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一反常态
两人一合计,租房过年布置的事情,就交给杏儿和赤风负责。
杏儿要温书,她的身体还没彻底恢复过来,就留在浮充城内,留下赤风和平安照顾她,平安现在的医术相当不错,早已是能够坐堂看诊的程度。
伯景郁和庭渊带上飓风惊风,还有许昊和两个侍卫负责赶马车,去往周边县城巡游。
距离过年也就剩下一个月,也没想着走太远。
沿路遇到不少返乡的人。
“你又不是圣人,你只是一个普通人,有正常的七情六欲。”
伯景郁点头。
一夜缠绵后,两人的心似乎更近了一些。
他们如往常差不多的时辰起床用饭。
曹禺已经带着官员去做人口普查了。
“他倒是勤快。”伯景郁坐下。
其中一名留下的官员将昨日普查的登记表拿给他们。
伯景郁转手递给了庭渊。
随后开始给庭渊剥鸡蛋。
庭渊翻看了登记的名册,登记详实,家中几口人,分别什么情况,身高多少,年龄多大,有无娶妻,有无子女,在哪里做什么工作,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天的时间能把活做得这么细,倒也是下了工夫。
庭渊仔细地翻看着。
如曹禺所说那般,在栖烟城,身高不足六尺八的男人比较少,排除年纪小的,再排除年纪过大的,女子一概排除,残疾的也排除,凶手作案的时间都是白天,若是凶手有固定的工作,时间线上就很好调查。
他认真地翻看了这些人的职业,并没有人做卖货郎,多数都是在戏班子里做工,有的是打杂,有的唱戏。
音舞市毕竟是一个戏班子的聚集地,住在周边的人,也都是从事这些工作的,倒也正常。
其中样貌不佳的,或者是有些明显特征的,曹禺也都尽力标注出来了,如此一来,可选的人就变得非常少。
总计只有十四个人符合他们的要求。
庭渊将这十四个人摘出来,名单交给了官员,“找人把这十四个人的情况摸清楚,另外把人盯住了,别让人跑了。”
这册子上虽然是记了大概的情况,更详细的却是没有,不足以以此来判断谁是凶手。
还有部分人还没查完,暂时也不好盲目下定论。
庭渊看向另一位官员,“你可有去调查,宁琳琳的案子中报案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
那官员道:“江捕头已经带人去查了,当时报案的女子与他交谈,他对那女子了解较多,记忆深刻,由他带人去附近走访调查。”
“可有画像?”庭渊问。庭渊提醒他:“主要去调查这些官员的亲眷,这些官员不可能自己行动,目标太大,交给外人又担心被人私吞,毕竟这些东西不记名,所以大概率会在家眷名下。”
“好。”
伯景郁不知道庭渊怎么会想到这个上面,但他觉得庭渊的想法很有逻辑很有道理。
这些都是贪污案积累的经验,新闻那么多,反贪电视剧那么多,再加上他家的构造,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自然也就能想到这些,全都是经验之谈。
伯景郁安排人将这些官员以及官员亲眷的名字誊抄下来,拿到镖局和钱庄去做调查。
所有在册的官员,携带家眷亲属居住在衙门里,都会登记在官员档案之中,重要家眷还会有其他详实身份登记,画像,指纹,特征这些都会做登记。
类似于身份档案,也方便案件发生之后,能够尽快锁定嫌疑人。
女君这种规则已经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做到了最好。
被扣押的这些官员一个两个地都朝庭渊所在的方向看,想知道他又在想什么馊主意,嘀嘀咕咕地在与伯景郁说什么。
但很可惜他们的听力范围有限,听不到庭渊说的话。
这些官员心里怎么可能不害怕,飓风带人将他们扣押起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查账册,目的性指向性都太明确了。
等伯景郁安排完一切后,和庭渊一起去后院找飓风。
飓风正带人搜查官员住所。
只不过至今还没搜出粮票。
他对庭渊的话产生了怀疑,这些人手里是不是真的有粮票。
庭渊的逻辑是最好能够找到粮票,找不到粮票就找能够证明粮票存在的痕迹。
比如大量的钱财,珠宝首饰一类。
这些官员不会在城里购置任何的不动产,因为这些官员随时都有可能举家搬迁,买房搬迁的时候房子又不可能搬走,房子还可能存在贬值的情况,自然是要买一些保值的东西放在家里,也就是金银首饰这一类。
县丞一年的年俸是九十石粮,一个人一年差不多能吃二三石粮,他的年俸可以养活四十人,亲属加在一起也不够这么多人,吃穿用度全是朝廷负责,能够根据他一年的支出和收入核算出他消费水平。
庭渊看到他的夫人头上的珠钗手上的玉镯全都价值不菲,进屋后,这屋内摆了不少物件,玉石雕刻的小屏风,还有玉如意一类值钱的摆件。
庭渊伸手拍了拍摆在桌上的玉貔貅,问伯景郁:“这东西你估价得有多少钱?”
