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一卷完)这世界,我来了
密室旁边的暗室里,宇剑雪和幸存的一众人全部浸在了熊怪虚影中。
无处不在的吸力卷过来,越来越强劲,似乎要将宇剑雪的血肉、骨头全部吞噬掉。
也许,再过一小会儿,宇剑雪就要和之前那些死在虚影里的兵士一样,化成一滩血雾了。
她听见身后的裴寂说:“这回死定了,都怪刘静这个觉醒徒没有用啊。”
刘静说:“放屁,还不是你自己非要来的。”
宇剑雪不抱希望了。再往前推个把时辰,她绝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这里。
临到尽头她反而心安了。死就死吧。那些事情都会烟消云散。她也不必再背着沉沉的担子,独行。
身后密室忽地一颤。
紧跟着,满屋子的虚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召唤,晃晃而动,顷刻间钻进了隔壁的密室。
宇剑雪的视线立时清晰起来,萦绕周身的吞噬之力荡然无存。
“没了!”裴寂叫道:“虚影没了!”
一众人看着四周,欣喜若狂,连连高呼。
宇剑雪跟着众人走出门外,外面虚影亦是不见了,只剩一派清朗月色。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还活着而感到庆幸。
隔壁的密室飘出来一股子血腥味,只往鼻孔里钻。
宇剑雪走到密室门口,李世民、刘静、裴寂和幸存的兵士也都走过来,齐齐看着密室散着血气的门。
裴寂说:“二郎,此地邪气,咱们还是从速离去的好。”
刘静道:“杀尽了千军万马,趟过了地府冥河,就差一步登仙,你倒要打道回府了。”
“我看你是真的要登仙了,”裴寂拽着李世民的袖子,“你自己去罢,别拉我和二郎下水。”
两人正争执着,门却自己打开了。
众人下意识退开一步,手中刀剑齐齐指向门口。
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散了出来,宇剑雪嗅了一口,只觉得好像有人拿着脓血往自己的嗓子里灌。
待血雾稍稍消散一些,宇剑雪瞧见一片淡淡腥红之中,似是田德平站在屋子中央。
众人皆是一惊,刀剑齐齐举了起来。
“不对!”李世民说道:“不是田德平。”
宇剑雪凝神瞧去,这才注意到屋中男子只不过是穿了田德平的衣衫,但身材修长,远不是田德平那一副阴森森的形貌。
男子也发现密室的门打开了,缓缓向门口走来。
血雾踩在他的脚底下,血衣披在他的身上。
待他快走到门口,宇剑雪才瞧清楚这男子留着寸长的短发,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像寒秋时分的泉水。
男子朝宇剑雪瞧了过来,宇剑雪下意识移开目光。
刘静拱了拱手:“敢问这位郎君”
“我叫舞马。”男子说道。
大业十三年,五月十六日。这是宇剑雪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夜晚。
但她却忘了舞马从密室走出来之后,跟师傅还有李世民说了什么。
忘了那个自称是舞马表妹的青霞姑娘什么时候从舞马身后走出来的。
忘了李世民给舞马安排了暂住的宅院。
忘了师傅在郡丞府里寻了半夜的宝贝。
只记得自己站在郡丞府大门口,望着舞马月下远去的背影,忽然说道:
“请等一下。”
舞马转身。
她说:“方才前院之中,在我耳边传话的是不是你?”
舞马点了点头。
“你差点害死我。”
“以后还给你,我说话算话。”
他说着,朝带路的兵士招了招手,一并行去了。
他披着昏黄的月光往前走。
身旁分明陪着两个人,他的身影却异样的孤单。
他越走越远,影子模糊了,人却哼起奇怪的歌儿来。
曲调很怪,歌词也听不清楚。
她听着他的怪歌,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
李世民走到她身旁,喃喃说道: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是啊。”她说。
郡丞府已远,舞马跟着领路的兵士一路来到晋阳城中一间宅院门口。
打开院门,青霞和兵士先走了进去,只见院子里虽是打扫的干干净净,但似乎少了几分人气,大概平常无人住的。
“这间屋子是唐公闲置的一处”
领路的兵士正要与二人作一介绍,转头却发现舞马不见了,
“咦,舞郎君呢?”
