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夜入香闺又一回
柴绍完全没有领会舞马来探监其实是带着非常明显的结交卖好的心思。
提及谈和之事,柴绍亦是一脸毫无生气的样子,只托舞马回去之后,若有缘得见李红玉,一定要转告她,柴绍今生對不起她,辜负深切厚望,只好来世再报。还写了一封蛮长的书信,请舞马务必要代为转达。
听这话音,似乎已做好身死突厥永不回汉地的准备。
舞马见他这般视死如归,便也懒得和他周旋打气,接了信封,答应所托,全当结一善缘。
从柴绍那里出来,与青霞作别之后,舞马回了自家帐篷,宇剑雪连忙跟进来,问:“怎么样?”
舞马道:“什么怎么样。”
“你忘了我那日叮嘱了的?我说你在晋阳势单力薄,须尽快团结外援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你和李家大郎真是想到一块儿了,他也是这般与我讲的,利害分析更要比你深刻,可谓句句见血。”
“这么一说,李家大郎是个厉害人物,可以考虑依附一番?”
“没这么简单,”
舞马说道:
“李家大郎的确很厉害,可未等我开口,他便把条条道道说的清清楚楚,可见早就算到我会来探监,早就在算计这件事了,心思着实够深。
再加上李智云的事情有那份狠心把同父之弟抛在河东,几乎令其丧命,可见也不是良善之辈,贸然投在他的麾下,未必是件好事。我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一边照常谈判,一边观察观察再作定夺。”
宇剑雪道:“那三郎和李家女婿呢。”
舞马照实情答了。
“照你这般说,三郎浅薄,柴绍无志,唐公三子也就只有大郎,二郎,五郎三个值得投靠。五郎现今执意要排挤你,二郎眼瞧着也不待见你,似乎也只有大郎一个选择罢”
舞马笑道:“那倒未必,先走一步再看一步好了。”
说着,从袖口取出大郎塞给的那张纸条。宇剑雪也凑上来看。
只见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叫做南雁的名字,留了接头的方式地点。
末了,大郎留言叮嘱,说这是他本人在突厥有恩的故旧,因未纳入唐公在突厥布置的情报体系,故而在上一次突厥大清洗中幸存下来。
此人消息通达,值得信赖,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比方内外形势,重点人员什么的,都可以问他。
但要记住一点,因上一次大清洗的战果,突厥对外族安插的内线一直很忌讳而警觉,未免暴露以至亡身之祸,此人只能接头一次,事后便将切断所有联络。所以舞马需一次便想周全需要了解的情况,一次问个清楚,以后再无此机会了。
舞马想要了解的情况很多,尤其是青霞之前告诉他的事情,都需要逐一核实之后才能予她答复。时间很急,便定下今晚就约见李家大郎的内线,按着纸条中提供的接头方式,在汗庭某处桅杆下留了一道石头摆成圆形图案的标记,确定了见面的地点和时间。
之后,又专门花了一番时间,与宇剑雪商量好当晚需要问询的事情,还专门拉了个单子。
到了晚上,舞马本打算独自前去接头,宇剑雪却执意同去:“此番北上草原,事情本与我全无干系,千里迢迢翻山越岭,所为不过是帮朋友两肋插刀罢了。结果,这位朋友完全不当回事,也全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不信任为他仗义出手的朋友,你说叫人寒心不寒心。”
舞马只得应了她。不过两人说好,到了接头处,舞马自去接头,宇剑雪在远处放哨,一旦有异动及时预警,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也不至于两个人全部折进去。
往接头处走的时候,舞马就发现宇剑雪面颊微红,双眼放光,便问她何故。
宇剑雪道:“我当然不会觉得咱们两个会遭遇什么不测,但像这样两个人为了一件事而偷摸地行动,旁人绝无法知晓,也不能知晓,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默契配合、心有灵犀的滋味真叫个奇妙。”
舞马心道,这种事情我早就经历过了,只不过那时候是我怀抱着这样的想法,而旁人笑而不语。
接头地是在一片广袤的草原上,两个人极尽兜转,才到了地方,找到了草丛中一堆摆着狼头样造型的石头。宇剑雪先远远退去了,化作皂虎的形态,隐藏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带着狼头面具的女子闪动着鬼魅的身影悄然而至。
