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十月的第二天, 何嘉集团的股东大会如期召开。
之前因为偷盗设计的事情，董事会已经对何启光有诸多不满。如今又痛失珠宝大赛的冠军，股东们更是怨声载道。
程总因为私下和何劲曦达成一致, 趁机提出建议：“何劲曦手下的设计师这次拿了冠军，我们何不将这些设计师吸纳进来，顺势还可以推出新一季的新品。”
有人立刻响应：“是啊，上次巴别塔手链下架，已经损失惨重了。”转头又对何劲曦说, “小曦, 你的设计能不能卖给集团？”
何劲曦浅浅笑道：“要我的设计和人，都没问题，但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何嘉总裁。”
董事会顿时一片哗然, 没想到何劲曦竟然如此坦白地说出这样的话。
程总审时度势, “启光做了这么多年总裁, 集团业务一直没什么太大的长进。今年还陷入了偷盗设计的风波, 把集团最卖座的产品下架, 导致股价大跌。这阵子我确实在想，启光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昨天还丢了珠宝大赛的冠军。网上舆论全都在嘲笑, 说我们廉颇老矣，开始走下坡路了。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就是说啊……”
“是啊！”
眼看风向不对，何启光开口，搬出了何宗生：“我坐这个位置，当年是父亲的决定。如今父亲不在了, 你们想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
“老何在世的时候, 确实是说这位置一直留给启光的。”
程总道：“时代在变, 公司也要顺应时代的发展。故步自封能有什么未来？难道我们要看着股价继续跌下去, 集团一直走下坡路？”
“老程，按你这么说，之前定下的规矩全部都不要遵守了？”
程总：“遵守规矩是一回事，稳中求变是另一回事。”
“老程，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启光坐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大家众说纷纭，僵持不下。
何劲曦全程不说话，默默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好了好了，叔伯们都别吵了。”何启光打断争执，“既然有人对我坐这个位置产生了怀疑，那么大家就投票决定，这是最公平的办法。如果最终的结果是小曦，那我认赌服输。反正都是为了集团，我当不当这个总裁并不重要。”
何启光之所以敢说这种漂亮话，是他早已经计算好了股东们的股权。
何嘉儿占有2%的股权，但她每年都弃权不投票。剩下98%的股权里，除了几个明确支持何劲曦的，剩下的他已经一一打点好。
这场投票，他稳赢。
“行啊，就投票。”
“投票投票！”
众人说完，将目光转向何劲曦。
何劲曦靠在椅背里，微微颔首，表示同意，“就投票决定吧。”
投票时，股东们各怀鬼胎。有人坚定地选择，有人左顾右盼。何启光更是稳操胜券的模样。
何劲曦微微一笑，将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
几分钟后，董事会秘书搜集好大家的投票，开始一一计数。
最终，何劲曦和何启光的支持率是69%对29%，何嘉集团总裁将由何劲曦担当。
何启光大惊失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冲到会议室的最前端，拿着投票一一查看。他明明和股东们说好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有人说：“我们也要为集团未来的利益着想啊！”
何启光望过去，这个人之前还信誓旦旦地答应他会投票给他，没想到今天竟然当场反水。
何启光恼羞成怒，指着何劲曦：“是你对不对？是你做了手脚对不对？”
何劲曦：“投票是在大家眼皮底下进行的，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
何启光叫嚣着：“我不信，我不信。这次投票不算，重投！”
程总道：“启光啊，刚才是你自己说的愿赌服输！”
“我不管，必须重投！”
会议室的门在这时忽然打开，一名穿着白色套装的年轻女人推着轮椅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就连何劲曦都讶异地眯起双眼。
轮椅上坐着何老太太，而推轮椅的正是多年不回国的妹妹何嘉儿，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何嘉儿将何老太太推到会议桌旁后，独自走到会议室正前方。
“各位叔叔伯伯好。我这里有一段视频，相信大家看了之后，会在心中重新考量何嘉集团总裁的人选。”
她连上电脑，按下播放键。
会议室的屏幕上出现模糊的画面，接着渐渐清晰。
画面里是何家在香港的老宅，别院的一角一落都那样熟悉，是火灾发生前的画面。
镜头一转，别院的房门前忽然有浓烟冒出来。画面中是何启光的身影，他将房门从外面锁住，脚边还放着一台信号屏蔽器。
众人大惊：“这……这不是……”
“这是何家老宅啊！”
“这是何启光？”
何嘉儿道：“没错，这是当年何家老宅着火时的画面。何启光将我的哥哥和母亲锁在了房子里，还屏蔽了手机信号。他们求救无门，母亲才会在火灾中丧生。何启光，就是杀人凶手！”
众人惊讶得说不出话，完全没想到当年的事情还有这样一段秘辛。
何启光怒不可遏，拍着桌子站起来，道：“何嘉儿你胡说八道什么！一段不知道真假的视频就想污蔑我？”
何嘉儿：“这段视频我藏了十几年，它究竟是真是假，你还是和警察说去吧。”
就在这时，会议室里走进来三五名警察。
“何启光，我们合理怀疑你设计参与一起谋杀案。请你配合我们回去调查。”