两个人忙走出院外,便看见清朗月光下,舞马站在院门口石狮子旁,仰头瞧着月亮。
“舞郎君,快回屋歇息罢。”
舞马却不答话。
“看月亮呢?”青霞走到他身旁,“有什么好看的。”
“我很久没看过了。”
青霞也瞧天上望去,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舞马叹了口气,低声喃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嗯?你说什么啊我没大听清楚”
“没什么。”
舞马转过身,往院子里行去。
“咦”青霞看着他的脸,“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月亮太刺眼了。”
舞马说着,踏入院门。
第一卷完
关于【第一卷】的一些想法
【第一卷】番外 刘世龙逃在囧途
一共三篇番外,没兴趣的可以翻目录跳过
关于刘世龙离开郡丞府后逃生并向李渊告密的故事,原来也是在正里面的,写的时候下了挺大的功夫,我觉得还是挺有意思的。
第一卷删下来的章节好几万字了,有宇剑雪的,田德平的,燕小六的,平逆三人组的,等完本以后,我估计会放到最后,做个番外合辑罢。至于前面,为了不妨碍大家看书,我就先放三篇自己觉得比较好的内容
一
刘世龙此刻正躺在医馆的病床上。他躺的很不安稳。
当田德平执意要将他送去医馆的时候,刘世龙就已经断定,将自己唤过来的这位太原郡丞非奸即盗至少家里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来到医馆之后,刘世龙假装渐渐苏醒过来,不久试着坐起病床。
刘世龙很着急,急着离开医馆,进一步确定王威家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很重要,很关键,也很值钱。
呸,钱算什么。
刘世龙不缺钱,缺的是机遇。而这个秘密,也许就是刘世龙的机遇。
人一辈子,改变命运的机会不会超过三次。
一次投胎,大富大贵。
一次读书,自力更生。
一次结婚,寻个好岳父。
刘世龙万分肯定,自己迎来了第四次。只要自己能为李渊造反立下大功此时此刻,太原有很多人盼着李渊起兵。
不少人或直言、或拐七拐八地劝。
李世民、裴寂、刘静等人更是轮番上场,各显神通,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李世民据说因为劝反,差点被老爹送去吃牢饭。
裴寂甚至做起了皮条客,把杨广在晋阳宫的两个宫女送到了李渊的床上。唐公睡了。
一夜鱼龙舞,宿醉滚床单。
三人行,必有呸。
话说唐公的身子,真是龙精虎壮,叫人艳羡。
刘世龙与裴寂打听到此事,原想着唐公这回该高举义旗,直杀大兴城了。
毕竟,隔壁马邑的刘武周,不过是睡了太守王仁恭的小妾,就因害怕报复,一不做二不休,一刀坎了王仁恭的脑袋。
李渊睡的可是皇帝的女人,一睡还是俩。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绿羊羊。
杨广遥在江都,若是知道自己头上带了双层加倍绿帽子,得把李渊剥了皮,做成烤全羊
老人们讲,戴两顶帽子会压住长不高的。
更何况,还是两顶绿帽子。
此情此景,论心论理,唯有举旗造反以表歉意。
然而李渊却稳如泰山。
其实刘世龙心里明白,李渊并非没有反意。他只是和自己一样,缺一个机遇。
或者说,一个契机。
此时此刻的李渊,很像一把干柴,遇火就着。
李世民的劝诫,裴寂的宫女,都不是火。
最多只能算火油,浇在柴火上,可以积蓄力量,但却无法点燃它。
李渊要的是一个让他不得不反的理由,一把熊熊烈火,铺天盖地,扑面而来。
他躲都躲不掉。
这把火,或者说这个理由,即便被史官记在史书里,让后人逐字逐句研究,都会觉得李渊必须反了,再不反命就没了。
于情于理,于仁于义,李渊都无愧于心。
李渊不是谋反,李渊只是想保命。
历朝历代,许许多多干过谋反事业的大人物都不在乎这个,他们只在乎结果,只在乎自己最后能不能当上皇帝,能不能笑到最后。
但李渊在乎。
李渊又要当皇帝,又想立牌坊。
王威府中的秘密,很可能就是这样一把烈火。
用这把烈火,点燃李渊这捆干柴,就能让太原城的革命之火熊熊燃烧,接着燃遍中原大地。
想一想吧。
倘使唐公真的得了天下,率先举起这个火把的刘世龙,得是多大的功劳。
最次也是开国元勋。
刘世龙想到这些,片刻都待不住了。
恨不得从医馆的病床上奋力一跃,马上就能跳到李渊卧室的雕花大床上,跳进李渊的被窝里。
而现实中的情况是,刘世龙寸步难移。
刘世龙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
或许是因为他操之过急病情刚刚好转他就提出要回家休养。
医馆的医生察过脉了,也觉得刘世龙并无大碍可以回家。
王威府上的侍卫却说:刘乡长,您疑似中风啦,有性命之危。郡丞反复叮嘱,让您好好休养,莫要离开医馆。
这不明摆着么,王威怀疑刘世龙了。
刘世龙非常肯定,他在医馆的表现将很快传回郡丞府,传到王威的耳朵里。
等待刘世龙的,要么被囚禁,要么被灭口,没有第三条路。
刘世龙冷汗迭出。
“我还没当上大官儿!”
