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就是要警惕。
能够坚持这样看待万事万物,才不会被迷惑,才能看到本质真相。
这才是智慧啊。
“绛儿,给他讲讲什么是财富。”王源之没有直接跟张执象解释,并非是看不起张执象,而是告诉张执象这个道理,他们王家哪怕是小女儿都懂!
王绛阙平静无比的说道:“财富者,唯名与力。”
“昔田氏代齐,以田氏之食邑分齐国公族,得公族之心,以田氏之米粮分鳏寡孤独之人,得国民之心,又以大斗借贷,小斗收债,让齐国之民归之如流。”
“田氏以十二代人经营养望,得‘仁’之名以代齐,此其富也。”
“昔陶朱公三散其财,复起千金,其富在力而非幸也。”
“陶朱公能操计然之术以治产,根据时节、气候、民情、风俗等,人弃我取、人取我予,顺其自然、待机而动。”
“如何能算,如何能步步先?”
“一年是旱是涝,是刀兵,是安平,陶朱公能以易数算之,料物于先,这便是力。”
“经商之道,行之有效,后世能学,也是力。”
“昔秦国之虎狼之师囊括四海,吞并诸侯,这同样是力。”
“唯名与力真财富,能富有四海。”
“金银,不过是财富的附庸而已。”
张执象听明白了,华夏人的天下观不仅仅刻在文人士大夫的脑海中,连商人的脑海中也刻下了,如王家做生意已经不满足货币的获取了,他们的野心更大。
田氏花了十二代人的时间来贩卖仁义,赚取名声,最后取代了齐国。
王家同样不介意散尽家财来赚取名与力,也愿意为天下人去创造盛世,但盛世是他们奇货可居的货物,他们卖予天下人,自然要获得相应的回报。
这个回报是……大明?
“你们要造反?”
张执象把握住了关键,王源之却没有什么忌讳的样子,他转了下烟杆,说道:“历朝历代,唯大明得国最正。”
“所以这大明朝上上下下,无数聪明人玩着自己的,吃着大明的,大明也没垮,也没谁明目张胆的扯旗造反。”
“就算扯旗,也是宁王那种老朱家的旗帜。”
“在大明,田氏代齐是行不通的。”
“因而我们无法让士绅和百姓成为买主,来买这个国。”
“奇货可居,那也得有买主才行,既然不买国,那普天之下,能够当买主的……唯有皇位上那位万岁爷了。”
“就是不知,卖一个盛世给皇上,皇上能开出什么价来。”
张执象算是看到了王家的野心和气魄,这是商人有钱之后对钱不感兴趣,本质上兴趣已经转移到了权力上吗?像,又不太像。
因为就算是权力,王家好像也能轻松放弃。
因为力的本质从来就不是权……权是力,力却不是权。
但,皇上作为买家,能够支付的,必然是权,王家是要什么?
“王与马,共天下?”
张执象低声呢喃了句,这是指晋朝的时候,琅琊王氏强大到能够与司马氏共治天下的程度,可以视作门阀的巅峰状态。
然而,王源之只是淡然一笑,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他含笑问道:“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琅琊王氏,如今安在哉?”
皇帝能支付的不仅是权,还有名。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他王家要的,是天子将天下之权让渡于“公”的功绩!此后天下一千年,两千年,千万年,只要世界还在这副框架之下,王家就能“与国同寿”!
这是南张北孔做的事。
也是王源之想做的事!
55、太极推手你来我往
真正的富贵不是烈火油烹,团花似锦,而是细水长流。
这是许多人不理解的,就像没有慧根的人不理解长生一样,追求极致的富贵,往往会过刚易折,落入“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圈套。
华夏的历史足够长。
足以告诉后来人什么才是真正的富贵,如上古圣王留下的血脉,一直到东周列国形成的封建贵族,可以说是源远流长了吧?
这些贵族经历了大秦的郡县制依旧没有消失,他们成了世家门阀,发展到极限的时候,是晋朝的五姓七望。
或许,在那个时候,人们会以为这样的富贵能永恒下去。
直到……五代十国。
全天下如同砧板一样,剁了个稀巴烂,全无尊卑之念,引用《后唐书》一句话可以概括:兵骄则逐帅,帅强则叛上。
藩镇造皇帝的反,将军造节度使的反,营将造将军的反,千将造营将的反,百将造千将的反,什将造百将的反,小兵造伍长的反……
那是真正的乱世,有兵就是草头王。
全天下所有人都野心勃勃的向上爬,管你什么名门贵族,有威胁就灭了,管你服不服。
就这样。
昔日的门阀世家,在五代十国几乎全被搅碎,留给后周的,哦不,留给大宋的,其实是一个极好的时代。
正因为门阀没了,才有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奈何大宋不争气。
当然,那些都是其他的问题了,关键在于,经历过五代十国的乱世,让人们知道,世家门阀的路子,并不保险,富贵无法持久流传。
再加上经历蒙古南下,神州陆沉,又有大明恢复中华。
每一次乱世的洗牌,都让那些世家豪族七零八碎,沧海桑田的异变过后,如今还有什么是剩下的呢?定睛一看,不过两家而已。
南张北孔。
所以,有眼界的人这才明白,原来,南张北孔,才是真正的富贵啊……
王源之表明心意,张执象对于他的魄力深深震撼,他觉得前世那些财富榜上的富豪相比于王家这种商人来说,太low了。
不,有没有可能,王家他们才是商人,而那些富豪……只是买办呢?
毕竟先生说过:你太高看他们了,他们懂什么是资本主义?最多倒退回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资本主义是靠侵略和掠夺别的国家而积累资产的,他们敢侵略谁呀?不被侵略就阿弥陀佛喽。
而大明的这些商人,与资本家好像又有些差别……
“王叔高义!”
张执象朝王源之施了一礼,不论王源之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的确是在做利国利民的好事,张执象没必要因为“初心不纯”这种东西就将朋友往外推。
先生说过,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王源之笑了笑,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作为王阳明的忘年交,王源之如何不知道唯有致良知才能致良知。
他自己动机不纯,是不可能“开万世之太平,天下为公”的。
这件事只有张执象这样的人才能做到。
“说说登闻鼓吧。”
“没有关公像镇压,登闻鼓还会继续显灵,背后就必有冤屈。崔文要以此来给南京朝廷施压,甚至通过登闻鼓制造的恐惧逼迫南京这边毁掉登闻鼓,好彻底发难。”
“而南京这边,杨廷和那只老狐狸可不会善罢甘休。”
“他恐怕会借力打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