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反将一军(1 / 1)

穿回古代搞刑侦 历青染 5886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143章 反将一军

  “啊?”杏儿懵了。

  随后她问:“为什么呀?”

  伯景郁道:“因为他们两家是竞争关系,季家找凤栖阁定制珠冠,一开始就是一个局,等到珠冠做好后偷走,也是他们提前就想好的事情。”

  庭渊十分欣慰地点头。

  伯景郁从来都不笨,他只是缺乏经验,把主体思路整理清楚,他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杏儿问:“那为什么说这是局中局中局呢?”

  庭渊温然一笑,开口继续道:“此事也并非仅为了我一人。”

  夫立轩将茶盏搁了,问:“此话怎讲?”

  “夫大人有所不知,”庭渊叹了口气,拢着袖瞧向他,眼睛里带着点不忍的愁意,“云野久在青州,北境黄沙千里不宜农耕,亦是苦寒之地。朔北十二部连年来犯,眼下虽暂且消停了,却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谁叫我丝毫没有翻|云|覆|雨的本事,只盼着自家夫君稍微舒心些,也叫我少听点唉声叹气——夫大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实在见笑,可我愁得很呐。”

  夫立轩戴着暖耳暖帽,也揣着半干枯的一双老手,呼出口白气来,家中长辈一般慈爱和蔼道:“既然世子同伯将军如此琴瑟和鸣,又为何整日流连烟花巷?”

  “大人何故取笑我呢,”庭渊颇为无辜地眨眨眼,不紧不慢道,“伯将军自然处处都好,可坏也坏在处处比我强。这点上了床自然尽兴,可下了床就是扫兴。”

  庭渊笑得缱绻,吊儿郎当地继续说:“我这人就这样,总得咂摸着软香玉,听一听勾栏小曲,他如今锦袍加身风光在侧,说什么也不肯陪我去。我却只被皇上打发着养马,无事可做,可不得玩儿么。”

  他这话堪堪落下,门口忽的传来一声兴奋叫喊:“世子果然性情中人!”

  正堂中二人皆抬眼去看,一人掀了门帘进来,长得肥头大耳,小山似的,面上丝毫不见窃听对话的羞愧,一见庭渊,反倒拍着手称赞道:“世子好雅兴!”

  “你来干什么,出去!”夫立轩低低喝了一声,又急忙朝庭渊拱手作揖道,“犬子鲁莽,冲撞了世子,还请世子见谅。”

  来人是夫立轩的独子夫浩安。

  昨日尾陶已经打探清楚,庭渊心下了然。夫立轩过了不惑之年才生了这么一根独苗,老来得子,宠得太过,夫浩安的纨绔无赖在煊都也是小有名气的。

  “论皮囊品相,你确是一绝。”夫浩安笑眯眯地夺着步打量庭渊,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没理会他爹的话,“可若说酒肉歌舞,这煊都名场我早已探了个遍,没人比我更熟!”

  “是么,”庭渊笑开了,他眼尾弧度生得这样好,一笑起来,便连带着薄唇和眼下小痣一起勾人,“索性夫公子便做个表率,带我一块儿玩一玩。”

  夫浩安翘着二郎腿,一双眼死死钉在庭渊身上,闻言大笑一声,便要起身来揽庭渊的肩,被庭渊轻轻巧巧地捏着折扇抵了回去。

  他也不恼,嗤笑一声道:“求之不得。”

  “胡闹!”夫立轩气得吹胡子瞪眼,嘴上还得朝庭渊客气道,“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混账话,世子别往心里去。”

  庭渊险些被刚才的靠近恶心死,他心里越是骂娘,面上就笑得越是乖顺:“不打紧,在下倒觉得,同令郎很是投缘呢。”

  夫浩安又兀自去揽夫立轩的肩,他生得实在高大肥硕,一把将自己年过半百的亲爹揽在怀里,倒像是山鸡搂着只鹌鹑,瞧着十分滑稽。

  夫浩安满不在乎道:“哎呀爹,多大点事儿,世子都说同我投缘了,这点油水,权当见面礼得了。”

  他说话时眼睛仍在庭渊身上,就着这不雅的姿势,恬不知耻地看他,带着赤裸裸的玩味。

  庭渊啜了口茶,同他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瞧我这张嘴,这怎么算得油水呢?”夫浩安摁着他爹坐下,说,“分明是眼下礼部分身乏术,世子心善,替老爹您分忧呢。”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此事不行也得行了。夫立轩只觉胸口钝痛,直想骂逆子,却又碍于庭渊在场,不得已咽下这口气,闷声拱手道:“那便有劳世子了。”

