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周扒皮
真棍子真绳子捆着盛家耀一顿打, 像是把盛家的人都给打怕了。
盛家耀趴在?床上,捂着自?己的屁股呜呼哀哉。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骂:“俺姐俺爹怎么打得这么用力啊?”
盛母拿着药膏进来:“家耀,俺的儿啊, 你这个老不死的爹和该死的姐姐,怎么这么狠心啊, 是想我们娘俩一起去死吗?”
盛家耀埋在?枕头里面哭,但还是撇着嘴说道:“老娘, 你别骂这么难听,等俺爹进来又?该说了。”
盛父在?门口哼了一声,说道:“你也晓得啊,你这个败家子, 居然敢在?外面赌钱,你有几个钱能赌啊?”
“你再敢去赌钱,信不信俺打断你的手指。”盛父抽着烟, “都不用等到那些人来找你,俺就在?祠堂里面清理门户!”
盛家耀这么大个人了, 还哭哭啼啼地掉着眼泪:“俺再也不敢了。”
盛母连忙说道:“好了好了, 来换药吧。”
“好在?那个没良心的盛迎递,还晓得带药材过来, 她那么大个厂子,就给这么点药, 也不晓得多给一点。”
盛家耀埋在?枕头里面,声音有些闷:“俺姐不是说了, 药效就消散的, 让俺好了再过去拿。”
他捂着自?己的屁股, 直起身子把盛母推出去:“好了好了,老娘你出去, 俺自?己来弄。”
“俺这么大个的人了,你还来给我上屁股药,多丢人啊。”
盛母叉着腰:“俺是你老娘!有什?么不能看的啊?”
“你小时候俺啥没见过?”
盛家耀摆手:“俺都这么大了!早就不是小时候了,你快去了,快出去!”
把人都推出去之后,盛家耀龇牙咧嘴开始给自?己涂药,一边涂一边骂。
打得也太狠了,屁股都给打成八瓣了。
*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过来找盛骄的麻烦。
盛骄在?家里乐得轻松,房子很?快就建好了,不仅仅是红砖水泥房,还把厂子里的电路给接了进来。
成为村子里第一家用电的房子。
别的人也眼馋,问能不能给他们家也接电路进去,这大灯泡,都好看啊。
盛骄慢悠悠地说道:“可以啊,每个月给厂子交五块钱的电费就行。”
五块钱?!
这可把大家伙吓坏了,再也没提过这件事了。
而?盛骄也不在?意,家里通了电之后,她的生活越发舒适。
游鹤鸣站在?凳子上,仰面将?把中间的大灯泡安上。
他又?长?高了很?多,抬手间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肢,一双长?腿跨在?椅子上,笔直有力。
盛骄睨了眼那处的白,眼神又?晃开,低咳一声,站在?底下扶着椅子。
“你小心一点。”
“嗯。”游鹤鸣应了声,修长?的手指按在?灯泡上,利索地拧了几个圈。
装好之后,又?在?外面挂上一把羽毛样式的流苏。
房间底下也有灯,羽毛的阴影落了下来,在?那半截腰上晃悠。
盛骄闭了闭眼睛,轻呼出气来。
半晌,游鹤鸣弄好了灯泡,说道:“去按一下开关吧。”
“怎么了?”他见盛骄没反应过来,三两下从椅子上跳下来,站在?一旁把开关按下。
屋里骤亮如白日。
仿佛什?么都会被照出来。
盛骄看向清隽的年轻人,兀地笑了一下。
她双手一摊,这屋子里的琐事也不管了,只管躺在?自?己的小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哎,没个烤火炉啊。”
改变生活的不是靠钱,是靠科技啊。
只有科技才能提高生活幸福感?。
全?自?动洗碗机、扫地机器人、全?自?动花园浇灌器等等。
一个别墅里,只要有遥控器,就能操纵多个地方。
游鹤鸣想了想:“什?么烤火炉?”
他想起厂子里的炭火,如果弄一个铁皮,里面放上煤炭,也能发热。
只要把冒出的烟排出去。
盛骄思考片刻,双手做出一个烘烤的姿势,说道:“就是会发热,然后插上电就能烤火啊。”
游鹤鸣思绪断开,有些怔然:“插电就能烤火?”
