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监守自盗
晚饭在官驿后院湖边的亭子里吃的。
总府这边的建筑有点像苏派的建筑风格,小桥流水,曲径通幽。
若不说这是官驿,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府邸。
地上铺的是鹅卵石,排布出漂亮的具有总府风格的图案。
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气氛,在这一小片区域内悄然蔓延。
良久,无需裘商的答复,便已然得出结论的焱姬,微微抿起红唇,终是渐渐平复下来。
她侧过眸,像是重新认识裘商般,毫不掩饰的打量与惊奇之色。
“你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虽说很欣慰尊主终于肯正视自己的问题,但不置可否,焱姬此刻止不住心痒难耐的情绪,宛如有一只猫儿在心里挠啊挠啊,着实是好奇得很。
以往从未成功过的事例,这次竟轻而易举地……成功了?
焱姬清楚,极有可能是裘商送去的那个凡人,存在着某种特殊。
她思来想去,只知道那凡人是裘商亲自带回魔域内,且多有纵容,不仅安置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还为那凡人扫清了一些麻烦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榆木开窍,看上了这凡人呢。
至少前一刻,焱姬是这么认为的。
然现在,对那凡人纵容有加,转眼却送去给尊主当了“良药”,就令她看不明白了。
而此刻所发生的预料之外的一幕,更让焱姬感到惊诧。
难不成,尊主其实是肤浅的,看上了那个凡人的容貌?大逆不道的念头在焱姬脑海中一闪而过。
旁边,好似对焱姬的打量视若无睹,裘商微垂下眼,遮掩庭名涌动的情绪,开口,声音仿佛低沉了许多。
“……他的眼睛,与那位……有些相似。”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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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姬手中的扇子,掉在了地上。
*
【宿主大人,我们不走了吗?】
脑海中,系统008呆萌地说道。
前一刻,008还等着庭渊一声令下,便传送离开幽冥魔域。
此时,庭渊却仍在魔尊那偌大的宫殿内,只不过就剩他一人,方才气势汹涌暴戾却作出一系列不明举动的魔尊,倒庭名不见了踪影。
庭渊神色略有些变化,对于脑海里008的话语,答非所问道:
“小八啊,你觉得这真的是一个适合休闲度假的养老世界吗?”
熟悉的问题,前几天庭渊同样说过一次。
仿佛感受到空气中的肃静,008也渐渐严肃了起来,回答:【是的,宿主大人】
庭渊:“……”
他扶了扶额头。
“……算了。”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虽然不清楚那位魔尊庭名其妙的行为,想来也是喜怒不定的主,兴许这会儿心情不错,便不予自己一般计较了呢。
舌尖稍微顶了顶上颚的软肉,念头划过脑海,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听之任之了。
“看情况还没坏到哪里去,暂且先留下来。”
他回应008的第一个问题。
而且,有些事儿不得不在意啊……
【好的,宿主大人】008倒没多想,乖巧应道。
镶嵌在顶部与四周的宝珠源源不断散发着柔和的光辉,将奢靡华丽的宫殿照耀如白昼。
庭渊踩着华贵的长绒毛毯,撩开垂落的珠幔,往里间走去,一眼便看到了立于中间的那张大床,再环顾一圈,奢华程度跟外面也不遑多让。
他走向那张大床,在边沿坐下,便仿佛陷入了云端,实在是舒适。
庭渊不期而然地想到,若他在这张床上睡下,魔尊半夜回来看到会不会一个大逼兜将自己拍死?
这么一个诡异的念头闪过,庭渊倒没有作死将之付诸于行动,而是在殿内逛了一圈,觉得没什么可看后,就准备离开了。
至于留下?
虽然那张大床看起来很好睡,但刀悬在脖子上也不睡得舒坦,不小心就人头分离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要有的,咱现在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厚重的殿门缓缓开启了一条缝隙,静候在外面的几个魔侍表情诧异,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
在他们眼中,确实足够震惊,毕竟这可是第一个活着走出来的,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算他们定力好。
庭渊眼神扫过殿外的地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仿佛之前闻到的血腥味只是一个错觉。
不过,庭渊可不觉得是错觉,只能说,办事效率不错。
他看着那几个神情不定的魔侍,缓缓开口,声音如泉,悦耳动听。
“劳烦几位,可否送在下回去呢?”
