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5章 光明与自由(大结局)
仙界,归墟白茫茫一片,水汽中有一条条稳固的通道,连接着十大洞天与五大仙岛。在这里,大罗金仙与金仙们穿梭来往,脚步匆忙,因为他们要建立起一方严密的阵法,以防止昆仑虚将一切吞噬。
一名大罗金仙正要走出安全的通道,进入难以分辨方向的归墟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朝着自认为是蓬莱仙岛的方向看了看。接着,他叹了口气,呐呐地道:“五位岛主还是陨落了啊......”
许许多多的大罗金仙,都感应到了五大岛主的消散。他们的仙力归还于世界,他们的举动亦改变了世界。
正在所有仙者默哀了片刻,接着进行手中要紧的阵法时,忽然,仙界变了。
对法则领悟最深的大罗金仙,隐隐约约感觉到,刚刚仿佛整个时空都凝滞了一瞬。可她又想,这怎么可能呢?谁能凝固时间?谁又能将时间恢复?
可是她也感觉到,一眨眼之前的仙界,与现在的仙界不一样了。
与她有着同样感受的仙者并不在少数,他们没能察觉到时间的静止与重启,却察觉到了仙界整体的变化。就连一些感知力敏锐的新晋上仙,都隐隐知道这世界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我们还继续布阵?”一名仙君心中生出了万年不曾生出过的“疑惑”之情。
“不必了。危难已经解决了。”另一名感知力更强的仙君,淡淡地应了一句,心中燃起数万年都没有过的“狂喜”。
一时间,所有大罗金仙都在归墟中穿梭,寻找返回通道的路,他们知道,五大岛主在卜筮中看到的“平静一面”,此刻已经应验了。
驾着仙舟的金仙们,正带领精挑细选的强大玄仙,穿梭在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里布阵。在察觉到仙界变得不同时,所有仙者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玄仙们等待着领队的金仙开口,而金仙们踌躇不定,无法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当他们纷纷接到大罗金仙的传讯时,喜悦才似仙气一般蔓延开来,飘荡在每一位仙者的心间。
“仙界危难过去,一切将归于平静。”
这道讯息标志着一场无声无息到来的危难,在无声无息中结束了。这场奇异的蓬莱宴请,引动了无数仙者心绪起伏,而他们还未真切体会到危难邻近,还未体会到真正的惊惧,仙界又恢复了宁静。
只是如今的宁静再不一样了,众仙者莫名在同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这安全来得十分微妙,然而不仅仅是仙界,就连佛、冥、人、魔四界,以及诸天万界都感应到了。
他们忽觉从前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危机四伏,如今,突然就有了光。
仙界知晓神祇存在的仙者们,更是感觉整个时空都被一种无形力量所笼罩,这力量保护着他们,让他们不再受到任何窥探与操纵。
光明与自由,终于降临。
......
对于时间长河彼岸的子璇来说,时间与空间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从前被认为是构成一切的法则,如今也被领悟得透彻。于是她也明白,那法则也只是时间长河内的法则,长河之外,又有全新的一切。
她一路往上,朝时间长河的上游走,那里应该有着一切的起源,她想去看个明白。
时间长河是无限长无限宽的,源头的确存在,却无法抵达。但这仅仅是对于从前的她、以及时间长河里的生灵而言。
现在的她掌控着长河里的一切,自然而然地感应到了源头的距离,她惊奇地发现,新的未知与隐秘出现了。
因为她对源头的感应模模糊糊,无法心念一动就抵达那一处,而是只能够在明亮的彼岸向上行走,一步步走向过去。
那位试图炼化这条长河的神祇不见了,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子璇十分好奇,祂究竟是因伤重而消散了?还是因为长河有了主神,便自行离去不再纠缠?
在神祇的世界里,行事准则是什么样的?也如时间长河里面的时空一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还是这里存在着全然不同的生存法则?