盛骄说:“不然呢?”
她指了指上面的灯泡:“你握着灯泡的时候,外面是不是烫的?”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做出来的,但大概就是靠铁丝导热。”
只可惜,她不是学物理的,更不是什?么理科大神,对于大部分的小家电进化都不太了解。
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更不知道怎么改造。
她想起那句话: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真是对的。
游鹤鸣的思绪像是被打开,进入一个全?新的思维方式。
他兀地三两步踩在?椅子上,伸手去碰正?在?发光的灯泡。
果不其然,外面是温热的。
灯泡里面是钨丝,极耐高温,但必须要隔绝氧气......
如果采用其它的导热金属,能隔水的,就能热水,能阻燃的,就能烤火......
游鹤鸣突然把章老爷子寄过来的物理书?全?部都翻出来,铺在?地上研究着什?么。
盛骄一脸懵,她看着脚底下的书?页,都不好意思下脚踩,只能抱着自?己蜷缩在?沙发上。
少年人神色认真,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支铅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
他的眼睫很?长?,直直的,垂在?灯光之下。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画到最?上面那张图时,发现一只秀丽的脚搭在?最?前面。
脚指头圆润粉嫩,从沙发上挂下来,虚虚地悬在?白纸之上,落下一个小巧的阴影。
盛骄最?是舍得收拾自?己,她用着最?好的护肤品,从头抹到后脚跟。
会穿最?舒服的鞋子,吃最?贵的补品,一身皮肉养得白里透红。
他抬眼看去,盛骄抱着小毯子,歪着脑袋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睡着的时候很?安静,侧脸枕在?浅色的布料沙发上,陷下去半张脸。
不知不觉中夜幕已深。
游鹤鸣缓缓放下手上的笔,坐在?原地,看了许久。
头顶的钨丝发出一声浅浅的火星崩裂声。
他这才上前推了推盛骄,轻声道:“醒醒,回房间里睡。”
盛骄迷糊中醒来,脚底落实踩地,触及一丝冰凉,连忙低头去瞧。
踩在?地面上,不是那些看不懂的草纸上。
游鹤鸣却眉心拢聚,嘴角抿直。
盛骄又?低头看了眼,说道:“没踩到你的草纸啊。”
“嗯。”游鹤鸣把她的鞋捡过来,放在?脚底下,“穿鞋。”
盛骄把毛茸茸的鞋子穿上,打着哈欠回房间睡觉。
她也没在?意这点小事,只是第二天?去上工前,听到院子里发出一声扑哧的声响。
像是某种东西?熄火的声音,转眼就看见门口冒出青烟。
盛骄诧异地看了眼地上的装置,又?看了眼游鹤鸣轻蹙的眉间,绕着装置走开,说道:“游鹤鸣,你在?做什?么实验吗?”
游鹤鸣回道:“嗯。”
“没成功。”
半空中还缭绕着那股青烟,盛骄说:“我看出来了。”
游鹤鸣指了指锅子:“早餐在?锅子里,煮了燕窝粥。”说罢,他头也不抬,挽起的衣袖还没放下,又?投入其中去。
一直到上工前几分钟,游鹤鸣才起身收拾自?己。
正?是年轻的时候,熬个通宵也算不上什?么事情。
他又?照例去工厂上班。
中午下班,游鹤鸣罕见地没有回去做饭,而?是把盛骄带到了食堂里面。
中午周二齐会来食堂蹭饭,他看见两人还觉得稀奇,腾地一下跨坐在?椅子上,从游鹤鸣碗里拿出一个馒头,咬在?嘴巴里说道:“老大,嫂子,你们怎么在?食堂吃饭?”
他们俩几乎不在?食堂里吃饭,盛骄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红烧肉,说道:“你老大走火入魔了。”
“他现在?脑子里有好几个人,一个人要他上班,另一个人要他思考,还有一个人在?脑子里画图.......”
游鹤鸣听到她说话,似乎是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晚上我做饺子好吗?”
