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二更二更君(1 / 1)

再生欢 八月薇妮 3933 汉字|5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372章 二更二更君

  ◎狼牙信但求一战,求圣恩只为万姓◎

  薛放说完后, 厅内陷入了奇异的静默。

  俞星臣看向薛放,垂眸。

  从跟杨仪分别回巡检司开始,这句话在他心中转了许久, 只是不知怎么开口。

  可就算没说,俞星臣却清楚, 冯雨岩心中必然也有这个想法。

  但这已经并非是他们所能管辖的范围之内, 而且就算是统管九门的步兵衙门, 也不可能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

  虽然名义上步兵衙门有在京内调动、封锁九城的权限, 可事实上若要到这种地步, 那必须得是内廷皇上的旨意。

  若没有大内的旨意,贸然动兵,视同谋逆。

  所以不管是冯雨岩还是俞星臣都没有主动点破此事。

  听薛放戳破这层窗户纸, 俞星臣才顺势开口:“不成,何况就算去了步兵衙门,他们也不会听我们的。”

  冯雨岩道:“不错, 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轻举妄动?”薛放道:“我可听说了这种病很厉害……一死一大片!倘若这会儿也有发了病的出了京呢?陈少戒可是在府里躺了多少日子还在巡检司呆过……”

  说了这句, 薛放看向俞星臣:“他在哪儿患的病?”

  俞星臣道:“我先前跟杨仪推测, 多半是被关押在牢房的时候……”

  薛放瞪着他,喃喃:“好家伙, 查来查去, 查到自己头上来了。”

  俞星臣道:“总之不能大张旗鼓地去关九门,一来事后皇上降罪谁也承担不起, 二来, 贸然去关城门, 势必引发内外百姓的恐慌。得想个两全之策。”

  “如今是刀刃架在脖子上, 能有什么两全之策, ”薛放虽承认他说的有理, 还是忍不住嘀咕了声。

  俞星臣道:“比如一个合适的说得过去的借口之类……”

  薛放眼珠转动,灵机一动:“有了,现成的有个理由!”

  他立刻把在酒楼里跟那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动手,一死一伤的事情说了。

  薛放道:“那几个人看着来历蹊跷,我总感觉他们身上的味儿不对。”

  俞星臣听说那几人下手歹毒,心中惊疑:“什么味儿?”

  “腥味,”薛放皱眉道:“是那种狼的腥味。”

  那几个人明显就对自己有极大的敌意,所以在得知艾静纶是他的表弟后便立刻要对艾静纶下死手。

  若论起京城、乃至天底下,薛放实在想不到会有什么人这样大胆,目无法纪,无法无天。

  总之,那些人身上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野蛮之气。

  俞星臣听完薛放的描述,若有所思:“难不成……不是周朝的人?”

  冯雨岩微微惊动。

  “对!”薛放却仿佛拨云见日:“就是这个味儿!非我族类的气味!”

  俞星臣眯起了眼睛:“如今鄂极国的使者在京内,这些人难道是、鄂极国……”

  “有可能,他们恨我入骨,会不会是因为我之前打伤了那个索力士。”

  俞星臣问:“你说一死一伤,尸首跟人都带回来了?”

  “老关负责处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

  俞星臣脑袋转的很快:“那个索力士如今就在监牢……先前因为要清理牢房,已经命人把他挪到后院,假如今日对付你的是鄂极国的人,只要让他们照面,必定会透出端倪。”

  薛放一笑:“不成,那个死的是死透了,那个活着的可也只剩下一口气,怎么透?”

  俞星臣没料到是这样:“你早说。”

  “不用操之过急,”冯雨岩开口:“等他伤好了自然可以再试,只是十七,你刚才说的理由……”

  薛放才道:“老将军,虽然如今不知道这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但大可以把事情往严重里说,就放出风去,说是有他国的细作,伤了巡检司的人,如今满城搜捕,让步兵衙门配合……城门口不许进,出入的人也要记录、盘查,如此一来,城门出入必定缓慢,而百姓们得知是查细作,自然不会恐慌过度。”

  冯雨岩心中感慨,这个小子关键时候真有几分智谋。

  他看向俞星臣,却见俞星臣也点头表示赞同:“这未尝不是个过度的好法子……至少,在这里挡一挡,还可以等杨仪进宫的消息。”

  假如杨仪能够说服太医院林琅,甚至于说服宫中的那位,下令之后,他们自然就好办了。

  冯雨岩便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你亲自去步兵衙门告知,让他们配合行事……一应细节,你看着办,别太过了度,叫人抓住把柄。”

  俞星臣答应,带人出门。

  薛放问:“那我呢?”

