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善感,此时的拓跋月突然有些惶恐,有些不安。她和她的丈夫是不是犯了一个错误,把一个娇嫩的生命,带到这个战火纷飞的丑陋年代,是不是太自‘私’了?她暗暗自问:我们能给孩子一个安详平静的世界吗?
酒水慢慢的渗进泥土,留下一片若有似无的痕迹。岳震扔掉坛子,低头问道:“完颜亮就是因为这件事,不敢来见灵秀郡主?”
“原因之一吧。”完颜雍的嘴角‘抽’动了几下,面无表情的说:“夏金吾不但是小灵儿的夫婿,也是辽东‘女’真各部中最杰出的年轻领袖,原本是完颜亮朝中宰相的不二人选。消息传回来朝野震动,南征一败涂地损兵折将,各部首领自然是一片讨伐之声。”
原来是后院失火,完颜亮已然焦头烂额,无暇旁顾。岳震默然点头,夏金吾死在侵宋的战争中,不值得同情,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多少欣喜之情。
“他在等着夏金吾的遗体运送回京,等着用一场风光大葬来平息各部族的愤怒,所以就让我来承受这个痛苦,让我来做这个万恶的罪人!”
火光前的完颜雍说完这席话,已是泪流满面,岳震看在眼里心生不忍,又不禁暗自诧异‘迷’‘惑’。完颜雍和夏金吾的感情原来这么深,以前还真是没看出来。一旁的拓跋月却从完颜雍的话里,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竖着眉头问道:“你们是要灵秀郡主陪葬!”
“什么!”岳震骤然起身,惊骇的盯着完颜雍。但是他未能惊动完颜雍,完颜雍的头垂的更低,紧握着双拳脸‘色’铁青。
转眼看向土古论,岳震满怀希冀的问道:“土老头,你是大金国说一不二的尊神,灵秀是你们土古论部的儿‘女’,你不会让他们这样做的!对吧?”
土古论低下头,身上的衣袍无风而动。“震少不知,我们‘女’真贵族的出嫁‘女’子,尤其是阵亡将领的妻室,都以能殉葬为荣,这是我们土古论部的荣耀。”
“‘混’账!你们这群‘混’账王八蛋!狗屁的荣耀!”岳震勃然大怒,一脚踢翻土古论面前的酒坛子,酒水洒落在火中,火焰狂暴的翻腾起来。“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埋进墓‘穴’,荣耀!怪不得人家说你们是野人!简直不是人,禽兽不如!”
暴跳如雷的岳震近乎癫狂的破口大骂,土古论和完颜雍不声不响双双垂头,那边四统领听到动静远远观望,看到这种情形,又都缩回头去没人敢过来。
拓跋月好不容易才劝服暴怒的丈夫重新坐下,火堆旁又是一片死寂,岳震杂‘乱’的呼吸显得格外粗重。
隔了好一会,也是一脸寒冰的拓跋月开口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管不着。我们拓跋人也是生在草原,长在大漠,千百年来也有数不清的男人战死沙场。我们只会加倍爱护那些失去男人的可怜‘女’子,绝不像你们,你们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完颜雍,土古论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两颗头颅更加低垂,但是拓跋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字字句句还像鞭子一样‘抽’在他们身上。
“对姐妹同胞,你们都能这般无情无义,我男人还能相信你们?从这一刻起,以前的情谊一笔勾销,谈判的事我们绝对寸步不让!”
情绪稍有平复的岳震也点点头,沙哑的说道:“不错,灵秀郡主回去以后的死活,那是你们的事情。现在她在我手上,你们就必须听我的!明早我们带着郡主出山,你们要想换人就跟在后面,但是我要限定你们的人数。什么时候觉得安全了,我就跟你们换!”
说完他站起身来,牵着妻子的手,两人还像来时那样缓步而去,心绪已是大大不同,步履也显得重了几分。
“震少···”完颜雍抬起头低声呼唤,微微颤抖的声音,传达着很多情绪。几许无助与无力,几多挽留与哀求。
岳震听的很清楚,他没有回头,没有停留。这一刻,他已经不再愤怒,心里只有悲哀,为这个年代,为生在这个年代里的人们而悲哀。豪情仗义的萧雍,同生共死的完颜雍,冷酷无情的雍南王,都被他和往事一起,留在了身后。
回去的路上,夫妻两个十指紧扣,谁也没有言语,默默的行走在暗夜中。
直到跨进石头城的城‘门’,岳震猛然醒悟,拍拍额头懊恼道:“唉,竟然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去看看那个皇帝是真是假。”
拓跋月显然还不能从复杂的心绪中自拔,也有些沮丧的说:“是啊,让他们气糊涂了。夫君,你真打算把郡主还给他们?”
停下脚步,岳震仰望着凄冷的夜空,愣了好久才拍拍妻子的手。“嗨,不还能行么?我猜想,完颜亮是要让郡主活生生的出现在葬礼上,然后···接不到郡主,完颜雍不会让我们离开的。别难过了,我们救不了她。”
黯然点头,拓跋月虚弱的靠在丈夫身上,轻声低语。“真可怜,刚刚没了丈夫,又要···这就是帝王家金枝‘玉’叶的下场?好惨。早知这样,我应该对她好一点。”
“是啊,原本这就是一场政治婚姻,完颜亮为了笼络辽东部族,才把最疼爱的妹妹嫁给了夏金吾。恐怕他自己也想不到,就这样一步步的把妹妹推上了死路。”
夫妻俩并肩站在城‘门’下,闻讯赶来的晏彪和柔福,打断了他们的絮絮低语。
“震少这么快就回来了?呵呵,皇帝是真是假?”
看着两人希冀热切的眼睛,岳震苦笑挠头说:“事情有些变化,情急之下我给忘了。不过我已经给金人留话,大家一起出山。咱们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再跟他们换人。出山的路大约也需两天,有时间搞清楚的。彪子,你去告诉弟兄们做好准备,天亮出发。”
晏彪微微犹豫一下还是去了,柔福看看岳震,再看看拓跋月,显然是察觉到他们神‘色’很不对。“事情有变?你俩都哭丧着脸干什么?”
“月亮你说吧,我去上边吹吹风。”岳震被这个难题丢给妻子,他自己跑到锁龙桩亭子的顶上,对着黑乎乎的群山愣神。
寒冷的夜风让他‘乱’糟糟的脑袋渐渐冷静,尽管心有不忍,但是他很明白,他无力改变完颜灵秀的命运。他默默的告诫自己,既然无法改变什么,就接受吧。眼前最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还是,如何安全回到大宋。
冷静下来认真分析一番,岳震突然发现,因为夏金吾的阵亡,形式变得对他有利起来。也可以说,父亲带领岳家军在遥远的战场上,帮了他们一把。
完颜亮没有功夫调动兵马来围堵,这位渤海王要在短时间内,迅速消除那些不和谐的声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