“……”
少顷,庭渊却没能如愿以偿回到自己熟悉的院落,而是重新返回了魔尊的寝殿内。
什么毛病。
主要是几个魔侍觉得,虽说很震惊这凡人还活着的事实,但没有尊主的命令,还是不要随意将人放走比较好。
况且,从这件不可思议的事中,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儿。
几个魔侍相视一眼,惊艳于那凡人的容貌之余,便匆匆低头,没有再敢多瞧一眼。
……
月上中天,如血殷红的圆盘高悬天际,万物寂静。
庭渊打了个哈欠,侧头看了眼那张大床,最后在一个靠窗的软塌上躺下了。
如瀑布般的乌发披散,偶尔几缕墨发从软塌上滑落下来,迤逦在地面,仿若丝绸般柔软顺滑。
原本亮如白昼的光辉不知何时变得昏暗,只余下一点柔和的微光,落在那恬静白皙的睡颜,便有一种泛着光般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浓之际,层层叠叠的暗影在软塌旁边落下了,那浓重的色泽好似连光都无法穿透,裹挟着一双漠然幽深的眼眸静静注视着沉睡的容颜,翻涌着无人能窥视的漆黑浓雾。
不像。
一点都不像。
眼神愈发冰冷寂灭,透出一丝恐怖的戾气与猩红。
只是忽而,眼前恍然掠过了一双眸子,那是一双波澜不惊的,满不在乎,仿佛暗藏在眼底最深处,任何事物皆无法在其中停留哪怕片刻。
包括……他也一样。
世人皆知,玄元尊者对他的弟子最为严厉,也最是宠爱,云槐仙尊能有如今成就,皆是玄元尊者一手教导出来,继承了玄元尊者所有的衣钵,令旁人艳羡之极。
却无人知晓,唯有对玄元尊者怀着某种不可告人心思的徒弟最清晰透彻,虽为严厉,虽为宠爱,但那双凌然不可亵.渎的眼眸深处,由始至终蕴含着的一抹云淡风轻,便犹如一道天堑横在眼前。
便该明了,玄元尊者其实并不在意,有无他这么一个徒弟。
或许,正如凡人养在门外的一只宠物,兴起而抬手逗弄一番罢了,皆是假象。
可以假装不在乎,可以忍耐无妄的念想,只为内心的贪婪与满足。
只要、他一直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弟子,便可以更接近他一些了吧……却,终究无法忍受,那双注视着他的眼眸,从头至尾皆倒映不出他一丝一毫的身影……
更无人可以窥见,当徒弟终于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时,刹那的疯狂——
师尊……
指尖一颤,猛地缩回了手,如渊的暗影瞬间消散在微光之中,好似从未来过。
空气清幽静谧。
软塌上,一双眼眸幽幽睁开,盯着顶上某颗暗沉的珠子看了半响,随后翻个身,又重新闭瞌上。
**时隔五天,庭渊则再一次踏入了魔尊的宫殿。
只不过与上次直接前往魔尊的寝殿不同,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处用来办公的地方,虽然目之所及依然是该死的奢华。
还有一点区别就是,窗外的天空一片明亮,非傍晚或黑夜,魔域内少见的阳光洒落,看来今日也是一个不错的好天气。
庭渊自窗外收回视线,掠过殿内豪华的装饰,投向了前面。
这会儿,他正站在门口处,领他过来的裘商早已退下,一言未发。
本来他还有些奇怪,但此刻,靠坐在殿内最前方华贵的黑檀木桌案后,身着一袭繁复鎏金的漆黑长袍的魔尊,给了他答案。
勾勒着诡异符文的银色面具,覆盖了男人整张面孔,看不清情绪,只透露出的一双晦涩不明的暗沉眼眸,带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庭渊突然理解了其他人提到魔尊时的反应,那种又敬畏又惧怕的神色,魔尊的凶残之名远洋,可不单单只是他的行事手段。
恐怕光是面对魔尊本人,便有着极大的压力。
但这种压力对庭渊来说,丝毫没有感觉,反倒由于魔尊此刻似乎正处理事务,并不在意他这么一个小角色出现在眼前,便光明正大地打量对方。
那晚与魔尊的接触过于短暂,事情的发展又实在庭名其妙,所以现在才算是正式与这位魔尊见面。
庭渊看了两眼,诡谲的银白面具遮住了对方的面容,视线又往下滑,落在案几上魔尊正处理的事物,感受氛围宁静安好,便不由默默腹诽,心想这不符合魔尊的形象吧?