  “好说,”庭渊起身举杯,“多谢夫大人。”

  夫浩安拍拍手,朗声道:“事也谈的差不多了,世子今日可得空?金隐阁上了新戏呢,唱的是《调风月》[1],听闻颇有些新意。”

  庭渊气定神闲地将扇子打开了,摇着风笑道:“闲人一个,自然得空。”

  两个纨绔有说有笑地一同出了府,但留夫立轩一人在正堂里,手边空着的茶盏半倾倒在桌上,光洁瓷面映出一点沉沉面色。

  半晌,他起身揉着眉心,打发掉过来添茶的小厮,独自回屋去了。

  ***

  金隐阁乃是煊都最为出名的一处瓦舍,坐落永乐街。今天天气好,平日里怕冷懒散的少爷们便都出来了,堂子里密密麻麻都是人,夫浩安要了个二楼的包厢,领着庭渊往上走。

  待到落了座,瓜果糕点摆满一桌,他方才挥挥手屏退家丁,手上抛着个柑橘,囫囵剥了皮丢进嘴里,问:“宁州可有这样好的场子吗?”

  “自然没有,”庭渊也伸手摸了一个,慢条斯理地一根根剔除橘络,“宁州地方小,比不得煊都热闹繁华。”

  夫浩安从他手里将那光洁的橘子截胡了,动作间险些碰到庭渊指尖,他直接整个丢进嘴里,含糊地夸了一句:“真甜。”

  庭渊袖里的短匕已经捂得温热,他想象着从此人身上片肉的场景,皮笑肉不笑道:“精挑细选的东西,自然甜。”

  夫浩安朝后仰躺在太师椅上,挪着屁股找到个舒坦的姿势,眯着眼瞧他,说:“你脾气挺好。”

  庭渊面上溢笑:“夫公子今日帮了大忙,我合该好生感谢。”

  夫浩安凑近一点,胳膊撑在桌上,问:“就这么缺钱?”

  “就这么缺钱。”庭渊看着那双越靠越近的、不怀好意的眼睛,啪地开扇,“仰仗夫公子——今日这独间,我还是头一遭来呢。”

  夫浩安哈哈大笑,抚掌躺回去了,摇头晃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来!”

  戏将开场了。 鲜血和乌日根的瞳孔一起涣散开来,深红色没入黄沙,苍岭山脚一片死寂,伯景郁的长枪坠地,拽着乌日根的领子向上拖时,对方已经彻底断了气。

  徐慎之携援兵赶来时,瞧见的便是这一幕。

  乌日根的头颅像是截蓬乱的老木,这朔北的胡狼断了气,面色惨白地朝着寂寥大漠。

  他再翻不过苍岭,回不了巴尔虎,烈风将黄沙卷入这双死不瞑目的眼,伯遭齐刷刷跪了一片,颤抖激昂的调子钻进伯景郁空洞洞的耳道。

  “将军神勇!”

  “恭贺将军斩杀乌日根!”

  此战大捷。

  “云野?云野?”谢韫伸手在伯景郁眼前晃了晃,嘟嘟囔囔道,“你学老僧入定啊。”

  “无事,”伯景郁将他手拨开,“你方才的话,说得实在模棱两可。”

  “乌日根生前虽骁勇善战,可心性浮躁野心不小,耐不住性子,老头领乌恩年事已高,渐渐力不从心,朔北十二部之间早就蠢蠢欲动。”伯景郁面色严峻,“他大哥乌日图压在上面,他拿什么当必胜的筹码?可铤而走险到如此地步,也绝非他行事风格。”

  谢韫一拍手,恍然道:“你的意思是,他背后还有人掺上一脚?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又自戕于前,除因背信弃义的败行,更是在掩人耳目。”

  可究竟是谁来搅得这趟浑水愈发浊乱?

  这股暗中而行的势力,似乎对镇北军与朔北十二部内部斗争都颇为了解,竟能暗中联络上朔北部族头领的儿子,又知悉久不亲征的伯泓宇将出席战前议和一事。

  背后之人布下这样歹毒的一局,明面上将矛盾尽数引到镇北军与朔北十二部之间,当真坐山观虎斗,手眼通天。

  伯景郁沉思些许,迈着步子慢慢踱出书房,说:“此战之后,我亲斩乌日根的消息飞速传到了煊都,进而扩散到整个大梁,这顶高帽盖得这样快,应当也少不了背后之人的推波助澜。”

  “云野,”谢韫跟在身侧,皱眉看向他,“你我皆不擅长朝堂上的弯弯绕绕,想把这人揪出来,就得亲淌浑水——你可想清楚了?”

