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风枕眠有种撞破了偷情现场的心虚感, 以至于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不对啊,我在心虚什么?”风枕眠忽然反应过来, “我又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而且那两人又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明明都是凑巧罢了。
做完心理建设, 风枕眠心安理得地回房间躺下, 可脑子里依旧在循环播放方才看到的画面。
“小哭包……”
“小哭包——”
“小、哭、包~”
“卧槽!”风枕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搓手臂, 脑袋疯狂摇晃,“太可怕了……”
他都不知道以后要怎么直视米利尔和凯娅。
“原来女生之间是这样相处的?”那个画面不停在风枕眠脑子里循环,他闭上了眼睛, 却依旧能看见, “太可怕了……”
大概是因为太过震撼,这晚风枕眠辗转反侧好一阵,怎么都没睡着。
于是乎, 他干脆想了一整夜该怎么把弗伊莱救出来。
“你找到弗伊莱了?”凯娅已经恢复了正常,丝毫看不出她昨夜蜷缩成一团哭唧唧的模样。
风枕眠拿包子的手一顿, 不自在地别开视线,缓缓点头, “他被藏在阁楼上,三楼的楼梯口被一个阵法隐藏了。”
“白天赫尔斯会沉睡。”伊洛丝毫没注意到风枕眠的不对劲,“咱们趁白天把弗伊莱带走?”
“没那么容易。”风枕眠叹气,“沉睡是因为血族不喜欢阳光,但不代表他们不能在白日里行动。”
风枕眠说出了自己昨夜辗转反侧得出的办法,“等会我去找弗伊莱要点血, 咱们做个假傀儡偷天换日。”
只要弗伊莱的气息还留在城堡中,赫尔斯就不会发现异常。
而等他晚上回来时, 他们已经带着弗伊莱跑路了。
“当然,为了确保这个计划的顺利进行,咱们带弗伊莱离开时,还可以搞点事情。”风枕眠一脸真诚地说着缺德的话,“比如,炸了这个城堡。”
引起了动乱,赫尔斯就会分心,也能给他们争取逃跑时间。
“可这样搞……他到时候追杀我们吧?”凯娅疑惑,“如果又挑起战争怎么办?”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风枕眠皱眉,“那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他抬头,刚好和凯娅对上目光,那瞬间,脑子里又响起了米利尔的声音,“小哭包……”
风枕眠瞳孔猛地放大,不自在地别过头,看向伊洛,“我记得教廷记载着让血族沉眠的方法?”
伊洛点了点头,“是记载过。”
“将银十字架插入血族心口,再设下封印就能让血族沉眠。”
不过这个方法并不好实施,想将银十字架插入一位血族亲王的心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只要有办法就行。”风枕眠倒是不在意这个的困难程度,朝伊洛要了个银十字架。
这餐早饭吃得时间并不久,风枕眠正准备离开,可忽然被米利尔叫住了。
凯娅和伊洛已经离开,这里只剩下了他们俩。
风枕眠脑子里还时不时蹦出昨晚的画面,身体不自觉僵硬了一瞬,“学姐有什么事吗?”
“你不对劲。”米利尔看着他,声音没什么变化,“昨晚那人是你?”
