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那又如何?(1 / 1)

今天我的怨种上司搞事了吗 严午 3774 汉字|58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63章 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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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少有人能说, 自己是坐牢时遇见女朋友的。

  ……当然,如果要P先生自己说,他也不会用“女朋友”来形容M这种存在——

  “M”这种存在本身就不太能用单单一个词概括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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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她也不是他的女朋友, 无论是最初遇见她的时候, 还是现在重新见到她的时候。

  用M的说法,他叫“还算OK的一夜情对象”, 让他自己来形容呢, 大概就是“具有可持续发展意义的一夜情对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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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我认知清醒大概是自己最大的优点了, P先生对自己“可持续发展意义一夜情”的定位认识很清晰。

  他没什么好难过的,毕竟这个女人从初次见面就把“你似乎很有趣的样子,我想玩玩你”写在了脸上——

  哦,P先生想, 那就给她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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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他这位久别重逢的牢友也是很有趣的样子,他也觉得她很好玩。

  又凶又傻乎乎的。

  真挺好玩, 尤其是逗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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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逗她没有一点心理压力, 毕竟M肯定第二天就会离开, 把关于他的所有记忆全部删除——

  那既然她抓紧这段时间玩他,他也要抓紧时间玩她啊。

  互相玩,很和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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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M玩他的方式是拽他滚床单,P先生玩她的方式是用语言、动作、行为和她拉锯,一收一放的, 观赏她的反应或表情——是穿着衣服很纯洁的那种逗她玩。

  所以有时她玩到了, 他没玩到, 那就有点点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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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有人会说, 和她一夜情本身就是种幸运与享受,本就是他更占便宜?

  怎么可能。

  是她来拽他去滚床单,他本身不喜欢滚床单。

  滚床单本身?不, 不喜欢,光是想想就忍不住抠手指感觉脏了。

  跟她滚床单?的确不会感觉脏,但也绝对谈不上喜欢。

  没谁能在清醒地认识“我是解压放松用的按摩道具”时喜欢这件事的。

  能够喜欢这件事的前提是催眠自己忘记“我是按摩道具”的可悲事实,欺骗自己“她抱我抱得这么紧,她肯定爱我爱得不行”。

  但P先生是个自我认识过于清醒的狠人,他实在无法完成上述的自我欺骗,所以,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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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哼哼唧唧地抓你背只是爽到了,不是表明她对你有什么好感或依赖。

  醒醒吧,天亮了,去洗把冷水脸,别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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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M小姐滚完一次床单后可能想的是“爽疯了,好耶”,但P先生只会想“又是成功执行按摩作用的一次呢,呵呵”。

  ……从本质上就是不同的。

  极为不快的时候他甚至考虑过去男科诊所阉了自己——

  因为M小姐找他只是为了它,不是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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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后来P先生再次运用自己无比清醒的认识考虑了一下,得出结论:

  这大概是自己身上她唯一喜欢的地方,割掉了可能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所以他无比遗憾地离开了男科诊所的手术台,转身开始钻研滚床单技巧一二三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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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对症下药,谁让这是她唯一喜欢的地方呢,只有在这方面精进深造,才更有可能留住她。

  虽然他内心深处真的很厌恶那玩意,不止一次地想过割掉算了,这样起码不会再被当成道具用。

  不被当成道具就会成为“没有用的废品”,P先生的清醒自我认知无数次阻止了他的内心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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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究竟是怎么走到现在这种关系的?

  谈不上是对象,也不能再称为朋友。

  不管他们之间复杂、长久、深刻联系的纠缠过程——且不说之前在监狱里与她相识的种种——

  即使他终于身处普通又平凡的世界,终于体验到普通又平凡的人生……

  她却依旧如影随形。

  有意……不,无意的吧,毕竟她那个又坏又令人无奈的习惯啊,从不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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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不记得他。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又或者,捉摸不清的未来……

  她肯定不会记住他的。

  她每遇见他一次便要清除他一次,动作利落高效,毫不拖泥带水,态度又是那么的轻飘飘——

  就像移动鼠标,从电脑桌面上把一份文档拖进回收站。

  “咔哒”一下,他就这样被她清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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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常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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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不是回收站的垃圾文件。

  垃圾文件没有会在床上搂她的手臂。

  所以,好歹,要给点大于垃圾文件的关注吧?