“我还没有建功立业!”
“我还没享过荣华富贵!”
“太原不能没有我!”
“太原的老百姓不能没有我!”
“唐公的义军不能没有我!”
刘世龙越想越不甘心。
他屏住呼吸,把全身血夜往脑袋上挤。
他挣扎着爬起床,假作头晕脑胀,摇摇晃晃走到医室门口,冲着郡丞府的侍卫说道:
“茅房,快带我去茅房!”
那侍卫眼瞧刘世龙脸颊通红如火,要么是憋着准备下蛋,要么真的粪满肚肠,即将喷涌而出。
便也怕沾了一身粪香,晦气不堪,带着刘世龙去了医馆后院的茅厕。
刘世龙进了茅厕,脸立马不红了,头也不晕了,眼珠一转打量着四周。
自古老祖宗们便讲,茅厕乃是污秽之地,藏污纳垢,从风水上讲,绝不能没有窗户,通风一定要好,不能有进无出。
医馆这间厕所就很合风水。
门口一面墙把外面堵上,里面侧墙有个小窗,方好够刘世龙钻出去。
刘世龙当即便钻了窗户爬出去,却没有急着开溜。
方才往茅厕走得路上,他瞧见医馆四周暗藏几人,恐怕都是王威派来盯着自己的。
待会儿,侍卫发现他蹲得太久,一定会进厕查验。
一旦发现人不见了,只需高喝一声,四周暗卫齐动,刘世龙自知脚力平平,连裤子都不用提就会给抓回来。
刘世龙打量着医馆后院,一路都是石板地,绝不会留下脚印痕迹。
他稍作寻思,走到南墙边,往墙角下扔了一只鞋。
接着,摸回茅房,爬到顶上,趴着房皮一动不敢动。
不一会儿,便听见门口的守卫连叫三声刘乡长。
接着,脚步声啪啪啪进了茅厕,怒道:
“该杀的村夫!”
侍卫进了茅厕里又转了几圈。
他捂着鼻子、探下脑袋,连粪坑底下都看了两遍,肯定刘世龙已经不在茅厕之中。
走出茅厕外面,四处张望也不见人,气的直叫:
“他妈的,刘世龙跑了!”
“狗日的刘世龙跑了!”
二
发现刘世龙从茅坑里消失不见之后,那侍卫急的蛋都要掉下来。
一众郡丞府侍卫便以茅房为战略中心,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很快,有人发现被刘世龙扔在南墙脚下孤零零的鞋子。
一个侍卫说道:“这个鞋子乃是重要证物。”
“意思是翻墙跑了?”领头的侍卫道。
“这证明刘世龙光了一只脚啊他不怕着凉,也就是说,这厮没中风啊。”
领头的侍卫冲着此人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
一个侍卫说道:“要不要派人将此事报于郡丞?”
“报什么报?”
