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景郁计谋
呼延南音问:“这刘家的田地在哪里?”
郑延辉有些疑惑,“会长莫不是要去这刘家庄?”
呼延南音道:“不错,我确实想去刘家庄一趟。”
“不知会长想去做些什么?可需要我随行陪伴?”
杏儿与平安刚走过来,便听见飓风说这话。
原本她对飓风还有点好感,觉得这人比惊风谦和,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丘之貉。
她不喜欢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更不喜欢他们怼庭渊,“既然你们这么瞧不上我家公子,何必要他跟着你们,何必要问他的意见。”
飓风看杏儿,昨日见这女子明媚温婉,如今听她帮庭渊说话,嘲道:“原来也是个拎不清的。”
庭渊看他说了这么多,这些人也没有想要改变自己想法的意思,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索性懒得再说,随着他们去了。
他转而关心杏儿,“腹痛好些了?”
杏儿点头:“已经不痛了,公子,我们回去吧,你又何必与他们理论,反正杀不杀与我们又没有干系。”
庭渊嗯了一声。
伯景郁伸手拉住庭渊的袖子,“你又生气了?”
“没有。”一切只能等苏月娘的家人被带来问话才能确定。
文浩如今再看苏月娘,她依旧没有拿正眼瞧自己,他承认自己杀人这可是死罪,案情查清他就要被斩首,可月娘真的毫无反应。
庭渊特地让开,让他二人的视线能够畅通无阻。
月娘的心态确实很稳,一直到她家人被绑过来,也没有露出过其他的情绪。
苏月娘一家四口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弟弟,父母健在。
从他一家衣着上来看,不似富贵人家,她娘身上也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固定头发用的都是木质的簪子。
之前听这些农神女说,被选中成为农神女的女子,基本等不到第二年再选就会有人上门说亲,想来苏月娘家应是条件不好,也想让她通过被选中为农神女,嫁个不错的人家。
苏月娘的家人被捆到农神殿里来,看到苏月娘时,她娘哀嚎着喊着她的名字,“月娘,月娘,快救救我们。”
她爹也是如此,“你快叫这些人给我们松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至此,苏月娘也没抬头看他们。
这就让人有些纳闷了。惊风上前道:“哥舒大人在府衙吗?”
守卫看二人不似普通人,问道:“你们找哥舒大人有何事?”
惊风:“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劳烦通报一声。”
惊风将自己的腰牌递给守卫。
守卫接过看了一眼,上面写着:齐天王府一等侍卫。
册封伯景郁为齐天王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六州,现在所有官员都知道,郁王被封为齐天王,齐天王府一等侍卫,是皇家内卫,论官职,比他们中州兵马大元帅还要高,即便是在京城内,也是能横着走的。
守卫与另外一位守卫小声说了句什么,回到二人面前,“大人稍等,我这就去替二位通报。”
伯景郁与惊风在门口等着,侍卫入内通报。
不一会儿,哥舒琎尧就领着县衙一众要紧官员匆忙出来。
门口二人,从身形哥舒琎尧便能分辨出是谁。
哥舒琎尧加快了脚步三两步下了台阶,距离伯景郁几步之遥时,便弯腰行礼。
与此同时,伯景郁也同惊风一同弯腰朝哥舒琎尧行礼。
哥舒琎尧:“下官居安城县令哥舒琎尧见过齐天王,恕臣接驾来迟。”
伯景郁:“侄儿见过舅父。”
惊风:“哥舒大人安好。”
门口的守卫纷纷风中凌乱?
这该怎么请安?他家县令给王爷请安,王爷反倒又要给他们家县令请安。
哥舒琎尧身边的随从提醒一众守卫:“还不快给王爷请安,是想挨罚吗?”
