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一更君(1 / 1)

再生欢 八月薇妮 4495 汉字|19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515章 一更君

  ◎情字伤人,京内旨意◎

  胥烈缓缓地吮去嘴里的血渍, 望着黎渊道:“真喜欢那就去抢……整天巴巴地望着有什么意思?”

  黎渊道:“哦,之前你就是这么干的。”

  胥烈笑了两声:“确实……我还差一点儿就干成了呢。”

  黎渊本不懂他的意思,对上他的眼神, 忽然明白过来,上前揪住胥烈:“你说什么?”

  胥烈笑眯眯道:“你是生气多些, 还是羡慕多些?”

  黎渊恨不得立刻把他掐死。

  可盯着他泛蓝的狡黠双眸, 黎渊心中恼怒。

  才告诉晓风让他不要给胥烈三言两语挑动, 自己却也按捺不住。

  “我不生气, 也不羡慕, ”黎渊镇定下来:“我是她的友人,不管排第几,横竖是她会放在心上的人, 你算什么东西?一条惹人生厌的丧家之犬,就算你真咬她一口,便以为她会在意?只会更觉着厌恶而已。”

  胥烈毕竟出身高贵, 几时曾被人这样当面羞辱过, 任凭他城府再深厚, 眼底仍是掠过一点厉色。

  黎渊扫过他身上的伤,道:“你该庆幸你现在伤重, 不然, 必定让你更好受些。”

  胥烈哼道:“好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黎渊扬眉:“你就笃定你能安然无恙离开?”

  胥烈道:“俞监军既然决定留我性命, 自然要有大用。你若敢违背他的意思, 只管动手无妨。”

  黎渊哼了两声:“你这样的祸害, 让你轻易死了反而便宜你了。”他松开手, 盯着胥烈的蓝眼睛道:“你一门心思挑拨来去, 以为别人就看不出你想什么了?”

  胥烈眸影闪烁。却不答话。

  黎渊道:“我等着看……你如何自作自受。”

  胥烈心头一震, 唇角牵了牵,抿嘴不言。

  黎渊的眼中却流露出了然的笑意:“怎么哑巴了?是怕说多了,让人看出来?”

  胥烈呵呵:“我可不懂你在说什么。”

  黎渊道:“这就怪了,凭你沙狐的名号,你会不懂?”

  胥烈把脸转开:“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足为奇。”

  黎渊冷笑着要转身,却回头看向胥烈:“我差不多能排第三,你呢?”

  他望着胥烈安静的过分的背影:“哦对了,你根本排不上,因为你是一只惹人生厌的狗、啊不,是狐狸,总之永远不会是一个可叫她正视的‘人’。”

  胥烈别着脸不理会他,下颌线微微绷紧。

  黎渊自然看不到,在瞬间沙狐咬紧的下唇。

  出了门,黎渊吩咐侍卫好生看守,自己走开两步,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

  抬头看向天际,颗颗寒星仿佛是对准着地面的冰冷箭簇,随时准备拉弓射落。

  这难耐的北境之夜,加倍的寒意跟冷气像是幽灵一样在夜色中游荡,时不时让人猛地打个寒颤,脖颈都不敢伸直。

  前方院门口有低低说话的声音,黎渊走近,听出是付逍在同晓风叮嘱什么。

  “虽说北原人撤军了,暂时且也不可往外头乱跑,若是闷,便在衙门里跟决明一块儿玩耍。”

  “付叔,北原人既然已经撤了,该没事了吧?怎么还不许我出去呢?”

  付逍道:“是暂时的撤军,又不是停战了。而且难保这城中还有没有北原人的细作。”

  “我不怕,我恨不得捉住一个……”

  付逍拍拍晓风的肩头:“你娘虽然许你跟着来,但她心里岂不挂念?千万不可莽撞。”

  晓风低下头:“我本来还想上战场呢……我要是能立功杀敌,娘自然也高兴。”

  付逍喝道:“别胡说。不是不肯叫你去,能不去则不去是最好的,你有出息你娘高兴,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仍是你平平安安的。”

  晓风鼻子一酸,嘟嘴不语。付逍道:“时候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付叔呢?”

