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的行到他的身边,朝纸上看去。
头大身子小,双目无神有若死鬼,两手似鸡爪,血盆大口咧着。
“嗯,脚下再踩个小鬼就可以贴门口了。”我赞赏的点点头,“这符画的不错。”
桌旁的人立时转过头,紫色的大眼睛对我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我愣了下,“我说你画的不错。”
“不是!”他甩下手中的笔,“后面那句!”
我挠挠头,“我说你可以挂门口了。”
“你说我画的是符!!!”他扯起纸竖到我的面前,“你看不出来吗?你看不出来吗?你看不出来吗?”
“看的出来。”我上上下下打量阵,“看出来是个辟邪的图。”
“扑!”犹带墨迹的纸甩上了我的脸,还有人影怒意冲冲的声音,“你贴去吧,我不画了。”
拿开纸,我擦拭着脸上的墨迹,门口只剩下一抹紫色飘开,忽悠转过玄关不见了。
我呵呵笑着,转身纵起,突兀的落在他的面前。
一手举着画,一手拉着他的手,“我知道,你画我对不对?很漂亮很漂亮。”
某人气鼓鼓的嘟着脸颊,白眼如刀,刀刀入身,“我知道你嫌弃我,嫌弃我笨,嫌弃我不会写字,嫌弃我不会作画,嫌弃我不会……”
我挑着眉头,好笑的望着他,“嫌弃你不会什么?”
他狠狠的朝我一跺,我飞快的收脚,好悬躲过他的偷袭,“嫌弃我不会生孩子。”
这,这叫什么事?
我苦笑着,将他搂了过来,凑上他的脸颊偷了个吻,“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我不管!”他脑袋一别,“你就是嫌弃我,就是嫌弃我,就是嫌弃我……”
“我没有。”用力的扳回他的脑袋,“真没有。”
“我说有就有。”他咕哝着,不看我的眼睛,默默的低垂下头,“反正,反正别人的事你都记在心上,只有我的事你说说就忘了。”
清幽的香气熏的人暖暖的,我含有深意的目光凝视着他,“我忘什么了?”
“没。”他讷讷的吐出几个飘忽的字眼,“没什么,反正我也不在乎的,你肯说说哄哄我就够了。”
“镜池。”我蹭着他柔软的肌肤,声音压低,“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那我去叫他们。”他轻轻应了下。
刚转身,人就被我拖了回来,困在臂弯中,“不叫其他人,就我们两个。”
紫色的双瞳瞪的老大,声音也结巴起来,“就、就我们两、两个?”
我点点头,四下望望,“对啊,就我们两个,城边那小山风景不错,我们一起去玩玩,那山边湖水清澈,甚是幽静,镜池想不想看?”
他眼睛瞬间放亮,闪烁着希冀的光芒,转而又暗淡下来,“我没武功,若是爬山戏水,你应该找夜侠或者幽飏哥哥。”
“为什么要找有武功的?”我笑出声,“我又不找人比武,你爬不动我带你啊。”
终于,他露出了如玫瑰绽放般艳丽的笑容,用力的点点头。
山道幽凉,路上稀稀落落的人行着。有朝拜的香客,有避暑的旅人,给这清净之地带来几分热闹。
“镜池,我们很久没这么出来玩了吧。”依稀记得多年以前,他在王府的时候,为了讨好他我也曾带他四处游玩,逗他开心。
“很久了。”他声音很细,很小,甚至有些听不清楚,“大概有六七年了吧。”
“有这么久了啊。”我感慨出声,“想当年,镜池年少,肌肤胜雪,容颜俊美,一颦一笑间带着几分羞涩,还有几分锐利,真正的看煞路人。”
腰间一疼,转眼间对上他怒瞪着的眼睛,“你说我现在老了,丑了,皮肤不如当年好了,是不是?”
“哪敢啊。”我紧紧抓着他的手,“只是想起当年被你迷的神魂颠倒,有些感慨而已。”
他嘴角一抽,忽然低下头,“真正迷的你神魂颠倒的,不是我。”
是穆沄逸!
后面的话他不说,我自也明白。这是我带给他的伤,让他承受了颠沛流离之苦,让他受尽侮辱。
他的目光,落在路旁一个简陋的凉棚处。老太婆坐在小凳上,面前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铜锁。
“原来这里也有同心锁的。”他喃喃着,幽幽叹息。
我怔了下,往事历历忽上心头。
想当年,带他去‘云梦’城郊踏青时,他一眼就看到了路边的同心锁,而知情识趣的我更是大手一挥买下了所有的锁,将山头的铁链由上至下锁了怕不有几百把。美其名曰,一锁一年,我要锁他数百年在身边。
别说百年了,不过大半年,我就将他抛到了脑后,这同心锁自也成了他心头一块心病。
“同心锁,一生一世锁情人,上天梯,一气爬上保一辈子不分离。”看到有人来,老太婆卖力的吆喝着。
看他低头,我捏着他尖尖的下巴,“镜池,其实同心锁还是挺有用的,对么?上次说锁你百年,你现在不就在我身边么,看你一脸难过的样子,莫非你很痛恨被我锁上百年?”
方沉默下去的人忽抬头,“你什么意思?”
挤挤眼睛,我蹲到老太婆的面前,抛出一锭银子,“大娘,天梯在哪?”
老太婆抓着银子,手指着一个方向,“前面不远,有个很陡的阶梯,几乎是直上直下的,就是天梯了。”
手指抚过镜池的脸颊,“走吧,我们去爬天梯,老人家说了,爬上去可是一辈子不分离哟。”
老太婆拿着银子,不住的叨叨,“要手牵手一气上去,不然可做不得数。”
镜池瘪瘪嘴,“骗人的东西,谁信啊。”
“骗人就当游山玩水么。”我拽着他的手往前走,“你爬不上去,我拖你上去。”
才行了没几步,转过山脚就看到一排高高的台阶,几条晃荡的铁链子充当扶手,在风中摇摇晃晃的。
我扶着脖子,揉揉被阳光刺着了的眼睛,“我的娘,还真是天梯,这一般人谁上得去?”
我还在愣着,镜池已经拖着我朝前走去,一只手扶上了晃荡的铁链,“不是你说的要爬么,别说话不算话。”
手中用力将他拽了回来,“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了,不过,我在前面。”
这常年风吹雨淋的,天知道铁链啥时候断,我哪敢让他在前面乱爬?
才刚刚踩上一步,手心忽然被紧握了下,传来他低低的声音,“别松手了。”
这人,口是心非。
扶着铁链,拉着镜池一步步的爬着,他一只手被我牵着,一只手抓着链子,爬起来甚是艰难。
看他绯红的脸颊上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我心中不忍,“镜池,我抱你上去吧?”
“不!”他倔强的说着,“快爬,不准停的,要一气上去。”
刚刚还说人家老太婆骗人,自己倒比谁记得都清楚。
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镜池长吐出一口气,整个人软软的倒在地上,腿还不自觉的颤着。
我的手抚上他的膝,力道恰好的揉捏着,“傻瓜,信天意不如信我,你觉得我会抛弃你吗?”
他倔强的咬着唇,“我还想爬两次。”
还爬?一次都够要他的命了,再爬两次?
这家伙,说什么被我抱着不诚心,非要自己爬,这再爬两次,他自己舍得,我也不舍得啊。
“下次嘛,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