何启光完全没想到何嘉儿手上竟然会有当年他的犯罪视频，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眼见大势已去，他转身要跑，被身手敏捷的警察扑倒在地。
何启光被控制住时，还在挣扎着大喊：“何劲曦，何嘉儿，你们不得好死！”
……
会议室里好一阵混乱，直到何启光被警察拷上带走，才恢复平静。
何嘉儿说：“何嘉集团，近半个世纪的声誉，能否交到一个杀人犯手里，相信各位叔叔伯伯都会有判断。”
股东们唉声叹气：“这简直是何嘉集团的污点，奇耻大辱。”
“我真是信错了人，没想到何启光是这种东西！”
“真是对不住老何啊。”
程总道：“其实结果已经出来了，何劲曦以后就是何嘉集团的总裁。”
“恭喜小何总。”
“小何总实至名归。”
……
股东大会结束，何劲曦如愿成为何嘉集团新一任总裁。
何启光因为涉及到谋杀，可能会被判处终身□□。
何劲曦望向何老太太：“奶奶，您怎么来了？”
何老太太：“这么大的事，我能不来吗？”
何劲曦勾唇笑，又看向何嘉儿：“你呢？不是说这辈子都不回来了吗？”
“回来助你一臂之力。”
顿了顿，何嘉儿敛去脸上的笑意，又问：“哥，你会怪我吗？”
“怪你什么？”
“当年我玩摄影，无意中拍下这段视频，却一直没有拿出来。”何嘉儿眼泪涌出来，“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备受折磨，躲到国外也只是不想面对这件事罢了。哥哥，对不起，我当年年纪小，太害怕了，所以不敢交出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何家，我是个罪人……”
何劲曦从何嘉儿的哭腔中，慢慢拼凑出当年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难怪事发后，何嘉儿一句话都不说，后来干脆去了国外，再也不回来。
可这件事，又怎么能怪她呢！
当年的何启光势头正盛，恶贯满盈，就连何劲曦自己，都要靠装抑郁来求得一线生机，更何况是小小年纪的何嘉儿呢。
他们不过都是在乌云下苟延残喘的可怜人，能安稳活到今天已经是奇迹，又哪里来的怨怪与计较呢。
何嘉儿自己，这些年饱受痛苦和折磨，她也不过是受害者罢了。
何劲曦抽了一张纸巾，像小时候一样，帮她擦去脸上和眼角的泪花，柔声道：“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何嘉儿哽咽道：“哥哥，真的对不起！”
何劲曦弯起唇角，“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大忙。要不是你，我还担心没有胜算。”
何嘉儿问：“那你不怪我了？”
何劲曦点点头，“嗯，不怪。”
何嘉儿破涕为笑，抱住何劲曦：“哥哥，谢谢你。”
何老太太见两兄妹和好，满眼慈爱。她站起来，走到跟前，“好啊好啊，看到你们这样，我这个老太婆死也能瞑目了。”
何劲曦望过去，眼中难掩惊讶。
奶奶不是坐在轮椅上吗？怎么突然能站能走了？
“奶奶，你的腿……”
何老太太睨着他：“怎么？就允许你装抑郁症，不允许我坐轮椅？”
何劲曦失笑，一边觉得无奈，一边又为健康的奶奶感到高兴。
“奶奶你，好好的为什么坐轮椅啊！”
何老太太：“走路太累了，还是坐轮椅舒服。”
何劲曦：“……”
*
温氧一直等在何嘉集团的楼下。
她不知道今天的何劲曦到底能不能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但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一如既往地爱他支持他。
半小时后，她忽然看到警察出现在楼下。
心不由得一紧，难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小时后，警察带着何启光下了楼。
何启光被押送上警车的时候，像是一只丧家之犬，身上再也没有往日的那种张扬自信。
温氧目送着警车离开，更加不安。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何启光怎么突然被抓了？
又过了半小时，何劲曦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温氧冲上去抱住他，好半晌才问：“你没事吧？”
何劲曦笑着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温氧放下心来，“我刚才看到何启光被警察带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启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温氧说了一遍。
温氧惊讶之余，更多是解气，“正义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阿姨在地底下可以瞑目了。”顿了顿又问，“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
何劲曦弯唇，“嗯。”
温氧兴奋地挥臂，抱住他，“太好了！”她轻轻吻他的唇，“以后是不是要叫你何总了？”
何劲曦回吻她，“我还是适应你叫我何先生。”
两人说着话，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嗓的声音。
温氧循声望去，看见何老太太就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他们。
温氧吓得立刻松开何劲曦，毕恭毕敬地喊了声：“何老太太。”
何老太太表情严肃地说：“小温，我们谈谈。”
*
温氧推着何老太太走在集团后面的公园里。
何老太太问：“小温，你还记得当初你面试的时候，我跟你说的话吗？”
温氧低声道：“记得。”
“重复一遍。”
温氧：“不准和何先生谈恋爱，不准背叛何先生。”
老太太冷哼一声，“亏你还记得。”