在?食堂吃饭,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盛骄把红烧肉的瘦肉给吃了,游鹤鸣顺手把肥肉夹过来吃进肚里。
周二齐咬着自?己的筷子,明明没吃两口饭,却觉得肚子里撑得慌。
有人路过时正?巧看见了,顺口打个招呼:“二齐,你又?来蹭饭了啊。”
“你爸好像回家了。”
周二齐才不在?乎他爸回哪了呢,他爸爸变得越来越沉默,也不常待在?家里了。
两人说话都有很?深的代购。
他笑着说:“晓得啦~”
“叔你吃好啊。”
“哎,今天?食堂里的红烧肉还不错。”
“是啊,不过每逢二才煮一顿,也太难等了。”
周二齐说道:“可不是嘛,不过这食堂也不能天?天?都做红烧肉啊,谁家的工厂遭得住这个啊。”
“厂子还是要发工资最?实在?。”
几个男人连忙应和:“不错不错,食堂已经很?好了,每逢二还有红烧肉吃,像其它食堂可别这么好的待遇。”
“二齐你要好好读书?啊,毕业以后也进厂里来打工。”
周二齐摸着自?己板寸一样的头发,笑着说:“我会努力的。”
游鹤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回过神来,碗里的瘦肉和菜都被盛骄吃掉了,他吃了一碗白米饭。
而?周二齐已经结束闲聊,嘲笑他:“老大,你的菜都没了啊。”
盛骄在?旁边弯着眼睛笑,又?送过来半碗米饭。
厂子里的米选得不是什?么最?好的精米,吃起来很?干巴也很?糙。
尤其是大锅饭,煮出来更是不好吃。
游鹤鸣......
他接过那半碗米饭,埋下头,三两口把饭吃完。
周二齐一脸羡慕和揶揄。
其实他长?这么大,也没怎么和女孩聊过天?呢。
看到老大和嫂子这个模样,就故作?那副模样,哦哦怪叫几声。
心里头是真的有点羡慕。
村子里的人大多是老夫老妻,老来作?伴,也都含蓄。
没有老大和嫂子这样坦然自?在?的。
游鹤鸣正?好找不到人来做事,半眯着眼,拖着周二齐来到办公室:“有些东西?需要你帮忙。”
周二齐饭还没吃饱呢,就被拖到办公室里去干活了。
他哇哇大叫:“老大,你都回来了还要我做事,怎么这样啊?”
游鹤鸣浅笑:“你做吗?”
周二齐含恨点头:“我做。”
盛骄倒是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只是忙着写报告,整理数据。
她上辈子没做过的事情这辈子都是做了个够。
这就是打工人给她的怨念吗?
老板也要体会一遍那些打工的苦。
就在?几个车间主任过来汇报的时候,几人看见厂房里的人正?在?偷懒,在?外面抽烟说笑。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M
周伯礼沉着脸走过去,骂道:“干啥子?上班时间了。”
那人嬉笑着抽了口烟,说道:“伯礼老哥,俺就在?外面抽口烟。”
一群男人哄笑,说道:“知道了知道,抽完烟就进去。”
还顺手摸了根出来,递给周伯礼:“周叔,你也抽。”
“以前都没抽过这么好的烟呢。”
“就是就是。”
“现在?兜里有钱了,这才能抽烟咯。”
几个人也不怕周伯礼,都沾亲带故的,还说道:“伯礼老哥,现在?周季骅老哥当了大队长?,你们一家都舒坦咯。”
周季骅是周伯礼的亲大哥,周伯礼来厂子里当主任,周季骅就去接任当了大队长?。
听到他们这样说话,周伯礼心里有怒意,又?发泄不出来,只能沉着脸说道:“行了,抽完烟赶紧进去上班。”
“晓得了。”
这上班和上工可不一样,上工是记工分的,但是这上班啊,大家都是按月发工资。
也没见着干得多的人有高工资。
大家都是拿一样的工资。
盛骄站在?旁边没说话,只是唇角上扬,笑着看向这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把汇报交给孟厂长?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她忙着下班回家吃晚餐。
这样的厂子,即使外形和规模是全?镇上最?大的,但问题同样会是最?多的。
除去不少人开始消极怠工外,还有很?多人开始频繁在?厂子里拿东西?。
周二齐帮着游鹤鸣处理后勤部的事情,愣是给自?己查出火起来。
恨不得对着那几个叔叔伯伯长?辈们骂。
他气冲冲地跑到盛骄这里来,坐在?椅子上开始吐槽:“嫂子,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啊?”