领头侍卫说:“等着挨罚么?我们先去找人,找到了人,这事儿便算没发生
我就不信,他丢了一只鞋还能蹦到天上去。
咱们分成三拨,一波人手出南墙往外追;
另一波去刘世龙家里蹲守去。
再留两个人守医馆,仔细搜索,以防他使诈。”
有人提议往唐公府门口也派一个人。
领头的一听连连点头称好,可人手不够,便叫提议之人独自往唐公府埋伏去。
那人心想自己真是多余这一嘴,唐公府前截人可是个危险差事,还不如不提,眼下只得认栽了。
追人之策既然商定,众人便分头行动,医馆里便只剩俩侍卫。
这两人也自行作了分工,一个去医馆各房搜查,一个就守在茅房四周溜达着。
刘世龙趴在茅房顶上,看着眼前这位茅房守卫,心想这般耽搁下去,不知何时才能溜走。
倘若先前出去的侍卫一无所获、尽数而归,那就更难脱身。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咱们决战茅房,也算坑中道友缘分不浅,我送你个痛快,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罢!”
他瞅着侍卫在茅房门口晃悠的机会,抽出佩剑,自侍卫身后一跃而下。
捂其口、割其颈,一道血柱喷涌而出,侍卫很快便断了气。
整个过程行如流水,一气呵成。
刘世龙只感慨自己天生就是杀人越货一把好手,竟然没有落草为寇,实在是老天不开眼,暴殄天物,荒废人才。
末了,把侍卫的衣服扒光,剥成个蜕了皮的火鸡,尸身塞进茅坑之中,又把侍卫带血的衣服打包带上,翻墙逃掉了。
离了医馆,刘世龙与侍卫们搜查方向背道而驰,一路狂奔,躲入坊间小巷才算踏实下来,便琢磨下一步如何走。
刘世龙原本打算派人摸到郡丞府附近,探得其中隐秘,拿到确凿证据再与李渊汇报。
可现在王威已然被惊动,郡丞府守卫更加严密,搞不好自己偷鸡不成,反被煲成王八汤。
去郡丞府调查行不通,那回自己家里躲起来行不行?
王威绝不会放过刘世龙的,更何况刘世龙亲手杀了郡丞府的侍卫。
更大地可能性是,郡丞府的卫兵已经杀到刘世龙家里,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捉拿归案。
接下来的生路非常明确。
只有一个可选项
直接去找李渊,告他娘的。
刘世龙一路提心吊胆来到唐公府附近的小巷之中,远远瞭见唐府大门,才把先前杀死侍卫的血衣换上。
再一看,衣服上满是血迹,身上却干净的不像话,颇有些造作的观感。
“富贵险中求,前程靠命搏想出人头地,就得对自己狠一点啊!”
刘世龙一狠心,冲着自己胳膊划了一刀,鲜血哗哗往外流。
他捂着胳膊,就往唐公府门口冲。
此时郡丞府那名盯梢的侍卫已先一步赶到,正猫在唐公府院墙拐角盯着。
眼见刘世龙满身是血往唐公府狂奔,浑身抖了个精神,一个箭步便窜向刘世龙。
吓得刘世龙差点趴在地上,冲着唐公门口侍卫直呼:
“救命!”
唐府门口有一个侍卫先前在唐公宴席上见过刘世龙,远远说道:
“这不是晋阳乡刘乡长吗?”
眼见他一副鲜血淋漓的模样,也是惊了一跳,当即带着众人上前迎去,
“哎呀,刘乡长,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
说着,急忙上前扶住。
郡丞府那盯梢侍卫一瞧这般情形,只得刹住脚步,再看唐公府的兵卫已经注意到了自己,只好匆匆钻进小巷里,暗自生气自己这几日轮值休息不好反应迟钝,要不然怎么能让刘世龙逃去。现今说什么都完了,不如尽快与郡丞禀报此事。
另一边,刘世龙故作血气衰竭的样子,艰难说道:
“快,快带我去见唐公,我我有要事禀报!”
侍卫眼瞧他这幅模样,心想血流成这样再不管该见阎王了,有什么事儿能比自己的命大,便说道:
“我先带您止血罢。”
刘世龙心想谁要你多管闲事。
倘使现在止了血,再给我换一身干净衣裳,谁还知道我为太原流过血,我为造反负过伤,我为唐公立过功吗。
我要见唐公!我要见唐公!
人却说道:
“现今情况殊危,唐公祸事就在眼前。
我个人性命算得了什么?丢了性命又何妨?
快快带我去见唐公,若是迟个片刻,可就大难临头了!”