  冯雨岩道:“你也是伤者,难道忘了?有俞巡检在外周旋,应该不会有失。你且老实在这里呆着。”吩咐了这句,又叫了孟残风进来,询问监牢的情况,以及详细追查巡检司里近期有没有病倒的人,又急传蔡太医。

  薛放从厅内出来,往后去。

  老关小梅等已经回来了,说是把那受伤的安置在后院,蔡太医刚看过,说是那匕首压着心脉,位置凶险,不太好动,贸然去拔的话,只怕伤者立刻就会死。

  于是只找出了两颗保命丹,先喂到了他嘴里。

  老关只得叫人仔细盯着,若他醒来就赶紧通禀。

  薛放一直到了后衙门殓房,孟仵作正盯着那才送来的尸首,望着眼睛上插着的筷子发愣。

  “看什么?赶紧把他从头到脚细查查,瞧瞧有没有什么可疑。”薛放进门道。

  小孟赶忙答应,又问:“十七爷,这、这是……您做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孟道:“我在猜……是怎么才能造成现在这样。”他看着那根筷子,抬手模拟握着筷子往眼睛上扎的姿势。

  薛放啧了声:“不是那样,是这样。”他抬手做了个甩暗器的动作。

  小孟咬住舌头,不敢吱声。

  薛放走到尸首跟前,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外表衣着等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小孟赶紧动手去脱尸首的衣裳。

  才一动,薛放盯着对方脖颈:“这是什么?”

  手指一挑,挑出了一根细绳,绳子上拴着一个白白的东西。

  薛放垂眸,喃喃:“这还真是歪打正着了。”

  小孟凑近了细看,疑惑地说道:“这是一枚牙齿?可并不是人的……”

  “当然不是,”薛放冷冷地望着那死尸:“这是狼牙。”

  心底出现在酒楼上那一行茶水写的字,他突然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一封战书。

  太医院。

  林琅瞪着杨仪,似乎完全无法理解方才她说了什么。

  杨仪见林院首仿佛没有反应,便上前一步:“大人,此事不能再拖延了!鼠疫从感染到病发,快的话一两天,慢的话大概四五天也有。如今陈少戒都已经身亡……陈府之中染了此病的不少,所以我父亲才宁肯把自己陷在里头也没让陈家的人出来,如今小公爷也在府里……但如果只有陈府如此,却是京城跟天下之幸,怕就怕……大人!要尽快处置!”她不禁提高了声音。

  林琅猛然一颤,咽了口唾沫,问道:“杨登确认,是鼠疫吗?你是否也看过了患者?”

  杨仪见他竟不信,忙道:“我并不曾见,但是父亲宁肯火烧陈少戒的尸首,这般孤注一掷……大人,这还用质疑吗?”

  林琅听她不曾见过,似乎松了口气:“杨仪,你也知道这若是真,可是惊天的事,万一弄错了,更不是好玩的。”

  “不会弄错!”杨仪着急:“我岂会在这件事上玩笑?”

  林琅斟酌,摇头道:“这种事若不加确认而传扬出去,自然弄得人心惶惶,天下大乱,何况就算是要着手处理,也至少要三个以上的太医查看,以保无误,如今只有杨登一个……不符合太医院做事规矩。”

  “现在还要什么规矩,就要大难临头了!”杨仪口不择言。

  林琅色变:“杨仪!休要胡说!你可知这话若传到皇上耳中,你我才是真的大难临头。”

  杨仪听他提到皇帝,若有所思。

  她平静下来:“我知道了,林大人是害怕皇上迁怒吧。”

  林琅道:“这只是谨慎的说法!”

  事实上确实如此,冷不丁去跟皇帝说有鼠疫,是真的还罢了,万一有个误会……这不是妥妥地欺君之罪。

  杨仪盯着他:“那好,我……我愿意去面圣。”

  林琅一震:“你别胡闹,别以为皇上偏青眼于你,你就……皇上再偏宠也有个度,这可是会让举国大乱的祸事!”

  杨仪吁了口气:“林大人也知道会举国大乱?你还袖手旁观?我倒是宁肯这是虚惊一场……”她说完后,转身往外。

  林琅叫道:“杨仪!你去哪儿。”

  “面圣!”杨仪头也不回,扔下这句。

  她出了太医院正堂,门口上已经聚集了几个太医,原来是有人听说了杨登在陈府所作所为,都不解如何,想来问问杨仪。

  却隐约听她在厅内跟林琅“争执”,一时都不敢上前。

  见她出来,大家忙围住了:“杨侍医,出了何事了?”

  杨仪环顾众人,她本来不想说,但心中却有一股气:“诸公只管去问林大人吧!若是医者……没有在危难将临之时挺身而出的勇气,又算什么医者!有什么面目面对太医院后的先医三神,药王神农!”