“我带面具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你嘛,你遮着脸干嘛,”面具女说道:“现在草原上能够自由活动的汉人也不多,我用屁股都能猜到你是谁。”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似乎坏过嗓子。
“哦,也不是挡给你看的。”
“懒得管你,”女子冷哼一声,“你们可以尽管问,不过有三句话我要讲在前头第一,我是突厥人,”
女子声音一沉,“若不是李建成于我有些恩情,我绝不会与外人勾连,出卖本族消息的。第二,我在外面可以停留的时间很短,约莫只有半个时辰左右,否则便容易叫人起疑,你们有话快问。第三,这次见面过后,便算了结了旧情,往后再也不要联系我。当然,联系了,我也不会出现。”
舞马本来准备了一大堆的问题要问,但看这人性格古怪、脾气不大好的样子,很快就做了决判先捡出最紧要的问题问清楚,剩下的,倘有时间就问,时间不够了,也不作勉强。
“那我也开门见山,”舞马道:“第一个问题是关于贵族公主阿史那燕的”
女子说话当真算数,说半个时辰就是半个时辰,连一秒钟都不耽搁,到了时间,硬生生夹住了半句话,一声不吭鬼魅离去了,舞马想拦都有些来不及反应了。
好在这女子定是个十分了不得的人物,与突厥诸事,于可汗家事,知之甚深,连一些细枝末节都能说的清清楚楚。
一番交流,舞马便将最紧要的都了解到了,主要有三件事:
第一件,青霞所述的她与义成公主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论是青霞母亲的去世,青霞逃亡时被追杀,青霞母亲氏族嫡亲被极其隐秘的赶尽杀绝,都基本属实。
第二件,阿跌葛兰,也就是田德平,的确是青霞青梅竹马的玩伴,也的确是田德平将青霞从杀手的屠刀下救了出来,并为此付出了极大代价。
不过有一点青霞对舞马作了隐瞒,那就是青霞和田德平的感情极深,而非青霞那天夜里在自家帐篷里表现出的对田德平救命之恩不得不感激的情绪。
甚至,青霞和田德平还私定过终身。当然始毕可汗对此事完全不同意,因此大发雷霆。青霞的族人当然也都反对。只因阿跌葛兰是铁勒族出身,是蓝突厥的奴族。
一个奴隶和一个公主是怎样做到青梅竹马的,由于时间紧迫的关系,面具女子并未详细叙述。但从已经透露出来的信息可知,对于田德平的死,青霞绝不可能轻易抹掉或者划过。
她往前表现的越是淡漠,越是淡然,越是无所谓,便如那日在密室里带着轻蔑的笑容看着田德平的尸体骨灰的模样,就越是将田德平的死亡看得极重。
她一定准备了疯狂又彻底的报复对所有间接,或者直接杀死田德平的人,包括义成公主,包括舞马。
想到这里,舞马彻底放弃了自己心底对青霞留存的一丝丝好感,把警戒线拉大最高,时刻准备着迎接对方的反噬。
舞马向问询的面具男的第三件紧要事,是关于义成公主的。
据面具男讲,首先可以肯定,这个义成公主是突厥和唐公谈和的坚定反对者。
论起缘由,乃因这位义成公主是大隋朝的死忠,她虽不是杨广的真女儿,只是隋朝宗室女,却要比真女儿还要孝敬。
李渊起兵要对付隋朝,对付杨广。义成公主识得李渊的狼子野心,自然力主始毕可汗挥军南下,联合隋朝将李渊剿灭在萌芽了事。
义成公主对隋朝的忠诚舞马当然知道。
公元615年,杨广跑到太原附近的汾阳宫度夏。夏末北巡,向突厥人展示武力,到了雁门关,哪里想到竟然被始毕可汗率数万大军团团围困。
眼看就要束手就擒,杨广忽然想到义成公主。一番秘密联络,义成公主冒着被牵连杀害的风险,慌称突厥边境有变,骗走了始毕可汗,杨广这才得以逃回一条命。
始毕可汗回了突厥以后,义成公主如何圆回这件事的,舞马实不清楚,但只看这种宁可舍弃自家性命,也要救下杨广的勇气和忠诚,绝不是一般女子能拥有的。
面具女子提到的最后一点这位义成公主是顶级漂亮的美人,天底下十有八九的男人见了她,都得魂不守舍,相思成疾。
这个舞马也不奇怪。一来毕竟是四位可汗都看中的女人,样貌上肯定极为出众的。
二来她谎报军情,始毕可汗却没有杀了她,据后边历史的记载,往后宠幸也未曾如何消减,可见始毕有多爱她。
三来,以青霞的容貌来推断也可见真章青霞父亲一副粗犷样貌,还能生的如此漂亮的女儿,可见母亲一定是极美貌的。凭青霞母亲的美貌,却还是在始毕那里失了宠,败给了义成公主,也可反推出义成公主之美貌。
面具女子不过是照实说。舞马倒是从这里面看到了危机义成公主反对谈和,舞马却是谈和特使。假使义成公主安排杀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舞马,那么唐公颜面大损,谈和的事情恐怕就难办了。
甚至于杀掉舞马之后,义成公主干脆承认是自己杀的,想来以始毕可汗对她的宠信,也不会太多责怪,那么突厥和李渊的谈和就真有可能坏掉,义成公主也就得逞了。