今早风枕眠一直在躲避凯娅的视线,那条迟钝的笨龙没发现,但她却很敏感。
“什么昨晚?”风枕眠有种即将被杀人灭口的感觉,他干笑了一声,“学姐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说完也不等米利尔回话,他撒腿就跑。
“艹啊。”风枕眠喘了口气,“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吗?也太可怕了。”
城堡中的佣人们来来往往,都专注的做着自己的事,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身影上了三楼的楼梯口。
风枕眠抬手,小心翼翼将那个阵法掀开一个口,又隐藏了气息从缝里钻了进去。
佣人们对此一无所知,但在干活的伊洛和凯娅却是抬起了头。
他们依照计划在角落中布下阵法,确保如果真的要执行炸城堡的方案,他们不会伤到这里的普通人。
“还真是冒险的一单。”伊洛叹了口气,金色的华光在指尖流淌。
他比风枕眠更小心翼翼地掩藏着气息,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教廷和血族也算是死对头。
与此同时,阁楼。
风枕眠上去的时候,弗伊莱还在睡觉。
自从被赫尔斯带回来以后,弗伊莱就被迫过上了昼夜颠倒的日子。
倒也不是赫尔斯强迫的,只是每次睡觉的时候,总被一双眼睛沉沉注视着,弗伊莱根本睡不安稳。
只能被迫改了作息。
“弗伊莱先生?”风枕眠礼貌地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
“人呢?”风枕眠疑惑,总不能是昨晚赫尔斯发现了些什么,把人拐跑了吧?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破门而入,门忽然被人打了开。
弗伊莱一脸困倦,看见风枕眠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是……”
说完,他宕机的大脑又缓缓重启,“哦,你是贝利特找来救我的。”
他侧身让出一条道,“进来吧。”
风枕眠走了进去,顺便观察了一番这个屋子。
虽然是个小阁楼,但这屋子的空间很大,而且采光充足,还布置了很多温馨可爱的小东西。
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风枕眠看着这些,忽然有种赫尔斯好像是真的很喜欢弗伊莱的感觉。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弗伊莱给他倒了杯水。
风枕眠接过水杯点点头,将他们的计划给弗伊莱说了一下。
他本以为弗伊莱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没想到这人却沉默了。
“弗伊莱先生?”风枕眠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可能是怕他们伤及无辜,于是道:“你放心,我们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会伤害到城堡里那些佣人的。”
可没想到弗伊莱关心的并不是这个。
他抬头看着风枕眠,眸子里隐隐有些不忍,“可以不要伤害赫尔斯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风枕眠说要用银十字架刺入赫尔斯心脏的那一刻,弗伊莱有些难过。
他的心脏骤然缩紧,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疼。
而脑海中也浮现出了赫尔斯被银十字架刺入心脏,瘫倒在地的画面。
“啊?”风枕眠有点懵,他昨晚见弗伊莱对赫尔斯的态度很不友好,还以为这人对那只血族极其厌恶。
可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这样。
风枕眠想到了给自己打了一百万定金的首富大人,小心翼翼开口道:“弗伊莱先生,你不会……喜欢上赫尔斯了吧?”
他是听过有一种心理疾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即被害人爱上了加害者。
难不成,弗伊莱患病了?
可能是风枕眠的震惊太过明显,弗伊莱没忍住皱起了眉,“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
他和贝利特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感情绝不是一个出现几天的血族能磨灭的。
“那你……”风枕眠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说那种话?”
“我是不喜欢他。”弗伊莱说:“可这些日子他也没伤害过我……”
甚至可以说对弗伊莱有求必应,就差把他当祖宗供起来了。
弗伊莱好几次都在想,如果不是这血族非得和他结婚,他们或许也能成不错的朋友。
“他……并不是坏人。”弗伊莱说:“我想离开,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请你们不要那么对他。”
风枕眠是真的不太懂,他心里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谈谈恋爱,脸上倒是面不改色,“我知道了。”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但这个前提,是他不会做出危害天下苍生的举动。”
依旧赫尔斯对弗伊莱的在意程度,风枕眠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
弗伊莱也知道这个道理,垂着眸子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些人来救他已经是冒着天大的风险,他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搞得生灵涂炭。
说清以后,风枕眠取了点弗伊莱的血,又放晏清出来给人治了伤。
被当成自动救助包的晏清很是不爽,尤其是看到弗伊莱手上那个小小的伤口时,更不爽了。
“呀!”晏清生气叉腰,对风枕眠指指点点。
虽然风枕眠听不懂,但他大概能从晏清的肢体语言理解到小精灵的意思——
这么小个伤口也要叫我治?我再来晚一点它都要愈合了。
“小阿晏。”风枕眠揉揉精灵的脑袋,“帮帮忙吧,要是被赫尔斯发现他身上有伤口,咱们可能会死在这。”
晏清抱着胳膊,思考了一会朝他比了个“5”。
“行。”风枕眠点头答应,“回去就给你做。”
弗伊莱看得一头雾水,想说些什么,但又感觉自己和这俩人格格不入。
分明是在他的房间忙他的事情,但弗伊莱好像一下就变成了局外人。
“那个……”眼看着这两人越聊越起劲,弗伊莱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要不先帮我治治伤?它已经快结痂了。”
风枕眠这才想起正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抱歉。”
都怪小精灵太可爱,总让他耽误正事。
这也算是一种美色误人吧?
