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冥夜族之谜
对于‘神镜’之修来说,他们看待事物的目光更加长远,不止为自己谋求一时,也更加看重传承,无论是魔是仙,也无论是散修还是大派长老都是如此,别周哲也更是这样的存在。
因为没有人想要自己的衣钵成为绝响!
虽然修仙界人性暗淡之人,可他们总归是有羞耻心的。
就像一个男人可以在大庭广众下投下衣服,甚至内衣,但他肯定是不会脱掉裤头的,而他不肯脱掉的裤头就是他的羞耻心。
只要还存有羞耻心,那么人性就不算完全泯灭,五万年前的魔祖何等不可一世,屠灭世间生灵何止万万千,给灵陨洲带来的灾难甚至需要万年世间去恢复,可他在临死前仍然说出了‘魔祖可死,魔道不绝’的绝响之言,正是因为这句绝响之言,他才成为灵陨洲修仙界有史以来少有的几大宗师,顶天立地的大宗师,被所有人都认可的大祖宗!
魔祖开创的修魔者一脉虽然已经不再,可他在临死前为了自己传承所发出的呐喊却一直存在于天地间,久久不息。
虽然如今魔祖之名已经渐渐埋没于历史长河中,可他不会一直埋没,在修仙界的历史上总有他浓重的一笔,无论是九魔兵,还是‘天魔九变’,又或是绝响的修魔者,都会为魔祖正名!
所以此时别周哲所想,也与当初魔祖所想一般,别无二致,都为了宗门传承!
心念所通,便是洞达,所以别周哲爽朗一笑,雪白的护子和眉毛同时抖动,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搜寻这六百里号山,十日之期一到,不管有没有结果老夫都当带你们返回将此事上禀!”
杨明三人纷纷躬身应是,崔蔓蔓也乖巧的答应了一声,然后余光又瞥了宁清一眼,当看到宁清似有疑惑的目光时,她向上一飘,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嘻嘻的问别周哲:“师叔,六百里号山和蛮荒之地的外围这么广大,我们从哪里搜呢?”
别周哲认真想了想,轻声道:“在这里神识受到限制,即便老夫也只能展开五十丈罢了,也就是说魔兵已经影响到了这里,若说从哪里开始搜寻倒真是需要想想!”
别周哲又看向宁清,问道:“宁贤侄可以主意?”
宁清沉吟许久,目光连连闪过,道:“晚辈以为可从南麓开始搜起!”
“哦?贤侄此话怎讲?”
杨明也极为疑惑:“宁师兄难道觉得以南向西搜寻会方便?那大山之东和北边该怎么办?”
宁清想了想,忽而笑道:“别师叔和三位师兄要早来此地两天,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
杨明轻轻摇头:“我们从东而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到了这里才被变成魔偶的妖兽侵袭!”
宁清笑道:“别师叔和诸位师兄既是从东而来,妖兽去没有侵袭你们,难道是那他们不敢么?”
杨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懂了!懂了!我懂了!”
宁清又看向别周哲,道:“晚辈却是从北而来!”
别周哲略加沉吟,问道:“那为何从南开始搜寻?”
宁清沉吟,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似乎是在想些什么,许久后他才缓缓道:“晚辈不敢欺瞒,此次晚辈出山了结的尘缘就在南麓,因为那里曾是晚辈的故乡!”
“晚辈当日初到南麓时,本来想打坐恢复精力,却遇到了自称冥夜族的人的侵袭,冥夜族人笼罩在黑袍中,即便晚辈运转目力也看不透黑袍中的身影,并警告晚辈六百里号山是他们的圣地,要晚辈早日离开!”
彼时,别周哲目光一凛,双目中精光万道,如无数剑气激荡刺人眼目,猛然喝到:“黑袍?是不是全身能燃出黑炎的黑袍人?老夫三日前追出去的也是那个黑袍人,他最后消失在黑炎中,那遁术诡异,老夫也阻拦不下,所以踩在大山中搜寻了三天,若不是老夫感应到蔓蔓用了明黄符宝或许还要追下去。一个连‘道基’都不曾筑起的修仙者竟能在老夫眼皮底下逃走,当真是奇妙!”
顿了顿,别周哲目光再次精光爆射:“那黑炎,是‘天魔罗炎’!”
“可笑啊!真是可笑啊!老夫一世精明,自认不弱于人,竟没看出那是‘天魔罗炎’!”
宁清沉吟不语,倒是崔蔓蔓忙唤了一声:“别师叔?你怎么啦?”
别周哲露出笑容,笑道:“蔓蔓,师叔教你,以后一定要多读书,多见识,还要学会学以致用,就像你宁师兄一样!”
