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道言官更是要以陛下失德,太祖降怒来上书,甚至要掀翻大礼议也说不定!
那会让陛下变得极为被动!
伍文定就是个蠢货!
崔文没有理会伍文定,而是看向徐鹏举说道:“关公镇的是邪煞,登闻鼓乃太祖所设,专为天下百姓击鼓鸣冤,乃至正至阳之物,岂是邪煞?”
“近日所生命案,咱家也有了解一二。”
“据咱家所知,那些可都是死有余辜之辈,应天府衙门不反思反思,这种罪大恶极之人过往活得如此滋润,反而要镇压登闻鼓,这是何意?”
“莫非是要镇压太祖皇帝的在天之灵?”
“南京六部,要谋反不成!”
崔文说的疾言厉色,相当于指着徐鹏举的鼻子骂,徐鹏举脸色讪然,心中一顿娘希匹,他又不是管事的,崔文指桑骂槐,他平白受这份唾沫。
你崔文有本事,去奉天殿骂啊。
正德南巡的时候,南京皇宫进不去是有原因的,例如以前上朝的奉天殿,就被改得面目全非,变成了南京朝廷的“议事院”。
上面龙椅都给撤了,换成了议长的位置。
在南京朝廷,议长才是真正的首脑……
杨廷和嘉靖三年的时候“告老还乡”,就接任议事院议长一职,是毫无争议的东南党魁,南京朝廷真正的话事人。
至于他徐鹏举,依靠祖宗蒙荫混了个议员而已,就是个官面上的吉祥物,骂他有啥用……
“自是不敢造反,崔公公明鉴。”
徐鹏举抱拳表示退让,让崔文他们去找正主,崔文见徐鹏举不阻拦了,便放声道:“关公既然请了,那便请回去,立在皇宫午门外,镇一镇真正的邪煞!”
徐鹏举脸色有些精彩,没有想到崔文胆敢如此挑衅。
应天知府罗文忠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站出来,问道:“那,登闻鼓怎么办?”
“让它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们怕了不成?”
“这……”
罗文忠有些着急,但终究没有办法再多说些什么,伍文定只是泥菩萨尚书,但崔文手底下可是握着西厂旧部的。
上面的大佬们,崔文不好动。
他这个小小的知府,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张执象没有想到这关公像和登闻鼓已经牵扯到了嘉靖和南京的斗法,登闻鼓究竟为何鸣冤,最终也没人去管,关公像被请到了皇宫午门外,专门立了个亭子,让关公“盯着”皇宫。
这无疑是非常冒犯挑衅的举动。
亭子一夜之间就搭好了,次日杨廷和坐着车进宫的时候,幕僚特意指着关公像让杨廷和去看,老头只瞥了一眼,便说道:“就放那吧,让关云长看门也不错。”
幕僚问崔文已经发难,该如何反击。
崔文不让他们镇登闻鼓,就是逼着他们将登闻鼓毁了,好以此发难来问责南京,嘉靖三年的大礼议看似以嘉靖全面获胜而结束,实际上杨廷和并未伤筋动骨。
不说南京,就是北边的京师朝廷,杨廷和的旧部门生依旧不少,对嘉靖处处掣肘。
如今正是嘉靖宜将胜勇追穷寇的时候。
也因此有了崔文的发难。
在幕僚的问题后,杨廷和仿佛睡着了一样,许久,幕僚都觉得他睡着了,轻轻唤了声,他才回过神来,说道:“哦,那就伸冤吧。”
“登闻鼓乃太祖所设,如今显灵了,自然是太祖显灵,责备子孙不肖。”
“宗室如今有多少人来着?”
杨廷和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幕僚直接拍案叫绝,这计谋太妙了!是的,你崔文打算利用登闻鼓的异像来制造恐慌,逼迫他们毁了登闻鼓,然后再来责难。
但他们偏不。
不是要查冤屈吗?你老朱家这么多宗室成员,各个都占据大量土地,收刮民脂民膏,是不是也罪大恶极?
那就审嘛……
看是嘉靖坐得住,还是我们坐得住!
……
明朝宗室有多少人,这点大清把玉牒毁了,就不太清楚了,但有记录可查的是,嘉靖年间开始将族谱上的女子也计算在内后,嘉靖八年的普查为8203人。
有据可查的是,在明末宗室大约有十三万男子,男女加起来约二十余万人,远没有谣传的百万人那么多。
但宗室的支出依旧是朝廷的巨大负担。
明朝的宗法制度又让宗室拥有极大的特权,在地方上干着士绅们一样的活计,可劲捞钱的不少。
杨廷和这招对宗室下手,对于嘉靖这个“藩王入主”的,“得位不正”的皇帝来说,可以说是打在了七寸之上。
庙堂上的斗法如何,张执象不知。
他只知道登闻鼓出现的缘由,到底有什么冤屈,这点没有人去管,那便只好他自己去管了。
从城隍庙出来,张执象就前往应天府衙门,听闻张执象要管此事,可能是觉得好玩,徐鹏举死皮赖脸的凑了上来,并表示有他领路,才好办事不是?
于是,张执象只好带着这个大纨绔查案……
52、鬼神涉俗气运强弱
“喏,那就是登闻鼓。”
带着张执象他们来到应天府衙门,徐鹏举很热情的做着向导,指着应天府门外的那面大鼓说道,很久以前,这里因为杂草藤蔓丛生,还被衙门砌了花坛围了起来,里面种了些花草。
结果那道惊雷炸下后,花坛炸开了,草木全烧完了,就留了个鼓。
他们到应天府衙门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登闻鼓倒是不会自己响了,看起来没有什么奇异的地方,也就是过了一百多年,这玩意还跟新的一样。
当然,虽然看着普通。
别的官员却吓得连瞄一眼都不敢,徐鹏举居然大大捏捏的走过去,拿起鼓槌随意敲了两下,鼓声响起后,衙门内传来一阵骚乱,想必是被吓到了。
“哈哈哈……”
徐鹏举哈哈大笑,把鼓槌递给张执象,示意他也来几下。
张执象没有接,一旁的雨水则嘀咕道:“这家伙不怕的吗?”
徐鹏举将扇子打开,扇着风说道:“我乃中山王徐达之后,世袭魏国公,家中富贵来得堂堂正正,就算有人顶着魏国公府的名义作恶敛财,那也是惩处到族中个人,与我无关。”
“这登闻鼓若真是太祖皇帝显灵,又岂会为难我这个后辈侄孙?”
“无妨的,无妨的。”
总说朱元璋杀功臣,但也没有赶尽杀绝嘛,洪武年间63名封爵,还是有几人硕果仅存的,如魏国公徐达一脉、鄂国公常遇春一脉、曹国公李文忠一脉、魏国公邓愈一脉、信国公汤和一脉、诚意伯刘基一脉、西平侯沐英一脉、定远侯郭英一脉。
嗯……还剩8人。
其实也不能全怪老朱,就大明今天这个鸟样,老朱泉下有知,怕不是觉得自己还杀少了……
总而言之,能在老朱手底下活过来的,家风都还是很正的,大抵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也唯有这番“守正”,才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