侍卫这才晓得事大,又是心痛又是敬佩,一路搀扶着他,来到李渊寻常议事的正厅。
正厅里坐着四个人:
一是唐公李渊,二是晋阳宫监、著名皮条客裴寂,三是李家老二李世民,四是曾为晋阳县令、后来吃了大牢饭的刘静。
李渊亲自为刘世龙包扎了伤口。
此时,刘世龙自己流的血,再加上茅厕侍卫的血,已把长袍染成猩红的血衣。
在血衣包裹之中,刘世龙面沉如水,镇定自若,犹如方从战场中走出的钢铁战士。
“唐公,”
刘世龙抱起双拳,满面忠义,
“世情险恶,卑职险些就见不到您了啊。”
在李渊惊愕又担心的目光之下,刘世龙将自己在王威府中如何被对方拉拢,如何听到密语,如何假作昏倒,等等诸般遭遇细细道了出来。
讲到在医馆中身处险境这一段,刘世龙说道:
“卑职眼见数十人围了过来,自知力薄不敌,性命难保。
但想起若是卑职不能将这个消息带出去,唐公被蒙在鼓励,恐怕会为小人陷害。
这么一想,卑职有如神助,奋而反击,这才神勇杀掉三人,一剑逼退五人,伺机夺路而逃。
且亏得卑职佯装凶悍,杀人不眨眼,叫他们从心底怕了卑职,一路只敢尾随,不得靠近,这才得见唐公啊!”
三
刘世龙连半口水都不带喝的讲完了郡丞府发生的事情,顿时感觉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使命也许就在这一刻圆满画上了句号。
并且他十分确定,只要唐公日后成就了大业,开国元勋的功劳簿上肯定会有自己的名字。刘世龙就是这么自信。
李渊自然不免对他一通褒扬和安抚,末了兀自走到厅门外,望着院中景致,只给众人一袭捉摸不透的背影。
半晌,才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刘世龙听了,先是一愣,接着仔细琢磨话里的意思。
他知道这一句出自孔氏家语唐公这棵皱皱巴巴的老松树分明是不想摇啊。
天呐,王威这股风已经是铺天盖地的龙卷风了,唐公怎么还欲静呢?
刘世龙只怕自己胳膊上血淋淋、痛哼哼一刀白白挨了,连忙上前正要添油加醋,却听晋阳宫监、皮条侠裴寂与自己问道:
“你可确定,真的有人在你耳边说了杀李二字么?”
裴寂说着,冲刘世龙眨了眨眼睛。
裴寂是刘世龙的老朋友了。刘世龙能和唐公打上交道,全靠裴寂做中人的。
裴寂一张嘴,刘世龙就知道昨天晚上他跟哪个娘们困觉了裴寂这是要他再使劲儿刮一股子风呢。
“千真万确,”
刘世龙连忙点头,绘声绘色道:
“但不像是在耳边说的,更像是有人钻进了我头颅中与我说话。
而且,此人想说的应该不止杀李二字,后边还有尾句,飘飘渺渺的,我没有听清楚。”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裴寂接着问道。
”卑职“
刘世龙听了,浑身一震,眼神飘忽起来,仿佛是想起了先前在郡丞的场景,声音哑了一丝,
“卑职一度以为是鬼啊。”
“唐公,”
裴寂连忙打断他,再不能往下说了,刘世龙演的太过做作,再往下去就该穿帮了。
他正色说道,“我以为,刘乡长不曾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
“世龙秉性忠良老实,我自然明白,”李渊道:“只是这声音作何解释?”
裴寂道:“这等玄妙之事,凡人难以言明。肇仁在此,何不让他做一解释。”
刘世龙瞄眼儿瞧向刘静刘静字肇仁。
裴寂以字唤其名,可见二人关系颇为亲近。
刘静的事迹,刘世龙多少知道一些。
此人曾经当过晋阳县令,后来因为他大舅哥是跟着杨玄感造反的谋士李密,被杨广连坐不但免职,还关进了大牢。
后来,刘静不知道怎么巴结上了李家老二李世民,如今竟入了唐公谋士核心圈,实乃溜须拍马界中翘楚,真是叫人艳羡啊。
刘世龙边打量着,边琢磨日后且得想办法与这位老兄多走动走动,要是能学到两招一定受用不尽。
李渊则道:“玄真的意思是,此事与觉醒徒有些干系?”