这种小伤口对晏清来说都不叫伤口,他抬手挥了挥,那伤口就消失不见。
弗伊莱低头看了眼自己完好如初的手指,觉得神奇。
“对了。”风枕眠刚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楼下有一个画室……里面画的全都是你的前世。”
昨天看到的时候风枕眠还在疑惑画上的人是谁。
弗伊莱愣了一下,随后摇头,“不知道……我被带回来以后就一直被他关在这里。”
赫尔斯怕他逃跑,甚至白日都不想休眠。还是弗伊莱废了好一番功夫才争取到这些自由时间。
风枕眠想着那些画,忍不住道:“或许前世的你们,真的很相爱。”
不然天生冷情冷心的血族,怎么会做到如此地步。
“可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弗伊莱抬头,“而且我已经有贝利特了,现在他才是我的爱人。”
“你说得对。”风枕眠赞同,“我会去想想办法,等傀儡做好以后我再来找你。”
不过傀儡并不好做,尤其风枕眠还是个半吊子。
再又一次将傀儡的胳膊弄折后,风枕眠听到了好几声叹气声。
“你到底行不行?”凯娅皱眉,“这都失败7次了。”
可能是因为处在分化期的缘故,凯娅的脾气比往日暴躁了不少,“要不还是换人吧,七次郎。”
风枕眠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吐槽“不行”还是该吐槽“七次郎”,他拿着榔头沉默半晌,也觉得自己不太行。
“所以,你们谁行?”风枕眠转头看着他们,扬了扬手上的榔头。
凯娅怼完人就沉默了,此刻抱着胳膊望天,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无辜表情。
“啧。”风枕眠扬了扬眉,看向伊洛,“要不你来?”
伊洛捧着自己的杯子默默偏头,“我刚刚可什么都没说。”
他就叹了口气,可不关他的事。
风枕眠看着面前那个歪七八扭的傀儡,也犯了难,“我也没学过啊……”
他要是会做傀儡,就不会被那个研究奇门遁甲的师姐坑了。
“不问问我吗?”米利尔做在一旁吃着棒棒糖,十分悠闲。
风枕眠也很上道,当即开了口,“学姐,你来?”
“行啊。”米利尔笑了笑,活动了下筋骨,“不过,你们要拿什么贿赂我呢?”
她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伊洛还在认认真真思考如何贿赂米利尔,而风枕眠眼疾手快,将凯娅推到了米利尔面前,“我们什么也没有,只能把凯娅送你了。”
凯娅一脸懵逼,随即捏了捏指节,“风枕眠,你是不是想打架?”
“救人要紧。”风枕眠轻咳一声,他最近好像是有点飘了,居然都敢贴脸玩梗了。
还好凯娅并没有想到那一层,反倒是米利尔看了他一眼。
她倒是也没拒绝,接过榔头上前,将风枕眠那缺胳膊短腿的傀儡修修补补了一下,勉强有个人样。
当然,也只能看出那是个人。
“学姐,你这也没比我做的好到哪去啊。”风枕眠瘪嘴。
顶多比他做的四肢健全。
“你们的贿赂只能做成这样。”米利尔摊手,顶着那张无辜的脸看着他们。
风枕眠莫名有些心虚,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能用就行,做那么好看也没啥用。”
反正只要赫尔斯进阁楼,就能发现这是个傀儡。
这傀儡做了三天的时间,快完工时,风枕眠同弗伊莱报了个信,让人做好准备。
“就等明天了。”风枕眠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几天他忙着制作傀儡,也没空陪晏清,好在晏清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精灵了,能自己陪自己玩耍。
现在闲下来,风枕眠终于是能和晏清交流一下感情,结果一回头发现晏清坐在床上,正抱着小画板在写写画画。
“小阿晏?”风枕眠唤了一声,晏清沉迷画画,没有理他。
风枕眠也不在意,轻手轻脚朝着晏清那边走去,又缓缓靠近。
看清那副画的瞬间,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依旧是一副意识流极简画,两个潦草的火柴人站在树下,似乎是在说什么。
赫然是梦中,风枕眠第一次和成年期晏清相见的画面。
“你……”他的表情忽然有些复杂,想说些什么,可嘴巴一开一合好几次,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晏清则是被突然凑近的风枕眠吓了一跳,拍拍胸口缓了下加速的心跳。
随后他又举起了那副画,指了指画,又指了指风枕眠,最后指了指自己,“呀!”
