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皆大欢喜
曹禺率先开口。
“大人,我这头带着人与夜戏坊里头抓回来的妓倌对口供,粗略估摸着,后日上午可以将所有人的信息核实清楚。”
抓的人实在是太多,这事儿曹禺亲力亲为,要想核实言语真假,免不了需要些时日。
伯景郁道:“此事你且按照自己的节奏办就是了,待你办完之后一次上报,待我看过了,再定下处理的方法。”
曹禺恭敬道:“是。”
“说起青禾君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世人皆只其所造武器的威名,却不知他本人俊美出尘,仿佛仙人下凡来……据说那额间的朱砂印是天道的宠爱。”
“说的好像他看到过一样。”庭渊咬了一口嘴里的包子打量着台上那个说书的老头,只是凡人之身,不过六渊十的年纪。
青禾君已经是百年前的人了,怎么可能见过面,况且什么天道的宠爱也太扯了,若真的宠爱怎么会身消道陨呢?
他咽下嘴里的包子突然看向了一旁抱着碗小口喝粥的阿渊,阿渊停下喝粥的动作盯着庭渊,总觉得下一秒他嘴里就要蹦出些不好的东西。
“唉,你都给白鹿门打工几十年了,算算年纪你肯定见过青禾君吧吗,你说说,他好看吗?”
阿渊平静地放下碗看着庭渊,半晌他回答道:“好看。”
当那人带着花雨落在天衍宗那个小院的窗前时,年幼的伯景郁认为这世间再也没有比他更像仙人的修道者存在。
“那他长什么样啊?和这说书先生讲的一样?”
“额间一个朱砂印,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个嘴巴......”阿渊用手指了指庭渊脸上的五官。
虽然是有些玩笑的话语,庭渊生出一种阿渊在对着他描绘别人的荒谬之感,“是个人都有一个鼻子两只眼…”
只听见几声铃铛声,庭渊抬眼望去,客栈门口进来了几个额间系着珠链,身侧配弯刀的青年,他们腰间配着银饰,走起来声音煞是好听,原本热闹的客栈安静了一会又吵闹起来。
阿渊放下碗筷顺着庭渊的视线看了过去,“那是彷徨陵的弟子,擅用刀,他们门派宗主李上义的刀名为定山海,是青禾君所铸。”
“所以那伯景郁喜欢上青禾君不单单是因为救命之恩,还有青禾君这出尘的容颜啊……”说书老头有些感慨道,众人不由得联想起了壁画里的人物,但庭渊本人并未留下什么画像,只得让后人去猜想。
啪啦一声碗碎的声音让原本听故事的人群真正安静了下来,刚刚进来的彷徨陵的弟子将手中的瓷碗砸碎在地上冷声道:“谁让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讲魔教的故事,还侮辱青禾君!”
“你谁啊,凭什么不让讲,九州这样的话本数不胜数,你难道还一本本管过去?”客栈里的听众不满道。
一旁的人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袖,“那是修仙的……咱惹不起……”
那彷徨陵的弟子用手抵住刀鞘,刀柄上的铃铛不住地作响,俨然一副威胁人的架势,说书老头一看这局面立马笑着道:“诸位不要激动,老朽还有别的故事可以讲。”
“要说这白龙镇,最近可是大有古怪,大家都知道这镇子每年冬季都闹水患,而它通往外界的唯一途径便是一座石桥,可水患的时候石桥边会被淹没,所以镇里通常都会在这段时间外出采购足够的粮食来过冬,可今年却没有动静……”
“你这么说还真是……往年他们都会派出一个商队来采购物品,今年倒是一个白龙镇的人也没见着。”台下有人不禁开口道。
“也许是他们已经搬出那个镇子了,毕竟常年水患也不是什么福地。”
“一看你就不是这附近的人吧,白龙镇的人是没办法长时间远离镇子的。”
“曾有传闻他们吃掉了龙的肉,因此被降下了诅咒,永生永世困于白龙镇。”
四周的人闹哄哄地讨论着白龙镇的怪事,只有庭渊和彷徨陵弟子这两桌是安静的。
彷徨陵那边低头吃着东西,气氛十分压抑,仔细看他们身上的衣服上有不少血印子,因为布料颜色深,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沧州在九州中部,四周坐落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要在沧州遇上妖兽的概率比遇上小偷还小。
正当庭渊怀疑他们是不是去过白龙镇,彷徨陵那桌的一个女弟子忍不住开口道:“现在已经失去刘师兄的联系了,我们还不把消息传回宗门吗!”
“嘘,小声些,这次历练本来就没有上报过宗门……”一个圆脸的男生道。
那女修愤怒地用手抵住桌沿,“常凯,你什么意思,刘师兄就是为了寻你才先一步进白龙镇的。”
“不要吵了。”女修旁边的黑皮肤青年敲了敲桌子道,他微微侧头看向打量着他们的庭渊,目光里透出几分杀意。
阿渊淡淡地看着彷徨陵这几个筑基后期的弟子,不动声色地向对方释放威压,一边夹着甜饼放到庭渊碗里。
“阿渊,他们去过白龙镇了,看那状态像是里面有不好的东西。”庭渊若有所思道。
说书老头讲的最近白龙镇只能进不能出,看样子仿徨陵这群弟子在白龙镇外围就出事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阿渊吃饭的时候就把房里的背包拿了下来,现在背上就能出发。
“先不急,我得去找一下刚刚那个说书先生,借你钱袋一用。”庭渊接过阿渊的钱袋,朝着说书先生走了过去。
阿渊起身跟着庭渊离开,路过彷徨陵那桌时正对上那黑皮青年的眼神,琉璃色的眼睛淡漠地扫过这桌的几个人,随即大步跟上了前面庭渊的步伐。
“齐方师兄,你怎么了?”