这里没有能够感应到的法则与秩序,一切都是无序的,可以说是极度的平静,也可以说是极度的混乱。
子璇对新生出的疑惑十分满意,她不再受限于从前的情感与思绪,面对未知,她不再感到恐惧迷茫。她欣喜地想要去迎接一切,想要去长河的源头探索、冒险、成长......
她顿住脚步,转过身来,颇有仪式感地朝后方望了一望。她当然知道自己无需转身,无需刻意分神,就能够看到未来的画面。说是未来也不尽然,因为刚刚的她正是从那里而来,对于某些生灵来说,那里亦是当下。
“再远的地方,又是哪里呢?时间长河当真没有尽头么?”子璇现在却是无法确定了。
可是若有尽头,那又会是什么模样?一切走向终结?还是走向新生?
源头能够被她模模糊糊感应到,然而下游却是什么都没有,只能看到无数空间像是星辰,一直往下游行去。
子璇颇为好笑地收回视线,转过身继续朝上方走。她想,或许等她弄清了源头有些什么,再弄清了神祇的生存法则,就会渐渐明白尽头在哪里了。
路途遥远,子璇从不感觉到无趣,因为模糊的源头在渐渐清晰,她感应到了一道白色的光。
从那道光芒中,散发出一种令她向往却又不安的气息,子璇隐隐感觉到,穿过那道光芒,就是她应该要去到的地方!
子璇一步步向前,不紧不慢,光明与她如影随形,看着远方的白光,她感觉自己从未像此刻这般自由过。
近了......白光在远方形成了一道拱门,里面像是有光影流动。
子璇加快了脚步,近乎奔跑,她朝着属于她的未来之门一跃而去。
进入白光中的刹那,她看到了自己的一生,从无名无姓的小乞儿,到有名有姓的修士,再到找回家族身份的仙者。
但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越过这道门,她将成为永生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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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短暂的永恒
无边无际的草原像是一片绿色的海,随着微风波浪起伏,与湛蓝天空连接,远看又像是两块柔软的丝绒布。
绿与蓝的交接处,隐约可见重重白雾,白雾之中,一座巍峨巨山直插云霄,看不到哪里是终点。
无数灵光正从远方飞来,像是无数颗难得一见的飞星汇聚成了彩色的雨。
这些灵光是灵舟与飞剑。上面载着沧澜界的道修与佛修,载着各大门派的金丹修士,还有元婴、化神跨空而来,目的地正是那座看不到山巅的巨峰。
那里是扶摇山,子家人战败后的隐居地,今日广邀友人前去,是为庆贺近年来子家又添了新人口。
元婴初期的子熠笑眯眯地站在云雾中,在他身边,站着一名面容姣好、身着红衣的妖族女修。两人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偶尔相视一笑,默契地为刚刚出生的女儿感到骄傲。
这骄傲来得突然且莫名,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孩,连灵根血脉都无法测量,他们两人却觉得这是世间最美好的生灵,值得用尽力气去守护、去疼爱。
“翼遥,我想为孩子取名‘不悔’。”子熠的笑容有些羞涩,眼神纯净无比,一想起女儿,心中就有着无数美好的期待。
翼遥是一只金焰鸟,与子熠相识已久,结为道侣亦有许多年,两人默契十足。是以无需解释,她也明白子熠口中“不悔”的含义。
他不后悔与它相识,相知,相结合。哪怕不少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都不在乎。
“好,就叫不悔。”翼遥甜甜一笑,迎接着每一个前来道贺的热情面孔。这些修士当然不全是为了他们的女儿前来,今日举办的庆典,是为了这些年陆续出声的十几名子家孩童。
沉寂许多年的子家很少如此“高调”,哪怕这高调只是在小范围内。前来道喜的,都是不惧涂山一族,甘心情愿冒风险的修士,他们的到来让扶摇山上热闹非凡。
......