伯景郁拿起看了看,摇头,“估不出来。”
不是说他不识货,而是这些东西在他京城的王府里随处可见,问他这东西值多少钱,他是真给不出价格,这就好比得在米缸里抓出一把米问他值多少钱一样。
他根本不需要花钱买东西,又怎么可能知道东西的价格呢?
县丞夫人看他拿玉貔貅掂量着玩,心都提起来了,生怕被他给摔碎了。
庭渊问县丞夫人,“这东西是哪来的?”
县丞夫人道:“街市随便买的。”
“价格多少,你还记得住吗?”
县丞夫人抽了抽嘴角,“这……可能几两银子吧。”
庭渊与伯景郁都知道,这东西绝对不止几两银子。
庭渊道:“既然如此,我给你十两银子,你卖我吧,我瞧着这东西挺好。”
县丞夫人听他这么说,赶忙道:“这是我家老爷最喜欢的东西,我也不好随意变卖。”
“哦~”庭渊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指着玉屏风和玉如意问道:“这些价值多少?你只需要给我报价,我到时候和你家老爷商量,我想他应该会忍痛割爱的。”
县丞夫人瞧着他这个架势对这些东西志在必得,不敢报实价,也不敢报虚价,万一报虚了真把这东西变卖给了他,岂不是亏死了。
伯景郁看庭渊这样,心说他这损起来,旁人也是比不上。
庭渊:“夫人不知道价格?”
县丞夫人点头:“是,这是老爷买的。”
庭渊细细地摸过玉屏风,雕刻的技术没得说,简直可以用栩栩如生来形容,在现代精密机械技术下未必能够雕刻出这么细腻的摆件,何况在这种古代。
他曾经处理过一个古董富商的案子,小偷入室盗窃,偷盗了一块价值八百五十万的玉屏风,那个屏风整体雕刻还不如眼前这一块,眼前这块玉屏风相对镂空,刨去了很多料,这么大块的玉石原料算得上精品,再配上这种废料子的雕刻技术最终才有这个效果,几两银子买原料怕都不够。
庭渊与伯景郁说:“要不这样,你让人去找个识货的玉器师傅过来,让他估一下价值,这样我也好和县丞谈。”
县丞夫人:“……”
若是普通人从房顶下来容易,上去很难。绳子是软的,没有什么支撑力,四周又是空荡荡的没有落脚点,庭渊在警校时便有这个训练,因此他知道对于不会爬绳的人来说想要徒手爬上去绝对是一件难度非常大的事情。
伯景郁看了庭渊一眼,“这个范围其实很广。”
干力气活的人,手臂的力气都不会小,小姑娘可能无法做到这一点,成年的男性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即便此人是从房顶下来的,这个范围也无法缩小,再者,这姑娘已经死了六个时辰以上,凶手若是想逃走,完全有足够的时间。
现有的证据只有这么多,庭渊也没有办法立刻便猜出凶手,只能是让人先把庄内的人集齐核对,逐一调查。
他对管事的说:“你去把庄子上所有的人都集合起来,清点人数,看看少了谁。”
门外聚集了一堆人,多数都是从楼下上来看热闹的。
这庄子上一下死了两个人,人心惶惶,有部分人不害怕就凑上来看热闹,害怕的那些根本不敢进院子,都在外面的石梯上站着,或者是在旁人家的院子里往这里看。
这个庄子依山而建,房子呈现阶梯状,从底层的大院子一步步地往上,左右各自有一个大院子,就像梯田一样,每一层都建的有房子,因此上一层的院子的耳房和下一层院子的房顶是相连的。
想要从这一层往下一层去,可以从前院走阶梯,也可以从耳房攀爬往下一层去。
房顶是悬山顶,后边与山地相连,后面都是树林,耳房每个院子都有,坎上坎下扎着半人高的篱笆做阻隔,
推开耳房的门,里面是个小厨房,厨房另一面墙还有一扇门。
推开这一扇门是后面的防水台,与山地之间还有一个较深的排水渠,下大雨时雨水顺着房檐滴落在排水渠里,便可以排到山下去,这样屋内就不会进水返潮。
排水渠上摆放木板,可以通过木板跨过排水渠进山。
庭渊猜测这样是方便可以去后山捡拾柴火回来做饭,这样的屋子便算不得绝对的安全,人可以从后院逃跑,逃得悄无声息,便不是管家说的出入庄子的唯一通路是正门。
伯景郁见庭渊入了耳房久久不见出来,寻过来看到这一幕也是无语了。
他道:“若是凶手通过耳房的后门进入院子杀人后再离开,完全可以做到悄无声息无人看见。”
庭渊点头:“没错,小公子被杀害凶手很可能就是通过耳房的后门作案的。”
耳房的门都是从内部才能拴上,两面都是内栓无法外栓,小公子的死极有可能是这样的作案路径,但表姑娘的死却并非如此。
庭渊将后门从里面拴好,退出耳房回到院子里。
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从外面回来看热闹的农工,还有庄内的仆人,
小公子的乳娘现在的精神状况已经不太正常,小公子突然死了,而她怀疑的凶手比小公子死得还要早,整个人都已经吓蒙了。
老爷子瘫痪在床,被人从房中用竹椅抬到了院中。
他指着屋里情绪激动,也说不出什么话。
看他这眼歪嘴斜的情况,庭渊猜测是中风瘫痪的,导致连话都说不了。
管事的见老爷子来了,立马上前去拭泪道:“老太爷。”
庭渊看着觉得糟心,这老爷子都这样了,也没办法从他嘴里再问出什么消息,即便他有心也无力做什么。
还有点让庭渊觉得奇怪,这小公子和老爷子都是主家一脉的,按这管事的所说,还有旁支住在这里,从发现小公子死到如今表姑娘的死,前后得过了一刻钟,却不见杨家的旁支。
唯一见到的两个杨家人,一个死了,一个瘫了。
庭渊问管事的,“旁支的人都在哪里?”