  煊都的穹顶澄湛如洗,鹰唳在这样的好天气里能传得很远,海东青的身影从模糊小点逐渐靠近变大,伯景郁抬起小臂,稳稳接住了它。

  疾收敛着翅膀看谢韫,被他衣领上的闪光的金丝绣纹吸引了注意力,偏头就想去啄,伯景郁梳理着它的背羽摁住了,轻声道:“大哥总不能护我一辈子。”

  伯泓宇不让他查,这事他刚开始气不过,同张兆等人的那场夜宴后便想通了,无非是不希望他卷入煊都复杂的势力斗争之中,盼着他好好敛一敛锋芒,混混日子,或能早些重回青州。

  可他还没什么动作,已经有人按耐不住,煊都新贵的身份深深烙在他身上,无论是作为立下奇功的少年将军,还是作为亲近镇北军甚至伯泓宇的绳网,都足以让不少世家权贵垂涎。

  既然避无可避,倒不如主动入局。

  奇宏正端着青州茶点送过来,伯景郁示意他尽数送到谢韫跟前,眼瞧着这家伙吃了好几块,才说:“几月以来,我总盯着同朔北十二部之间的烂摊子,煊都这边的形势所知不多,你待了这么两年,就算一直打太极混日子也能说上一说,赶紧吃完。”

  谢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歹含着满嘴吃食控诉道:“几块茶点打发了,我就这么廉价?伯云野,你惯会使唤我!”

  ***

  庭渊出了侯府门,七弯八绕地拐过小巷,便到了深柳祠的繁锦酒楼,他随意点了个小倌,将人结结实实迷晕过去丢到了角落里,尾陶如上次一般现了身。

  她在这里的身份藏得极好,尚未引人起疑,庭渊同她说完昨日马场遇到赵修齐之事,尾陶眉头紧皱:“主子,我们的人不可能叛变。”

  “就算如此,”庭渊低低骂了一句,胡乱捉了个空茶盏在手里玩儿,颇不得劲,“眼下情形也没好到哪儿去——咱们什么时候被他盯上的都不知道。”

  “主子的意思,是害怕眼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已成了这只螳螂吗?”尾陶面色凝重,“我多派几人盯着,一定随时注意赵修齐的动向,彻查此事。”

  “难说,”庭渊起身走到窗边,久违的阳光透进来,在他长睫下投出一片阴影,囚住晦暗不明的神色,“只怕更可怜,你家主子已成杯中小蝉了。”

  鸣蝉一般的匹夫之勇,倒也尚可血溅五步,但这并非庭渊想要的,他要慢慢地割下隆安帝的皮肉,眼瞧着他枯朽成一堆白骨。

  庭鸿的生死安危,亦是他的执念。

  庭渊摆摆手,想将心底翻涌的烦闷压下去:“此事且先探实了,我今日回府就递帖,明日便将登门拜访礼部尚书夫立轩。米酒不在,你随我同去。”

  尾陶应了声要走,出去查房门前到底没忍住,念叨了一句:“主子,别总什么事情都想着自己扛。”

  庭渊孤身立在窗前,继续倚身瞧着深柳祠街巷中来来往往攒动着的人头,好似压根儿没听见。

  眨眼便到了第二日。

  煊都接连两天放晴,实在难得,马车七绕八拐,好歹到了礼部尚书府门外。

  夫立轩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应是不喜喧闹,这处宅子建得偏僻,明面上安静极了。车马停下时,老门公正倚在门旁揣着手,半眯着眼睛打哈欠。

  再睁眼便见着了来客,这贵人由一年轻小厮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颇为自持地下了马车。

  许是天光有些刺眼,他拨开轿帘出来时伸手挡了下脸,阳光流淌过这指节分明的一只手,微微交叠的指尖边缘被照得分外通透,透出些许莹润的红来。

  这只过分好看的手半遮半掩着一双含情目,老门夫近乎看呆,一个激灵下才恍然回神,连忙取拜帖将人领进了府门。

  庭渊行至长廊,入室前便将狐裘解了扔进乔装小厮的尾陶怀里,昂首跨步进了前厅,夫立轩已经侯在此处了,二人互行了礼。

  “听闻世子初入煊都,不大适应北方寒冷。”夫立轩吩咐手下人再抬几盆碳进来,眼睛扫视过庭渊身后紧随着的尾陶,关切的话却是对庭渊说的,“世子还是将大氅披上吧,切莫着凉,得不偿失。”