受到众多祝福的子不悔,似乎生来就比别的孩子调皮,连哭声都比别人大,能跑能跳后更是让人头疼不已。到五岁时,她测出地阶火木灵根,与子家同代的小辈一起走上了修道之途。
贺天玑的儿子贺玄同,就是在这时候来到扶摇山,进入了她的视线。
“玄同哥,你引气入体了么?”
“没。”
“那我教你啊!”
“不用了,我自己来。”
“你看我啊,你要这样坐下来,默念《元始道经》,运转《元始真经》......”
“......”贺玄同站在旁边,一脸无语,“我的功法是《太真秘要》。”
“哦!这样啊!”子不悔点点头,五岁的她懵懵懂懂地明白过来,贺玄同,和子家本族的兄弟姐妹的确是不一样的。
......
幽暗的森林里,一头一阶圆满的独角狼正追逐着两名炼气九层的小修士,两人手拉手一路狂奔,看起来躲避得还算轻松。
“玄同哥!我们还接着跑?”
“跑。”
“为什么啊!我们能打过它!”
“它后边还跟着一头高阶母兽,我们一停下,母兽就会出手。”
“我怎么没感觉到......”子不悔紧紧拉着贺玄同的手,嘀嘀咕咕的同时还不忘往后看,视线和神识能观察到的地方,都不存在什么高阶母兽。“玄同哥你干嘛骗我?”
“我没骗你。”贺玄同表面上理直气壮,心里却忍不住咚咚直跳,因为......他终于拉住不悔妹妹的小手超过半个时辰啦!
......
“天之阳炁下降,地之阴炁上升,阴阳二炁交感,化生万物......”
“阴阳配偶,天地之大义也......”
身着赤红族服的子不悔昏昏欲睡,调皮地冲着对面一本正经的贺玄同挤了挤眼。
贺玄同见状,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心中有种比进阶还要大的满足感。
他抬眼看了一看台上,那里站着正在主持大典的子熠,一脸兴奋的翼遥,还有脸都快笑开花的贺天玑。
今日是他与子不悔正式结为道侣的日子,庆典排场不大却不失精致,来者都是亲友,每一张熟悉的面孔都带着真切的笑容。
贺玄同不知道自己漫长的岁月里,会有多少时间与子不悔一同度过,但他知道,在一起每一刻,都是属于他的永恒。
子不悔打量着与自己一起长大的贺玄同,只觉得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无一处不顺眼。从今往后,他们的相伴会更加紧密无间,或许还会像其他皆为道侣的修士那样,生出一个带有他们血脉的小宝宝。
一想到这里,子不悔的笑容就像喝了灵蜜一样甜。
......
扶摇山巅,奇异焕丽的光芒在空中幻化为朱雀模样,只一瞬,就被人为制造的云雾遮掩起来,
“一年内有四个小辈出生,照这样下去,小璇的族弟族妹会越来越多!”
贺天玑毫不掩饰心中欢喜,今日是他坐镇逍遥城整百年的庆典,子不悔抱着子璇,与贺玄同一起悄悄跑来,本身就让他十分开心。
谁知庆典进行到一半,他们三人还一起收到传讯,得知扶摇山又有一名火灵体小子出生了,这喜上加喜让他更加高兴。
为在涂山氏眼皮子底下保住散修汇,他从不表露出与子家亲近,在将儿子送上扶摇山后,更是对外宣称没有后人。
两人悄悄抱着孙女赶来,都只能在密室相见,并尽量以传音对话。可这会儿,贺天玑心里那点憋屈早就烟消云散了。
子不悔也很高兴,笑眯眯地道:“这一代有两个先天灵体,实在是难得。真希望他们快快长大,我好带着他们去合虚山、去东海远海游荡!”
贺玄同收到讯息时亦有片刻的欣喜,只是这欣喜很快被一种晦气的忧虑冲淡。他看着子不悔期待的样子,看着她在她怀里沉睡的女儿,最终还是没将一闪而逝的担忧说出口。
只可惜,命运不会因为他闭口不谈,而产生任何改变。
......