崔蔓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看向宁清,却看宁清依旧沉吟不语,愈发疑惑。
其实别周哲此言的确是有感而发,他的见识丝毫不弱于宁清,可他当时竟没有想到那黑炎就是传说中修魔者特有的‘天魔罗炎’,甚至只将之当作一个遁术,如果不是宁清说出那黑炎来历,他或许永远都不会想到,甚至不会想到九魔兵和‘天魔九变’。
他暗暗感叹,难道是自己老了?
所以他才会告诫崔蔓蔓,让崔蔓蔓能够和宁清一样,也只有这样以后崔蔓蔓才能继承和壮大万剑道!
别周哲又看向宁清:“宁贤侄,马师兄能有你这样的弟子,当真是开怀,可叹老夫一声自认不弱于人,也从不认为自己比马师兄差多少,到头来却输在弟子身上!”
宁清道:“师叔,其实晚辈当初也没想到那是‘天魔罗炎’!”
别周哲眉目一挑,好奇道:“哦?”
宁清转身看向六百里号山南麓,手指着桃花林的方向,道:“在那里有片桃林,桃林里有只紫眸白狐,它就是晚辈的尘缘所在!”
宁清幽幽将自己与紫眸白狐的恩怨说了出来,又将紫眸白狐死前的诅咒和怨愤告知所有人,但他也隐蔽了小狐狸和狐族至宝不言,小狐狸毕竟是妖,而人心隔肚皮,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宁清也不想节外生枝。
别周哲听完宁清的话,沉思了许久,断然将手一挥,决绝道:”既然如此,那就从男向西开始搜寻,老夫不信冥夜族真有飞天遁地的能力,真能将我们都蒙骗过去!“
别周哲之所以如此断然,也是因为紫眸白狐,紫眸白狐身为狐中贵者,修为虽低下但血统极高,冥夜族能打紫眸白虎的注意,足以证明冥夜族离那片桃林不远,绝不可能在东方和北方。
其实,宁清心中还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从南向西搜寻时看看能不能找到幸存的宁家村人,虽然宁清知道凡人踏进这大山中必定九死一生,不说如今已过去四十余年,生机渺茫,而且宁家村人就算存活也已经时半百老人,到时见了也未必认得出,可是宁清还是想尽力而为。他始终记得当初村长爷爷给他说过的话,他不想放弃!
而这也是他尘缘的最后一步,只要彻底踏出,他才算是一个真正的无牵无挂的修仙者!
别周哲先前跨出一步,如上青云般身体垂直向天空拔地而起,然后一个呼啸就向六百里号山南麓而去,宁清紧随其后一道赤红剑光将他裹挟飞天而起,杨明死人也将手中灵剑祭出,各自化作一道蛟龙,蛟龙昂首,将他们裹在其中飞出。
只有崔蔓蔓的法器最为精巧,她拿出一只纸鹤,吹了口灵气后丢出,只见纸鹤在空中变化,腰身一扭便是一只真正的白鹤出现。她其上白鹤紧跟众人,而那白鹤的速度竟丝毫不比宁清慢。
真不愧是万剑道的小公主,无论是这只纸鹤还是先前的三张明黄符宝,常人梦寐以求的宝物她却拥有这么多。这让宁清不得不再高看崔蔓蔓几分,至少它在万剑道的地位或许真的很高!
七天后!
六百里号山的夜晚还和宁清记忆深处一模一样,一样的黑暗,一样的神秘,那些无边无际的黑云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竟遮住了明亮的月华和满天的星辰,让曾经的星河也暗淡无光,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充满的昏暗,昏暗如潮水大浪般将整个世界都淹没。
彼时,六百里号山深处的上口,无边黑云中一道赤红剑光明灭不定,而宁清的身形站在剑光中静静的看着远方,在他脖子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条雪白的貂皮围脖,看起来毛茸茸的十分舒服。
而在宁清前方,有数十只腾空的异兽向他俯冲而来,那些异兽俯冲时身上雷霆跳跃,一起俯冲就像是一道巨大的雷柱劈过来,威势惶惶,那雷柱在空中拉出一天长长的明亮裂痕,似乎要将天空都撕裂开来,而且因为速度太快,瞬间将整个黑暗的六百里号山照的通明透亮,与黑夜下的六百里号山显得格格不入。
下一刻,雷柱中传来轰鸣之声,惊天东西,响彻整个六百里号山,而且那雷声伴随着剧烈的破空声由远及近,瞬间来到宁清身前,雷柱化作电蛇瞬间劈在他的身上。
第两百零七章 宁清的身家
顷刻间,宁清被雷柱淹没,数不清的电蛇在他身上游走不定,轰隆隆的雷鸣更是震慑他的心神,然后宁清站在那里还是不为所动,在他身前有一口大钟浮现,赤红的大钟上镌刻有数不清的符文,符文在电蛇中明灭,而轰隆隆的雷声更是被大钟阻隔在外,入不得宁清耳中半分。
忽然,宁清脖子上围脖动了一下,抬起头来睁开迷糊的眼睛看了下眼前玄奇的一幕,迷离的双眼中露出迷茫之色,旋即它又看了下从容自若的宁清,复又趴在宁清脖子上贪睡的迷糊过去,它身后的三条雪白尾巴在宁清胸前一荡,然后搭在了自己脖子上。
彼时,宁清脚下的大地上,六百里号山之中,又阵阵兽吼不断响起,震动的大地颤抖,就连宁清立身之地都被掀起了音波,一圈圈的荡漾,连黑云都被荡漾开来,露出了明亮的月华和漫天的星斗,而星河化作的飘带也正在宁清头顶流转,亘古不变。
就在此时,宁清动了!