  ——P先生无数次想表明这一点,但想想M小姐知道“我渣了这家伙无数次,而他竟然每一次都记得”后会露出什么表情,他便放弃了。

  因为他不是很想要她的愧疚,也不是很想要那种同情与怜悯交杂的施舍。

  哪怕他们不断的相遇与不断的分离,然后又是不断的重逢——

  P先生却并不是很在意。

  因为,唔,他想,他大概是对她没什么恋爱感情的?

  ……他对她能有什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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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能懂得人类所歌颂的“爱”是什么,也不会进入那座监狱,和她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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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懂,不理解——如果把自己比喻成一台机器的话,“爱”大概根本就不在他的出厂设置里,他没有能加载这东西的功能。

  他不懂什么是“爱”。

  更大范围地说,他其实更不太懂什么是“情感”。

  悲伤、难过、委屈、愤怒……

  有句话M说过他无数次——

  “你就不会生气吗?”

  而他无数次诚实地回答她:“不”。

  不会,不懂,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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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他在狱中就能和M成为朋友的原因——他们都不明白,他们都不懂,于是聚在一起,对着陷入情感的家伙们大肆嘲讽,数次挖苦。

  ……哦,当然,嘲讽别人挖苦别人的都是M,他一般就在旁边附和点头,送上对她发言的无限赞同,顺便替她给那些被嘲讽的人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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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那时候他的身份比较特殊,又天天追在他的牢友背后替她道歉赔礼……

  就M那嘲讽、挖苦、挑衅别人的力度,她早就被弄死了。

  那所监狱很特殊,她坐牢时所有的力量都被锁住了,在那里只是个普通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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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他依旧打不过她。

  撇去非人的力量,M依旧可以把吃布丁用的圆形小勺子当凶器用。

  毕竟她疯。

  哪怕是放在那座监狱里,也大概没人比她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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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M很不计较得失,她做事全凭开心,哪怕用布丁勺砍断看守的脖子后被罚去禁闭室、再也拿不到监狱提供的一切餐具、还被禁止了一整个月的布丁——

  下次她还是能用布丁勺砍看守的脖子。

  ……别探究她下次的布丁勺是怎么来的,谁让她在狱中交到的唯一一个朋友实在身份特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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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着拘束衣像条猫猫虫一样拿头撞墙,通过“砰砰砰”的撞头力道跟隔壁的他抱怨说没有布丁吃,P先生还能怎么办呢。

  更何况他自己的布丁本就吃不完,P先生讨厌任何没有新意日复一日的菜谱,牢饭后固定的一杯布丁就是没有新意日复一日的存在——

  他不想吃,但却偏偏是全监狱被发放布丁数最多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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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即使坐牢,P先生也是个天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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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犯和看守都喜欢他,就连监狱外那片红湖下的恐怖怪物都喜欢他。

  他每看向一次窗外,怪物都会兴奋地收缩它的吸盘,发出“乌鲁”声,并拍打礁石。

  但它每拍打一次礁石整座监狱就会摇动一次,为了大家都生命安全着想,P先生便不再看窗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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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太懂什么是情感,但他懂得什么能切实帮助别人。

  帮助别人、体贴别人的行为不需要情感,照着他们所想要的目标去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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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M是个特例。

  在那里,在这里,无论在哪里,M都会是个特例。

  所以她吸引他,所以她成了他在那座监狱里最喜欢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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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先生一点都不好奇M对待异性轻浮随便的态度从何而来,他甚至不好奇她为什么能这样轻率的处理一段关系。

  因为她是M,魅力非凡的存在,没有人不恐惧她,却也没有人不会被她吸引吧。

  P先生在监狱里就暗暗猜测过她肯定有许许多多的“经历”、许许多多的追求者——

  虽然她对情感不屑一顾,但,真的会有很多人希望她唯独为自己破例、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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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先生并非其中一员。