“胡不空,或者说,我该叫你涂山空。”子不悔双眼布满血丝,冷冷地看着熟悉的虚假面孔,心如撕裂般剧痛。
“我知道,你身怀涂山一族重任,我也知道,子家与你本就是对立的。可我爹待你如至亲,你连他一条命都不肯放过么?”
涂山空神情平静,毫无反驳之意。他静静看着身受重伤的子不悔,看着同样不支的贺玄同,看着仓惶的炼气期小护卫紧紧搂着一个脆弱的小生命。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做出了一个与原计划相反的决定。“你们在这里藏起来,等风头过了,我带你们去崆峒界隐居。”
子不悔很想狠狠地骂他一场,更想举剑挥向他脖颈,可是眼前的状况容不得她冲动。两个伤重的金丹期,根本不可能和元婴修士抗衡。
她看了看意识模糊还要坚持站在她身前的贺玄同,看了看灵光笼罩的襁褓中酣睡的女儿,看了看抱着女儿惊恐却决绝的红玉,最终还是对涂山空点了点头。
涂山空松了口气,挥手布出一片严密结界,对子不悔道:“我要返回家族一趟,你们千万不要走出结界。”他说完匆匆离去,储物戒里还装着子熠的尸身,他要拿回家族复命。
他刚一走,子不悔立刻取出一枚可破结界的符宝,与贺玄同一起注入最后的灵力,让结界打开了一个裂口。
“红玉,你快带小璇走,去别的修仙界,去洞天,去哪里都好,不要告诉我们。好好照顾她,不要返回沧澜。”
子不悔轻抚女儿脸颊,贺玄同捏了捏女儿的手,两人浓浓的不舍很快化作对生的希望,不断催促着红玉离开。
“快走!趁现在无人追来,快走!”
“别管我们,我们跟你在一起,只会引来麻烦!”
“快走......”
“离开沧澜......”
红玉贴上最后一枚隐匿符宝,疯狂地飞驰在荒芜的土地上,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落泪,就算有,那也随风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她看了看灵光中沉睡的子璇,心里升起无限怜爱。她知道,她将用自己的一切,来守护这个命途多舛的小姑娘。“小璇,你要快快长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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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子珺
青环是归属于沧澜的小型修仙界,这里法则压制在金丹期,灵气稀薄,比洞天还要贫瘠。
绿岫好不容易突破筑基期屏障,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就感觉到外面传来阵阵斗法波动,弱势的一人正是子珺。
她震袖一挥祭出青雀剑,两柄细长锋利的银剑利芒一闪,从阵法屏障中飞射而出,朝攻击子珺的一男一女狠狠攻去。
这一男一女只不过是炼气圆满,哪里经得住筑基一剑,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两人都后悔不该为储物袋追这么远。
刚刚突破炼气十层进入后期的子珺,经此一战只觉精疲力尽,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让她脸上不自觉地生出几分恨意。恨的是命运不公,子家灭亡;恨的是自己成长太慢,困在这方小小世界不敢离开。
“绿岫!你进阶了!”但一切不甘心,都在看到那张温柔可亲的面孔时,烟消云散了。
绿岫陪伴着她渡过所有难熬的日子,是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好友。
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心中恨意滔天时;当她听说青环之外光怪陆离的大世界,却无力去闯荡时,是绿岫耐心地劝导她,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变好。
涂山氏就在那里,广袤的世界就在那里,她只需要日渐强大起来,有朝一日就能去到外界为家族复仇。
可进阶太慢了,时间温温吞吞的不肯往前走,让她觉得一年比一年难熬,一年比一年过得慢。
唯一令她感到安慰的是,她的修炼始终是顺利的,有绿岫引导,实力亦比青环小世界的同阶修士强大。看到绿岫顺利进阶筑基期,子珺心中的那个念头又有些抑制不住。
“我们是不是能离开青环界了?你已进阶筑基期,我们小心一些,总能在沧澜界闯荡!”
