留下印象,昨晚听楚楚提过“今古恨,几千般,只应离合是悲欢?”一句,想起《鹧鸪天》句式、韵律,下笔之时,便不知不觉按规格而作,自己却并没留心。

楚楚微微一笑,问道:“公子,原来你对容儿,竟是这般想念。”陈敬龙叹道:“她……她与我已有婚姻之约,我见不到她,自然惦记。”

楚楚“噢”了一声,若有所思。过了良久,柔声道:“想不到公子彪悍威猛,武技过人,竟还懂得写诗添词,原来是位文武全才。楚楚失敬了!”说着扶腰微微一蹲,施了半礼。

陈敬龙脸色通红,背脊出汗,羞惭无地;赧然道:“我不过略识几个字罢了,哪是什么……什么文武全才?你这样说,不是笑话我么?”

楚楚正色道:“楚楚怎敢笑话公子?这首词虽算不得极好,但“雪落犹疑芳踪近,梅飘宁信玉人香”一句,将思人不得、辗转焦虑之情显纸上;“浊酒三杯惜不醉,半入相思半入肠”一句,写相思之苦,也十分难得。能写出这两句来,纵算不得文士,却也不算粗人。公子不必过谦。”

陈敬龙略微放松一些,笑道:“好不好我并不知道,只要不大丢人,也就行了。”楚楚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