  太医院之后,有先医庙,供奉的是伏羲,神农,黄帝三神塑像。

  尤其是神农氏,为古之药王,因他为天下万民以身试药,尝百草之毒而身故,万世称颂。

  众太医愕然,杨仪抛下众人快步向内苑方向而去。

  政明殿。

  几个内侍站在殿外,看到杨仪匆匆而来,都觉诧异。

  毕竟皇帝并没有旨意宣召,忙拦住她:“杨侍医,何事?”

  杨仪道:“有天大的事要面禀皇上,请通传一声。”

  内侍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入内,不多会儿出来,笑道:“皇上正高兴呢,杨侍医请。”

  杨仪迈步进门,就听到里间响起几声笑。

  她疾步向前,见皇帝站在里间,正向着她招手:“你来的正好,过来看看稀奇……”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调儿稍有古怪。

  杨仪莫名,抬头,才见皇帝面前挂着个金丝笼,里头有一只凤头鹦哥,正在鹦鹉学舌。

  皇帝跟魏明都是满脸笑,显然心情不错。

  这果然不是个好时机。但杨仪已经没了退路,她并未上前,而是直接俯身说道:“皇上恕罪,臣有要紧事要面禀!”

  皇帝一愣,扭头看向她:“什么事?”嗤地一笑:“是因为杨登失心疯的事?你莫非想来跟朕求情?”

  原来杨登在陈府那些行事,皇帝竟也知道了。

  杨仪听见“失心疯”三个字,心知不好,这传信的人显然不知详细根由,皇帝大概只听了个大概。

  杨仪道:“皇上恕罪,臣并非求情,臣父之所以这样做,是有其不得已原因的……”

  还没说完,皇帝便皱起眉头:“还说不是求情。哼,什么原因,把人家儿子的尸身都烧了?又说什么谋逆……这也是一个太医能干出来的!真是小看了他!”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金勺又去逗弄那只鹦哥。

  此刻皇帝身边除了魏明外,还有些宫女太监,杨仪本来不想当众先嚷嚷出来。

  可见皇帝如此,她只能跪在地上:“皇上!”

  皇帝扭头,有些诧异:“你跪下干什么?朕又不至于杀了他……”

  “陈少戒不是正常身故的,皇上且细想,”杨仪放低了声音:“臣父向来谨慎,为何要火烧尸首,又为何请巡检司封锁陈府不许人出入……。”

  皇帝的眼神微变,手中的金勺一晃,竟落在了地上。

  魏明心惊,一抬手,有个小太监上前捡了起来。

  皇帝却没有心思再逗弄鹦哥:“什么意思?”

  “陈少爷的症状像是鼠疫。”杨仪抬头看着他:“此病症一旦传开,就是弥天之祸!”

  皇帝双眼微睁,良久无声。

  魏明在旁边也失了色:“什么?”竟失控地脱口而出。

  皇帝望着杨仪,半晌道:“是杨登这么认为?”

  “臣也这么认为。”

  “如果真有此事,为何不见林琅来报?”

  杨仪语塞。

  皇帝瞥了她一眼,道:“这种事情,也可能错判吧,倘若是别的病症,却弄得满城风雨,也未可知。”

  “皇上!”杨仪心焦如焚:“若您不信,只管再派太医去查看就知……”

  皇帝打断了她:“行了,不许再说,朕也并没有听林琅以及太医院任何人说什么……难道只有杨登才是个明眼人?哼,他的突兀放诞之举,朕不追究也就算了……你也不用再为此说什么,免得闹得人心不安。”

  “皇上!”杨仪见皇帝迈步要往里走,连叫两声,皇帝置若罔闻。

  杨仪索性从地上起身,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皇帝的袖子:“皇上!”

  魏明很吃了一惊,身旁的小太监忙着要过来驱赶。魏公公忙制止了。

  皇帝止步,回头看着杨仪拽着自己袖子的手。

  杨仪顺势跪了下去,重重磕了个头:“皇上!这事关几十万……甚至更多之人的生死!就算是臣跟臣父危言耸听,皇上叫林院首事先预防,也是有备无患,若事后查明是误会一场,臣跟臣父都愿意领罪。”

  皇帝脸上的笑早就荡然无存。

  盯着伏在地上的杨仪:“你这样,是真不怕死吗?”皇帝的瞳仁收缩,哑声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的头?”

  “只要皇上肯下旨,九城彻查,严阵以待,”杨仪缓缓抬头:“就算皇上要杀我的头,臣也甘心情愿。”

  皇帝的瞳仁收缩。

  此刻杨仪的额头上,隐隐地竟透出血渍,原来方才她磕头的时候失了控,竟是碰伤了。

  皇帝一瞬恍惚。

  就在此刻,殿外小太监进门,躬身道:“皇上,太医院林院首有要事求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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