  他是M的朋友,他不理解感情,但非常了解M。

  他知道她和他一样不理解“爱”。

  他知道她为某个人破例、停留从根本上就是不可能的事,她讨厌被束缚,就是要自己到处漂泊。

  她有她自己的旅途,独自走下去完全没有问题,不需要任何带领、护佑。

  所以,那时,她离开那座监狱后,与他告别,简单直白。

  P先生没有一直目送她的背影,他直接转身离开,同样简单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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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唔,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P先生知道她会很快把关于自己的一切记忆删除,他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去某个世界好好生活,好好工作,成为一个能拥有很多很多美好记忆的平凡人类,把那座监狱与M都抛之脑后。

  那时的他没想到任何后续会和M再纠缠的可能性——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她有她必须要走的路——

  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误会或争执,他们懂该如何妥善安排自己的生活。

  而对方,绝不在“自己的生活”范围内,是监狱以外再也不可能见到的家伙。

  默契与理解,是这段缘分唯一留下来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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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那时,他和M甚至没有真正意义的“见面”。

  他们在不同的囚室,有着不同的身份,只是隔着墙或帘幕交流,声音都是经过监狱特殊处理的,偶尔聚在一起时都戴着大面罩穿着最厚的拘束衣,没有任何辨识度。

  而且M一天两头地常驻禁闭室,整座监狱见过她面两次以上的人都不超过两个吧——只见过她一面的家伙不算,只见过M一面,基本等于“活着时的最后一眼”。

  所以,筛选掉那些已经彻底死亡的倒霉蛋们,P先生觉得监狱内常见M本人的家伙,几乎没有。

  也许只有她自己和她的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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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M那时很讨厌她的看守,聊天时如果提起,话后肯定要接一句“呸”来表达吐吐沫。

  ……P先生其实不是很懂她为什么每次都要表示自己在吐吐沫,难道她的看守极其讨厌她吗,M明明是个还算好相处的可爱孩子啊?

  那如果是M无缘无故地强烈厌恶她的看守——

  哦,那没事了,肯定是她看守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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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从未见过她,她也同样。

  性别如何,长相如何,身材如何,声音如何……通通不知道,但依旧是交流频繁的好朋友。

  毕竟他们之间并非始于外在的一切——仅仅是觉得对方“很有趣”,便聊起天而已。

  只有分别的时候。

  他遥遥见了一下她的背影,知道那是个黑色长发、走路蹦蹦跳跳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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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就结束了。

  他猜她自始至终也没见过自己,毕竟M不可能去望谁的背影——估计只记得那一串P开头的编号,而且,估计事后只用抹除对那串编号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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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先生离开,迈入属于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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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亦没有去特意记忆那个背影,他的朋友是否拥有美丽的长发、娇小的身材、蹦蹦跳跳的步伐并不重要——甚至对方是男是女也不重要——

  他只记得和她曾有过的那些闲聊,她曾做过的疯癫的行为,他们之间有过的约定,进行过的赌局或游戏……

  隔着监狱的囚室,他知道的所有关于这个灵魂本身的有趣、可爱、迷人。

  无关性别,无关外貌。

  他记得这些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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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P先生可以很肯定地判断自己对她没有恋爱感情——不怎么关注她的外表,不怎么在乎她的性别,甚至也不喜欢和她滚床单,她一动手扯他衣服他心里就“呵呵,又来了”——

  哪里有这样诞生的“恋爱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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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就只是那曾经的牢友情,和被她无数次丢开又捡起的无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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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之间,真正如何开始,真正如何走到了这一步……

  他实在记不清了。

  是某家酒吧?是某个地下演唱会?是某条街旁边避雨的小棚子?还是凶杀现场外洒满阳光的台阶?

  P先生认为自己大概是记不清被她抛弃了多少次了,就像他永远算不清自己的收入,那是个天文数字。

  但是,她抛弃了他多少次,他们就会再重逢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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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次都是真正相遇,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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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但那无数次、无数次的再遇,倒不是出于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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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P先生是个保守的人,从他第一次被胡乱拽去一夜情后,就觉得,她应该负起责任来。

  虽然没有恋爱感情,但做了这种事,就不能再做朋友了。

  既然不能再做她体贴又默契的朋友,他们就不能再简单转身,不能再轻松说拜拜。

  ——不就是无数次重新去寻找、等待、勾引她吗,他很熟悉流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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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也吸引她。

  就凭这无数次的重新相遇,她每一次都没有提前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