说着看向刘静,“肇仁也可以做到这般在头颅之中传音吗?”
玄真便是裴寂的字了。
刘世龙忽然想起一个传言据说刘静也是觉醒徒。
这样说来,此人可大不简单。
传说中,觉醒徒非但本领通天,甚至还可以长生不老的。
真是这种好事怎么轮不到忠肝义胆的刘某人啊。
刘世龙这般想着,再次瞧向刘静这位传说中神秘兮兮的觉醒徒,此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唯是眼神锐利了些。
刘静说道:“觉醒徒各有缘法,本领殊异。
隔空传音不是我的擅长,但我知道这并不算很难的本事。
我想,郡城府中一定藏着觉醒徒。
因是被王威镇压了,才想到通过这个办法提醒唐公。”
裴寂适时插进来,“我曾听人讲,王威也曾招纳过觉醒徒的。”
这般一说,形势便已经很清楚了。
刘世龙心想自己这一把火点的多好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燎的还是太原。
“阿耶,”
李世民趁机劝道:“王威和高君雅只怕真要动手了,我们再不出手,一定大祸临头!”
“所谓师出有名,”
李渊却仍是看着院中景色,不慌不忙道:
“他们要动手,总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我行的端、坐得正,王、高二人也并非胆大妄为之辈,没有实证便是诬告,圣上岂会轻饶,他们怎敢轻易出招?”
刘世龙一时间愣住了,上次和唐公吃饭的时候,没觉得这位如此憨直单纯呐。
眼睛直往裴寂那边瞟,心说裴大宫监您赶紧上啊,再加一把火,要不然咱们都得给王威端了。
裴寂却只冲他使眼色,眼睛不停地往李世民那里瞄着,意思是且看唐家二郎的手段。
李世民果然提刀拔剑,冲锋在前,与其父说道:“圣上现今还在乎您的死活么。
前些日子,因王仁恭抵御突厥不利,昏君下诏将您压解江都打入大牢的事情,阿耶这么快就忘了么?”
“自古以来,奸臣诬陷忠良何须由头来?”
裴寂趁势相劝:“只要将您活捉,各般酷刑使来,还怕您不交代?”
李渊道:“若是屈打成招,圣上那里交代不过去,我大隋满朝忠良岂能叫他们为所欲为。”
“王威和高君雅本就是昏君心腹!”
李世民急的快要跺脚了,
“就算先斩后奏,昏君也未必降罪,更遑论一个微不足道的理由便说您私通突厥如何?
足够交代过去了!
咱们大隋满朝的忠良现今死的死,流的流,坐牢的坐牢,您看看罢宇弼、贺若弼、高颎、李浑、李敏、李善衡。
哪一个不冤?”
李渊又道:“若是如此,我们可以处处谨慎、小心提防,待这二人出手之时,再行反制。”
“阿耶啊阿耶,”
李世民往前了走了两步,几乎要贴在李渊身边,
“先出手为强,后出手遭殃。
此乃亘古不变的道理。
我们既能先发制人,又何必非要被动等待,置身险境?
更何况,刘乡长此番逃脱,恐怕王威等人已经猜到他会来这里与阿耶报讯。
说不准他们很快就要动手了!”
裴寂适时说道:“二郎所言极是,唐公可莫要因为心慈手软、顾忌太多,以至从手变作待宰之羔羊。”
刘静也拱手力谏,说什么王威府上的觉醒徒身份不明、本领莫测,稍有不慎,就怕着了道。
刘世龙赶忙添油加醋
“唐公,我一进郡丞府,便觉得不大对劲对,阴嗖嗖的。”
“到处都是暗室啊,窗子都给堵上了。没错,藏得肯定不是粮食。”
“那个田参军,长得就不像个好人。这厮言语之中,处处对您不恭敬啊,说您任用罪犯,一定是怀有异心!”