他看着雷柱中正在游走的雷霆异兽,双目中精光连连闪烁,忽而他眉头一挑,一手捏着剑诀轻飘飘向身前虚空点去,只是这么一点,只见身前大钟上猛然燃起熊熊烈焰,烈焰与雷霆交织,瞬间凝聚成一根根细如发丝的剑芒,剑芒如丝线向雷霆中的异兽飘去。
雷霆中的异兽似乎没有看到那如丝剑芒,但也感觉到危险的恐惧,不知是谁先尖叫一声,其余异兽同时尖叫,只见雷霆上突然燃起黑炎,黑炎将雷霆包裹,在本就黑暗的天空下更显得诡异不已,但是宁清丝毫不为所动。但见下一刻,赤红的如丝剑芒突然在空中留下淡淡的蓝色尾焰,焰光照耀了黑炎中的雷霆,更是将那数十只异兽的面孔照亮。
在雷霆中异兽的面孔上,有着不可思议之色,它们还不知道那焰光来自哪里,却面孔定格,因为蓝色焰光从它们的头颅上一扫而过,就连黑炎都阻挡不了半分。
这一刻,雷霆骤然消失,黑炎也无影无踪,天空中只剩下一口赤红大钟沉浮不定,宁清站在里面漠然的看着整片六百里号山,双目中目光闪烁,极其的复杂。
而那些雷霆异兽却头颅和身体分离并同时坠下虚空,然而就在那么一瞬间,透露和身体同时燃起淡蓝色的烈焰,被六百里号山中的清风一吹顿时熄灭,再去看雷霆异兽的尸体,早已随风而散。
忽而,宁清身形闪动,脚下的剑光猛涨向大山中激射而去,在身形闪动的一瞬,蓦然抬手在身前一划,便见无数颗熔岩火球出现,在熔岩火球的深处,有无数剑气隐藏,剑气森然如血,却又灼热入岩浆,火球向大地坠落,在落地后猛然炸裂。
火舌吞吐纵横肆意无边,剑气激荡睥睨阎罗招魂。
隐藏在六百里号山大地密林中的无数妖兽刹那间发出恐惧的嘶吼,震耳欲聋,既愤怒又无助,即便他们身上又熊熊黑炎,可那些黑炎在宁清眼中却若无物。深夜的六百里号山中古又迷雾不断蔓延,湿气沉沉,可这都丝毫掩藏不了凄厉绝望的嘶嚎,可宁清没有丝毫的为这些凄厉嘶嚎感到悲凉,反而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些妖兽解脱!
渐渐的,林中妖兽的嘶吼越来越低,直至渐渐消失,转而又有火焰升腾,仿佛一片火海翻滚,可不多时火海消失,六百里号山又恢复了平静,大山中的迷雾依旧在蔓蔓的蔓延,黑暗如故,天空中的黑云又将月华遮掩,星辰不再!
宁清落身在大山中行走,目光凝重如这黑暗深沉的黑夜,尽管他开启了天机衍,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看不透六百里号山中的迷雾,似乎总有一层朦胧的面纱在阻隔他的目光。那面纱看不见摸不着,想要掀开却又无从下手,即便宁清心境超越常人,也忍不住的有些恐慌。
是恐慌,不是恐惧!