绿岫收拾了打斗残局,将子珺拉进洞府,低声劝道:“小珺,去外界历练不是危险,危险的是被涂山氏的人找到。等你进阶筑基期我们再走,好不好?”
子珺无比失落,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心中充满愤怒。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强大的家族、慈爱的长辈、同辈的兄弟姐妹这些全都像是虚幻的梦,是绿岫编织出来激励她成长的假象。可她入睡后经历的梦境,梦中出现的青雀与朱雀,又让她无法不相信这一切。
“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修炼的。”子珺最终还是决定,要与自己的愤怒和平相处,她知道绿岫最是守信,等到筑基那一日,她们肯定能够离开!
“这就是沧澜界?灵气这么浓郁!要是一直生活在这里,我都该进阶筑基中期了!”子珺来到沧澜的那一刻,只觉一切都不一样了。这片土地似乎与她心神相连,就像她生来就该待在此处。
绿岫温柔地笑着,看着她在森林中飞驰狂奔,偶尔祭出飞行木枝在树木中穿梭。“好啦,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等寻得合适的洞府,我就去城池里接点任务来做。”
子珺像是被点醒了一般,兴奋劲倏地减少了。“我还不能进城池去么?就在散修汇的地界也不行么?”
“我们刚到,还不清楚现在的势力如何分布,暂时缓一缓再说,好不好?”绿岫来到她的木枝上,抚了抚她的头发。“小珺,这里与青环不一样,你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能做出一丁点儿引起涂山氏注目的举动。”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去找子家的长辈?”子珺不能理解,皱着眉道,“难道他们不能收留我们吗?”
绿岫叹了口气,道:“你去找他们,反而会引来杀身之祸。有时候,高阶修士并非我们想象的那般无所畏惧。”
子珺听不明白,但她知道这条路多半是走不通了。“那就算了吧,等我到了化神期,再杀去中部皇城让涂山一族付出代价!”
子珺带着一身冲劲闯进全新的世界,对一切都充满新奇,想要探索未知,成就自我。但在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复仇。
可当她逐渐了解到沧澜界的广袤,了解到涂山氏的强大,便觉得自己渺小得像个笑话。她心中生出阴霾,执念越积越多,脸上不再有笑容,只觉前途一片灰暗。
有时候子珺会想,要不然放弃得了,就这样和绿岫一起安安稳稳地修炼、进阶,不再去想强大的仇人,不再期望家族崛起。
然而血仇难以忘怀,说要放下,谈何容易?
“小珺!不要再往里走了!”绿岫匆匆跟上飞在前方的子珺,脸上满是焦急。
这次出发历练前,子珺在一家店铺里定好的宝物,被一名涂山氏旁支女修强行买走,找店主理论时,又被颇为刻薄地奚落了一番。
是以子珺一路上带着怒气,阴郁的情绪快要把她吞没。
绿岫看到子珺如此,心中难过得紧,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她恨不得能在前面抵挡住所有磨难。
可是心魔来临,唯有自救,看到子珺变得越来越偏激,绿岫既无力又害怕。
“小珺,这深处有三阶妖兽,我们不能再去了!”她狠下心,散出威压镇住子珺,让贴地飞行的木枝顿在原地。
“机缘险中求,不历练,我怎么成长?你留在这里吧,我自己去。”子珺面无表情,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麻木了。
绿岫正要再劝,忽见三名身着涂山氏族服,神情骄傲无比的男修,分三个方向朝她们包围过来。
“遭了”绿岫心道不好,看这三人神情就知不怀好意。他们一个是筑基初期,两个是筑基圆满,她和子珺根本毫无胜算。
子珺看到三人衣服上的九尾狐,心头燃起怒火,恨不得能把他们生吞活剥。
三人很快围住她们,其中一名筑基初期,面容略显平凡的男修,神情猥琐地抱了抱拳:“在下涂山梵,不知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绿岫很清楚,这三人绝不是为了打劫储物袋而来。她不想子珺面对这些肮脏货色,何况就算一起拼命,最终结局也不过是死。
她很快做好了决定,在子珺、以及另外三人都不曾反应过来时,挥出身上所有符箓冲开一条路来,一把将子珺推了过去。
“快走!不许回头!”
