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落雪夜④]

　　◎命运的车轮滚滚。◎

　　[落雪夜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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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这漫长的一生里, 能彻底爱一次就已经足够珍贵。

　　在被一段深刻的感情刺伤以后，更难以去爱了, 这种能力似乎都因为人的自我保护机制被藏起来了。

　　可苏梨不想失去这种能力。

　　街角的咖啡店播放着这音乐, 祁湛的车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恰好听到那一句“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他本也没有那么在意, 只是回眸看了一眼。

　　临街位置的窗帘被风卷起，连带着几片棕黄色的落叶一起随了这风。

　　在这红路灯口, 他坐的车刚好停在了这个时间里，而他也像是被困于这样的时间里, 甚至想要这绿灯亮起慢一些。

　　苏梨跟容烨然坐在窗边显眼的位置。

　　只能听到店里的音乐声和这街边川流不息的行人过路的喧闹，祁湛看他们在交谈的画面, 竟然像是电影里放慢的慢动作, 是他的感官在无限放大。

　　他的视野里看见的, 不过就是他们在说笑，而他坐在这车里，融入车流之中, 也会随着这车流离开。

　　在分手后没有相见的那几年里, 祁湛都没有过那样的感觉。

　　感觉他们离得很远。

　　他们的相遇和故事仿佛变成了一场曾经虚无的梦境，幻化成彩色的气泡，梦幻美丽，但也是一戳就破。

　　小助理坐在另一侧的副驾，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他只是还在跟祁湛聊着最近的工作安排。

　　“哥, 最近会有点忙，你这边行程很紧, 几乎都是排满的哈, 因为要进组, 所以有些广告和杂志的拍摄提前了一些。”

　　前方的绿灯亮起，车开始平缓地启动

　　祁湛没有回眸，他依旧看向那边，似是想把这样的画面深刻地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明明这秋季的太阳是温和的，但落在祁湛的眼里却突然变得刺眼了起来。

　　他们缓缓驶离这个路口，祁湛听小助理跟他报告着最近这紧密的安排，忽然轻嘁了一声，说：“这么多事儿？什么时候彻底不想干了，就一个都不用去了。”

　　小助理猛地回头看向祁湛，虽然现在祁湛的神色上看不出什么，但他知道，祁湛没有在开玩笑。

　　早在很久之前，祁湛其实就已经有过不想继续的想法了。

　　他时常觉得自己的确站在了这很高的位置，但这位置带来的关注度和忙碌，最终成为了束缚他的枷锁，祁湛不止一次提过，不止一次感叹过——

　　“如果依旧是个普通人该多好。”

　　那他依旧可以陪她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散步，依旧可以陪她去游乐场，依旧有时间在她的身边。

　　不会随时担心被人认出来，不会因为繁忙的工作而不能陪她。

　　在他们分手以后，祁湛很久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小助理全当是他们分手后，各自专注工作，祁湛也不用再去考虑女朋友的需求了，所以没有提起过。

　　没想到，在现在，他竟然又听到祁湛这样说。

　　“要是觉得太累了的话，我们可以跟公司申请一下，这部剧杀青以后就暂时休息一阵子。”小助理说。

　　“暂时休息。”祁湛低声道，“不也是还要回来的。”

　　他会坚持留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以前，苏梨在看向那位闪闪发光的大明星的时候，她眼神里饱含着羡慕和期待，那时候她的眼睛也像是装满了星星，很认真地跟他说——

　　“祁湛，你也要成为大明星好不好？”

　　像那个突然出现在他们小镇上的大明星一样，成为那个被所有人仰望的人。

　　他们被封闭在狭隘小渔村的那些日子里，也是开心的，但是苏梨永远向往着外面那广阔无垠的世界，大家都说他们出不去的，他们说就祁湛和苏梨这样的人，怎么才能闯出去呢？

　　可人们越是这么说，她越是想要冲破这样的束缚。

　　她想跟祁湛一起去看那外面的世界。

　　这样的渴望在大明星降落在他们的世界的那一刻，格外被放大了，苏梨看到了别人的光芒，她总是想，那阿湛也可以的，祁湛也可以成为那样的人。

　　祁湛从记事开始就对自己的人生没有太大的目标，可苏梨说，你去成为这样的人吧。

　　他说好。

　　后来他真的成为了万众瞩目的存在，在那万千目光里，他唯独丢失了属于她的那一份。

　　可祁湛想要的，其实就只是她那一份。

　　如果不再被苏梨看见，那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丢失了原本的意义。

　　车轮碾压着枯叶。

　　又一片叶子被卷入车底。

　　即便是分离之时，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可祁湛此时忽然感受到那抓不住的风，忽然知觉，命运的车轮滚滚。

　　人无法抗拒命运。

　　可他觉得难过。

　　祁湛转过头来，闭目养神，唇微微动了动，用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声音，也不知道在问谁这个没有回答的问题。

　　“你看不见我了吗。”