这么说来,舞马自打离开晋阳,先后两次遭到暗杀,便很有可能是义成公主所主使了。
尤其是索尔丘克那晚,舞马碗中被下了毒酒,始毕可汗大发雷霆,拘了数十人,却也没查出个一二,恐怕不是突厥人无能。而是下毒之人幕后主使太过厉害,查之不得。
也就怪不得青霞对舞马说过,一定要提防义成公主,却不说为什么要防着。
只因青霞知道义成公主对舞马早有杀心,却担心舞马根本不信任她,要疑她故意挑拨离间,栽赃义成公主,而不得不旁敲侧击,不将实话说出口。
这般一来,舞马眼前的局面就非常明了了第一,他要谈和,要带回李家几位郎君,就不得不和义成公主作对,也就不得不和青霞结盟了。换一个角度讲,他就是不想和义成公主作对也是不行的,只因义成公主多半打定主意要杀了他,才好破坏此番结盟。
第二,他要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坚决防止青霞反戈一击。甚至,在解决了诅咒,解决了义成公主之后,他还要率先发难,趁着青霞还未出手,彻底解决了对方。
就是这样。
除了以上了解到的情况,舞马也抓紧时间问了一些旁的相关事,总之对于接下来的应对帮益不少。
面具女子离开不久,宇剑雪溜了过来,便说她本来打算偷偷跟上女子,看看对方究竟什么来头,最好能摸清对方的住处,以后万一有需要的地方,还可以再向对方求助。只可惜那女子魅影在一片茂密草丛中一晃而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以皂虎的速度也没能比得上。
舞马却道:“这倒不必了。该问的都已问清楚,对方既然不愿意与我们有多牵扯,我们便不要烦扰,否则反倒容易逼得对方兵行险招,转过头来对付我们。”
宇剑雪又与舞马详细问了两个人接头谈话的情形,听罢,一脸严肃:“我便说此间情势险恶,却没想到你还得在虎狼之间夹缝中谋求活路,真是叫人不爽利。我也说过,李渊家不厚道,咱们何苦为他们卖命。谈和的事情既然搞得这般憋屈,便索性不谈的好,我们两个拍拍屁股走人,从此不回晋阳,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舞马道:“你要跟我浪迹天涯?”
宇剑雪却不作声了。稍许化作漆黑的皂虎,消失在朦胧夜色之中。
晚上,舞马再次潜入青霞的帐篷。
“我们可以合作,”他说:“但有一点,你有什么计划,必须原原本本告诉我,绝不许先斩后奏,或者自作主张,否则我宁可去找你后娘。”
青霞兴奋起身,使劲儿点头,“放心罢,等到我们大功告成,你便会发现与我合作简直再划算不过,有百利而无一害。总而言之,决不叫你后悔,我说到做到。”
“哼利害相抵我就烧高香了。”
“怎么会”
这次见到青霞,舞马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怎么说,就好像是两个人之间曾经看不见,却又分明存在的,像鲜血制成的锁链一样的物事渐渐消失了。
而舞马头顶一直高悬的匕首的存在感也似乎越来越弱了,过往不久前,它曾是那样的扎眼,凌厉,锋锐,咄咄逼人。
自打从大话西游的神旨出来之后,情况就开始改变了。对于舞马而言,这种变化当然是极为有利的。对于青霞,这便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了。一旦悬刀和锁链彻底消失,也就意味着青霞彻底失去了主动。
夜阑人静,明月高悬。
舞马披着月之袈裟从青霞帐篷里缓步而出,心里打定了主意,一旦肯定诅咒消失,就尽快送青霞去见田德平。
远处,一只浑身漆黑的皂虎远远瞧向这边。眼见舞马从帐篷里完好无损走出来,她才似乎松了一口气,朝这边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最繁忙的一段看起来要过去了,希望尽快恢复正常罢。
141章 早膳修罗场(三)
二度夜入香闺之后的第二天早晨,青霞又满载美食来舞马的帐篷陪用早膳。
舞马问她:“可是来商议事情的。”
青霞笑着摇头,“此事不方便在这里讲,况且我心里面虽然有个大概的想法,粗浅的思路,但细节方面还很模糊,步骤顺序也得理一理,真要实施起来可操作性还是不够的。”
“不妨同我讲一讲。坦白说,论起设局挖坑,我还是有一手的。”
“不必你说,我也要拉着你一同谋划的。”青霞笑指自己的脑袋,“我愿意和你联手,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图你的脑瓜子聪明。不过你且等一等”
说着,凑在舞马耳边,哈着气小声道:“因为这种事情嘛,还是晚上在我那里说才保险。”
“你那里?”
