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战,不上十合,被雷横一刀斩了。
黄忠原本在自家营寨外便剧斗了一个时辰,又与卢俊义酣战近百回合,已是力亏。
卢俊义敬他是个白头英雄,有心收他,因此不曾下十分气力;此刻看部下军马尽没,自知无从幸免,转弃卢俊义,往那乱军之中冲杀过去,只求陷阵而死。
卢俊义急下将令:“众人皆不可伤了黄老将军!”于是所到处,众军只把盾牌长枪逼住,一边用牌刀手往来包围,消耗他气力,一边朴刀就砍马腿。
黄忠只怕落马被擒受辱,只顾马,不顾人,团团斗了片刻,更是精疲力竭;大叫一声:“罢罢罢!陛下,老臣今日随君来也!”拔出佩剑,自刎身亡,年七十一岁。
有诗赞曰:
南阳多义士,勇武数黄忠。
身托英明主,心存不世功。
骏马取南郡,孤胆镇江东。
白头殉炎汉,无愧真英雄!
关兴、张苞两个,沿着小路,离了江边,不觉走进丘陵丛中。
行无多时,转到林木茂密处,关兴皱眉道:“此间恐又有伏兵也。”言未迄,林中金锣连响,呐喊声起,杀出数百兵卒,把两边道路牢牢封住,为头一个大汉,身长八尺余,筋骨雄健,极其壮硕,扛一柄雪也似镔铁大锹,却是九尾龟陶宗旺。
关、张待要退时,后面解珍、解宝引军逶迤赶来,前后围定。
山坡上站出一人,身长七尺上下,年约三旬开外,面相如玉,拱手道:“小可是浪子燕青也。
二位将军皆是忠良之后,我等兄弟,一向敬重,可同来就大业,以叫天下百姓皆得安生也。”关兴、张苞相视一笑,关兴道:“汝既知我等是忠良之后,却又用此浅薄言语,劝我等从贼以辱先辈之名,好不可笑也!”张苞咆哮道:“我今日便是必死,也先挑你几个草寇也!”纵马挺矛,先往陶宗旺杀去。
陶宗旺把手中大铁锹一挡,却被张苞蛇矛直刺到胸前来,慌张之下,就地滚倒,扔了铁锹,两手紧紧握住张苞矛杆;背后解珍、解宝急步上来,双叉齐出,张苞待要回身迎敌,陶宗旺在地下拖死不放。
张苞用力争夺,当不得陶宗旺力大,一时哪里得脱;燕青看情形不对,待要喝止,早被解珍、解宝两柄钢叉,穿透张苞胸腹,大叫一声,倒下马来。
可怜后辈名将,死于猎户叉下。
关兴看了,急纵马去救,不料山路崎岖,又兼战了半日,战马带伤,气力不继,竟然失蹄,连人带马,翻滚到路旁深沟之中。
燕青急叫救起看时,头颅跌破,已然气息奄奄。
燕青原本敬重二人,心头大是含悲,不觉泪下。
却听关兴口中轻声叹道:“某为汉朝尽忠而死,死何足惜?堪恨处,我父汉寿侯英雄一世,竟绝血食。
真忠效难两全欤!”燕青看得不忍,去关兴耳边,轻轻说了数语。
关兴闻言,竟尔面有喜色,含笑而逝。
陶宗旺大不解,问道:“小乙哥哥,你说了甚么给他?”燕青摇头微叹,只不做声。
叫把关兴、张苞尸首收拾好,出去见卢俊义。
这时外间战斗皆完,黄忠所部三万汉军,降者太半,余悉数被杀。
曹休汇合了卢俊义、张辽、朱灵等,吩咐整顿军马,收拾辎重,一面将降兵各自编排,一面把黄忠、关兴、张苞、吕义、霍峻等人尸首,尽数安葬。
在颖水之滨,大摆酒宴,相互庆贺。
至此,汉军全灭。
刘备征战三十余载,创下蜀汉基业,半壁江山,自章武元年十月宋江起兵荆州,到今恰近一年,便尽数消融,涓滴无存。
也正是运道无常之理。
酒宴之上,曹休举杯道:“想那刘备初时气势汹汹,大有一举倾覆天下之势;如今转作覆灭,此虽国家调度得当,亦诸位将军协力之功也。”众将各自逊谢,于是满饮为贺。
酒过三巡,张辽道:“如今孙权乘我军与黄忠交战之时,占了寿春、淮南二三十个县城,招兵买马,不可不防也。”曹休道:“他若要坐大,我这里汇合三路军,有十万之众,便就此乘胜去取寿春,再夺江东,岂不快哉!”卢俊义道:“黄忠虽灭,李俊尚在江东,占据天险,难以轻取。
孙权乃世之枭雄,今占据淮南,却是打着报效朝廷之名,又确有断黄忠后路、击叛军偏师之实。
若以军马讨之,一则师出无名,二则恐他反与李俊联合,则淮南江东连成一气,实国家大患也。
如今之势,不如一面整顿这里军马,一面飞报朝廷,等候定夺。”曹休沉吟片刻道:“还是卢将军想得周到。”
回头说吴用、戴宗自洛阳奔回南郡,见了宋江。
原来宋江按照吴用叮咛,这数月之间,一边整训兵马,一边把麾下将官略加换防,汉城一路,仍以庞统总管,却把豹子头林冲调回荆州来,换霹雳火秦明过去领兵。
一面调丑郡马宣赞、青面兽杨志两个引兵数千去上庸之地,统管兵马,都作出征准备。
见吴用回来,甚是欢喜,摆酒席接风。
席间说起虽挑得曹丕、曹植兄弟相争,曹植却转瞬被曹丕所败;反折了萧让、蔡庆、孙二娘、张青四个地煞星,宋江不由垂泪。
吴用叹道:“我设此反间之计,挑动他兄弟争位,原本非为指望曹植定了曹丕,却是另有深意。
可惜萧让兄弟书生气太重,竟然自蹈死地,不惟断我一条路,还连带了张青两口儿。
今后若要取许都,须得花大功夫了。”宋江道:“加亮说有深意,是何意思也?”吴用道:“那曹丕心中,其实颇有篡汉之意,只是看天下未定,尚不敢妄动。
我挑动曹植挟汉天子以争,恰是敲山震虎。
曹丕恐自己内部不稳,必废汉称帝,以图名分,断外臣之心。
然他若称帝,则我联合诸侯,起兵讨伐,名正言顺也。”宋江恍然大悟:“加亮深谋远虑竟止于此,实是举世无匹也!”吴用道:“我不过是略览史籍,知道曹丕这厮心思罢了。
唯有担心一点,我众家兄弟,分散在外有十年。
这里数十个倒还罢了,其他的虽是当初手足情深,又领受秘计,只恐日久心变。
前者鲁智深、史进、萧让等举动,便是如此。
所幸至此时,如史大郎虽舍生殉刘备,尚未泄露我军全盘大计。
倘再担搁下去,万一有变,则十年忍辱谋划,恐怕毁于一旦也。
故须得抓住时机,速速起兵为要!”宋江闻言,不由凛然。
吴用乃留在荆州,四方策划计谋;又谓宋江道:“等到起兵之日,各处须得有良将指派。
汉城一路,我有一条狠计策在此,须得亲自前去调度,方才可以。
我走之后,哥哥多加小心。”宋江道:“加亮既有计策,何不告与凤雏先生,叫他依计执行。
我这里倘离了加亮谋划,如何是好?”吴用道:“哥哥,这个计策,甚是巧妙,凤雏先生才略胜我十倍,但总还不是自