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处理
但愿他没病没灾
人们将洞口火烧的暖烘烘, 试图给山洞里多传递些热量。
像崇文般后头去的还好,半个多时辰之后就慢慢缓了过来,二溜子平安等人情况却不妙, 冻到嘴唇青紫,瞧着极为虚弱。
他们家里人手忙脚乱不住往他嘴里灌热水, 直到肚子里再也装不下为止。
而出去打猎的人里头, 属平安情况最为糟糕。
他不停吵着身上热, 甚至还要将被子掀开。
此时距离他们归来已经过去两个多时辰, 平安的表现显然不大对劲。
他媳妇伸手摸他的额头, 竟热的烫人!
她边抹眼泪边给丈夫盖上被子。
平安娘不晓得发生何事,见儿媳满脸沮丧劲,心里直蹿火, 不过碍于族人们正看着她家动静,平安娘总不好立马发作。
“娘,当家的, 他……他发热了……”
平安媳妇说完就嚎啕大哭。
寻常风寒抗抗就能过去, 他们没有足够的银两请郎中, 所以早就习惯抗过去。
然而发热却不像普通的风寒,尤其像平安这般严重, 轻则烧到头脑糊涂不省人事, 重则直接一命呜呼。
因此,平安媳妇才在摸到当家的额头如此滚烫之后直接掉眼泪。
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啊, 若当家的半路没了, 她一家老小恐怕能给人吃的渣都不剩。
与平安共同出去打猎的二溜子等人, 虽说身上同样觉得不舒坦, 却不像平安般直接发热, 二溜子瞅着平安的情形, 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自己也染病。
他再次将极热的水灌进肚子里,感觉舌头都被烫了个泡。
不过此时的二溜子却没功夫关心这些细枝末节。
他怕啊,怕自己跟平安一样发热不省人事。
在二溜子看来,平安已经凶多吉少了,他的脸色透露着怪异的红,只有高烧的人才会露出那般颜色。
二溜子祖父当初便是那么没的,虽说去柳桥村请钱大夫来看,却因为家贫没有足够的药材而活活给耗死。
当初钱大夫还说:“你但凡早个半日来找我,都不至于这般模样。唉,准备后事吧。”
钱大夫不过是个乡野郎中,手里的药材也有限,而能将高热病人医好的药材对二溜子家来说并不多见,还要去城里的医馆买。
当初二溜子他爷爷已经烧了两日,本想与往常般熬过去,结果到第二日还不见好,只能出些一吊钱请钱大夫过来诊治,谁成想那时候已经晚了。
所以,在二溜子看来,平安几乎必死无疑。
车队里不少人家注意着平安家的动静,面露不忍之色。
对于平安、二溜子偷跑出去连累整个车队,他们打心底里厌烦,最好族长能将他几人痛打一顿才能让自个儿消气,却不至于能眼睁睁看着平安去死。
平安娘哭天抢地,布满沟壑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她不停往儿子身上盖被子,而平安却浑身软绵绵,没有反抗的力气。
王宝兴也休息到平安家的动静,然而王宝兴不是郎中,他着实没有法子让人恢复。
车队经历过极度干旱和高温,也经历过劫匪流民冲击,可每回都顺顺当当撑过去了,这段时间本该是休养生息、赶快把力气养回来的好时机,王宝兴也没想到他们会被自己的一时冲动给害了。
——
“可惜了一个好后生……”
王宝山看着不远处的平安,面露不忍地说。
平安比崇文还小两三岁,王宝山瞅着平安长到二十来岁,前两天还好好一个后生,今天就无精打采仿佛就要咽气了,他看的怪难受。
与此同时,刘福贵也过来了。
平安爹娘还有婆娘孩子皆跪在地上祈求刘半仙救救他,平安家的小儿才四岁,显然不明白父亲究竟发生何事,圆圆的眼睛盯着烧香拜佛的刘福贵,仿佛见到了什么稀奇物什。
刘福贵看着几岁的孩子,心下更为不忍。
“老天爷,你就保佑平安能顺当度过难关吧,等俺们活着安顿下来,我让他日日供奉你。”
他带的道符本就不多,救治木槿还有金宝媳妇那回已经被用光,所以只能不断烧香向上天祈求。
平安上头还有两个兄弟,皆幼年夭折,当初爹娘为了能让他顺利长大,给他取“平安”做小名,最后果然一路顺遂娶妻生子,现在眼瞧着逃荒路过去大半,谁成想居然又遭了灾。
整个山洞里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木槿和平安家的距离不算近,可动静闹得这般大,她早就听见了平安家传来的哭声,那哭声仿佛能挠人心肝。
凑在平安家的人本就不少,木槿过去时并没有人注意。
她看着平安被烧的红彤彤的面颊,悄悄把退烧的胶囊握在手里。
“婶子,我看着平安哥的脸色不大对啊,你给他喝水了没?”