“小阿晏画的,是我和你吗?”风枕眠看着那副潦草的火柴人,眉头微微皱起。
晏清使劲点了两下头,又欣赏着自己画的画,看上去还挺开心。
风枕眠被他那样子逗笑,瞧着小精灵乱飞的模样又有些头疼。
随后又忍不住想,为什么晏清会知道他梦中的场景?
-
此时,阁楼上。
赫尔斯依旧执着那根蜡烛进来,也依旧在进入房间后将它吹灭放在了床头。
这段时间他一直是这个流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遵守指令的机器人。
而按照以往的情况,这种时候弗伊莱要么一言不发不搭理他,要么愤怒砸东西,让他滚出去。
可今天弗伊莱却什么也没做,只静静坐在床边看着窗外。
“弗伊莱?”赫尔斯还是很不习惯这个名字,但他也知道,如果叫了斯狄安,这人会很生气。
弗伊莱像是没听见他的声音,依旧静静坐着,看向窗外。
赫尔斯不由有些生气,掰着弗伊莱的肩膀强行将人转了过来,“你在看什么?”
“看月亮。”弗伊莱终于是回过神,平静开了口。
今天下午风枕眠说傀儡已经快做好了,明天就可以走的时候,他的内心被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填满。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阵阵担忧。
他怕这次计划失败,怕那些人在城堡葬身,也怕自己被无止尽囚禁在此。
脑子里情绪纷乱,弗伊莱一直想着事情,更不想搭理赫尔斯。
以至于在那人凑过来想吻他时,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好在赫尔斯的身上太凉,凑过来时那股寒气毫不遮掩,将弗伊莱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急忙侧头,那人的唇堪堪擦过他的脸颊。
“你干什么!”弗伊莱又惊又气,抬手抹了抹脸,看着掌心不敢相信。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赫尔斯第一次对他有亲密举动。
“帮你回个神罢了。”赫尔斯舔了舔自己尖尖的牙齿,“在想什么?”
他微微逼近,冰凉的手指从弗伊莱的喉结处划过,而后在那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掐住了他的脖颈。
没用力,但受制于人的感觉并不好受。
“弗伊莱。”赫尔斯看着他,猩红的眸子在夜里格外亮眼,“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你觉得呢?”弗伊莱皱了皱眉,努力忽视脖颈上的凉意。
也不知道赫尔斯是故意还是无意,另一只手从弗伊莱的额头往下,划过鼻尖,又落到唇角,“我猜,你在想三天后我们的婚礼。”
掐着弗伊莱脖颈的那只手松了开,但指尖却在大动脉的位置轻轻蹭了蹭,“到时候,我给你初拥好不好?”
初拥大概算是血族的一种天赋技能,能够将人类转换为血族。
“不好。”弗伊莱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我不会和你结婚,更不会接受你的初拥。”
他的语气很平静,“赫尔斯,我承认,你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爱人。”
如果他没有先遇到贝利特的话,或许真的会对他心动。
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
“但我不喜欢你。”弗伊莱看着他,“不论前世我们发生过什么,那都已经是前世了。”
“这个世上早就没有你的斯狄安了,只有我,一个和你没有关系的弗伊莱。”
这话对赫尔斯来说着实残忍,几百年的等待就这么轻飘飘被人撕碎,赫尔斯忽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发疯一般掐住弗伊莱的脖颈,弗伊莱站不住,倒在床上。
而赫尔斯也跨坐在弗伊莱身上,看着身下那人因缺氧而涨红的脸,语气冷漠,“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了。”
他猩红的眸子里没什么感情,“弗伊莱,不要总惹我生气。”
这人明明知道他最讨厌听到什么,却还是要说出这种话。
转世以后,真的差别这么大吗?
可他们明明还是同一个灵魂啊。
赫尔斯到底是不忍心伤害弗伊莱,放完狠话以后就松了手,而后居高临下看着这人脖颈上,刚刚被自己掐出来的红痕,警告道:“还有三天就举行婚礼了,这几天你乖一点,好吗?”