管事的说道:“最近正是收割稻谷的时间,我们杨家庄有接近五千亩地,旁支的人都在外头监工吗,已经让人去通知了。”
“先把现有的人集中起来。”
管事的这会儿已经缓过劲了,招呼着大家到院子聚集。
庭渊担心会有人破坏尸体或者是毁坏证据,让人将耳房的后门和死者的院门全都上了锁,保证在官府的人来之前现场不会遭到破坏,证据能够较好地保留下来。
随后伯景郁去了上面一层,从耳房的房顶跳到表姑娘的房顶上,四处检查了一番。
庭渊站在院子里问:“怎么样?有发现吗?”
伯景郁在房顶的正吻上发现了绳子捆绑时摩擦留下的麻绳碎屑,与庭渊说道:“有。”
找到碎屑,他检查了一下屋顶的瓦片,发现有一个区域的瓦片颜色很混乱,从屋内看不出什么,但从屋外能够明显看出,瓦片长时间暴晒过的和没有暴晒过的地方是会有色差的,其他部分的瓦片颜色都很正常,只有这一个区域的颜色深浅不同摆得乱七八糟。
应该是夜里掀了房顶,看不清瓦片颜色差别导致的。
伯景郁取了两片瓦,从正屋的房顶跳至耳房,又从耳房的房顶跳入院中,将他发现的麻绳碎屑递给庭渊,“这是在房顶的正吻上发现的麻绳碎屑,确实有麻绳捆绑的痕迹。”
又拿着瓦片给庭渊讲解自己看到的情况,“有一个区域的瓦片颜色不对,应该是掀开之后晚上太黑没发现瓦片有色差,瓦片是归位了,摆得五花八门。”
庭渊问粮肆的工人,“你确定自己没有看走眼?”
工人十分肯定地说,“没有。”
“有。”他弯腰行礼:“容许下官去取来。”
那人走后,伯景郁问庭渊,“你打算何时去找林祥丰?”
庭渊放下手里的名单,喝了口茶,“不急于一时,总归你今夜是不可能去查抄夜戏坊,再快都要明晚,得部署计划,何不等曹禺手里最后余下的二成名单交上来。”
伯景郁思虑片刻:“那我等你看完那些名单将可疑的人先找出来,然后咱们再去找林祥丰,让他把和夜戏坊有关的人供出来,顺藤摸瓜先把相关人等按住,再趁夜色同时抓捕这些人,让他们跑无可跑。”
庭渊嗯了一声。
那官员将画像拿来交给庭渊。
伯景郁与庭渊一同看了,画中的女子样貌上确实算得上清秀,但这人与云景笙完全是两副模样。
“这画上的人与你们那日看到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官员回:“六七分相似。”
“那这人便不是云景笙。”伯景郁想到云景笙,叹了一口气,“不是他,那他未免也太苦了一些。”
惊风想到昨夜初见云景笙,以及他后来的表现,“他似乎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这种环境中,环境对他驯服导致的,他只有顺从,也只能顺从。”
云景笙被剥夺了反抗的能力。
不到中午,曹禺便带着一群官员回来了。
伯景郁和庭渊还在衙门里让他有些意外,他以为二人会出去查案。
曹禺将调查出来的名单递给庭渊,“大人,音舞市内所有的人口,全都普查完毕了。”
庭渊伸手接过,开始翻开余下几百人的信息。
随后又从中挑出了八名可疑人员。
将这些人的名单交给曹禺,“这些人你着重地盯一下,这两日一定要确定他们不会离开我们的视线。”
“是。”
伯景郁与曹禺说:“你把城中能用的人手清点一下,做好准备,随时等我的调配。”
“是。”
饭后,伯景郁和庭渊带着惊风赤风等人前往祥丰酒楼,去找林祥丰。
一群人朝着县城走去。
守城的将士认出了红衣男子是县令的儿子,还有另一群是出城找县令儿子的人,立刻差人去禀报县令。
见他们去禀报县令了,伯景郁他们也就不着急走了,就在城门口等着。
守城的士兵将他们团团围住,也不敢轻举妄动。
红衣男子此时将头低得不能再低,对他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平常他在这金水城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今日却成了这般惨样。
万幸这是晚上,街上没什么人,不然丢脸就丢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