“他还说您一天到晚往晋阳宫里面跑,夜里跑的最勤,肯定没干好事。”
裴寂听到此处,连声咳嗽不停,一个劲儿使眼色,就差伸手捂住刘世龙的眼睛。
唐公则面色微微有些发红。
刘世龙浑作没有看见接着说道:
“这话真不是我说的啊我敢和田德平现场对峙王威我也不怕。”
“我出门的时候,还听见后院传来兵器响咧,只怕是偷偷练兵呢。”
“磨刀子也说不准的!”
一众人嘴皮子快磨破了,李渊仍是抚须不语。
“我的阿耶!”
李世民急的跪在地上,拿剑比在自己的脖子上说道:
“若是干等着王威带人来砍脑袋,不如我此刻抹了脖子,省得看咱们家破人亡!”
话至于此,李渊终于转过身来,扬首看天,
“哎圣上,我真是真是迫不得已啊。”
他沉吟半晌,沉声说道:
“他们若想动手,必定会选择我身边守卫薄弱之时。
前几日,我听说王威在晋祠筹备祈雨大会,想来他们原是打算趁着祈雨大会不宜擅动兵戈,伺机动手的。”
说到此处,指尖敲了敲桌子,瞧向刘静,
“不如这样,我先派人去给王威和高君雅送去帖子,就说明日在晋阳宫商议祈雨大会之事。
你们提前准备好,待王威、高君雅进了议事厅,肇仁便拿出二人勾连突厥的证据,我们先把人拘起来,免得他们诬陷忠良”
说着,目光忽然似把利刃,
“送帖子的人一定要精干利落。
到了郡丞府仔细观瞧,倘若王威看过帖子,答应的很痛快,那就说明王威想提前动手。
倘若如此,你三人便立刻领兵包围郡丞府,把王威和高君雅抓回来
天可怜见,我绝无谋反之意,只为了自保而已!”
李世民喜道:“按着阿耶前日叮嘱,兵马孩儿早已准备好了!”
勾连突厥?诬陷忠良?立刻动兵?连夜抓人?
前日叮嘱?!!这一套操作,听得刘世龙目瞪口呆。
李世民刚团结了统一战线,才劝唐公及早动手,以死相谏还没来得及动真的,唐公已经拿出了具体战术,兵马都磨好了刀子,还说不想谋反!
果然是个大阴人。
今天正式改了签约状态,哈哈。
可以加角色了。
我太厉害了。
感谢各位打赏的新老书友。
感谢夏雨初至15200起点币打赏,感谢南鹅一万起点币打赏,感谢寺塔一万起点币打赏。
感谢狗长老2000打赏,感谢路思和老柴500打赏。
感谢善待自己、英挺之气、成都带不走的,齐可修与贺孤穷。
注:大兴,隋都,唐改长安。
【第一卷】番外 关于【密室之伟大启蒙试验】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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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告:此篇番外内含枯燥的实验记录,慎入
那些以法驭人、摄人心魄、夺人巢舍这些只在仙侠小说里才有的术法,是否也真实存在呢。
舞马认为完全可以做个实验。
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高智商穿越者,接受过高等教育,学过牛顿第一定律,学过相对论,学过安倍定律,学过高等数学、线性代数和解析几何,应当摒弃封建迷信,用科学的方式得出科学的结论。
要知道,在尸鬼尸怪横行的世界里,舞马虽然时刻走在生死一线的边缘,但也会抽出大量时间进行科学的实验
具体而言,他捕捉尸鬼,解剖尸怪,把奄奄一息的尸鬼装在可口可乐的瓶子里,塞进马桶里,放进微波炉里。
把尸怪腐烂发臭像豆腐脑一样的绿色脑仁泡进白开水、可乐、雪碧、醋、白酒、浓盐酸、农硫酸、石灰水和尿液里面,等等。
正是长期坚持不懈地进行科学的实验,让他得出了很多关于尸鬼和尸怪的精确结论。
比如,就算盖住马桶盖子尸鬼也是可以钻进下水道里逃走的,微波炉加热后新鲜出炉的尸鬼刚开始会浑身冒蒸汽,不一会儿就要干成硬硬的一坨。
再比如,尸怪竟然不怕王水,在醋坛子里会如鱼得水,却对猴子的尿液十分畏惧。
所以那个时候舞马身上长期带着一个军用水壶,却从来不肯拧开瓶盖喝水。
当然,也有特别渴的时候。
舞马想到眼前有一个新鲜的冒着热气的实验等着自己,整条灰蛇就兴奋的颤抖。
可惜的是,刚才观察自己身体的时候,舞马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似乎没有跟着穿越到这个世界。
上面还记着很多重要的实验结果和分析结论呢。
