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战场的牦牛兵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不过雪风骑队非常鲜明的特征,也很容易让牦牛兵辨认出来,他们不是敌军。
跳下马背,岳震走近一具红驼的尸体,它和它的骑手都安静的躺在地上,渗入沙土的血迹已经凝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紧握长枪,仰面倒在地上的黑发骑手,让他确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部族,库莫奚人。
岳震搜寻着战场留下的讯息,身后的拓跋月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战场上没有一个回纥兄弟,也没有一个乌兰战士。
慌忙四下寻找,在战场的另一端,在高大的战车群后面,她看到的要找的人们,一种不祥的感觉顷刻就让她心慌意‘乱’。
“夫君,快去看看,是···是不是出事了!”
闻声抬头,岳震顺着妻子手指看去,顿时眼冒金星,心跳如擂鼓。乌兰部所有的人都挤在那里,肯定是出事了,出大事了!一路跌跌撞撞的穿过战场,他好几次都险些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冲到人群外围,他的喊声嘶厉而颤抖。
“闪开,我回来了!”
密集的人群闪开一条缝隙,闪出了瘫坐在中央的两个人,巴雅特和扎比尔。岳震却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巴雅特怀里的沐兰枫,看到了留在他‘胸’口上的箭尾。
轰隆隆,如惊雷似闪电在他耳边炸开,猝不及防,不堪重击的岳震,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片刻后又发了疯似得踉踉跄跄冲进人群。
“兰枫!兰枫!是我!你睁开眼睛,我回来了!”从巴雅特怀里抢过兄弟的身躯,岳震疯狂的摇晃着沐兰枫,直到他真的睁开了眼睛。模糊而熟悉的影像重回他的瞳孔,回纥少年的脸庞涌上一阵鲜‘艳’的‘潮’红。
看到兄弟张开了嘴巴,岳震急忙低下头,将耳朵贴到了他的‘唇’边。
“呵呵···我知道你会回来的,我等着呢。”腥红的血,从嘴角流淌下来,他却笑得很开心。“震头领,不要让我的姐姐孤独一身,只有你能给她幸福。月···月亮是一个贤惠的妻子,她不会···不会怪···”
如果换个场合,这句话一定会让岳震恼羞成怒,可是感觉着兄弟的气息渐渐微弱,他止不住的泪如雨下,频频点头之间,泪水抛落在兄弟的脸颊。
“呵呵···”回纥少年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一种闪亮的神彩,仿佛顷刻间,他已挣脱了人世间所有的牵绊。“呵呵···震头领,我想喝一口酒,我想尝尝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滋味,无所不知的天神会怪罪我吗?”
“不会,不会的。”岳震猛摇着头,扬起泪水斑驳的脸高声喊道:“拿酒来!”
虔诚的回纥兄弟们没有酒,乌兰各部族的兄弟姐妹,也没有酒,最后还是吐蕃牦牛兵送来了酒囊。可是,当巴雅特把甘洌的青稞酒送到沐兰枫的嘴边,他们的兄弟已经闭上了眼睛和嘴巴,弥漫着酒香的液体,一滴一滴的在他嘴角滑落。
拓跋月瘫坐一旁失声痛哭,哭声中,雪风的战士们集体半跪下来,他们手抚‘胸’口垂下头颅,为他们的兄弟,为他们的首领,一段一段的念诵着**。
拥抱着渐渐冷却的躯体,岳震的泪水渐渐干涸。从初次相逢在清真寺的那个夜晚,一起战斗,一起欢笑,一起跃马奔腾,诸般情景层层叠叠纷至沓来,依旧那么鲜活,依旧那么生动。他不能相信,不愿相信,怀里的兄弟,再也不能和他们一起战斗,一起欢笑,一起跃马奔腾。
札比尔抹去脸上泪水,走到低声饮泣的拓跋月身旁,轻声说:“月亮,沐大嫂就在北边的营地里,你看···”
“好,我去!”泪水涟涟的‘女’子站起身来,咬牙道:“你们给兰枫擦洗一下,不要让大嫂看到他这个样子。”
拓跋月上马离开,几位年长一些的回纥大哥从岳震怀里接过沐兰枫,抱到一旁为他做最后的洗礼。岳震眼神空‘洞’的听着巴雅特和扎比尔的叙述,知道了离开的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乌兰战车部队在鱼儿海子消灭了一股红驼兵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可他们还是来晚了。库莫奚人的主力部队已经占领了布哈峻,把昔日的大集市变成了兵营。
岳震不在,巴、札二人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找到了东边的沐兰枫。三兄弟商议决定不急着夺回布哈峻,还是稳守待援比较稳妥。不过以他们的力量,也只能勉强守住东北两个方向。
昨天三人刚刚分手,却不料今早库莫奚人就突然冲出来,准备向东‘挺’进。沐兰枫一边带领雪风和牦牛兵拼死抵抗,一边向战车部队传信求援。
两人即刻带着战车前来参战,合力打退了库莫奚人。可是谁也万万没有想到,一支突如其来的冷箭,就这样无情夺走了兄弟的生命。
他们说话的功夫,兄弟们取出了沐兰枫身上的利箭,送到了岳震的面前,他接到手里也就看清楚了箭尾的刻字。十五!契丹十五!是他杀害了我的兄弟!仿佛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胸’口上,痛得他眼前一黑。
如果我在赛马会上杀了他们,我的兄弟就不会冰冷的躺在那里!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兄弟手足的残忍,哪怕只是潜在的敌人。
错!都是我的错!
巴雅特惊恐的向后躲了躲,岳震突然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他不寒而栗。恍惚中,他又回到了永生难忘的那一刻,为了父母的血海深仇,他用两条‘腿’不眠不休的追赶着马队,他还记得在雨后湿滑的草地上,小羊倌猎豹一样的扑出来,用冰冷的柴刀压住了自己的咽喉。是了,这一刻,威名赫赫的乌兰王,又变成那个杀气腾腾的少年!
直起微微佝偻的身体,岳震摘下头盔,一件一件慢慢的退下铠甲,他只拿起了战刀和那支箭,那支夺走他的兄弟,刻着名字的利箭。
“你们谁也不许跟着我!这是我的战斗!谁跟来就不是我的兄弟!”
严厉制止了所有要跟上来的人,他朝着布哈峻方向走去。巴雅特和札比尔面面相觑,札比尔丢了个眼‘色’,巴雅特这才飞快达跑向一匹马,打马向北边去了。
经过布哈峻东口外的小广场,岳震停下了脚步,伫望了好久。昔日兄弟跃马盘旋的身影,再次浮现在眼前,是那样的灵活,那样的矫健。他和我们一样年轻,原本也可以和我们一样,娶一位美丽的回纥姑娘,养育几个小回纥勇士,再把孩子们一一抱上马背,教他们如何像风一般的奔跑。
没有了,马场仍在,銮铃声声,可是我的兄弟却不在了,他把滚烫的热情和鲜血,洒在了家园的‘门’外,年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