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的凝重起來,军人们呼出浓浓的呵气还未來得及聚到一起,便被一阵满带寒意的北风吹走了,
冷风中整齐的队伍里只有衣袂在飘动,战士们身上那件深绿色的棉斗篷,随风舞动着,阵阵绿浪起伏,煞是壮观,
水师将士们也早已落锚收帆,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船舷上,几万目光集中到了一处,前方小山包上的那座临时军营,
‘吱扭扭···’万人瞩目的行营大门缓缓开启,士兵看到自己的元帅和两个戎装之人策马而出,不少将领认得文相赵鼎和顶头上司太尉大人,大宋朝三位举足轻重的人物踏出营门的那一刻,洁白的雪花悄然飘落而下,
三人轻声的驱策着战马來到队伍前列,赵鼎明显有些生疏,战战兢兢的很生硬,
岳飞表情肃穆的环视着队列,沒有开口说话和文武二相一起拨转马头,静静的注视着绵延伸向远方的那条土路,
看到三位大人摆出了一付等人的姿态,岳家军的几位高级将官隐约的猜到了些许,王贵和董先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读出了几分惊骇,王贵一把拽住了牛皋的缰绳,阻止了这个性急的兄弟,
牛皋看着郑重摇头的副帅,刚要张开大嘴问个究竟,猛然发觉王贵哥哥的眼神渐渐犀利起來,急忙吐吐舌头把溜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长官们在等待着什么,士兵们却依然笔直的站在雪地里,任由飘飘洒洒冰冷的雪花落在脖颈里,凝聚在眉梢上,偶尔有一两声战马的轻嘶响起,而它的主人则急忙拍抚着爱驹,好让焦躁的伙伴安静下來,
雪花时大时小,时急时缓,仿佛伴着寒风考验着军人们的意志,考验着他们的耐心,
岳元帅胯下的白马,无聊的用蹄子拨弄着刚刚落地的雪片,很不耐烦的轻轻打着响鼻,突然间白马停止了动作,大耳朵机警的竖立起來,略微有些沉闷的马蹄声从远处传來,
‘啪嗒,啪嗒’马匹踏过浅雪由远而近,队伍最前方的两位宰相和岳元帅赶忙立直身体,凝神看去,三人紧张的态度不断的感染者身后的人们,军官和士兵都用力的绷直着,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向远方张望着,
当耀眼的明黄色在白茫茫的地平线上升起,数万军人才真正的明白,将要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人,
皇帝,,,
全天下的主人,这支钢铁雄师的主人,正在明黄色旗帜的包围中慢慢的接近,接近这些为他去战斗的士卒,
渐渐放大的明黄让一些年轻的士卒感到了阵阵眩晕,他们使劲的握紧着拳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颤抖,即便是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不免呼吸急促起來,整个队伍里弥漫着一种紧张、激动、甚至有几分狂热的气氛,
数万人杂乱的呼吸从岳飞的身后传來,将军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把缰绳交到了左手后高高的举起了右手,这条高昂的臂膀好像是一支标尺,又好像充满了魔力,驱赶着纷乱;召唤着坚定;凝聚着铁一般的气息,
当将军放下手臂时,风雪里的军队彻底的安静下來,黄澄澄的御林骑队好似撞上了岩石的水流,分为两支向左右驶去,
一抹刺眼的白色从明黄中脱离出來,南宋的皇帝陛下一袭雪白的衣衫,驮着他的那匹同样雪白的骏马,在若有若无的雪花中缓步走來,
赵鼎笨拙的翻身下马,屈下了几乎快要冻僵的膝盖,
“臣,枢密院知事赵鼎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他身旁的张浚、岳飞早已跳下马來,深深的弯下勒腰肢,因为南宋的军前律法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将要出征的战士们是不用行跪拜之礼的,哪怕是面对着真龙天子,于是乎,一片铠甲碰击的声响后,七万将士向着他们的皇帝,整齐的垂下了头颅,
“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卿平身吧,既然你穿戴了甲胄,就已经算作一位军人啦,”震耳欲聋的喊声过后,宋高宗赵构稳稳的端坐在马上,放眼扫视着眼前深绿色的人潮,清清嗓子稍微的提高了些声音,
“将士们一定都在奇怪,朕今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这身打扮,”看似皇帝的声音不大,但就算最远的水军船上依然听的清清楚楚,说出了大多数人的疑问后,皇帝停了下來,凝视着滚滚东去的汉江,眼神有些涣散游离,沒人知道他想起了什么,
过了好久,赵构这才收回了视线,怔怔的盯着战船上飘扬的‘宋’字大旗,
“朕之所以是你们的皇帝,是因为朕的父亲就是你们的皇帝,是因为朕的先祖创下这片宋室江山,”
“所以,朕和你们当中的许多人一样,都是家园被人侵占,亲眷遭人掳掠的凄惨之人,十年來,每每想及先烈们打下的壮丽河山,想及父兄还在仇敌的监牢里,怎能不叫朕五内俱焚,这是朕的耻辱,亦是你们所有大宋军人的耻辱,”
皇帝激愤的声音里,七万个头颅垂的更低了,最前列的岳飞好像被人揭起了一道尚未愈合的疮疤,刺痛中下意识的咬紧了牙齿,将军额头上的青筋剧烈的贲涨着,满腔的羞辱与悲愤让他闭上了眼睛,
数万愤怒、羞愧的情绪在将军的身后响起,‘嘎巴嘎巴’紧握的拳头已让关节不堪重负,
“黄龙府传來消息,不久前父皇已经归天了,”道出这条噩耗时,赵构的语气反而比刚才平静了稍许,却让数万粗重的呼吸显得更加压抑,
“倘若是太平年间,太上皇殡天必将大事国丧举国悼念,可如今,”皇帝突然住口,只见他举起手掌拍打着面颊,
“可如今朕沒有这个脸面,十年前,朕在相州接父皇圣旨开招讨府,自领兵马大元帅,非但未能挽狂澜于即倒,反而连连丢疆失土,一路退回了江南,十年呐,父皇深陷虎狼之狱饱受欺凌,朕哪有颜面再去惊扰他老人家的英灵,不孝啊,”
啪,啪,啪,
风雪中皇帝以掌括面清脆声声,犹如一根火辣辣的鞭子,抽打在万人的心头,
岳飞已经忍不住热泪奔涌,重重的跪倒在雪地之上,“圣上节哀啊,一切种种过失均非陛下之错,我等食国家俸禄却无力保家卫国,罪该万死,今次挥师北上,后护军将士倘若不能驱除胡虏、收复家园,就绝不班师回朝,”
铿锵声阵阵,七万将士跪倒在河滩上,一遍遍的重复着元帅的誓言,
驱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