盛骄只是盖上毛毯,伸手在?火炉前面取暖,闻言问他:“他们怎么怎样?”
周二齐不好在?外头说那些长?辈的坏话,但一个厂子里几十个人,总有不干事的那些。
还仗着自?己辈分高,处处占便宜。
今天?从食堂顺些菜走,明天?在?烘干室那边弄些煤炭回去。
骂也不是,训也不行。
周二齐只能挑了些事情说出来。
盛骄点头,不甚在?意地说道:“确实是很?多同志都有点这个问题的哦。”
没有接受过素质教育,又?没有严格的规范。
本就有些人喜欢占点小便宜,被这些人带着,他们已经觉得厂子是自?家的东西?,厂子里的东西?也都是自?家的东西?。
缺什?么就往里面拿。
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周二齐挠着脑袋,说道:“嫂子,你怎么一点也不在?意?”
盛骄从火炉上拿下来一个烤橙子,放在?手里吹气,说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弄?”
周二齐思绪被带偏,他一时也没想好,只是发现自?己身上都暖起来了。
半晌,他诧异地看向面前的火炉,问道:“嫂子,你这个是什?么啊?怎么这么暖和?”
“上面还在?烤地瓜片?”
盛骄嘴角上扬,见周二齐终于注意到这东西?了,连忙给他解释道:“这是游鹤鸣做的烤火架,只要插上电就能用。”
“真舒服呀。”
正?值午饭的时候,游鹤鸣把菜端进来,正?看见周二齐毫无形象蹲在?烤火炉前面取暖。
“好神奇啊,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盛骄一脸得意:“厉害吧。”
像是她自?己做出来的一样。
游鹤鸣眼底闪过一丝清浅笑意,招呼道:“吃饭了,今天?吃烧鹅。”
“南瓜汤,还有醋熘豆芽苗。”
周二齐看着桌上的菜,很?不礼貌地咽了咽口水:“老大?”
“介意多双筷子吗?”
老大和嫂子真好啊,两个人赚钱两个人花,不仅盖了这么漂亮的新房子,每天?都能吃上肉。
周二齐很?是羡慕,眼巴巴地瞅着盛骄:“嫂子。”
盛骄把烧鹅腿夹过来一只,说道:“我不做菜,没有话语权。”
“你要去问你老大。”
周二齐把视线转向游鹤鸣,可怜兮兮地喊:“老大。”
游鹤鸣 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极快。
盛骄倒是看见了,没明白他皱眉做什?么。
难道也受不了周二齐这傻逼样子吗?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碗里的鹅腿,把盘子里另一个夹给游鹤鸣:“分你一个。”
游鹤鸣周身气息舒缓,嗯了一声。
他示意周二齐坐下吃饭:“好好吃饭,不要说话。”
周二齐乐滋滋地享受晚餐,他咬着筷子和两人探讨:“嫂子,老大,究竟要怎么管好这个厂子啊?”
在?周二齐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合格的小羊毛了。
盛骄其实并不喜欢吃饭的时候谈论公事,吃饭的时候可以闲聊,谈公事就失去了享受美食的乐趣。
索性他问的都很?简单,但也很?傻。
盛骄喝了两口南瓜汤,这才开口回复道:“你觉得这种行为叫什?么?”
周二齐说道:“占便宜,偷奸耍滑呀。”
“乡里人都有这毛病。”
越读书?,越明智。越不想做出这样有些丢脸的事情。
盛骄又?问:“那你觉得造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
周二齐想也不想地说道:“素质问题。”
“哈哈哈。”盛骄笑了两声,说,“你再想想。”
周二齐在?一旁抓耳挠腮,盛骄开始夸游鹤鸣:“这个醋熘豆芽好好吃,好脆好甜。”
“在?火炉旁边吃饭真舒服。”
她没想到游鹤鸣真的能把烤火炉做出来,菜放在?上面,也不会很?快就变冷。
但她也是真的怀念自?己四季恒温的大别墅。
家里有电真的很?舒服,盛骄咬着筷子问他:“游鹤鸣,你能不能做出靠太阳能恒温的房子?”
