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当知治国之道,在乎理利,而不在性情。
今曹丕之子曹睿已在范阳继位,谥曹丕为贞皇帝,诏令四方。
魏军气盛,我军气馁,朝野无主,物议纷纷。
若强贪功北伐,是致数十万将士于死地也。
加亮,胜败者,尽兵家常事,且加亮引兵还国,拥立新君,此为公也,死者焉能怪之?若久不还,朝中或有变,追悔莫及。”用听罢,犹自沉吟。
蒋敬复道:“昔庞丞相未去时,便曾言我大宋占天下三分有二,假以时日,缓图进取,必能克魏一统。
加亮又何执一时成败耶?”吴用冷笑道:“朝廷之意,吾已知矣。
先生且回。
河北军事,吾自有主张。”敬苦劝再三,用只不言。
敬只得自回。
用待敬走,兀自不肯罢兵,精选士卒,犹备征讨魏县。
却因邺城杀戮甚多,暴尸城野,兼渭水浸泡多日,疫病大起。
军中卧榻者无数。
安大夫昼夜不息,犹见死者日多。
吴用日日思虑至深夜,只束手无策。
军中斥候往来飞驰,都云魏军铁骑复于某处劫夺粮队,某处袭取要隘。
用调兵遣将,四处扑救,终难保万全。
却也只落得苦苦挣扎。
众好汉见此,多劝罢兵;便廖立亦私下进谏,用只执意不从。
如此又是五七日。
这日升帐议事,两边众将,各带苦恼之色,只吴用一人在座上指派。
忽帐外卫士报:“南面有紧急军情来!”用令召入,看美髯公朱仝满面鲜血,扑入帐来,大哭道:“诸位兄弟,祸事到了!”用喝道:“甚祸事,速速说来!”朱仝道:“我与王定六兄弟奉命围困朝歌。
昨夜忽有魏军数万,分三路突袭营寨,城中夏侯霸亦引兵杀出,我寡不敌众,全军覆没,王定六兄弟为魏将诸葛诞所杀!”众将闻之,尽悚然。
廖立道:“朝歌乃南北要地,彼处魏军复出,则我河北大军粮道,尽处敌锋刃之下。”众皆默然。
片刻,朱仝挺身道:“这般生死关头,何以众兄弟尽做了哑巴?若不速撤,眼看大家一个个尽死于河北!”吴用道:“朱仝兄弟此是何言!当初我梁山兵不满万,却也随陛下取下这万里江山!今河北之军尚有二十余万,君辄这般怯弱,如朝歌之耻何?”朱仝怒目圆睁,美髯拂动,一手扯开衣襟,露出肩头、背上、胸前伤痕,累累如盘根错节,触目惊心。
仝指用痛陈道:“我梁山兄弟自随宋江哥哥,何日不将性命置了度外?无非同担义气,博个留名万世,便死活也心甘。
朱仝冲锋陷阵,又何曾是怕死之人!然今日宋江哥哥新故,国家无主,大军猬集河北,疫病流行,粮草将尽,再硬立在此,欲坐以待毙耶!加亮我知你好权擅术,若置数十万将士安危不顾,与当初那国贼高逑、蔡京何异!”这一番骂得吴用色变,正待开口,霹雳火秦明亦道:“若论好厮杀性情,这里再无一个兄弟胜我。
但军无粮不行,我意当且退兵,来日再寻曹魏报仇。”众皆附和。
吴用长叹道:“退兵之议,吾亦早持之。
惟虑血战之得,轻举弃之,未免可惜。
今诸兄弟既同此见,用岂是固执之人?便议退兵罢了。”诸将释然。
廖立暗问吴用曰:“朱仝将军指加亮为高逑、蔡京,不知何许人也?”吴用搪塞道:“此是朱仝兄弟故里两个贪官,民甚憎之,故以此骂我,以宣其愤。”廖立怪道:“何等贪官,竟以‘国贼’名之,而又不为世闻。”