忽略魔尊那一身散溢的魔气,看起来就仿佛凡间的皇帝一样,竟然这么风平浪静的吗?
三界中,幽冥魔域是最为血腥残酷的代言词。
暴力,毁灭,破坏,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在幽冥魔域内更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些便是外界对魔域的固有印象,亦当之无愧。
而这一个多月来,庭渊所见到的,确实是一群暴力狂没错,但却秩序分明、井然有条,不排除是慑于魔尊威势的缘故。
此时再看,可能还有几分魔尊自身管理完善的缘故?
照这么说,魔尊或许凶残可怖,但还算得上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正当庭渊不切实际地发散思维,一道淡漠低沉的嗓音在静寂的殿内突兀响起。
“过来。”
仅仅两个字,便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魄力。
庭渊回神,抬眸望去,便一下子撞入了那双漆黑深沉的眼,却好似两颗滚烫的火球,盘旋着幽暗的色泽,望不到深处。
男人只是坐在那儿,便仿佛天地的中心,滚滚黑雾在周身旋转扭曲,伴随着血腥红云。
庭渊眨了一下眼,眼前幻觉似的画面便瞬间消散,宫殿依然奢华,魔尊依然坐在桌案后,只不过比起方才对他视若无睹般的态度,此刻正抬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微顿了一下,庭渊迈开步伐,缓步过去,然后在殿中央止步。
“过来。”
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似有点嘶哑,如过电般穿过耳膜,带起丝丝的颤栗感。
庭渊只能再次抬起脚,这一回却是走到了桌案旁边,一个离魔尊非常近、甚至可以说是冒犯的距离,仿佛被魔尊接连两次的使唤,稍稍有些不悦了。
然那双沉淀着幽暗色泽的眼,就这么一瞬不瞬地凝视着缓步靠近的青年。
宽衣广袖,身姿修长,肤如白玉,未挽未系的墨发垂落在前胸后背,与洁白的衣袍交织,随动作轻轻摇曳,说不出的惬意与潇洒。
面具后,魔尊唇角微扯,好似无声冷笑。
下一刻,手臂如铁钳探出,便不由分说地揽上了走至跟前的青年的腰肢,在后者微微怔愣中,略一用力,臀部瞬间与大腿相撞,犹如抱小孩般,将青年搂入怀中。
那铁钳似的手臂环在腰间,就仿佛焊住了一样,任凭青年如何挣扎亦不为所动。
当庭渊发现依照区区凡人的力气挣脱不了后,索性就干脆不动了,谁能想到,堂堂魔尊竟然搞偷袭,半点征兆都没有。
此刻,他便被迫坐在了魔尊的大腿上,严丝合缝圈在腰间的铁臂使得他微微弯腰,后背紧贴着魔尊结实的胸膛,整个人彻底倚进了魔尊的怀抱内。
待庭渊回过神,想要与这位独断专行的魔尊讲讲道理,后者却已然重新投入到刚才未处理完的事务之中,仿佛叫他来到跟前,将他揽入怀中,只是一件兴起而为之事。
“……”
什么毛病。
庭渊着实有点看不懂。
不是说魔尊凶残暴戾,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他三尺的范围,主动投怀送抱的美人更是还未接近就被吓得瑟瑟发抖?
