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道教的泰山北斗,但伍守阳并没有摆任何架子,反而执弟子礼,虚心听法。
不仅仅是学功法,更是学道。
于“回光”一境,张执象的确是当世第一人,他目前是金华大凝,但此时已经隐隐有突破的迹象了,陆西星说因为回光张执象在性功上压了世人一头,这其实不对,如果换个角度来思考。
张执象是在为世人开辟道路。
虽然阳明先生的回光境界最高,但他所得,在成道之前,而非学道而来,这是有区别的,更何况,修仙的回光又与纯粹的回光不同,它不是单纯的思想境界,所以阳明先生其实也没有走过这条路,先生只指了路,张执象是第一个,也是走的最远的践行者。
唯有张执象走得越远,世人修习回光才会越容易。
于是。
一边僧侣云集,一边道士云集。
法讲完了还不算,两边开始做法事开光,一边是水陆法会,一边是罗天大醮。
虽然很玄乎,但当这种盛大的科仪开始之后,在水陆法会中的,念一声“南无阿弥陀佛”总能有所得有所感悟,在罗天大醮中的,听着道韵总是格外空明,隐隐感知到体内气机的流转。
这种事情,千古少有。
以至于人们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两场法事上,哪怕是读书人也都是如此,人们差点忘了,皇帝马上要到扬州了……
……
龙舟之上。
嘉靖站在船头负手观景,扬州城已经隐隐约约出现在了远方,可以看到城市的轮廓了。
黄锦在一旁说道:“万岁爷,国师正在扬州城内摆罗天大醮呢,听说有好几千名道士主持科仪,数万人虔诚朝拜呢。”
“到时候,陛下直接登法坛祭天。”
“老天爷便能看到陛下的功绩,为陛下赐福了。”
嘉靖笑道:“哪有那么简单,不是还有个法海跟国师打擂台吗?那个法海八成就是南京那边请来的高人了。”
“仲文,你看是国师厉害,还是那法海厉害?”
嘉靖身边穿着一身道袍的中年道士却是微微一礼,言道:“远远观望,成龙虎之势,正是势均力敌。”
陶仲文虽是看着中年,其实已经61岁了。
他在罗田万玉山出家修道,与龙虎山的邵元节交好,嘉靖三年,邵元节奉旨入京,便被嘉靖所倚重主持京师一尽科仪祈禳。
嘉靖十三年,陶仲文进京,由邵元节引荐给皇帝。
适逢当年陆炳、俞大猷北征建州,斗争激烈,嘉靖的安危存在问题,陶仲文入宫以符水哩剑,斩尽宫中妖孽,护嘉靖无恙。
从那年起,陶仲文便一直跟在嘉靖左右,护卫安全。
是金丹境的修士。
陶仲文说完,旁边的郭勋便笑言道:“龙虎相争,等陛下真龙一至,那假虎自然就败了。”
陆炳却没有这么大意,他抱拳一礼,说道:“陛下,扬州城内危机重重,在陛下前往两个法场的路上,必然要经过一处烟花作坊。”
“虽然有百步距离,但内里火药众多,达十万斤。”
“若是爆炸,就算不能伤到陛下,也会造成巨大的声势,让马匹受惊,局势混乱,届时必然有大量刺客出动。”
“锦衣卫这几天已经盯防了好几伙人。”
“可最近三天,因为法会有大量人口涌入扬州城,我等人手不足,无法分辨,因而不知道对方准备了多少人马,还请陛下万万小心,等船队抵达码头,由武定侯先带兵入城。”
陆炳虽然是嘉靖的发小,但这些年担任锦衣卫指挥使,愈发干练专业了。
郭勋也认定如此,抱拳道:“陛下,待我大军杀入城中,倒要看看南京那边能动用多大的手笔,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就杀一群!”
嘉靖随意的点点头,却是根本没在意这些,他只是热切的看着天边的夕阳,看着那座城。
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张执象了。
至于安危,朕的国师在此,朕岂有危险?
“尽快吧,天要黑了。”
“喏!”
等船队抵达扬州码头的时候,天幕已经开始慢慢变黑了,大军入城搜查布防,人们才发觉,竟是皇帝来了。
嘉靖等了一个多时辰。
陆炳和郭勋才来禀报,嘉靖看着天空的黑夜和被乌云半遮月亮,轻轻吟道:“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走吧。”
“朕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在朕的面前。”
嘉靖踌躇满志的走下船,刚踏到岸上,天空便传来一声爆响,那彩色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竟是化作了一篇诗词。
而后,是无数烟花升空,满天都是文字……
192、佛音浩荡石破天惊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
本来还很清冷的码头,忽然出现一队队表演的人,有人奏乐,有人舞狮,有人擂鼓,有人唱戏,有人变脸,有人披着一身斗笠舀着滚烫的铁水打出漂亮的铁树银花,好似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在欢迎着这位大明天子……
嘉靖周边的锦衣卫高度警惕,甚至拔刀结阵。
杀意凛然之下,这些表演的人竟然没有半点凝滞,那喜庆的声音就像无声的嘲讽,嘲讽着嘉靖胆小,不敢入局。
“有趣。”
嘉靖轻轻一笑,不顾陆炳他们的阻拦,直接迈步前行,锦衣卫只好紧张无比的护在嘉靖身旁。
在他们一行人经过的时候,忽然有表演喷火的人一大口火球喷出,某个锦衣卫猛然被烧到,胡乱遮挡,实际只有毛发烧焦一些,那些马戏人员纷纷大笑。
有舞狮凌空飞起,锦衣卫侍卫宁杀错不放过,当即挥刀斩去,那舞狮之人竟是高手,踩在刀刃上飞过了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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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表演变脸的,忽然鬼魅般蹿到人群当中,吓了护卫一跳,又飘忽出去。
他们就这么穿插着,骚扰着,没有发动攻击,但给人的心理压力却极大,哪怕是护在嘉靖身边的陶仲文甚至直接唤出了符剑,八柄符剑在周边飞舞,随时准备迎敌。
最危险的嘉靖却闲庭信步,似在欣赏这些表演。
他甚至没有让殿后的那营军士来驱赶,只在两百名锦衣卫的护送下,淡然无比的向扬州城走去……
……
扬州城城东的宁安塔是最高的建筑,锦衣卫本来想控制这处制高点的。
但是塔底一名剑客守着,带队的锦衣卫总旗试探进攻没有拿下,便有一名试百户带着数十号人紧盯此处,而且调了火炮过来。
但有异动,直接炮轰宁安塔。
塔顶,徐阶与好友严讷一起吃着驴肉火锅,明明是如此紧张的时刻,但徐阶吃着火锅却精益求精,十分耐心、细致。
“这种时候你跑到扬州来,万一败了,会不会有危险?”
严讷现在还只是一个举人,并非是因为他学问不精,而是因为他考乡试那一年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