计议半日,方策略定。
是夜又有使从雍州来,入见吴用,言有密书。
用拆之,乃施恩所发,言据穆弘消息,马超闻邺城之变,将欲东向以争朝政。
哥哥当速返。
用看罢,心如焦釜。
即赏使令回,次日一面飞书告花荣东路军南撤之事,一面与众将安排动身。
其时军中多知南撤之议,士卒归心似箭,更其散乱。
又时有飞报,言魏军东向,使人惶惶。
吴用正自安排,忽安道全出列,谓吴用道:“军中有重染疫兵卒约万余,加亮欲怎生安置?”吴用道:“此番南撤,须当尽焚辎重,轻装疾行,以免为魏军截杀。
病卒行动不变,如何携之?只好留于邺内。”安道全道:“大军南去,留病卒于邺,岂不为魏人所害?”用叹道:“吾亦不忍,然如之奈何?若为彼累,数十万大军皆不得安渡黄河也。”安道全亦叹道:“这般士卒为国离乡万里,征伐数月;今染了疾病,而将军弃之若敝履。
此处仁义安在?”用道:“天命有定,各安生死。
大夫勿复多言,可速收拾行囊,预备动身。”安道全默然返回疫卒宿营处。
染病士卒闻大军将南撤,皆面有凄苦哀绝之色,号泣不止,使人闻而断肠。
安道全徘徊一周,肝胆俱碎。
复登高远眺,见漳水滔滔,岸树天日,遂定了主意,使随从报书以吴用曰:“大军自南去,我同病卒留于邺城,以尽医者之道。
来年清明,可隔河祭之。”
用接书大惊,急使人去寻安大夫,已不知去向。
大军开拔在即,不敢久耽。
只得使精干小校数骑留于邺内,寻觅大夫。
余众拔寨南去,大军二十万,辎重数万车,前后逶迤数十里,败甲残兵,旌旗轮轴,于路抛洒。
中伤卧病,倒毙于途者不计其数。
宋军屠邺而激怒河北,羸弱者落后,尽为乡间豪杰所杀。
行至朝歌,人报前有敌军拦截。
吴用遂亲引军出阵,见魏军多着白衣,素缟满目;两边众骁将对对排开,煞是威严;曹真居中而出,向对阵喝道:“犯境之贼!今贼酋宋江已就死,汝辈尚不早早束手,以求宽赦耶!”吴用回看身后军卒,多有惧色,遂于马上扬鞭大笑:“吾有雄兵二十万,鼠辈狂言取死,不堪一嘲!”便令秦明出马。
对阵张辽舞刀杀出,两个阵前交锋,约三十合;魏阵里王双、文聘出阵,宋军刘唐、解宝截住。
六将分三对厮杀不已,吴用恐己方不能胜,遂令擂鼓,宋军齐声呐喊,掩杀过去。
魏军阵前放出铁骑冲突,两边混战。
斗了多时,宋军背后鼓噪声起,郭淮引军从东北杀来,孙礼引军从西北杀来。
吴用急令薛永、顾大嫂分兵抵挡,又见正北一彪军来,势如疾风,猛似奔雷,当先大将钢枪铁铠,乃河间张合也。
薛永、顾大嫂本非郭淮、孙礼之敌,又被并州精兵杀来,如何抵挡?便各自倒走回阵,反把宋军阵后冲动。
魏军又有乐进、陈泰分左右杀来,宋军归心似箭,多无战意,见魏军八面围攻,便自乱了。
吴用亦怯,便往斜刺里走。
大军二十万,一时安能走尽。
吴用正行,又有秦朗、邓艾引兵截杀。
宋军虽众,不敢抵挡,只办得且战且退,寻隙南走。
魏军随后掩杀,斩俘无数,辎重多为所取。
自离朝歌,军中人人胆落,个个气馁,只恨不得生了双翅,飞回洛阳。
而魏将各率精兵,沿途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