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朝中重臣的女儿,都被他婉拒了。他说自己并不在乎门第之见,只想找一位兴趣相投的姑娘白首。如此这般深情专一的男人委实稀罕。”
我的脸竟然莫名地红了起来,唯恐被人察觉,慌忙低垂了头,用眼角偷看几个小丫头,脸蛋竟也都是白里透红,双眸晶亮,应该是炉火太旺了。
我啐了一口道,“怪不得让你去厨房端个饭菜,半晌不见人影,原来是去偷看景王去了。”
众丫头一阵调侃,将小悠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笛声一直响到夜半,景王好大的雅兴,将《梅花引》,《凤求凰》,等几首小调翻来覆去地吹,令我夜里辗转反侧,竟然好久不能安睡。
第二日清早,还未洗漱,父亲便亲自来我的院子,说是昨日里扬州城的姑妈来信,几年都未见我,想念的紧,要我去她那里小住一段时日。母亲早起就去置办乡土礼品去了,一个时辰后便启程。
我夜里没睡好,有些困倦,借口身子不舒坦,改日再走。
父亲态度很坚决,不容我拖延片刻,转身吩咐丫头们打点行李,让小悠去厨房里装些茶点路上食用。
马车即将出发的时候,景王一袭月牙白紧袖长衫,淡紫团绣披风,自大门内信步而出。见到门口的马车明显怔了一下。
父亲赶紧上前恭敬地行礼问安。
景王伸出双手扶了,淡然道,“顾大人客气,本王昨日多有打扰,醉酒失态,还请包涵。”
父亲忙惶恐地谦让了。
景王抬眉望了我一眼,疑惑地道,“顾小姐这是要行远路么?”
父亲垂首答道,“小女想去扬州城舍妹府上小住几日。”
景王欣喜道,“竟然这般赶巧,本王也正要与大人告辞,去那扬州城,正好顺路。”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确实够巧的。
父亲慌忙拒绝道,“女孩子家身子娇气,不堪劳顿,一路上走走停停,可不要误了王爷行程,微臣吃罪不起。”
景王爷朗声笑道,“我一个闲散王爷,本就是游山玩水,顾大人可是信不过在下?”
“哪里哪里,”父亲赶紧摆手,一脸惶恐,“小女顽劣,一路若能得王爷费心,老臣求之不得。她若有何失礼之处,还请王爷不要怪罪。”然后吩咐母亲道,“安生粗野惯了,你要好生叮嘱几句。”
母亲唯唯诺诺应了,转身对我殷切叮咛,无非是些循规守矩,谨小慎微一类的话,我温顺乖巧地一一应下。
临行时,母亲为我细心地整理了衣领和发髻,凑近我的耳边低声道,“景王危险,切莫显露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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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烟雨】
(六)
当我醒来时,我被软禁了,小悠就守在我的床前。
“你什么时候投靠景王爷的,小悠?”我平静地问她。
她为我整理被子的手一滞,“小姐,无论你信与不信,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
我轻声笑了笑,“像他那般优秀的男子值得女人飞蛾扑火。”
小悠的泪成串地落下来,“最初,我是倾慕景王爷,但是小悠自知身份,从未奢想过。小姐,小悠只是觉得王爷是真的喜欢你,真心对你,我才会听他的安排。”
“真心?一个从开始就对自己百般算计的男人,理智得可怕的男人,也有真心吗?”我呆呆地望着帐顶凤戏牡丹的刺绣图样,“皇上的心疾最多还可以支撑多久?”
小悠惊讶地望着我,“原来小姐已经知道了,听说,太医院群医束手无策,皇上最多支撑一个月了。”
“一个月?”我苦笑一声,“皇上并无子嗣,如若殡天,景王继位那是顺理成章了。他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以绝后患,或者把我交出去?就凭借我对他的心意,我给皇上银针过穴治疗心疾时只需要手一抖,便可以如了他的愿。”
小悠垂泪道:“小姐,你误会小悠,更误会王爷了。 他为了保护你,不惜背负谋权篡位的千古骂名,已经反了。”
“什么?!”我猛然惊坐而起,“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安心等上一个月便可以夙愿得偿!”
“王爷说,他可以等,争不争这天下也无所谓,但是你等不得,不反,就定不能护你安然。”
我曲起双膝,将头埋进臂弯里,“景辞,你对我究竟是真是假,我为何分不清楚,你若只是简单的景辞多好,我顾安生一人的景辞。”
我被软禁了大概有多半月光景,仅仅只是禁足,平日里锦衣玉食,比我在府里时还要奢侈几分。景辞每天都有书信给我,我从不去拆看,任它在案几上蒙了尘。
我怕自己会软了心肠,会抱着他的一笺甜言蜜语痛哭流涕,会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
小悠小心翼翼地伺候我,用心揣摩我的脸色,会向我讲述景辞大军如何骁勇善战,纪律严明;如何一呼百应,深得民心;如何一路势同破竹,直捣黄龙。
无论我听与不听。
她告诉我,景辞已经称帝,改国号“景安”。
她告诉我,景辞已经离开长安南上,亲备皇后仪仗,不日便可到达扬州。
她问我,小姐,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后来,景辞也这般问我,“安生,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他明显瘦了,满身风尘,却是满脸意气风发,那双谜一样神秘幽深的眼睛神采奕奕。
我伫立在窗前,望窗外的烟雨朦胧。他走过来,从身后环住我的腰,下巴磨蹭着我的发髻。
我突然很怀念,那天他昏睡时,浓密的睫毛覆盖了他的眼帘,无欲无求,那般纯净的睡颜。
“我应该开心吗,景辞?从第一次杏花林初见,你对我小心试探;到第二次府里偶遇,你的刻意接近;到收买了我的丫鬟,你的'巧合'护送;再到一出苦肉计,逼我显露银针为你疗伤;再到那几日的海誓山盟……,桩桩件件,皆算计,景辞,你告诉我,哪一件值得我高兴?”
他圈着我的手臂一紧,“安生,我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好人。我生在尔虞我诈的皇家,步步惊心动魄,算计是我求生的本能。从见到你第一眼起,我便迫不及待地想将你算计进我的生命里。我们初遇的那场江南烟雨,那个杏花林里戚哀伤感的女子,甚至重过于我这许多年里苦心经营,执着追求的权利。我不惜孤注一掷,背负千古骂名,这是我最亏的一次算计。安生,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等待偶遇,等待你慢慢了解爱上我,我还要想方设法阻止皇上的人查探你的身份,我还要挖空心思怎样保护你,我不得不殚精竭虑。”
“你一开始便知道我是杏林神手唯一亲传的弟子?”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闻他身边有一位名唤'杏儿'的徒弟。觉得那日清明,她必然会去祭拜,所以我一直在附近等。”
“然后呢?确认以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