  付逍道:“我再去巡逻一圈儿,你先回。记得用热水泡泡脚。”

  黎渊直到他们说完,才出了院子,又去看望俞星臣。

  他本以为俞星臣历经艰险,这会儿应该是已经歇下了,谁知见厅内明烛高照,门口侍从道:“俞大人正在拟折子,说是要尽快递送回京的。”

  黎渊走到厅边,向内看了会儿,见灯影下斯人身上披着厚厚鹤氅,身形端直,正伏案疾书。

  望着俞星臣灯光下正凝眸思忖的脸色,黎渊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本想入内打个招呼,可见他如此,知道打扰不得,便低声吩咐侍从:“稍后大人写好了,便劝他早些安歇。”

  “是。之前太医叮嘱过,待会儿还有一碗药呢。”

  黎渊正要走,又回头:“那个……回元汤给喝了没有?”

  侍从含笑:“之前俞大人自己要了一碗,已经吃了呢。”

  黎渊颔首,这才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直接回房,仍是在兵备司内转了一圈,除了夏绮金姑娘休息的地方,其他的都走过了,包括灵枢跟麦青,以及从北地回来的几个伤势过重的,都在院内,以便太医就近诊治。

  黎渊巡侍无碍,往回之时正遇到了回来的付逍跟小梅老关,大家略寒暄几句,各自回房。

  俞星臣直到过了子时,才把递送回京的几分折子都写了出来,给皇上的,给家里的,一应具全。

  别的倒也罢了,但他势不可免要提起杨登的事情,下笔就格外的艰难,仿佛一笔一划,都重若千钧。

  子时之后,喝了一碗药,侍从跪劝。俞星臣才回房歇息。

  起初还在想留县的情形不知怎样,顷刻,身体的劳乏再也掩不住,闭上双眸,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醒来,俞星臣震惊地发现,灵枢竟然在身旁。

  他赶紧起身:“你怎么……”

  灵枢昨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俞星臣如何。虽然侍从说俞监军无恙,灵枢仍是不放心,便仍是跑来守着。

  俞星臣洗漱更衣,又严命灵枢好生去歇息,不许乱跑。灵枢才肯答应。

  把昨夜写好的折子,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俞星臣本要往前厅去,想了想,又去看望麦青跟几个伤重的俘虏。

  除了身体上的伤外,再加上在祖王城缺衣少食,挨饿受冻,有的腿脚出了毛病,又的手指断了,有的则还害了寒病,体弱至极。

  两个太医领命轮班看护,药侍们跟本地的三个医官,一直不间断地熬药养护。

  俞星臣团团看了一遍,才向前去,只是刚上台阶,又想起一人。

  胥烈勉强可以坐起身来。但仍是不能大动。

  俞星臣进门的时候,他正用完好的右边肩头半靠在床边,才擦洗的脸甚是润泽,越发显出格外鲜明的五官。

  望见俞星臣,胥烈掀了掀唇:“俞大人竟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令人佩服。”

  俞星臣道:“阁下亦是虎口脱险,令人惊愕。”

  胥烈嗤地笑了:“若是脱不了险,那俞大人会如何?”

  俞星臣在他对面的桌边落座,他的腿伤尚且不能久站:“那……自然是该一声叹息。”

  胥烈道:“活着惊愕,死而叹息,俞大人的偏好很是明显。”

  俞星臣抬眸:“谁叫你我是敌非友呢。”

  胥烈沉默,顷刻他道:“祖王城……真的已经……”

  ——“祖王城应该已经不复存在。”

  从昨日北原大营的军马仓皇撤离,斥候便开始了查探,他们从雪原的周围绕过去。

  但看清祖王城方向的情形之时,一向见多识广的斥候们都骇然惊呆。

  据说祖王城的积雪遮盖,把最高的城楼都给掩埋的一丝不露。就仿佛此处完全没有过祖王城的存在,而是凭空多了一座“雪山”。

  倘若此刻是春暖花开之时,烈阳普照,兴许会将那厚重的积雪慢慢地晒化,假以时日,也会让祖王城重见天日。

  但现在偏生是北境最冷的时候,这两日虽是天气晴好,但风依旧冷硬,再过两日又下雪,雪上加霜,外加冰冻,祖王城又将如何?