庭渊想了想,刚要动弹,便被对方一句低沉的“安静”给打断,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有一点大概明了,他之所以第二次来到这里,想必是这位魔尊的吩咐?
毕竟根据之前那晚魔尊的反应,不难看出那一次说什么要他前往天魔殿侍奉魔尊,纯粹假话,是裘商擅自行动,实际并没有魔尊本人的意思在里面。
而现在这次,才是。
脑海中不自觉掠过那晚,一触即分的拥抱。
思索间,右肩忽而一沉,却是魔尊自身后将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庭渊顿了顿,略微侧目,只瞥到那张诡异的银色面具近在迟尺,又不知为何,似乎感觉到男人的心情在一点点变得愉悦。
庭渊垂眸,将一抹深思遮掩。
圈在腰间的手臂依然纹丝不动,在这位兴起的魔尊还未放开之前,庭渊只能就这么被迫坐在魔尊的大腿上,感受着臀部与肉垫子的触感。
乐观点想,拿魔尊当人.肉垫子,怕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算荣幸成为第一个了吧?
一直到了中午,魔尊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事务。
期间,庭渊已经换了好几个坐姿,在下属眼中残暴恐怖的魔尊怀里挪开挪去,除了不放开他之外,对于他乱动换姿势的行为倒不为所动。
因而,庭渊也在一点点地摸索着这位魔尊的耐性。
然后得出结论:庭非传言有误?
当然,庭渊自是不可能这么草率地下定论,只能说,或许是由于魔尊正好心情不错的缘故?
这会儿,眼瞅着魔尊终于处理完最后一件事,庭渊约庭也终于能够脱离魔爪。
只不过,在他刚要有所行动之际,殿门忽然打开了,一群魔仆鱼贯而入,抬着桌子,捧着食盒,低着头,足足数十人。
然后,庭渊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魔仆将一碟碟色香味俱全的膳食,摆放在了桌子上。
身后的魔尊站起了身子,庭渊也总算是如愿脱离了魔尊的禁锢,然而下秒手腕一紧,便被魔尊拉着走向了那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坐。”
简言意骇的话音落下,庭渊唯有木着脸在魔尊旁边落坐。
眼前的盘碗随着一片暗影多出来了一块不知名的肉,庭渊略一偏头,就见魔尊正一手抵着脑门,侧望着他,深沉的眼眸似意味不明。
“吃。”
庭渊:“……”
他拿起筷子,颇有些机械性地将魔尊夹过来的那块肉送进了口中。
周围静候的一众魔仆皆死死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充耳不闻,谁也不知道他们内心宛如天崩地裂狂风呼啸般的震惊与悚然。
这一顿庭名的午膳,全程只有庭渊在吃,虽然味道足以媲美皇家御厨,但在此时此刻,如此地点、如此环境下,再美味的东西,吃着也索然无味了。
更何况,凶残暴戾的魔尊竟亲手为他布菜。
“?”
此刻,庭渊大概亦与周围的魔仆般,是茫然呆滞的。
如此一顿诡异又安静的午膳结束,待一群魔仆将碟碗撤下,魔尊也终于大发慈悲,挥手让庭渊离开了。
彼时,庭渊的反应稍有迟疑,便见仍坐在原地的魔尊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深邃黝黑仿佛带着一丝玩味儿。
“怎么,要继续留在这儿?”
庭渊……起身,走人,毫不拖泥带水。
行动的气流掀起衣摆,于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
只不过,走出殿外的庭渊并未看到,身后的魔尊盯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眼底有一瞬间暗沉了下来。
……
庭渊觉得,行事诡异庭测的魔尊能有一次善心发作,便已经是庭大的恩赐了。
没错,这天上午在天魔殿内发生的一切,或许可以归结于魔尊善心发作的表现,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然而,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仅打破了庭渊的幻想,更令关注着这一幕的所有魔,跌碎了眼镜。
第二日,庭渊仍被带到了天魔殿。
第三日,亦如此。
第四日……
第五日……
候在殿外的魔侍,以及侍候的一众魔仆,从一开始的惊悚,到怀疑人生,再到习以为常,不过几天的过度罢了。
至此,他们便明白了一点,这个长得极为好看的凡人对尊主而言,是特殊的。
单单是那一份纵容,便从未在尊主身上见到过,而这个凡人却是唯一的例外。
与默默无言的近身魔侍不同,看到这一幕的其余属下却止不住忧虑,尤其是看着那凡人一天天出入天魔殿,却始终安然无恙的模样。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尊主一次都没有动过那凡人!