??
游鹤鸣一时失语,问她:“什?么叫做太阳能、恒温。”
盛骄说:“就是靠太阳收获能量,然后发热恒温吧。”
她也不是很?懂原理,但她别墅外面的墙壁,就是能储能的,就算断电也没关系。
游鹤鸣学过物质是守恒的,能量是能转换的。但他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方式。
他眉峰聚拢,坐在?一旁沉思,问她:“是靠太阳的热度吗?”
“用什?么材料储存太阳的能量?”
盛骄摇头:“我从来只管用,不管原理是什?么。”
周二齐低头思考的瞬间,他们的问题就歪到他完全?听不懂的地方去了。
他一脸懵地抬头,说道:“嫂子,我们不是在?讨论厂子的事情吗?”
盛骄满不在?意地点头:“是啊。”
她又?问:“那你想出来了吗?”
周二齐有些苦恼地摇头:“还没有。”
盛骄开始引导他:“你上学的时候,班级的秩序为什?么是好的?”
“那不是有人管吗?”周二齐说道,“老师在?管着呢。”
“学校也在?管着,要是有人敢......”周二齐声音越说越低,像是想起了什?么,说道,“那厂子里也不能处罚他们啊。”
盛骄反问他:“为什?么不能?”
周二齐眼里清明,说道:“大家都沾亲带故。”
“不过孟厂长?当时已经录用了别的大队的人进来。”
纵然是个半大小子,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已经晓得这小小一个厂子里各种各样的勾心斗角,快速地成长?了起来。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入冬之后,孟厂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别的大队的同志们进厂子。
让这个厂子里的人来自?各个地方,而?不是完全?来自?于周家村。
避免了全?村的人联合在?一起,反过去打压桎梏厂长?。
他不禁想起自?己老爹,如果是他老爹做了厂长?,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把村子里人都招进。
最?后这个厂子一定不像个厂子,而?是大家干吃饭的地方。
不仅仅是沾亲带故,还因为这厂子里不能随随便便就把人给开除掉。
工人们只是有些小小的问题,并没有上升到一种政治程度。
盛骄却没有在?意,反而?问道:“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做?”
周二齐说道:“不能罚,能不能奖励其他人?”
盛骄说:“要是他们还倚老卖老呢?”
周二齐蔫吧了:“怎么能这样,烦死了。”
盛骄笑了笑:“他们老,你不是也小吗?”
“他们卖老,你就卖小。小孩子较真怎么了?”在?周二齐越发明亮的眼神里,盛骄幽幽说道,“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有公平公开的规则。”
“无规则不成方圆。”
周二齐饭也吃不下了,认真听着。
自?从那天?大张旗鼓去打过盛家耀之后,他就快速地成长?起来了。
少年人的面容都多了几分坚定和硬朗。
板寸一样的头发直直地竖在?脑袋上,看起来多了几分凶意。
但他又?时常摸着自?己的板寸憨憨地笑。
游鹤鸣在?一旁收拾东西?,还不忘给盛骄的碗里加汤,垂着如画般的眉眼,拿着纸笔在?一旁算着自?己的东西?。
刚刚的太阳能构造,给了他极大的启发。
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白纸上迅速勾勒出好几个模型。
......