  只怕它会成为第二座雪峰,至少半年内,未必能见真容。

  胥烈昨儿听说雪崩的事,便觉着不妙,听了俞星臣亲口告诉,心一沉。

  终于,他语声艰涩地:“是你……所为吗?”

  俞星臣道:“事在人为。”

  胥烈心头寒气纵横,呵了声:“把俞监军送过去,实在是我所做的最错的决定。”

  本来是因为没有小觑俞星臣,所以担心带着他的话,他会坏事。

  所以胥烈故意把他放在了祖王城,毕竟那是在北原京内,隔着一座大营,俞星臣插翅难飞。

  胥烈满以为会牢牢困住他。

  可哪里想到,这个人不管在哪里,都是不容小觑,令人震惊。

  除非……早就一刀杀了。

  其实,当时胥皇后在离开祖王城的时候,心中也闪过这个念头。

  此人实在太过可怕。

  情形紧急,就算带不走,也该一刀杀了。

  然而俞星臣的神情那样坦然,而他主动来警告胥皇后让她离开的行为,又着实让向来聪慧的胥宝沁心中慌乱、惊悸而迷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满可以把她跟合都一起埋葬在这里。

  而且看着俞星臣的脸色,胥皇后看得出,他一点儿不怕,那是一种近乎于视死如归的态度,又像是有恃无恐地有什么超然后路。

  杀——这个念头在皇后心中转过,又飞快放弃。

  不杀的原因很复杂,但不带俞星臣的原因很明确。

  他们在跟雪峰争时间,多带一人便多一个累赘,而且皇后……忽然有些害怕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周男子。

  太可怕了。

  谁也料不到,俞星臣心中在想什么。

  倘若带了他上路,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什么令人防不胜防的后招!

  皇后不杀,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几乎是一种本能,胥宝沁知道——别太逼急了这个人!

  此时,面对胥烈的感慨,俞星臣沉吟默然。

  “皇后跟合都……”胥烈盯着俞星臣。

  昨儿没有胥皇后跟合都的消息,胥烈心中一直惴惴,这也是他所最惦念的事。

  俞星臣道:“在雪崩之前,我已经提前告知过娘娘,若无意外,他们此刻应该已返回了帝京。”

  胥烈的眼中闪烁着惊愕之色,他望着俞星臣:“你为何这么做?”

  “皇后娘娘跟我说了许多……旧情往事。我当时只是为了脱身……何况,还有个小王子。”

  胥烈心中的滋味十分复杂:“不管如何,多谢。”

  俞星臣抿了抿唇。

  胥烈却又叹道:“那,你将把我如何?我对俞监军你,还有何可利用的?”

  俞星臣道:“以你对于北原的了解,接下来,他们会怎样?”

  胥烈想了想,沉默。

  俞星臣瞥着他,淡淡道:“对了,有一件事……皇后跟小王子,在祖王城曾被人刺杀……”

  胥烈的眼神一利:“是什么人?”

  俞星臣道:“跟随皇后的侍卫说是周奴,但是皇后却并不这样认为,她告诉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国也一样。”

  胥烈眸色暗淡。

  俞星臣道:“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胥烈闭上双眼,过了片刻道:“你方才问我,接下来北原将如何……之前的铎亲王,是太后的亲侄,蒙岱,也是太后一脉的干将,我姐姐是皇后,但太后的外甥女是皇妃,而且当初,太后有意让那女人做皇后,只是皇上执意要娶我姐姐。你该明白了吧。”

  俞星臣道:“原来是太后的外戚跟胥氏不对付,怪不得皇后不肯追究那刺客。”

  胥烈思忖片刻:“按照我对太后一派的了解,一再碰壁,他们绝不会就此偃旗息鼓。”眉头深锁,胥烈道:“但也要看朝中的博弈以及皇上的意思,但……监军你必须要做好准备,因为一旦北原真的要继续动武,那就一定会是倾国之力。”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四。连续吃了两次大亏,若北原真的要继续战,那自然便会兵力加倍,以雷霆压倒之势前来。

  俞星臣也是怀着这种隐忧,故而来探胥烈的口风。

  如今见胥烈所说跟他所想一致,心头微沉。

  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只听见地上炭盆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以及北风敲窗,呼呼如虎啸。

  然后,胥烈道:“为何我姐姐会同意,先放周朝的人回来?”