弗伊莱没接话,咳嗽了一阵,偏过头闭上了眼睛。
“你就非得自欺欺人吗?”他没睁眼,躺在床上平静开口,“强扭的瓜不甜。”
“能吃就行,我管它甜不甜。”赫尔斯冷笑一声,“是我的就永远是我的,谁也别想把它夺走。”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今天赫尔斯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他再次将烛火点亮,拿着蜡烛准备离开。
只是走到门前时,又回头看了弗伊莱一眼,“乖乖呆在这里,如果想出去就告诉我,我会带你出去的。”
“不要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这种话赫尔斯几乎每天都会说,弗伊莱都快听倦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准备逃走,此刻弗伊莱还真有些心虚。
好在赫尔斯说完就离了开,这才没露出什么破绽。
等待房间再次归于寂静时,弗伊莱才缓缓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低声道:“终于要结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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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凯娅和伊洛在楼下等待指令,风枕眠则是上楼寻找弗伊莱。
为了防止意外,他们甚至还带上了面具,免得到时候暴露身份。
此刻,风枕眠正带着个孙悟空的面具,敲开了弗伊莱的房门。
看见风枕眠的面具时,弗伊莱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跟着人往前走。
只是在即将离开阁楼前,他忽然叫停了风枕眠,回头将自己脖颈上的那根项链摘下,留在枕头上。
瞧见风枕眠打量的视线,他低声解释道:“我母亲说,那条项链是我出生时莫名其妙出现在身上的。”
“我想,那可能和我的前世有关……”
他现在只想摆脱前世,和贝利特好好生活,自然是要将一切羁绊割断。
风枕眠没注意到弗伊莱眸子里复杂的情绪,只想赶紧把这人带出去,于是胡乱点了下头,带着人继续下楼。
他已经掩藏了弗伊莱身上的气息,从那个阵法离开时,并没有任何异样。
“搞定了?”凯娅看见下楼的两人,手放在面具上,“那是不是可以把这玩意摘了?”
她的面具是金角大王,脑袋上那个尖尖的角看的她手痒,总想掰点什么。
“离开再说吧。”风枕眠回头看了一眼,城堡里没有任何异样,那些佣人忙忙碌碌,甚至看不见他们。
总觉得这计划实在是太顺利了。
顺利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风枕眠是个资深电视剧鉴赏者,深知这种情况下磨蹭会酿成大祸,于是压下了心底的怪异,推着弗伊莱往外走。
“先出去再说。”
城堡的大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威压袭来,风枕眠瞳孔猛缩,“伊洛!”
伊洛也没犹豫,当即双手合十,快速结了个印,同凯娅一起唤醒了之前布下的魔法阵。
城堡中火光四起,佣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了一跳,一时间尖叫声填满了空气。
不过下一秒,一道清脆的响指声响起,那些火光仿佛被人冻住了一样,在空气中凝聚。
风枕眠回头,看见穿着黑袍的赫尔斯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这血族,居然没有躺在地下室!
那瞬间风枕眠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但还是眼疾手快,将弗伊莱和凯娅推了出去。
“先带他走!”风枕眠反手挡住一击,却是被震得吐出了口血。
城堡大门倏地关上,那些佣人也在他们在之前布置的阵法下被传送离开。
此刻,偌大的城堡只剩下他们四人。
“真是讨厌的苍蝇。”赫尔斯站在楼梯上,看着面前带面具的三人,猩红的眸子里满是厌恶,“我很好奇,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太挑战我。”
一道猩红的血光再次朝他们袭来,风枕眠知道自己扛不住,立马闪身躲开。
“轰——”
血光落下的地方成了一片废墟,伊洛和米利尔的脸色都不好看,“你没事吧?”
“死不了。”刚刚那一掌是真挺狠,风枕眠已经很久没有被打成这样了,“硬刚我们是刚不过的,找机会逃跑。”
赫尔斯毕竟是活了好几百年的血族亲王,风枕眠就算再怎么能开挂,也开不到那种程度。
“有点难。”米利尔收起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等会我想办法拖住他,你们赶紧跑。”
“学姐?”风枕眠皱眉,“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
米利尔看了他一眼,“这里我修为最高,而且作为你们的考核官,我不认为你有讨价还价的权利。”
赫尔斯自然是不会给他们聊天的机会,这几段对话的进行,也是在他们躲避那一道道血光下发生的。
“这完全是被压着打啊。”伊洛的魔法体系对赫尔斯来说有一定克制作用,但他的修为和赫尔斯相差太大了。
能克制血族的光明魔法才刚成型就被破掉,伊洛还因此受到了反噬。
“光明魔法?”赫尔斯顶着伊洛,忍不住笑了,“我说怎么有胆子闯我的城堡呢。”
几乎是眨眼间,赫尔斯就从楼梯上走到了伊洛面前,而后毫不犹豫地掐住了这人脖颈,“以为自己能克制住我?”