平安算木槿在族里的堂兄,虽说两家亲缘不算近,却终究同在王氏宗族,平日关系倒还不错。
平安娘嘶哑着声音说:“灌了好几碗水下去,人却不见好。俺的儿啊,你别让俺白发人送黑发人,咱好好的,好好的……”
她开始还在回应木槿,后面就变成了自言自语。
木槿耐心地诱哄说:“我掰开嘴看看他舌头,当初天赐也烧过,我看顾他几个月,总归摸出点门道来。”
平安娘刚点头,木槿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平安的嘴巴掰开,又将胶囊放进去。
平安爹娘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念头才让木槿过去看,他们心里实则并不抱希望。
木槿满脸认真地说:“婶子,我瞧着还是再给平安哥灌点热水吧,发发汗总归能好快些。”
方才她虽然把胶囊塞进平安的口腔里,不过没有水的话,只会卡在嗓子眼里,现在情况如此危急,多耽搁时间就会让平安活着的概率减小,所以她必须让平安家人再给他喂些水,把胶囊融化掉才成。
胶囊是专门退烧的,即使现代人,在普通发热的情况下吃粒胶囊就能大致退烧,古代人不像许多现代人一样有了一定程度抗药性,所以胶囊的作用应该会更大些。
希望平安在用完药之后能顺利退烧,木槿期盼着。
怕引人怀疑,见平安媳妇又给他灌进两碗水之后他将药咽下,木槿便悄悄离开了。
围在平安家周围出主意的人不少,七嘴八舌很是热闹。
而平安爹娘也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意思,居然真尝试过几个主意。
半个时辰之后,平安额头上终于不再滚烫,虽说人还烧着,但好生看顾的话,应当不会有大碍。
打发现平安发热开始,他家就灌热水、请神拜佛、听族人的主意给平安搓脚心,他家人也不晓得哪个原因让他散了热。
反正从心底里记住族人们的好就对了。
因为平安家的事,队伍里大多数人家还没有烧火做饭,见情形略好些,众人才想起自家肚子还没有填饱。
王宝兴指着堆在洞口的野物说:“照理说这些野物是二溜子他们十来个人打的,不过后头家家户户都差人出去找寻这些人,肉就恁么些,着实不好分,你们若愿意,咱们干脆一锅炖了,家家户户都分上些,也好给出力气的后生们补补身子。”
出去打猎的加上后头出去寻找他们的那些人,差不多三十余个。
除个别人家出了两个人或者像老光棍拐子叔般没有儿女的,多数人家都出了一个人去,所以这般分配不算吃亏。
“俺们听族长的,分了它!”平安爹说道。
他儿子溜出去后,族里立马出人去冰天雪地里寻找他们,回来之后还尽心尽力帮忙救治他儿子,虽说不晓得到底是谁的法子奏效,却终归救了他儿子一命,他心里只有感激。
像二溜子几家,也没有别的说法。
当初命都快没有了,幸好族里没有将他们丢下,虽说肉是个稀罕物,但也不能忽略族里的恩情。
听见车队里都说好,王宝兴支使他婆娘说:“你带着侄媳妇们把肉给炖了,顺带拿出咱家盐巴放上,炖上两锅汤,让大伙都暖和暖和,这时节可不兴得风寒。”
二伯娘心领神会,几乎每家都叫了个妇人出来,支上她自家铁锅还不够,又把木槿家和王宝根家的铁锅也给支上。
队伍里一百五十来号人,就算每人一碗汤,两个大铁锅才勉强够,何况她当家的还想给受伤受冻的汉子多喝碗哩。
木槿就在旁边看着,她都不知该如何评价平安二溜子的运气了。
光看他们的惨状,就足够让队伍里的人为之侧目,而且还多花费了木槿一粒退烧药。
她空间里的药物有限,除去受伤比较严重的那回,就连自己有个小感冒也是捱过去,当初给平安喂药时,她简直心疼到滴血。
心里把平安二溜子等人的莽撞又给批判了好久。
可看见石壁旁边堆着的猎物,木槿也忍不住说句真香。
且不提比较大个的狍子,单拎出那一窝十来只的兔子,有两个格外大的差不离得十斤,剩下七八只小的也有个六七斤,冬天又是动物储存脂肪的季节,兔子格外肥硕。
有妇人舍不得全给炖上,她说:“二嫂,要不咱今个先把兔子炖了,狍子放到明日再说?”
光兔子就够大伙吃一顿,她实在舍不得全给吃了。
王宝兴婆娘略思索会儿,就答应下来。
当初她光顾着看顾快被冻僵的长子,只略微扫了眼,根本没有想到这些野物会如此肥硕。
妇人们把兔子皮给剥掉,又专门用水把血迹给清洗掉,然后才把兔子肉切成小块小块的,恨不能将它全给剁碎了。
她们的做法不难理解。
一百多人分食十来只兔子,有的地方肉多,有的骨头多,到时候很容易分配不均,把肉块切的越小越好,至少能够避开许多争吵。
二伯娘小心翼翼地在三个铁锅里分别撒上一小撮盐巴,让味道不至于太腥臭。
接着传过来的味道越来越香,不少嘴馋的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就连拥着被子的崇文也止不住咽唾沫。
他上回吃肉还是吃驴肉,然而那时没有水,唯有用火烤那尚且沾血的驴肉,和现在的炖兔子肉压根没法比。
二溜子跟婆娘感叹:“这肉味可真香呐,到时候你先过去给我端上碗回来,吃完肉再喝上顿肉汤,啥病都好了。”
他还没有完全从冻僵的状态里缓过来,脚上依旧凉飕飕,不过心里却火热火热的。
心里所有的火热皆来自于香喷喷的肉味。
此时的二溜子仿佛已经忘却了所有所有的苦难,只剩下满满的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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