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红磷尸蜡
公冶山庄依山而建,庄后是一面光滑陡峭的绝壁,绝壁中央,赫然雕刻着一个巨大的手印,手印高有十丈,宽约五丈,即使在淡淡的月色下,隔很远都能望见。绝壁之下,一道高大坚固的石墙,将鳞次栉比的房屋围成一座阔大的庄园。
吴方和娴苓离大门很远,就听到松林中传来众人的呼吸声,想必这围墙外早有埋伏。娴苓带吴方来到一条溪流边,从一条水道钻进公冶山庄院内。
他俩悄悄走在寂静空旷的山庄中,见很多院门都大开着,街上有许多暗黑色的血迹,不时看到一些男女老幼横尸街头,尸体已开始腐烂,五官已肿胀变形,夜晚看到,分外恐怖。娴苓强忍悲痛,走进一座大宅院,院子里横七竖八躺倒着几十个年轻女尸,有些手里还紧握着刀剑,有些女尸衣服被扒光,在夜色中暴露着雪白的肉体。
吴方正心惊胆战地看着这些尸体,想象着她们生前进行着怎样的搏杀,又惨遭怎样的蹂躏,身边的公冶娴苓突然歪倒在他怀里,伏在他肩头无声的哭泣。他感觉她浑身都在颤抖,紧贴在他脸上的香腮一片冰凉。
他站在那儿没敢动,娴苓抱着他哭了好久,才小声趴在他耳边说:“吴方,抱着我,去庄后悬崖!”
他把可怜的美人抱起来,跨过几个死尸,顺着厅堂向后直走,穿过这座院子,来到悬崖下,抬头看到巨大的手印,心中疑惑,却不敢此时询问。娴苓从他身上下来,向前走了几步,在乱草堆中,翻开一些乱石,露出一个井口。她带他跳进井中,沿着井壁的石缝向下爬,爬了许久才到井底,这井底蓄满了水,再潜到水底,看到侧面又是一个洞口。钻进这个洞口又向前游了几百丈,看到一面光滑的绝壁,堵住了去路。
吴方注意到苓儿游泳时一直紧闭着嘴,看来她并不会鱼息功,只是凭一口气支持,恐怕撑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前面已过不去了,就应该马上返回水面才行,他正要拉她回去,又发现新的情况。
在石壁的中央,又有一个浅浅的手印,不过,这手印却不大,和真人手掌相仿。公冶娴苓将一只手按到这个手印上,在石壁一侧,突然出现了一个快速旋转的漩涡,漩涡卷起大量的水花和气泡,待漩涡消失,这地方突然多出了一个二尺见方的洞口。
公冶娴苓从这洞口钻了进去,他正想进去,见她回头望了他一眼,又对他打了一个手势,他以为娴苓叫他跟上,就一猫身子钻了进去。穿过石壁就开始向上游,不一会儿就浮上水面。美女低声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吴方尴尬地说:“我看到你刚才打手势,以为你让我跟上……”
“我是想告诉你,让你在外面守着,不要让别人进来!”美女低声对他说。
“真对不起,是我误会你的意思了,我现在就退回去。”吴方正想走,美女又把他拉住,说道:“算了,你已经进来了!”
娴苓静静地望着吴方说:“你知道吗?这才是我们公冶家族真正的坟墓,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不能进来的,除非,他是公冶家的女婿!”
美女的话,让吴方很吃惊,但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儿居然有几百口青铜棺椁,整整齐齐摆放在水中!
这是一座巨大的山洞,洞底积满了水,那些青铜棺椁外貌和蒂子棺椁一样,只不过,这些棺椁一半泡在水中,另一半暴露在空气中。这几百口巨大的铜棺,摆在那儿形成了气势,让吴方感觉非常压抑。
吴方正好奇地察看四围,发现身边的美女两眼还一直盯着他,才想起她刚才说的“女婿”的事。吴方出身卑微,在美女面前真没自信。现在娴苓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自然不能再装傻,他想了想对娴苓说:“苓儿,我喜欢你,无论天涯海角,刀山火海,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美女眼圈一红,咬了咬嘴唇说:“好,等你看完棺材,再重复说给我听!”
娴苓带着吴方走向最左侧的棺材,那具巨大的棺椁上,铸造着古雅的凤纹,吴方猜想,这棺椁里面应该装着一具女尸。当他走近些,看到坚固的椁板上,还有很多筷子粗细的小孔。正面有处光滑的区域,居然刻着“公冶娴苓”四个字。他疑惑地看向美女,却见娴苓已用力推开了沉重的棺盖。
吴方伸头去看,棺椁里面有三尺深的清水,清水中泡着一具全身赤裸的女尸,他仔细去看女尸的面容,居然发现,和公冶娴苓长得一模一样!
吴方非常喜欢公冶娴苓,经常幻想她的肉体,特别是她泡在水中的时候,丝制衣服几近透明,看在眼里,让他激动万分。但是,在这儿看到这具和她一模一样的肉尸,却感觉到无比的恐怖。
娴苓看吴方不说话,就说:“没错,这就是我的尸体。”
吴方惊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人难道会有两个肉身?”
“还记得我们公冶家族,死后会变成纸人儿的事吗?”娴苓看他点头,就继续说:“那只是一个噱头,想让外人知道,我们公冶家族巫术通天,法力无边。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家族的人,临死时太过恐怖,也太过痛苦,所以根本无法见人!”
她指着肉尸说:“这是我亲手制作的假尸,中间是空的,外壳是用红磷和白蜡混合在一起,对着镜子一点一点的雕琢,用了一年多才完成。”
他仔细去看水中的尸体,连皮肤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禁不住怀疑她刚才的话。
“你不相信是罢,但这是事实,那些毛孔,是我用绣花针刺上的。我们公冶家族的人,从小就要学习绘画,目的就是要完成自己尸体的雕塑。”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吴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感觉越来越糊涂了。
“说来话长,他们的祖先是东周末期的公冶子长,他精通兽语,一生不知和多少鸟兽虫鱼打过交道。在一座古墓,他被一条大蛆钻入腹中。从此之后,他的后代,体内都带着一条蛆虫,那蛆虫和人同体同生,有人的知觉和思想。等人老弱多病时,那蛆虫就会吃光宿主的血肉,钻到地下阴暗潮湿的地方修练,历经千年而不死。”
“这大蛆就是跗骨蛆母?这么说,你身上也是?”吴方惊疑地问。
公冶娴苓点了点头,又说道:“跗骨蛆母就是我,我就是跗骨蛆母,我和它同根同生,同死同灭。等我病弱之时,蛆母就会吞吃我的精血。我的后代,会将这具假尸穿好衣服搬出去遮人耳目。这假尸由白蜡和红磷组成,只要完全干燥,就会迅速燃烧,变成一团黑雾永远消失。而我则被锁进这口铜棺中,历时一年,等体内的蛆母吃光我的血肉,我就变成一条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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