忽而,宁清脖子上的小狐狸又从迷糊中醒来,或许是被宁清的动作吵着了,它不满的宁清身上蹭了蹭。宁清回过神来,一把将它从脖子上抱起仔细的看了看,然后露出笑容,手掌一番出现一颗灵丹。
小狐狸看到那颗灵丹后,目光一亮,波光盈盈中似有水儿可以溢出,两个小爪子将那颗灵丹抱住一口吞下,然后非常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儿,看向宁清的目光也不再不满,反而有着许多的依赖。
宁清看着怀中又要迷糊过去的小狐狸,再次露出笑容,直到小狐狸完全迷糊过去,他才左手一甩,以袖里乾坤之术将小狐狸收到了袖袍中。
不得不说,如今宁清的身家还是很充足的,虽然比不上青秋,但也逊色不了多少,但要说这些身家是从哪里来的,就连宁清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每年宗门都有赏赐给他赐下,那些赏赐多的他用不完,随之而来的还有他曾经立下的功劳,也得到不少的赏赐。
最关键的是,如今宗门里许多平日里深居简出的‘神镜’长老,也时不时的会给他赐下赏赐,原因五花八门,有的说看他少年俊才,有的说谢他指点师弟,还有的说望他早日成材,所以如今的宁清最不缺的就是身家。只怕有些一些出入‘神镜’的长老身家也不会比他好了多少,就如他刚刚的那颗丹药,就是三年前林行寿赐予他的,本来那次林行寿是要赐予青秋的,可看到宁清后也赐予他一瓶,而今刚好派上用场!
但是,宁清唯一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宗门和诸多‘神镜’长老会屡屡给他赐下赏赐,难道就因为他是宗门大比第三?还是因为他是年轻一代的领袖?
或者说,其中还有别的意味!
但绝不可能是,宗门和那些‘神镜’长老告知的他那样,只是平常的赏赐!
曾经宁清也想过拒绝这些赏赐,但是无论是宗门还是哥为‘神镜’长老都不许他拒绝,他迫于无奈这才接了下来,但是心中更是疑惑重重!
宁清将小狐狸收回袖中后,目光又看向那弥漫在六百里号山中的迷雾,可他还是看不清。刚刚这次遇袭已经是宁清七天来的第九次遇袭,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因为自己杀伤无数生灵而自责,可如今却已经习惯了,但是习惯中又有些恐慌,因此宁清每次都在不断地告诫自己,这些妖兽都只是失去理智的魔偶,如果不诛除了它们必将祸害更多的生灵,若是因为自己的心慈手软而置其他生命不顾,那与这些魔偶又有什么区别?
其实,宁清会自责也在情理之中,说起来他也是大宗门的弟子,平日里修炼都是顺风顺水,根本很少接触这些血腥的杀戮,宁清自拜入马行涛门下开始,而且因为他道术和法器的神异,故而很少见到血腥的一幕。
但如今在六百里号山中,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杀戮了多少生灵了,他只知道每次都是数不尽数,而且因为屠戮过多,他感觉自己身上沾染上了一些血腥的煞气,那杀气看不到摸不着,可每当他展露杀意或者诛杀魔偶时,那些煞气就会轰然爆发,震荡那些魔偶的心神。
这也是刚刚小狐狸睡着后会被宁清惊醒的原因!
除此之外,在经历无数杀戮后,宁清感觉自己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从前他都是书生意气,想着能不杀生就尽量不杀生,可现在的他,却觉得该杀就得杀,在没有了从前的优柔寡断,这应该也算是一种成长了吧!
至少,宁清杀这些魔偶不会再有任何的迟疑!
说来也是奇妙,‘天魔罗炎’作为当年魔祖最为强大的道术之一,号称可以吞噬虚空,无物不焚,就算修仙者的道术和神通都可以焚烧吞噬,一度成为修仙者的噩梦,那黑炎更是不知吞噬了多少的生灵。甚至曾经有一位‘合镜’大能,都被这黑炎生生吞噬,肉身被焚成虚无,神魂更是被吞噬一空。
如今的黑炎虽不如当初魔祖的强大,可也能将杨明最强大的道术焚烧吞噬,其威能在‘道镜’中也可堪称寥寥无几,但是在宁清身前,那黑炎却若无物!
因为,宁清的南明离火乃是继承自玄天火凤的本命神通,而玄天火凤作为灵陨洲的守护圣兽,其实力天下无敌,本命神通更是举世无双,那黑炎虽然强大恐怖,但比之南明离火还是差了许多。
而最奇妙的就是,宁清就是修仙界中从未出现过的唯一一个会施展南明离火的存在,其中缘由没人知道,刘行川他们虽然认出那是南明离火,却从未去问过宁清来历,只当作是他的奇遇。而宁清更是将那淡蓝色火焰当作《大衍诀》的玄妙之一,根本没想过那火焰就是玄天火凤的本命神通之一。
虽然如今南明离火还是淡蓝色,远远没有真正的无色的南明离火那么恐怖,但比之那黑炎来说,还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