被叫做齐方的青年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刚刚一瞬间被猛兽盯上,背后都冒出冷汗。
那双浅色的瞳孔流露出来的杀意就是报复齐方释放出来的杀机,那个深色衣服的青年起码已经到了元婴期,单单他们几个筑基后期根本不是对手。
庭渊将说书先生拉到了一旁的隔间里,那老头起初是不愿意的,直到庭渊给了他十几个铜板。
“你们想去白龙镇?不是我说,真的进不去了。”那老头摇着头,收钱倒是利索。
“我想了解一下关于白龙镇的那个传闻。”
“那个啊,百年前的故事了,传说有条蛟在白龙镇外的河底栖息,那时候这个镇子还不叫白龙镇……”
故事其实比较简单,蛟要化龙和人要成仙一般需要积累功德。
恰逢镇子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暴雨,上流奔驰而下的洪水即将席卷村庄之时被蛟耗尽修为化解了。
洪水渐渐退去,人们发现了倒在河边化成人形的蛟,以为他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救人,不但将其带回镇子修养,还为他修建了神庙。
但洪灾本是天定,蛟在化解的时候受伤严重,有一次难以维持人形,在人们面前露出了蛟本来的样子。
惊慌的人们喊来了除妖的仙师将其诛杀,后听闻蛟的肉可以消除病痛,于是分食了它的血肉。
本来救人的蛟却被人所杀,即将化龙的道行毁于一旦,濒死之前降下诅咒,要这个镇子永生永世被洪水所困,食它血肉之人日夜痛楚难安。
“可怜这蛟千年修行,就这么没了,不过这也只是个传说,毕竟能化形的蛟极其罕见。”说书先生叹息地摇了摇头,又道:“我既然收了你的钱,还是摸着良心再劝劝两位,莫要前往白龙镇。”
庭渊笑着点了点头,和阿渊并肩走出了客栈。
“刚刚那个故事你听完有什么想法吗?”庭渊道。
“…既然可以阻挡天灾,想必修为不低,即使受伤也不至于无法维持人形。”阿渊道。
“唔,确实有些道理,传闻历经百年,有所失真也正常。”庭渊开口道,“而且那说书老头只是说近段时间白龙镇只进不出,应该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他低头摸了摸刚刚出门揣在身上的钱袋,伸手却摸了个空。
庭渊:“……”
阿渊听见一旁不再说话,侧头看向庭渊:“怎么了?”
庭渊张了张嘴,最后小声道:“钱袋被我弄丢了……抱歉,我先回客栈找找,实在不行先停下来一两天,我想办法赚点钱。”
庭渊心虚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让人听着觉得有些哄人的意思。
阿渊沉默地点了点头,和庭渊一路找到客栈也没见着那个钱袋。
庭渊落寞地坐在客栈前的台阶上看着往来的行人,“应当是被人偷走了…我去找个打铁铺子先给咱俩赚点路费。”
阿渊摸了摸自己手上的储物戒,里面只有一些零散的丹药和话本,至于其他的,那是一个铜板也没有。
真是诠释了穷的发抠。
“不必,你跟我来。”
阿渊从马棚里牵出那两匹马,这两匹马在白鹿门被照料得太好了,普通的饲料是一点都不会吃的,客栈那个草料湿漉漉的,两匹马就这样饿了一晚上肚子,现在懒洋洋地跟在两人身后,仿佛再多走几步就要躺在大街上。
庭渊不禁感叹自己过的什么苦日子,现在下一顿饭的饭钱都没有,马也快饿死了。
“你说伯景郁他为什么不给我们钱…都快饿死在这了。”
阿渊沉默片刻道:“也许是他没想到白鹿门还有人未辟谷。”
庭渊:“……”
在大街上左拐右拐,最后停到了一个当铺旁边。
“你要把马当了还是把我当了…”庭渊扶着马虚弱地抬头,正对上阿渊那平静的表情。
他似乎从里面看出来一丝无语。
“并不,这里是白鹿门隐藏的店铺,可以提点钱出来用。”阿渊用眼神示意庭渊在门口等一下他,然后进店和里面的伙计聊了起来。
最后阿渊拿着一个芥子袋走了出来,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法器和金条。
庭渊在僻静处悄悄打开时,里面黄金的亮光直直扑到了他的脸上。
阿渊看着庭渊微张的嘴巴,正准备开口,腰间的玉牌却亮了起来,里面传出宋菩然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他娘的直接把一个当铺给掏空了!你知道现在赚钱有多难吗!”
阿渊默默地掐断了宋菩然的传音,转身看着庭渊捧着袋子数钱的神情。
庭渊:“……”
站在一个现代人的角度,他肯定是不欣赏这样的人。
可这里很重孝道,父母即便是打断了儿女的腿,官府也是不管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先有父母再有天,先有家法再有官。
平安说:“前夫人说救不了他,只能自己跑,不想被这样的公公惦记,也不想自己的孩子以后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杏儿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她这么做是对的,这种愚孝的男人,没有是非观,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