“我的帐篷啊,你都来过两”
便在此时,宇剑雪冲进了帐篷,卷着一股颇有些凛冽的寒气,“公主殿下,早上好啊。”
“早上好。”
“公主殿下整日都无旁的事情么。”
“有的,不过可汗要我陪特使早膳嘛。奉命陪膳,再无比这大的事情了。何况,我又很喜欢舞郎君。喜欢他,自然更喜欢见他,所以所有旁的事情都可以放下来。”
显然,这顿早餐又不大好吃了。奇了,为什么要说又。舞马心想。
“公主殿下,”
宇剑雪像是发觉幼崽被人觊觎的野兽,一下窜到青霞的身边:“你是不是忘性要比记性好?”
“嗯?”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忘记我昨天说的话。”
“再记得不过,”
青霞笑嘻嘻站起身,“看起来,我不大受欢迎的,这便告辞好了。”
说罢,便往帐篷外面走,走到门口忽地回头看舞马,
“忘了告诉你,我一直特别喜欢你的脑袋。”
舞马莫名其妙看着她。
“是的,脑袋,一方面你的脑袋头型很好,看起来让人很舒服。另一方面嘛,因为你的头发。”
“头发?”
“你的头发很短,比汉人和草原人都要短,却比光头的和尚长一些。黑黝黝的又根根硬气,那么有精神,天底下再无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头发了。你还记得我从前讲给你的事情吧。”
“哪个?”
“就是我和阿耶打的时候,遭遇一队杀手的事情啊。老实说,你这头发让我想起那时被杀手追赶时躲进的灌木丛里,那株灌草就是这么硬气,像愤怒的针刺一样朝天竖起,极具攻击性,却又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呢。”
说罢,朝着舞马眨了眨眼睛,掀起门帘出了帐篷,只留了一道凉风趁着她掀帘子的瞬间窜了进来,让人颇感寒意。
“什么品味,”
宇剑雪对着帐篷外,故意放很大声说道:“你这脑袋的形状根本不好看,眼睛、鼻子、嘴巴倒还长得不错。至于头发更是糟糕透了,麻烦你尽快把它留起来,再长一些,要不然跟个念经敲木鱼的和尚一样,怎么能成”
宇剑雪说着掀起门帘一角,瞧向外面,舞马也凑了过来,看见青霞渐渐远去的背影,似乎全没有听见她刚才说的话。
宇剑雪下意识往旁边一缩,脸颊微红,“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看你在看什么。”
“恶劣的女人罢了,”宇剑雪再次瞧向门帘之外的人影,很抱歉又责怪地说:“今天是我大意了,没料到这女人脸皮厚到这般地步,昨日被我那般一说,竟然还敢过来讨嫌。明日我更早一点过来,倒要看看她打的什么算盘。”
说着,颇有些生气地看向舞马:“倒是你,干嘛对她这般客气,又干嘛要要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题。难道你不晓得,她说喜欢你,喜欢见到你,其实只是为了放松你的警惕,削弱你的斗志啊。
至于后来,她临走的时候,又说喜欢你脑袋的形状,根根硬气的头发,像什么灌草之类,你可长点心想一想罢,哪有人会喜欢灌草一样的头发,看得闹心不闹心,我看倒不如说是黑漆漆林子里巨树上的鸟窝更好吓人一点。
聪明如我吧,一眼就瞧破了,她说那种奇怪的话,其实完全是要勾起你的好奇心,勾起你们这种男人的探索欲,而事实上,她根本没有一点喜欢你的意思,完全没有。”
连宇剑雪都能看到这种程度,舞马当然是有些吃惊的,嘴上却说:“青霞的用意,我自然清楚”
“清楚归清楚,可你倒是紧张起来,警觉起来啊,”
宇剑雪说话间明显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了,“刚才青霞说,说什么她与你讲过的从前的事情,什么她和阿耶打,被杀手追杀躲进灌木丛里的事情。你可真的要警醒了,她这是千方百计让你熟悉她,熟悉她的过往,好让你觉得她愈加亲切。
她讲的越多,你对她便越是熟悉亲切,到后来呢,你熟悉她生命中的每一个阶段,每一件事,大事,中事,小事,就如同你和她一同度过了一遭人生一般,你们两个简直要患难与共了,你还怎样对她升起警惕心呢?这才是极可怕的事情啊。”
“晓得,晓得。我很警惕,也会一直警惕下去。”
“警惕个锤子,”
宇剑雪道:“她给你讲的这些事情,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是不是有意要隐瞒的。你是否全不信任我?”