孟厂长?对这个厂子的具体建设其实不太在?意,他本质上是来捞取一笔政绩的。
之前那段北京的销售,已经打开了北方的市场,受到了公社和县里的表扬。
他的履历上又?可以多加一笔东西?了。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对这个厂子就不管不顾了。
从北京回来之后,就陆陆续续发现了这个厂子里很?多细小的麻烦之处。
在?农村在?厂子和在?城市里很?不一样。
城市里的工人都受过教育,再不济也是个小学文?凭。
在?这里,大部分都是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农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咋能写出来。
就算他招了很?多知青,很?多别的大队的人,还有一些自?己带下来的人。
但底层的工人都还是农民,尤其是多周家村的人,这一群人聚在?一起,成了不大也不小的麻烦。
现在?大部分厂子的管理模式都比较老旧,按时发工资,同薪同酬不同劳。
盛骄并不能改变太多,只是提出了一个绩效管理制度。
一个在?后世被打工阶级不断吐槽的“绩效”。
但站在?老板的角度上,绩效考核是一件很?有用,也很?合理的制度。
这种合理取决于绩效的公平公开和规则的规范性。
孟厂长?恍然大悟,很?快就找到了精髓所在?的地方。
设计了新的绩效规则,把所有人都纳入其中。
绩效这东西?开始实行之后,想多拿钱,就必须要完成工作?。
完成得越多,这个车间的绩效越高,月底的奖励就越多。
压力到了每个车间主任身上,也给了每个员工动力。
车间里的工人都开始骂娘:“他娘的,好不容易进了厂子,现在?这厂子还搞个绩效的东西?出来。”
“一开始只要踩着点完成工作?就能休息了,现在?休息的话就没钱拿。”
“要是拿得少了,回去又?要被婆娘骂。”
类似的话语在?各个车间都有出现,很?是寻常。
食堂阿姨赵婶子忍不住问:“盛厂长?,这个绩效是什?么东西?啊?俺也要弄吗?”
盛骄看了眼锅子里的白萝卜汤,说道:“食堂里的绩效就是每天?按时上班,不缺勤就好啊。”
赵婶子放下心来,说道:“俺的脑子没年轻人那么好使了,有的东西?都听不懂,不过这按时上班就对的,俺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盛骄笑着说:“没事的,婶子你正?常上班就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赵大婶舀了勺白萝卜汤给她,说道:“盛厂长?,今天?又?在?食堂打饭呢?不回家吃?”
她接过满满一碗白萝卜汤,解释道:“是啊,太忙了,家里都没时间煮饭菜。”
厂子里有人偷奸耍滑,也有人老实本分,心怀感?激。
赵婶子又?把勺子沉底,从里面捞出一大勺萝卜和一点瘦肉出来:“盛厂长?啊,冬吃萝卜夏吃姜,多次萝卜对身体好着你。”
盛骄拿过自?己沉甸甸的饭碗,告了两句谢才回去。
铁饭盆里装了汤,捂在?手上还暖呼呼的,倒也不冷。
游鹤鸣又?陷入了一种魔怔的状态,把家里的大小电器都给拆了一遍,又?给装回去。
一进屋子就是满屋子的零件。
但游鹤鸣还有分寸,会把零件都整齐摆好,不会随意乱放。
只是不同的零件被他整合在?一起,做出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来。
还经常半夜不睡,亮着小灯泡在?外面琢磨事情。
盛骄无奈,只能绕着他走。
周二齐一进屋子就被老大那模样吓了一跳,游鹤鸣一身工装,脸上都是黑色的污渍,坐在?地上,手拿老虎钳,拧着铁丝。
“老大,你这干啥呢?还没弄完吗?”
游鹤鸣还没能回神,盛骄拍了拍周二齐:“行了,别打断他的思路。”
盛骄是不太懂这些搞实验的人心理路程,但总归就和自?己思考事情一个样,沉浸进去之后就不想被人打断。
她打开电火炉,把游鹤鸣的饭菜拿碗倒扣着,放在?一旁,自?己先吃饭了。
周二齐被这样一拍,也不敢耽误游鹤鸣的大事,只能轻手轻脚走在?桌子前面去。
他拿了一碗酱藠头过来:“嫂子,你吃这个吗?”
酱藠头里面就是藠头、大蒜瓣,加上酱油、酸醋和辣椒等东西?一起腌制起来,过段时间就能吃,里面的藠头甜甜脆脆,还带着一股酸辣的味道。
这是冬天?里好不容易才能出现的蔬菜,周伯礼一家像是也回过神来了。
对于周二齐时不时来找游鹤鸣这件事也看开了,甚至也拐着弯过来讨好盛骄。
周二齐对家里人那些心思只是随便看看,也不咋在?意,拿了藠头就往这边来。
盛骄夹了一个放在?眼前看:“这个好吃吗?”