窒息感骤然涌了上来,伊洛手腕一转,指尖一道攻击性的光明魔法直直朝着赫尔斯的面门涌去。
他一时不备,竟真被划伤了。
但,等级差距摆在那,赫尔斯脸上也只是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红痕。
“呵……”赫尔斯看着被自己扔在地上的伊洛,笑了,“还真是有趣。”
已经很久没有人伤到过他了。
赫尔斯的指尖冒出长长的指甲,直直朝伊洛的面门划去,“用光明魔法攻击我,是你最错误的选择。”
他在伊洛骤然放大的瞳孔中冷声道:“光明魔法,对我无效。”
“放开他!”米利尔单手握着魔法杖,一个紫色的魔法阵成型,“毒雾,起!”
喝声响起,那个紫色的魔法阵光芒大放,密密麻麻的毒物瞬间填满了空气,而藏在其中的,是两个毫不起眼的小球。
小球被毒物掩盖,靠近赫尔斯时又拐了个弧度,看上去是准备离开。
可下一秒,又直直朝着赫尔斯的心脏飞去。
然后,在距离他几厘米的地方,被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
“教廷的人,女巫。”赫尔斯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偏头看向风枕眠,“你又是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的瞬间,赫尔斯猛地将手中的圆球扔出。
风枕眠没想到他这么不讲武德,曦辉同那俩小球相撞,发出“铮”的一声响。
下一秒,小球骤然破裂,里面的毒气直直朝风枕眠扑来。
“卧槽……”风枕眠人都麻了,“学姐,你这毒……挺毒啊。”
米利尔还在躲避这几道一直追杀自己的血光,听见这话没好气道:“反正你也死不了。”
“草率了。”风枕眠都没来得及缓口气,下一轮攻击又迎面而来。
赫尔斯只是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就能把他们三个打成这么狼狈的样子。
“越级打怪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风枕眠再次和一道血光对上,巨大的灵力不断冲击着他的经脉,他几乎是咬牙在强撑。
可惜,他依旧没有坚持多久。
“噗——”
血光突破了他的灵力屏障,风枕眠只觉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下一秒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喉间的铁锈味越发浓烈,鲜血从嘴角缓缓留下,风枕眠抬手擦了擦,眼睁睁看着伊洛和米利尔接连被打飞到自己身旁。
摔下来的闷响,听着比他惨多了。
“喂。”米利尔按着心口,“你之前说的计划是什么?”
这话是朝风枕眠说的。
当时商议计划时,这人一脸风轻云淡地说出“先下手为强”,米利尔也真相信了他有后手。
风枕眠不由得有些心虚,他抬手抹了把脸,低声道:“早知道当时不装这个逼了。”
他想过赫尔斯的修为,知道这人同他的差距极大。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血族会是圣阶啊!救了个大命,谁家小学生越级挑战研究生啊!
然而逼已经装了,风枕眠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他低声同米利尔他们说了句什么,又看向了赫尔斯。
“不过是几个中阶修士,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赫尔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死人。
他的目中从左到右,依次从几人脸上的面具划过,又嗤笑了一声,“不过一群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辈罢了。”
说着,他手中赫然多了柄短刀,“先从谁开始好呢?”
赫尔斯似乎是真的在纠结这件事,好看的脸上写满了纠结。
随后,他的手伸向了倒霉蛋伊洛。
“等等!”风枕眠捂着心口,“赫尔斯大人,就算死,至少也让我们死个明白吧?”
他成功吸引了赫尔斯的目光,咬了咬牙,继续开口,“你怎么发现的?”
赫尔斯感觉自己听了个笑话。
“怎么发现的?”赫尔斯笑了,“你们这点雕虫小技,也想瞒过我?”