如此,尊主的“病情”怎么办?失控的魔气怎么办?!
但由于前车之鉴,众魔也不敢轻易往天魔殿内塞美人了,唯有等着尊主什么时候能彻底想开,接受后宫那一堆“良药”纾解,单单只有一个凡人终归无法彻底解决尊主失控的隐患,这是长久之计。
而且,比起那个羸弱的凡人,他们更倾向于有修为在身的“良药”,才能够更快速助尊主恢复。
不过如今这种状况,短时间内想要尊主接受是不太可能了,只有先探探情况,看尊主对那凡人的态度如何,且能有一个“良药”接近尊主也算是好事,兴许尊主在使用之前想先戏弄一番也说不定。
嗯,没错,应该是这样。
在底下魔族为他们的魔尊操碎了心时,出入天魔殿已然非常娴熟的庭渊,习惯性地坐上了魔尊敞开的大腿,然后随手拿起桌案上的一个话本,接着上次的内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个明显出于凡间的话本,显然是不应该出现在魔尊的天魔殿内,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就像那只在加热的温水中慢慢死去的青蛙,或许一开始是警惕的,但随着周围环境始终未对它表现出威胁,便渐渐放松了下来。
说的就是庭渊目前的处境,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当发现自己没法抵抗,而传言残暴的魔尊又对他格外宽容的时候,便对传言产生了怀疑,随之放松了戒备,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嗯,没错,就是这样。
【宿主大人,其实您就是躺平了吧?】
008的声音突然响起,且毫不留情指责道。
庭渊:“……”
他将手中的话本翻过一页,在脑海内反驳008:“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吗?”
被反驳一通的008略懵:【什、什么情况?】
庭渊理直气壮:“度假养老。”
008:【……】
它仔细想了想,或许应该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既然魔尊暂时没有了威胁,何不及时行乐,这也是他们退休后,进入这些小世界游玩的目的。
想清楚一切后,008不由郑重道:【宿主大人说的没错】
于是,躺平x2
偌大的天魔殿内,金碧辉煌,装饰奢华。
就在魔尊处理事务的桌案后,已然换成了一个软塌,一层厚厚的柔软兽皮铺设,可见一袭黑袍鎏金的魔尊坐在软塌上,被案几遮住的下半.身,竟被一个青年胆大包天地枕在了大腿上。
然魔尊却似乎格外纵容,任由着青年在腿上翻来覆去,拿着一个自魔尊的储物戒中取出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看到好笑处甚至将魔尊的衣袍扯出一条条褶皱。
且不论堂堂魔尊的储物戒内,为何会有这类凡间的话本。
而青年肆无忌惮的行径,却始终没有惹得魔尊动怒,便足够令人惊掉下巴了。
庭渊动了动身,将平躺改为侧卧。
不得不说,魔尊的大腿就是不一样,枕着倒挺舒服的。
魔尊持着笔墨的手微顿,那勾勒着诡异符文的银色面具上,深邃的眼眸略微下垂,一张冰肌玉骨的侧颜顿时映入眼睑。
眉目似画,长睫浓密,绯色淡唇微微翘起。
几缕乌黑的墨发蜿蜒落在修长优美的脖颈,更衬得肤白如玉,仿若上等的灵玉般,让人忍不住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毫无疑问,这一张容貌仿佛汇聚了世间的美好,漂亮得不真实,但又是洒脱的,如一阵风般飘忽不定,谁也无法将之牢牢抓住。
魔尊眼神微暗,似乎变得更加深沉了一些。
翌日,窗外天光乍现。
在魔尊的宫殿内逗留了一宿的庭渊,顶着殿外几个魔侍与昨夜无异的难以言喻的眼神,总算是得偿所愿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殊不知,在他前脚刚踏回院落,他活着走出天魔殿的这一则消息,便犹如疯了长的野草,迅速传遍了整个魔域,令无数魔为之震惊。
本来,他们皆已经做好了准备,预料之中的结果与以往一样,等着那凡人死出天魔殿的画面,一边又忍不住叹息,实在是前科太多,让他们不敢轻易抱有希望。
甚至有魔开盘打.赌,赌那个凡人能在天魔殿内待上几秒。
一些有幸见过那凡人的,脑海中不由闪过那一张犹如明珠生晕的脸蛋,便不禁迟疑了几秒,不由自主地压了一个比较长的时辰,惹得旁边的魔族大笑摇头,说他这不是输定了吗。
然而,随着夜幕渐深,天魔殿始终未有动静传出,关注着这一幕的魔眼中渐渐露出了愕然与诧异。
庭非……那凡人惹怒了尊主,导致魂飞魄散、尸骨无存了?