温氧停下来，走到何老太太面前蹲下，恳切地说：“何老太太，我知道这是当初我得到这份工作的条件。事实上，我一直严格遵守。我牢牢记住您和我说的话，从未背叛过何先生，事事以他为先。我知道恋爱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但我和何先生是真心相爱的。如果您要怪，就责罚我吧，不要怪何先生。”
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禁笑起来，“我知道。”
“嗯？”
老太太解释：“当初制定这两个规则，一方面是因为背叛小曦的人太多了。你应该知道，何启光会用什么条件做诱饵，谁又能拒绝这种诱惑。另一方面，是太多女孩子想要借这个机会上位，成为何家的媳妇。我不想看到小曦和那些心术不正的女人在一起。”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但你不一样。你之前帮小曦的那些事，我都听说了。你是个好孩子。”
温氧激动得说不出话，“奶奶……”
老太太：“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会选你吗？”
温氧摇头。
老太太：“你曾说你在养老院工作过半年。那家养老院是我和朋友一起投资的。前几年有一回我去养老院探视，恰好碰上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突发疾病，晕倒在地。你还记得你当时做了什么吗？”
温氧没说话。
老太太继续说：“那位老太太因为一口痰堵在气管里，喘不过气。是你，不嫌脏地将那口痰吸了出来。不是每个小姑娘都能做这种事情的，当时我就知道，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后来你来面试，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我相信，你这么善良开朗，一定可以让小曦开心起来。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小温，”老太太看着温氧，眼睛里都是情真意切，“我年纪大了，以后我们小曦，就拜托你了。”
温氧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话忽然湿了眼眶。
“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
两人从公园出来时，何劲曦正等在公园入口处。
见到温氧，何劲曦赶忙走上前，问一声：“没事吧？”
何老太太睨他，佯装生气：“能有什么事？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何劲曦没说话。
温氧笑起来，“没事，我和奶奶聊得特别开心。是不是奶奶？”
何老太太笑起来，“还是小温懂我。”
何劲曦望着这一唱一和的祖孙俩，笑着摇头。
以后家里，真是一老一小两个活宝了。
股东大会后，新的总裁尘埃落定。何老太太要赶回香港，何嘉儿跟着回去，说要回香港住一阵子，然后再来南夏。
新的一周，集团任命书下达，新总裁正式上任。
最近全社会的焦点都在何嘉集团和新上任的总裁身上。到头来，何嘉集团还是要交到名正言顺的儿子手里。
温氧有时候会来公司办公室看何劲曦，看他电话不停，会议不停，似乎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情。
那天两人一起在办公室吃饭的时候，温氧无意中提起最近看到的一则新闻，说某男子为了追求女生，租了一千架无人机组成女生的名字向女生求爱。
何劲曦听了之后，半晌没有反应。
温氧问：“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何劲曦沉默片刻，问：“我买下这家无人机的公司送你好不好？”
温氧：“……”
她惊得说不出话，这就是霸总的浪漫吗？
恰好这时又有电话进来，何劲曦起身去接电话，温氧便掏出手机，发了条微博。
@老板今天开心了吗：今天老板说要买下一家无人机公司送我，他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我靠，壕无人性啊！】
【老板为什么要送你无人机公司啊？】
【肯定是博主把老板哄开心了呗】
【老板好有钱啊】
【虽然有点对不起博主，但我怎么感觉这个老板还挺帅的】
【楼上的，不是你一个，我也这么觉得】
【神仙老板】
【这么有钱的老板，其实南夏也没有几个吧？】
【一分钟，我要知道这个老板是谁】
【不会是张家公子吧？】
【诶，你这么说有可能哦！我觉得很多都符合】
【就是张家公子】
【天哪，竟然是张家公子！！！！我惊！！！！】
……
眼看评论向着错误的方向越走越远，甚至有人开始@张家公子。
温氧担心到时候给这位张家公子带来困扰，只好亲自下场澄清谣言。
@老板今天开心了吗：别为了钱犯花痴啊！只给姐妹们透露一点，我老板他秃头方脸啤酒肚，黄牙短腿麻子脸。
这样发完，应该就不会有人再猜是张家公子了吧？
温氧放心地放下手机，然后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等她重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忽然愣住。
方才她走的时候，手机忘记锁屏了，此时何劲曦正拿着她的手机看。只见男人脸色阴沉，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温氧呆住，好半晌才开口：“你，你打完电话了？”
何劲曦将手机屏幕转向她，上面正对着她的微博主页。
他语气沉沉地说：“秃头方脸啤酒肚，黄牙短腿麻子脸？”
温氧立刻急了，“那个，我可以诡辩……”
何劲曦扬眉，“？？”
“呸！”温氧急匆匆地改口，“不是，我意思是我可以解释……”
何劲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