守卫们这才赶紧弯腰给伯景郁请安。
“给王爷请安。”
伯景郁抬手免了他们的礼,“免礼。”
在胜国没有下跪请安的要求,官员见到自己的上级,微微弯腰作揖即可,等级跨度差别比较大的,就将腰弯得低一些,根据等级跨度,最大弯腰限度就是在对方腰部。
平级的平视作揖,高一级弯腰至耳眉齐平,高两级口鼻之间,高三级肩膀之上下巴以下,高四级肩以下胸以上,高五级胸以下腰以上,高六级以及六级之上,都是腰部左右即可。
通常官员最大限度也就是能越三级见人,极少会有过三级的。
即便是平民见了贵族,也是弯腰到腰部,见了帝王也不需要下跪,同样弯腰低头作揖行礼即可。
普通邻里纠纷,口舌之争,钱产纠纷等无须下跪,站着论辩即可。
只有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者,杀人,偷盗,强奸,通奸,动用私刑,买卖人口等公堂之上才需要下跪。
状告者可不跪,查清是误告罚钱十两,交不出便去衙门的庄子上服役一年。诬告者,罚钱十两,杖责二十。
再有就是学生拜师时,下跪行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授业恩师自然是要跪拜的,即便是帝王拜师也要三叩头。
哥舒琎尧侧身为伯景郁让路:“王爷请。”
伯景郁不曾挪动半分,“舅父请。”
哥舒琎尧先一步挪动脚步,领先伯景郁半步。
哥舒琎尧身边除了这个随从,其他人都很惊讶,他们这个县令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本朝唯一的王爷见了都得谦让三分。
面对帝王家,从来都是先君臣后父子。
伯景郁是君,哥舒琎尧是臣,所以他要给伯景郁请安,要他先进门。
但他作为长辈,本朝一向注重孝道,伯景郁是晚辈,君臣之后便是父子,他自然不能在哥舒琎尧面前摆架子。
倒是把县衙一众守卫仆从给惊呆了。
从前只知哥舒琎尧是下放的,却不知他来头这么大。
入内,坐在后院正厅。
胜国所有的地方文官都一样,主要官员衣食起居全都在衙门之中,非必要不能擅自开府居住。
三十年前经历过一次谋反起义后,胜国五代君王便改了为官遵循就近原则的规定,所有地方官员全都是背井离乡,选中后,随机抽签去其他五个州,晋升三级之后便需要换州府,能从一定程度上斩断拖家带口的利益关系,避免某一方官员互相袒护形成派系,也可让他们相互制衡。
庭渊看着苏月娘如此,真的以为她有情感障碍。
苏月娘她娘往女儿身边靠近,被捆的目的地是农神殿,而今夜又是农神祭祀第一夜,月娘成为农神女,她便有了怀疑,“月娘啊,是不是我们让你嫁给郑老爷做填房惹怒了农神?农神要惩罚我们呀?”
苏月娘不语。
庭渊却抓住了关键信息,问苏月娘她娘,“你说的这位郑老爷是谁?”
苏月娘她娘道:“是我们那一片很有钱的地主,看中月娘很久了,想要让月娘做填房,月娘的弟弟阿郎要娶媳妇,人家给的聘礼很丰厚,我们就同意了。”
县令一听这话,觉得实在荒唐,“那郑老爷今年已过花甲,月娘一个妙龄女子,实在是荒唐!”
庭渊:“……”
他看这苏月娘不过十六七岁,这个世界与庭渊所在世界古代成婚的年龄不同,女子和男子过了十六才可以议亲,若非早早的定了娃娃亲,多数都是过了十六才开始婚配,多数都是在十八岁以后才成婚,考科举的男子一般成婚更晚,都是二十以后。
这些男子若是科举拿了好名次,将来要娶的必定是达官贵人家的女子,因此上层的男子普遍晚婚,不愿意早早婚配,将来断了自己的姻缘关系,从而上层的女子结婚也晚,普遍都是十八以后才开始议亲。
就算苏家想攀高枝,也未免攀得太过了,这郑老爷的年纪苏月娘的父母看着都要大上一番。
这哪算是一门亲事,这是要卖女儿。
连县令都觉得离谱,说明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也无法忍受这里离谱的事情,不单单是庭渊一个人觉得离谱。
县令质问苏月娘的母亲:“你确定这是一门亲事,而非买卖人口?”
本朝虽议亲要遵循父母的意愿,子女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选择的权利,若子女不愿意,这亲就不能结,需要双方自愿签订婚书。
“你可有婚书?”县令问。
苏母道:“这亲还没定下来,自然没有婚书。”
县令:“连你都知道这亲订了算丧尽天良,这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你还要定,这女儿难道不是你亲生的吗?”
苏母无奈地说:“若是家里的条件好,谁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快死的老头,让街坊戳脊梁骨。”
“这不是家里条件不好,我儿也要娶妻,她反正要嫁人,嫁给谁不是嫁。”
说白了就是重男轻女,不把女儿当人看,庭渊气不过怼她:“嫁谁不是嫁,你怎么自己不嫁?”
苏母怒瞪庭渊,“你这小儿说话可真难听。”
庭渊:“你自己做的事,还不让人说?十六七岁的女子嫁给六十多的老头,这不是丧尽天良这是什么?”
苏母:“我儿要娶妻。”
庭渊冷笑:“这妻非娶不可?我看你儿子手脚健全,要娶妻自己不凭本事靠卖姐姐赚聘礼,你要脸不要?”