  “多谢,夫大人实在心细。”庭渊点头应声,从尾陶手里拎过狐裘,又让她取出一楠木锦盒,递与旁侧府中小厮,差使尾陶带着一同去后厨现泡。

  他微微颔首,朝夫立轩温声解释道:“这茶产自宁州城外万象山中,乃是岭南一绝,其芽胞肥|嫩匀整,喝来红浓明亮,茶香醇厚。年年贡予煊都的也就百来斤,今日特献与夫大人品鉴。”

  夫立轩连忙笑应,满脸的褶子都堆叠起来,瞧着十分和蔼可亲,他抚着花白胡须谦声道:“老朽何德何能,世子有心。”

  庭渊借泡茶之由支走了旁人,夫立轩总算领他入座正堂,二人你来我往地打了半天的幌子,问了许多不痛不痒的家常话,待府中小厮回来,将茶水各自沏入盏中又退下后,庭渊终于将冬祭一事提上了台面。

  夫立轩刻意叹了口气,沉声道:“当今圣上最重祭祀祈天诸事,鬼神之示,恐非人力可左右。”

  这就是不想他掺和进来了。

  “我本也没想着揣测天意,夫大人实在高看在下。”庭渊早在方才的许多闲话里不动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心下冷笑着将这老头的太极推了回去,“宁州远在岭南,穷山僻水之地,就连平日里猜枚投壶也不过小赌,实在不够尽兴。”

  “来了煊都才算开了眼,这地儿实在好玩,可怜在下囊中羞涩,却也想多在怀里揣上几两银子,聊供玩乐。”

  庭渊摇着扇子笑开了——这湖扇正是谭书那把,夫立轩一眼便认了出来,心下微动,耳边听得庭渊继续道:“夫大人不必为难,冬祭在即,又将近年关,礼部也实在分身乏术,难以面面俱到。”

  “据我所知,冬祭一向有外托供物饰品等不成文的惯例,至今也没捅出过什么篓子——现夫大人既然忧心诸多事情,在下又刚巧无事可做,何不赏脸,允了在下的不情之请?事成之后,必然少不了答谢之礼,于我于大人,皆是两全其美。”

  “还是说,夫大人信不过在下,分毫不肯再商榷此事?”

  这话分明带着点胁迫和质问,可他说话间,笑得很是恣意,伯身的漂亮便也变得烫眼张扬起来,一双好看的眼里明晃晃袒露着欲|望,反叫夫立轩松了一口气。

  世人皆有欲求,一旦叫人瞧见,便成了可被拿捏的软肋。

  庭渊要是个如同伯景郁般端方赤诚的君子,反教他难办,可他图钱图色图玩乐,风月是最容易捏住人的。

  一旦耽于享乐,人心就易麻木短视。

  夫立轩啜了口热茶,喟叹道:“世子说笑,此事自然有得谈。”

  “还望世子不要心急,桩桩件件,还得商量着来。”

  “夫大人果然爽快,”庭渊得意洋洋地叩着桌,这冷白的皮肉映在暗色的紫檀木上,美如枝稍盈盈可握的蓬松雪色,他朝夫立轩贴近一点,笑着问,“眼下这茶,滋味如何?”

  夫立轩朗声大笑,举盏饮尽了,握着空杯朝庭渊作揖道:“的确名不虚传。”

  酒肉纨绔们的吵闹说笑声也停下来,目光齐刷刷聚拢到戏台子,夫浩安终于闭了嘴。

  台下雀然无声,台上娉娉婷婷走出个钗头粉面的丫鬟来,被主人家差使去服侍新来拜访的小千户。

  这丫鬟不以为荣,反倒警觉,唯恐被口蜜腹剑的纨绔公子所骗,虽然对镜搽脂粉,口中却唱“知人无意,及早脱身”,引得台下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

  夫浩安低声朝庭渊道:“性子倒是烈,想来别有一番风味。”

  庭渊笑而不语。

  岂料这丫鬟见着了小千户的人,逢场作戏的心思登时化了鸟兽散。她仔细瞧来反复看,只见此人长相俊俏举止端方,又知他家门显赫学识高雅,如何不让人丢了魂?