　　以后呢，还能看见吗。

　　没有人回答。

　　…

　　虽然苏梨经常和吕克产生分歧，但好在工作的进度还算顺利，终于在繁复的工作中确定了最后的剧本。

　　一个月的时间实在紧迫，但好在还是定了下来。

　　剧本正式定下来的那天，导演把剧本发给参演人员，苏梨毫不意外地第一个收到了喻幼之的反馈，小姑娘的语气很兴奋，感觉像是恨不得马上用任意门传到苏梨面前。

　　喻幼之依旧是那个，很能捕捉到她想表达的点的那个人，总让苏梨有一种是多年朋友的感觉，两个人在这本书上的感受共同到苏梨有时候会恍惚。

　　恍惚觉得，仿佛喻幼之就是她自己，她们俩在某些瞬间，竟然是重合的。

　　——【啊啊啊啊啊！姐姐，这次的剧本我特别喜欢！！感觉还是保留着原本的感觉比较多！】

　　——【我之前就听说吕克挺凶的，我都很担心这个剧本会被魔改！】

　　——【但我听说，好像是祁湛老师说过，这个剧本如果魔改的话，他就不演了。】

　　苏梨收到信息，敛眸。

　　难怪，好几次吕克跟她对剧情内容进行争吵，最后还是用了她的方案，其实影视方也是要求不要魔改，不然请来原作者就没有意义。

　　这个剧本从刚开始改到最后，吕克都没有服气过。

　　苏梨也觉得好笑，虽然吕克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一向都是看不起她的，但为了那笔不菲的报酬，为了在这个大IP里分得一杯羹，还是忍了又忍。

　　在没有接触吕克之前，苏梨觉得他应该就是个很有经验的前辈，可能是会有些高傲劲的，但合作接触后才发现，他不过是自以为是，实际上无时无刻不为这世俗的碎银几两弯腰。

　　看似有骨气，实际上一点都没有。

　　剧本的事情告一段落，要准备开机的事宜，苏梨是需要跟一下剧组的，但她不用每天都在，毕竟这方面她不熟悉，苏梨顶多就是作为原作者去现场看看，这一幕有没有还原出她故事里的感觉。

　　把文字转换成画面，这个画面是否符合原作者的想象，这对他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参考项，所以虽然不会完全按照苏梨的要求来拍，但也会听取一些他的意见。

　　不过这个阶段，苏梨就不一定必须到场了。

　　她回宁城休息了一段时间，期间也回去看望了奶奶，奶奶依旧每天下午准时去打麻将，陪着奶奶去麻将馆的路上。

　　苏梨笑着说她：“奶奶，你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也没有十年如一日，十年前可不这样。”奶奶说，“十年前你跟阿湛还在呢，我还得照顾你俩小屁孩儿，现在你们俩都这么厉害了，我走在路上随时被人围着哦。”

　　沾了些孩子们的光。

　　他们小渔村走出去这么厉害的两个人，现在镇上的人对苏奶奶可是尊敬得很，也知道现在这里能发展起来，跟祁湛和苏梨都有很大的关系。

　　祁湛火了以后，就有很多粉丝慕名前来。

　　而苏梨笔下，也时常描绘这里的景色，她的文里有很多小渔村的影子，基本都是从这种场景下走出去的孩子，她不会写在繁华城市长大的那些少年少女，只会写那在海边奔跑的身影。

　　因为这才是她体验和感受过的东西。

　　跟奶奶聊着天，难免说起一些感情上的事情，苏梨跟奶奶说了容烨然，也说了为什么没有跟他有真正的开始。

　　奶奶拉着她的手，拍了又拍。

　　“奶奶一直都是尊重你的想法的，你跟阿湛的事情，我一向也是支持你的决定和选择，所以奶奶说这话，也没有强迫你要做什么的意思……”

　　奶奶这么一开口，苏梨就猜到了几分，她点头：“嗯，没关系，你是我奶奶呀，我不会不开心的。”

　　长辈的话，总还是要听听的。

　　“其实，没有人可以取代阿湛不是吗？”奶奶说，“连我都会震惊于他的勇气，你知道，有谁能为你抗下那一刀啊？”

　　他们年少时那些珍贵的回忆，是祁湛在苏梨这里无法被替代的部分。

　　他至少，真的成为过她的救赎。

　　“阿湛是爱你的。”奶奶轻叹道，“当年你们之间出了一些问题，我也知不可避免。”

　　“但这么多年后，你偶尔也可以回头看一眼阿湛，如果你愿意的话。”

　　回头看他一眼，就会发现，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离开这段感情的，只有苏梨。

　　她们继续往前走，伴着海浪声，苏梨没有再回答，奶奶的话也点到即止，不会再多说一句。

　　苏梨只是往前走着，在这条路上寻找下一个爱人。

　　她从来都觉得过了就过了，也没有想过，要回头看。

　　从未想过，祁湛依旧可以成为她的选项。

　　现在的苏梨也没有给出答案，她只是低头无奈轻笑，跟奶奶说。

　　“我不知道，因为我现在，分明已经不爱他了。”

　　人真的会反复爱上同一个人吗？

　　在已经失去了爱这个人的感受以后，还能再回到爱他的位置吗。

　　作者有话说：

　　人真的会反复爱上同一个人吗？

　　你们觉得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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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写祁湛这段真是把我虐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