没有笔记本,就没法现场记录实验情况,少了笔记的过程,总觉得缺少了什么,有点浑身难受。
不过等舞马脱困之后,完全可以补上来。
眼下,只好先凑合着了。
密室之伟大启蒙试验一对燕小六的人体探索实验:
实验目标:验证以法驭人、摄人心魄、夺人巢舍是否真实存在
可用工具:形状灰蛇的灰雾。
实验对象:燕小六
实验方式:科学、严谨、缜密的分回合试验。
实验步骤:
第一步,与实验对象进行初步接触。
接触的方式应该是蜻蜓点水,点到为止,以便充分控制实验产生的风险。
舞马驭起灰蛇的尾巴,朝着燕小六额头点了一下。
实验反应:
1.触感有点发烫。
2.舞马能清晰地感知燕小六肌肤上的每一根汗毛,密集但是绵软无力,在灰雾的包裹中一动不动。
3.燕小六的肌肤有些干燥缺水,大概率是上了火的。
4.灰雾碰到了燕小六,燕小六本人却毫无反应。
实验结论
1.如果燕小六没有发高烧,那么灰雾本身的温度应该在二十五摄氏度左右。
2.在蜻蜓点水的前提下,灰雾没有对燕小六的额头形成实质性接触。
3.灰雾对人体的感知很敏锐。
实验第二步,进一步的穿透性快速接触。
注意事项:
第一,要选准接触的器官。厚度一定要薄一些,穿透的阻力不会太大。
第二,要控制接触的时间。既要保证接触的范围和深度,又要考虑是否燕小六体内也存在类似灰雾的东西,避免实验对象察觉到舞马的存在,或者对灰雾造成损伤。
没错,穿越者就应该保持这样科学严谨的探索精神
舞马正式展开实验第二步,驭着灰蛇的尾巴像鞭子一样朝燕小六的脚底板甩了过去。
实验反应:
1.蛇尾一穿而过,舞马感觉到一阵热乎,像是手指头滑过脸盆里浅浅一汪热水,很快又消失了。
2.没有引发燕小六的任何反应。
实验第三步:驭着蛇尾从上往下鞭笞,从小腿,大腿,股间,腰,胸,一直鞭到燕小六的脖颈。
实验反应:
1.燕小六的身子极其微小而迅速地颤抖了一下,但他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
2.舞马的灰蛇没有产生任何变化。
得出的结论是:
第一,灰雾是应当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体,可以穿越人体,人体却无法或者几乎感知它的存在。
第二,暂时来看,人体对灰雾并不能造成损伤。
第三,可以略微大胆地进行下一步实验了。
实验的第四步,驭着灰蛇,自燕小六的太阳穴钻进去。
舞马认为,脑袋是风险性最高的部位,燕小六身体中如果有类似灰雾的东西一定存在于脑壳之中
实验反应:
1.舞马的视线在一瞬间陷入一片黑暗,紧接着窒息感迅速降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2.大约十五秒钟以后,窒息感消失,舞马很快发现自己在以另一种方式感知燕小六颅内的世界,潮湿闷热,同时略微有些憋闷。
3.舞马能够察觉到血液飞速的流动,感知到无形的流体在灰雾中沿着弯弯曲曲的轨迹涌动着。
这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滋味,有点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落入了水中,刚开始舞马觉得自己快淹死了,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毛孔似乎能够在水中呼吸,虽然不是特别畅快,但至少淹不死
4.实验对象燕小六只是在午安刚进脑袋的时候,身子极其微小而迅速地颤抖了一下,但他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只是略微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天空。
实验结论:
夺舍这种事情是不存在的。
密室之伟大启蒙试验二关于透明锁链的探索实验
面对突然出现的透明锁链,舞马决定用科学的办法规范解开锁链的过程,并作简要记录,以便分析考究,提高效率,加快进度,提升成功率。
实验目的:解开锁链
可用工具:形状灰蛇的灰雾。
解开方式:科学、严谨、缜密的分回合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