“这种事情太琐碎了,觉得没有讲出来的必要而已。”
“便说你们这些男人统统粗枝大叶,哪里晓得这些微末细节背后隐藏的险恶用心呢。一想到这些,我就愈发觉得心中不安的慌,浑身不大自在,生怕青霞憋着藏着什么更可怕的阴谋等着我们呢。
舞兄,请你再警觉、再诚实一些,还有什么你和青霞之间发生的事情,亦或者她讲给你的故事,你却没有告诉我呢。我希望你能如实道出来才好,我们两个人一起分析分析,一定要做好做足防范才行。”
“阿雪姑娘。”
“干嘛?你突然这样看我,眼神这般认真古怪,叫我有些瘆得慌。”
“我答应青霞了。”
“什么!”
“我答应同她联手。”
“不是说好要从长计议么。不是说好事先要同我商量么。不是说好”
“我改主意了,”舞马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我打算独自面对,独自解决。青霞出招,我便接招。最后是什么结果,全由我来承担。至于你,最好不要参合进来。”
“为什么。”
宇剑雪的脸色立时冷了下来,像晴朗的天忽然乌云密布。
“没什么。”
舞马故意忽视她的糟糕情绪,很风轻云淡地说道:
“正如你方才说的,青霞勾起了我的兴趣,就像解谜一样,我觉得很有趣。一步一步解开最后的答案。这种事情当然一个人做比较有意思,旁人掺和进来,叽叽喳喳,就会很吵闹,让我无法专心下来。其实
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你最好尽快返回晋阳城,一来在这里呆着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只会浪费人生;二来这里也没有个僻静练功的地方,乱七八糟的叨扰也多,你不是急着找杨广报仇么。不如尽早启程回晋阳,抓紧修炼觉术,早一点修成大功,才好报仇雪恨。三来
你这姑娘实在太浮躁太吵闹了,真的让我很苦恼,无法安心解谜去。”
宇剑雪不再说话了,只是愤怒地看着舞马。此时,帐篷里的气氛很像是乌云密布前最后的宁静,随时都要大雨倾盆。
舞马却毫无所谓地看向她,似乎自己是真的勇士,做好了在滂沱大雨中淋成落汤鸡的打算。
两个人对视了不知多久,宇剑雪的眼神渐渐不再锋锐,却充满了失望。不久,忽然起身,掀起门帘,一言不发离去了。
待她离去一会儿,舞马长长呼了口气,看着满桌早膳,摇了摇头,喃道:“这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何苦非要掺和呢。”
正说着,忽地门帘掀起,露出宇剑雪一张俏生生的气脸,“姓舞的,我便知道,你方才说那一番话,皆是故意用来气我的,好将我逼走晋阳,你一个人在这里潇洒,还有青霞这样的大美女相陪,简直不要太快活。
你想的真是太美了,你怎么不上天呢。这种拙劣的激将法,连母鸡都骗不到,我如何会上你的当。你瞧着罢,你让我回晋阳,我便偏不回去。你让我不要掺和,不要打搅你解密,我偏要抢在你前面把这谜题全解开,让你这样的蠢男人痛哭流涕,才叫痛快呢。”
说罢,伸出舌头,对着舞马做了一个极为罕见的鬼脸,一甩门帘便要离去。
却忽然又想起什么,再次掀开门帘,怒道:“对了,尽快把头发留起来,难不成你真要当和尚么?”
这才痛快离去了。
没走多远,停下脚步,转过头看舞马的帐篷,心中暗道:我猜的果然不错,一定是此间阴谋诡计险恶,舞马已觉自身难保,唯恐敌人发难将我连累,这才故意恶语要将我气走。
他真是小看了我,若只能同享福,不得共患难,还算什么朋友?我偏要留下来,与他同生死共患难,才叫够义气。也让他见识见识女儿家英武起来何等威风,哪有他们这些蠢男人的事,叫他日后夹着尾巴昨日,别动不动就小瞧了谁。
这般一想,心情竟如一场暴风雨过后,黑压压的乌云散去,霓虹悬天,晴空如洗,美好而爽快。
带着一抹美美的微笑,她大步离开了。
而草原的天空之上,的确万里无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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