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震心中一动,仿佛在刹那间捕捉到什么,却又不很清晰,他轻飘飘的一笑应道,
“在下可以说沒兴趣吗,尊者不必绕圈子,有话请讲,”
自当沒有听出岳震话里的不忿,土古论的手指在腿上轻叩着,一付缅怀往事的神情,
“不知道偶获‘醉龙草’这般夺天地之造化的奇物,算不算老天对我的一点补偿,”往事历历在目,土古论不觉意驰神往,是非对错,祸福得失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掠过,“老夫一生执著武道,无亲情,无友情,无割舍不下,虽有百岁之寿,却沒有享受过片刻的天伦之乐,在世人眼中,是幸福,还是不幸呢,”
静悄悄的帐篷里,老者的声音平静且舒缓,而闻者不能不为之怦然心动,人生百年,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当你真正蓦然回首时······
斯人饮水,冷暖自知,
“老夫六十岁那年,已经再也无力压制内气肆虐,自知大限将至,老夫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愿在族人面前死的很难看,于是就独自遁入大山,只盼能埋骨荒野,呵呵,却不料···”老尊者依旧心平气和,淡然而笑,已沒有当年绝处逢生的狂喜之情,
两个少年人的眼睛,不约而同的看过來,显然是老人的故事引人入胜,让他们暂时忘却了将要面对难題,
“却不料遇到‘醉龙草’,还有那条守护奇物的大蟒蛇,也算是命不该绝,老夫第一眼看到那株草儿便再也挪不开眼睛,你们想,那是大蟒蛇赖以生存的宝物,岂容他人觊觎,于是乎,老夫与那面盆粗细的大蟒拼斗整整一日夜,勉强将它杀死时,老夫也只剩下了半条命,”
岳震和完颜雍虽然沒有惊呼出声,却都是闻之色变,面面相觑,而岳震的震撼又要比完颜雍强烈许多,老尊者六十岁时的功力,肯定要强过现在的自己,强大到那个地步都尚且侥幸逃生,那条大蟒蛇的难缠可想而知,
两人精彩的表情,惹來土古论一阵笑声,“呵呵···你们两个小家伙,是不是在那里偷笑老夫,竟与畜牲争食,”
顾不得辩白,完颜雍忙问道:“后來呢,后來怎样了,”
土古论轻叹一声,又仿佛回到当年的场景,“嗨,老夫也不是蠢人,大蟒拼死守护,自然知道那株草儿必是宝物,好奇之下,老夫吃下了草的枝叶,不敢损伤它的根系,却万万沒料到,一觉醒來却发现自己竟在蟒穴中整整睡了三个月,”
“三个月,怎么可能,,”岳震惊骇道,完颜雍则大张着嘴巴,如泥胎木偶,
沒有理会两个少年,土古论摇头笑语:“天意啊,若不是天降大雪封住了蟒穴,恐怕老夫这一身骨肉,早已变作野兽的果腹之物喽,时隔多年,想起还是很后怕,救命的大雪不但掩护了老夫,还冻住了那条死蟒,让老夫得了它一身的宝贝,”
冷静下來,岳震暗暗点点头,和中印大师相处的那段日子,和尚爷爷灌输给他很多药材的知识,冷冻的蛇胆虽然比不上新鲜地,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蛇皮、蛇骨、蛇目,甚至蛇油都是上好的药材,说那条大蟒蛇浑身是宝,并不过分,
“当老夫扛着大蟒蛇下山时,小岳先生,你猜怎地,”故事讲到这里本该结束了,土古论却突然问道,
岳震略一思量,便释然笑道:“呵呵,沉睡百日而不饮不食,暗合了佛、道学说里的辟谷入定之论,尊者一身真气凝聚炼化,去芜存菁,这才造就后來的不世强者,晚辈不得不叹服,奇遇啊,奇遇,”
土古论眼中精芒闪烁,直勾勾的瞅着他,“小岳先生不愧博学多才,不错,再世为人的感觉虽然很好,却也抵不过老夫又进一大步的喜悦,”
“噢···”完颜雍在一旁恍然道:“原來早先尊神每年都要进山几月,原來是去看护那棵仙草,哎,后來为何又不去了呢,”
“因为老夫有了这个,”说话间,尊者摊开手掌,露出了掌心里的一颗药丸,
完颜雍惊疑不定看着裹在蜡壳里药丸,隐约猜到了什么,迟疑道:“尊神,这是···”
土古论却无意回答他的问題,悠然道:“仙物本属天地之间,老夫不敢独占,虽说‘醉龙草’越长越高,老夫也只取了几片绿叶,几枚果实,够用即可,还是让它好好的活在哪里,留给后世的有缘人吧,”
“小岳先生,”土尊者手托药丸转向岳震,神情异常的庄重,“老夫能否像你的朋友们那样,叫你一声,震少,”
老尊者语出奇峰,完颜雍赶忙转睛看向岳震,这才发觉岳震已是一脸惨白,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怒火燃烧的眼神让人不敢正视,完颜雍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岳震瞬间就明白了土古论的意图,他怎么还能不懂,
这就是尊神所谓的,两全其美之策,这···
营帐里的气氛顿时凝重起來,重的让人呼吸困难,仿佛时间停顿在了这一刻,立体的影像被挤压成为一个呆板的平面,
一个少年双目喷火,紧握双拳,紧咬牙关;另一个年轻人,目瞪口呆,神色涣散;一位老者,手托蜡丸,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的定在那里,
“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愤怒的少年终于平静下來,脸色依旧铁青,语气令人齿冷,
岳震牙缝里挤出的这两个字,好似充满了魔力,眨眼间就把时间拉回了轨道,土古论稳定的手掌随之一抖,尊者拢回了手指,才沒有让药丸掉在地上,完颜雍紧绷的身体猛然一松,臂膀微颤支撑着身体,他这才感觉到,贴身的内衣早已湿透,
“土前辈智计过人,晚辈佩服,”岳震努力的想让自己平静下來,但是傻子也能听出來,他话语里的怨恨,“我就如你所愿,吞下这粒药丸,三月之后,晚辈倘若还能活在这世上,一定要与前辈公平一战,了解这一段恩怨,”
斩钉截铁的挑战,完颜雍一阵心悸,仿佛已经看到两个人不死不休的场面,无法抑制的悔意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好,”土古论面带异彩,沉声应道:“这三个月里,老夫会与震少寸步不离,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震少服下这粒‘百日酣’后,雍禅子将亲自护送你的那些朋友返宋,”
完颜雍用力坐直了身体,脑子里很乱,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眼前最好的办法,三个月以后的事情,到时候再烦心吧,所以老尊神的话音一落,他马上接口说:“不错,我完颜雍对天盟誓,不但要把震少的朋友送到大宋边界,还保证他们毫发无伤,”
朋友,
岳震的气势猛然一滞,如一瓢凉水从头泼下,他此刻才算真正的清醒过來,潜意识的话自然也就脱口而出,“不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