不过这几人的确有点子天赋在身上,之前几天赫尔斯还真没发现。
但……赫尔斯是血族。
他对血格外敏感,更何况是他爱人。
即使风枕眠让晏清治好了弗伊莱手上的伤口,但赫尔斯还是察觉到了残存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只不过,赫尔斯并没有挑明。
直到昨天,弗伊莱的举动实在是太反常,而赫尔斯又太了解他。
他知道弗伊莱想走,所以故意说了那些威胁的话。
可弗伊莱还是走了。
昨晚离开阁楼后,赫尔斯在那间画室里静坐了一夜,然后眼睁睁看着弗伊莱离开。
而当他看见弗伊莱把项链摘下的时候,心像是被利刃切成了一块又一块。
风枕眠也是没想到他们机关算计,结果算漏了这一招,“……这也行?”
赫尔斯的刀又一次扬了起来,风枕眠又一次阻止,“等等!”
那双猩红的眸子看着他,风枕眠毫不怀疑,如果他说不出个什么,下一秒就会被这人大卸八块。
“他可是教廷圣子。”风枕眠冷静道:“你杀了他,就不怕挑起教廷的怒火吗?”
“圣子?”赫尔斯打量了伊洛一番,这人带着个唐僧的面具,别说,和他的气质还挺合,“他也配?”
这话听着挺不爽,要不是打不过,风枕眠还真想和他打一架。
“正好教廷欠我的账还没换。”赫尔斯的刀再一次扬起,随后猛地刺下。
“铮——”
刀最终也没落在伊洛身上。
一把长剑直直撞在赫尔斯的刀上,随后又贴着他的脸擦过,逼得人不得不后退几步。
“赫尔斯。”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城堡的大门被人踹开,“谁让你伤我学生的?”
随后两道刺目的华光相撞,风枕眠眼疾手快,又一次伸出黑手,将伊洛和米利尔推了出去,“快走!”
风枕眠被华光刺了下眼,依稀间看到了灵的脸,“老师?”
灵到来让风枕眠稍稍安心了一瞬,随即心里又有些担忧,她只是高阶巅峰,同圣阶的赫尔斯还是差了个大阶段。
“呵……”赫尔斯抬手挡住灵的一剑,“好久不见啊,灵。”
卧槽?他俩认识?
风枕眠逃跑的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被赫尔斯盯上了。
赫尔斯和灵打得不相上下,甚至在不比拼修为的情况下,灵的剑法隐隐对他有压制作用。
就是那招式风枕眠看着有点眼熟。
城堡的大门又一次关闭,风枕眠看着再次朝自己袭来的赫尔斯,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他刚刚回什么头啊!
这种关键时候,就该能跑多快是多快啊!
方才受的伤已经触及经脉,风枕眠准备动手时,一股锥心得疼痛传来。
对战时的任何一点破绽都是致命的,更何况是这种跨阶级的对战。
风枕眠的脖颈被赫尔斯掐住,窒息感瞬间涌上脑海。
“住手!”灵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竟是出现了一起慌乱,“你不能伤他!”
赫尔斯一身反骨,别人越是说不能做什么,他越是要做什么。
风枕眠只觉得掐着自己脖颈的手骤然缩紧,他心里的问候声更脏了。
“不能?”赫尔斯笑了,“这世上还没有我不能做的事。”
他欣赏着灵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有趣,“这么在意他?真是稀奇,我记得你不是只在意你那个学长?”
“闭嘴!”灵气急,提剑指着赫尔斯,“我最后说一次,放开他!”
“哎呦呦,我好害怕啊。”赫尔斯勾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心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他低头一看,只见胸口插着一根银十字架。
“呵……”风枕眠挤出个笑,又将十字架捅进去了几分,“不要轻敌啊,亲王大人……”
赫尔斯的表情顿时狰狞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不少,“你找死!”
“住手!”灵几乎破了音,长剑直直朝着赫尔斯的手刺了过去。
不过有人比她先一步动了手。
晏清不知何时从虚空戒中飞了出来,藤蔓缠着赫尔斯的手腕,强行将他打开。
风枕眠顿时跌坐在地,嘴角的血止不住往下落,脸上的面具也裂了开,
赫尔斯气得不行,再次朝着风枕眠打了过去,但被晏清张开的藤蔓悉数挡住。
两人交锋产生的气浪太强,风枕眠只觉得自己又被人揍了好几拳。
灵拉他起来的时候,他还有些腿软。
“找死!”赫尔斯是真的怒了,下手也狠了几分。
“小阿晏!”风枕眠立马上前,再次同赫尔斯两掌相对。
他脸上的面具在这一番打斗中彻底裂开,而赫尔斯在看见他脸的瞬间,表情骤变,“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