“用卖女的钱给儿子娶妻,这聘礼就用得这么心安理得,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伯景郁和惊风跟庭渊认识这么久了,上次见他这么生气,还是在浮光县衙那晚。
伯景郁怕庭渊再给自己气晕过去,这次可没那么容易得到及时医治,许院判还在客栈里。
他赶紧上前去安慰庭渊,“消消气,消消气,别给自己气出好歹。”
嗓子养了小半个月才养好,再这么大声说话,到时候又要变成哑巴。
庭渊:“你不会觉得这合理吧。”
伯景郁朝飓风使了一个眼色,与惊风说:“按他说的,给他们一个教训就把人放了,别把人打残了。”
惊风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伯景郁追上庭渊,与他并肩而行,他道:“莫要因此生气。”
庭渊看伯景郁这边,问他:“别扭吗?”
伯景郁不明所以:“别扭什么?”
“与我在一起,你时刻都得压抑自己的天性,我知道你和他们一样天性是好战的,骨子里崇尚以暴制暴。”
伯景郁特地等到对方先出手才冲过去和对方动手,便是不想让庭渊对他积攒的好印象再度破灭,庭渊能明白他的心思。
“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既然我请你做我的师爷,要你跟我遍巡六州,这些后果就是我该承担的。”
早在浮光县他就知道庭渊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浮光县那晚斩断陈之的手指庭渊与他和哥舒大发脾气,为了求一个公道正义,伯景郁就知道庭渊是个很正直的人。
若庭渊不正直,没有自己的坚持,守不住自己的本心,舅父不会支持他邀请庭渊随行。
伯景郁道:“以暴制暴确实不是值得推崇的行为,但我也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你崇尚遵守律法,我会在律法的界限内自由裁定。”
给一巴掌是教训,打断一条腿也是给个教训,胳膊腿断了能接上,不残便算不了过界。
身后传来惨叫声,庭渊压根不想回头看,他知道伯景郁的话是什么意思,心中大概也猜得出他们会怎么做。
杏儿回头看了一眼,正巧看见飓风硬生生卸下一人的胳膊。
看到她心惊肉跳,强烈不适,想到自己当时杀吴妈妈的侄儿的情形,她见过血杀过人,可那种情况她是被逼无奈,她不杀人死的就是自己,和飓风他们现在的行为是不同的。
庭渊对她说:“别回头看。”
杏儿嗯了一声。
杏儿问庭渊,“公子,我能上你的马车吗?”
庭渊道:“当然可以。”
平安与杏儿一同上了庭渊的马车。
庭渊给杏儿递了一杯热水,在茶棚打的热水,如今水温喝着正合适。
惨叫声凄惨不绝,杏儿小口喝着庭渊递给她的水,“公子,他们……”
庭渊道:“往后这样的事情只多不少,慢慢习惯吧,我们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平安有些担忧地问:“公子,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也这样对我们。”
把生杀挂在嘴边,平安觉得很不舒服。
庭渊摇头,“我也不清楚。”
未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杏儿道:“公子有哥舒县令给的鞭子,谁都能打,他们应该不会对我们下手吧。”
庭渊看向角落里的木匣,“那东西意义不大,若他们真的想对我们动手,又岂是一条鞭子能挡得住的。”
伯景郁掀开窗帘,手搭在马车顶上,对马车内三人说:“我答应过舅父要好好照顾你,便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你的仆人也是一样。”
伯景郁在马车外听庭渊对他毫无底气,还是不信任他,心中并不好受,“我不奢求你无条件信我,但你给我一点信任行不行?”
他承认浮光县那晚他确实很冲动,行为不妥,吓到了庭渊,事情过了这么久,他们相处了这么久,从丁娇儿的案子到杨家庄的案子,他一直都很相信庭渊的判断,可庭渊依旧对他信任不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刘家庄戒备森严,光是靠近路边的茶棚就要被盘问,闻人政作为司户,粮食税收,田地人口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呼延公会的税收没有问题,那这问题极有可能是出在了刘家。
田册没有作假,税收也没有作假,若只是普通的农庄,何须有人带着兵器把手。
伯景郁是想借此撕开一个口子,看看能不能进刘家庄,探查一下他们的底细。
庭渊正是明白了他想干什么,才会说毁的越多越好,毁的越多,要想算清楚数额就越难。
他们随身的银钱并不多,若不够赔付总得将他们扣押下来以防逃跑,那这就正好随了他们的心意,让他们顺理成章地进入刘家庄,碍于他们的身份,刘家庄的人也不敢对他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