  俞星臣道:“自是用阁下做的交换。”

  “只是如此?”

  四目相对,俞星臣知道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晓风?”

  这两个字出口,胥烈微微坐直,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俞星臣:“晓风、真的是……”

  “我不能确定,只是有一个推测。”俞星臣回答:“不过既然少主也见过了晓风,那不知少主作何感想。”

  胥烈一阵头晕,又忙问:“我姐姐,知道了此事?”

  “是。”

  “她……”胥烈盯着俞星臣,眼角微红:“她怎么样?”

  俞星臣的心底又出现早上天不亮,金顶的雪峰,以及雪峰之下、雪地之中那蓝眸朦胧的女子。

  他道:“皇后觉着,海纳已死。所以对此不甚相信。”

  胥烈呵了声,摇摇头。

  俞星臣道:“如何?”

  “你没经历过,自然不知姐姐是怎么过来的。”胥烈的声音极低,幸而屋内静谧非常,“那一段时间,她伤心欲绝,不吃不喝,仿佛也已死去。在经历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之后,她怎会再轻信,海纳还活着。”

  俞星臣的目光从胥烈面上移开,盯着面前的火盆。

  他的双脚因为靠近了火盆,又开始痒痛起来。而他的手背,也再度发了红,他只能将衣袖拉起遮住。

  “我有一事不解。”俞星臣忍着那股难熬的痒痛:“少主本能够顺利回到祖王城,为何竟会在神鹿小城耽搁。”

  胥烈回神:“哦……我已经说过,我为了寻找……一处宝藏。”

  “是什么宝藏?”

  “呵,”胥烈抿唇:“自然是珍稀之极,我一时好奇罢了。”

  俞星臣瞥着他,终于点点头。

  他站起身,向后退开一步,距离那火盆远了些:“少主自安。”

  俞星臣转身欲向外去。

  胥烈看着他凛然如竹的背影:“既然提起了神鹿小城……我也想起一件事。”

  俞星臣止步。

  胥烈道:“永安侯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那日她病中昏迷不醒的,一直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俞星臣微微蹙眉:“哦?这个有什么必要告诉我吗?”

  胥烈盯着他:“监军自然知道她叫的是谁,但……怪就怪在,她还喊了另外一个人。”

  俞星臣深深吸气,回头。

  胥烈似惊奇地:“我孤陋寡闻,又好奇,所以想打听打听俞监军,你可知道哪一位是永安侯口中的‘三爷’?”

  俞星臣的双手陡然握紧,原本绽裂的冻疮猛地刺痛,仿佛被刀子割了一下。

  胥烈喃喃:“总之我觉着,此人是对永安侯而言极重要的……毕竟,在她最无助的时候,除了薛十七,竟然还能想到此人……”

  话未说完,俞星臣淡淡一笑。

  这一笑似了然,又像是无所谓。

  他没搭腔,也没听胥烈再说下去,只转身拂袖出了门。

  叫侍从去取了冻疮膏来,把手背上又涂满了。

  闻着那淡淡的松香气,俞星臣觉着自己的心也该用什么灵丹妙药,给涂上一涂。

  正想请付逍众人来议事,门外罗洺匆匆进内,着急道:“俞监军,京内来了钦差。请俞监军速去接旨。”

  俞星臣缓缓起身。

  钦差本以为薛放跟杨仪皆都在城中,不料并不见人。

  “俞监军,这……”那公公十分疑惑。

  俞星臣道:“杨院监如今停棺在留县,先前战事缓和,薛督军同永安侯一并前往……”

  太监“啊”了声,脸上也露出了难过之色,说道:“皇上的旨意,正跟杨院监和永安侯相关呢。”

  作者有话说:

  沙狐:我跳,我跳跳跳

  小黎:早晚摔进坑里

  黑鱼:给他挖个深的,好埋~

  么么哒!感谢在2023-04-09 23:49:50~2023-04-10 14:2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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