绿岫用尽全力一推,再加上符箓余威,子珺在不到眨眼之间飞出了数十里外。这一瞬间,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了她,让她麻木的心再次清醒过来。
“绿岫”子珺在原地愣怔了数息,只听到远方传来剧烈炸响,以及三人叫骂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开始狂奔逃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哭泣。直到灵力耗尽,神识剧痛,她才停下脚步。
她知道绿岫死了。哪怕她们之间没有血脉相连,她也感觉到了心悸。
“涂山梵涂山氏”子珺空洞的眼神再次燃起火焰,愤怒与阴郁终于吞没了她,此时此刻,她愿燃烧生命,用尽手段,只为达到目的!
金莲秘境。
跟踪了许久,子珺觉得这男修比前段时日更谨慎、更强大了。他的眼神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阴邪飘忽,反倒有种历经沧桑后的深沉。
子珺想不通短短数月,他怎么会有这么大变化,但只要想起绿岫,想起子家的血仇,她就无法抑制住心中恨意。
气运之子涂山梵,她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之前那个具有子家血脉的女修不肯帮忙,她还有些愤怒,现在她也不在意了。
恨意充斥在她身心每一个角落,连思绪都变得迟钝起来。子珺只余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在进入莲池前,杀掉涂山梵。
“道友跟了我这么久,何不现身一见?不知我哪里得罪了道友?”在一处明显是天然阵法的地方,涂山梵忽地停下脚步。
子珺见他发现了自己,出手比思绪还快了一步,祭出未炼化的乙木猛地朝前攻去。
涂山梵见讲和无用,只好接招,两人激战之中,没注意到周遭阵法已在变动。
“快停下!”涂山梵见情况不对,立刻改攻击为防御,同时冷静地提议道,“此阵难解,若不想死,唯有联手!”
子珺早就陷入在自己制造的魔障中,根本清醒不过来,她眼中只余仇恨,别的什么都感觉不到。她疯狂的攻击使得阵法不断变化,比刚进阵时更加难解了。
涂山梵察觉到她不对劲,又无法阻止她强势的攻击,犹豫片刻之后,一咬牙祭出一粒珍贵无比的灵果。
这是他历练时偶然得来的宝物,能够让修士安然无恙地从心魔中脱离。此时唯有让眼前的女修恢复正常,他们才有机会一起出去。是以他选择了救人,而不是顺手将她当作麻烦解决掉。
仍在攻击的子珺忽觉口中一凉,一股无香无味的清凉液体,忽然在四肢百骸中散开,浸入经脉丹田,浸入神魂识海。
她忽然停下来,呆呆地看着地面,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来做出的事,简直毫无底线、令人厌恶。“我这是怎么了”绿岫不是这样教导她的,子家的人,也不该是这样的。
“道友心魔附体,行为难免异于本心。”涂山梵看到她神情变化,顺口安慰了一句。
子珺抬起头,再看这个恨了许久的男修,不知为什么,杀心竟然消失了。
涂山梵为避免她再生心魔,耽误破阵,难得地多话了一句。
“容貌可改,姓名可换,这世上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若是只用眼,不用心,道友如何能分辨?若连一点小事都无法分辨,道友何苦还修道?”
子珺如被雷击,楞在原地无法动弹。
是啊,眼前的涂山梵,语气、神色、气息、为人哪里像是害死绿岫的那一个?除了五官和名字一样,他和当日的男修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啊!
虚实、真假,不用心怎么分辨?
子珺坐在地上,久久没有说话。
她愣愣地看着涂山梵,只见他站在阵法的幻光里,庄严无比,像是专门前来救她脱离魔障的圣者。
子珺忽然觉得,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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