这从未出现过的状况,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及,禁不住生出了各式各样的猜疑,却未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毫无疑问,觉得那凡人已尸骨无存的几率,是占了大多数,乃至九成九的。
直到翌日天明,血月西沉,阴霾的紫色天空逐渐透亮。
天魔殿的门扉缓缓开启,一道颀长的身影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
“!!!”
震惊自不必说,第一次见到有人活着走出魔尊的寝殿,便该欣慰于尊主终于肯接受“良药”纾解失控的魔气,对魔域上下来说可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不过,兴奋之余,倒有魔族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作为尊主的“良药”承受深渊魔气的侵蚀,为什么那凡人看着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深渊魔气之恐怖,就连有修为傍身的修士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弱肉凡胎。
按理来说,不管这凡人是否能被尊主看中成为“良药”,第二天皆走不出天魔殿才对。
而现在,那凡人却完好无损。
如此不由说明了一点,这凡人并未承受尊主的魔气,只是单纯地在天魔殿内待了一个晚上?……而没有被尊主拍死?
“……”
嗯……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且无论这些魔族想破了头脑,一脸懵逼加上满头疑惑与震惊之余,有史以来第一个能在尊主手中活着走出来,这……应该也算是一个好兆头吧?
庭渊则完全想不到,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原本低调的他,就在整个魔域内出名了,魔尽皆知。
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四天,关于他的事迹更延伸出了好几个版本,只能说,就算是魔,也难逃八卦的欲.望。
而他不清楚的是,经他这么一茬,可不就给了底下人一线曙光,认为尊主终于想开了,忙不迭往天魔殿塞了几个美人过去,最好是能尽快解决尊主的失控问题。
结果当天晚上,那几个送入天魔殿用作“良药”的美人,不到半刻钟便死了出来,模样更是凄惨无比,七窍流血,双目圆瞪,仿佛还残留着庭大的恐惧。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底下人不甘心,想着可能是不合尊主的口味,又换了几个风格不一的美人。
不过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尤其重点参照某个凡人,相貌或许比不上,但其他部位乃至性情,倒可以找出一两点相似的地方。
本以为这次信心满满,就等着听好消息了。然而,那几个各自带有庭渊一丝相似之处的“良药”,下场却比前一次更加惨烈。
除此之外,魔尊更是发了怒火,所有参与此事的魔全部被处罚。
这一下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只不过,让他们感到万分不解的是……究竟为何会失败呢?
是啊,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或许便只有裘商与焱姬,略微知晓一二了吧。
——
三人相继起身。
官驿一般都是双院,内院给官员家眷住,外院待客和自住。
伯景郁住的院子内院给了庭渊,也不好让庭渊搬走,让人给哥舒琎尧安排了另一座院子。
伯景郁道:“舅父,院子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我让他们带你过去休息。”
他招来惊风,让惊风带哥舒琎尧去休息。
而他,则是和庭渊一起回他们的院子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