  半个时辰前尚还愤然的忠贞,此刻化作水中浮沫,良辰美景欢好一夜,临罢只听丫鬟细细嘱咐,叫那小千户“休要言而无信”,竟然已将一颗真心尽数交付。

  台下看客哄然大笑,夫浩安也乐不可支,评道:“实在天真!”

  两人都全然不知,隔空正对的二楼另一侧包间里,伯景郁早已黑了脸,看着谢韫皱眉道:“你平日里尽看这些?”

  他被谢韫强拉着来了金隐阁,后者美名其曰要“将这出新戏讲给小寒听”,又嫌一个人无趣,硬要他作陪。

  可如此开展,接下来必是错付真心,他实在瞧不得这个。

  “别急嘛,”这戏的走向谢韫也没底,可总不能让伯景郁就这么走了,只好哂笑着地拍拍他的肩,“这戏方才开场没多久呢。”

  小千户同这丫鬟也算情投意合,二人私下诸多幽会,丫鬟牵肠挂肚,却在一次同小千户就寝时寻出香罗袖中一块手帕,顿知其觅得新欢,好似五雷轰顶,当场同其恩断义绝。

  伯景郁起身就要走,被谢韫劝住了:“云野,好云野,你再看看。”

  少年将军咬牙切齿,偏头指向台子:“这究竟哪里有趣?”

  庭渊垂着眸子,折扇合拢,有一搭没一搭点着掌心,面上瞧不出喜怒。

  夫浩安嗤笑一声,嘴里塞着软糕,含混不清地说:“低贱下人,偶沾雨露已是殊恩,岂可肖想一世富贵荣华?”

  这丫鬟魂不守舍,越想越气,终究不愿息事宁人,心悲好似扑火蛾,还要被刻意指去侍奉小千户的新欢小姐,为其挽鬓描眉,送其风光出嫁。

  夫浩安翘着二郎腿,手上抛着柑橘玩,眼见那新娘子妆成,感叹一声:“肌肤如酥、眉目传情——美人就是好,无论何时都叫人赏心悦目。这小丫鬟也不赖,只可惜没投个好胎。”

  庭渊轻笑一声:“投了好胎,便能尽遂心意么?”

  “这话对也不对。”夫浩安瞥他一眼,瞧见昏黄琉璃光下照着的侧脸,光洁面上好似凝着羊脂玉,直教他看得心痒痒,“左右你我没这烦恼,总不至于事事身不由己。”

  岂料临到囍堂前,这丫鬟忽的破口大骂,声声泣血,诉尽心中多日苦,反叫小千户母亲心生怜意,两桩婚事一次办,丫鬟终得侍妾位。

  台上红纸纷飞,唢呐嘹响;台下一片哗然,嘈嘈切切。

  谢韫也看得呆愣半晌,继而朝伯景郁乐道:“我说什么来着?”

  夜色渐浓,曲声不歇。这冲天的热闹喜气几乎将伯景郁带回他同庭渊大婚的那天,他内心翻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是而他换个姿势落座,取茶仰颈饮尽了,忽的瞥见隔空对面包厢处站起来的两个身影——

  夫浩安对这结果颇不满意,连连摆手起身,招呼庭渊一起走,眉眼间满是不耐:“低贱婢女怎可登堂入室?这戏不好,真是扫兴!”

  庭渊喟叹一声,含笑道:“在下俗见,倒觉得颇为有趣。”

  他随着起身,伸手拨开一点坠珠垂帘,想要往那戏台上再瞧一瞧,却猝然对上一双惊愕的眼——

  夫浩安蹙着眉,几步凑过来,嘴里嘟囔着:“发什么呆——操,世子白日里不是说,伯将军不肯陪你来这勾栏听曲吗?”

  这恍然变调激昂的后半句,随戏台上谢幕时的掌声一起炸响在耳边,好似火光闪电,照得人无处遁形。

  怎么着也不能让这些孩子去蹲大牢。

  一万两的白银和一万两的珠宝相比,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价值。

  一万两的珠宝通过精密加工做出来的东西足够漂亮,价值可能会翻数倍。

  季家也愿意和凤栖阁认错道歉,澄清事情的真相,对于凤栖阁来说,面子里子都有了。

  凤栖阁阁主思索片刻,点头答应:“好,我们凤栖阁愿意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