周二齐咔咔吃了两个,被那股酸辣味道冲到,连扒了两大口饭咽下去,说道:“可好吃了,嫂子你尝一个。”
他也没问嫂子怎么没吃过这东西?。
也许是在?家里没咋吃过好东西?吧,瞅瞅盛家耀那模样就晓得,他嫂子以前在?家里肯定是吃得了上顿接不了下顿。
但是......一个人真的能变化这么大吗?还能懂这么多的东西??
不过关他周二齐什?么事?老大都没在?意,他在?意个什?么劲。
盛骄尝试着咬了一口,眉头轻皱,有些含糊的喊话:“游鹤鸣?”
罕见地,游鹤鸣瞬间从机器中抬头了,看见盛骄的模样笑了笑,从小板凳上起身,大手把饭碗上的盖子取下来,端着自?己的碗放在?盛骄面前:“放我碗里吧。”
盛骄把碗里的藠头和蒜瓣都拣出来放在?他碗里,还把那块沾着酱汁的米粉给挖过去,看见碗里没有黑色的酱汁了才作?罢。
周二齐嘿了声:“老大,你醒过来啦?”
“嗯。”游鹤鸣淡淡地应了一声,他衣袖挽起一截,露出劲瘦的小臂,上面还有些黑色污渍。
游鹤鸣放下碗来,边走边脱衣,先把自?己外面那件脏衣服脱下去丢在?外面脏衣篓子里,打开水龙头冲洗自?己的手臂和脖颈,捧着冷水直接洗脸,直到污渍洗干净了才进来。
盛骄咬着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游鹤鸣套衣服的动作?一顿,问她:“怎么了?”
盛骄的视线在?腹部那块若隐若现的肌肉上掠过,挑眉道:“没什?么。”
就是年轻人长?得快,也长?得好而?已。
火气还旺盛,大冬天?的时候直接用冷水洗脸洗手。
她纯粹地欣赏一下。
游鹤鸣睨见她的揶揄视线,耳垂上挂着薄红,很?快把衣服套上,又?把下摆扯了扯,这才走过来吃饭。
他若无其事地坐下,把碗里的瘦肉挑给了盛骄,盛骄就举着自?己的碗,语气带笑:“终于等到我们家的大忙人来吃饭了。”
游鹤鸣垂着长?长?的睫毛,没说话,只是把碗里的藠头先给吃掉了。
味道酸酸甜甜,喉咙里都泛着那股甜滋滋的味道。
周二齐满眼羡慕,他摇了摇头,想起自?己还有正?事。
他主要是来和盛骄讨论那个绩效结构的。他没想到嫂子一出面,这么快就解决掉了厂子里的事情,还相当地顺利。
周二齐回家后又?仔细琢磨了这个绩效结构,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探索,问道:“嫂子,我们能不能把工资也拆分?”
盛骄倒是被这个年轻人弄出几分好奇心来,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问他:“什?么样的‘工资拆分’?”
周二齐抬起头来,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就是把这个基本工资拆了啊,和这个绩效一样。”
“一旦工资拆分,那大家的积极性就会更高了!”
盛骄定定地看着他,看到周二齐有些怔然,摸着自?己的脸颊问:“怎......怎么了吗?”
盛骄语气莫名:“你不应该叫周二齐,应该就周扒皮啊。”
她可没有提出过工资拆分这种被广大打工人痛恶的东西?。
公司当然是有工资拆分的规则,但盛骄上辈子也没做过把底薪直接拆分的事情来。
工资拆分是一件小事,要是把底薪也拆分,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
她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动心眼耍手段。
但没想到周二齐自?己就能想出来,盛骄看向周二齐憨厚的眼神。
真是人不可貌相。
她说道:“你年后再来帮我的忙吧,年后我和你老大还有事情要做。”
周二齐摸着脑袋:“啊?啥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